《像大树一样高by阿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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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大树一样高by阿素-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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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昶育只要来我家,我都会买些点心糖果来给他,有一次还送给他老板杂货店里多出来的怪兽卡,他感觉像是第一次收到这种礼物似的,高兴到脸都红了。

  还有件事不值一提,那就是上星期我在厂房里清洁水道时,忽然昏倒了。

  最近我的生活整个埋首在工作里,经济压力像怪兽一样追逐着我,让我喘不过气。

  我想找些高时薪的工作,或甚至正职之类的。但恨就恨在我大学根本都在混,秀朗从我大一开始追我,我的学生时代整个沉浸在恋爱中,上课都在打嗑睡,晚上再和秀朗出去鬼混。要说我在大学里学了什么,恐怕就只有做爱的技巧。

  同学毕业时都去考证照,我却心安理得地进了秀朗的公司,而且一做就是月薪五万的特助,我根本没想过有一天我会为自己的生计烦恼。

  而且只有我一个人也就罢了,现在还多了立树。一想到我的经济状况也会影响到立树的未来,我就觉得自己不多努力点不行,全身充满干劲。

  所以会忽然昏倒,连我自己都很惊讶。

  组长和同组的组员紧急把我送到医院,诊断结果是过份劳累,还有饮食不正常。

  这让我十分困惑,我并不觉得我有累到这种程度,而且早餐和午餐就算因为赶工没吃,晚餐时杨昭商也会帮我补。

  杨昭商赶来医院,强迫我照了胃镜。当他听完诊断报告,说我因为长期空着肚子做事,胃有溃疡的迹象时,整张脸难看得跟什么似的。

  立树显然也很担心我,杨昭商说他在来这里的路上,一直频频问他“恒恒会不会死?”对小孩来讲,生病和受伤和死,说不定都是差不多的概念,都代表着分离。

  我坐在椅子上一声不敢吭,医生走了之后,杨昭商牵着立树,走到我面前。

  “……你不用骂我,我都知道。”我阿Q似地捂住耳朵。

  杨昭商紧抿着嘴唇,好半晌才松口。

  “我们现在就分手算了。”

  我惊讶地抬起头。不过惊讶的点倒不是他说要分手,而是我还没意识到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交往了。

  “我不想在认真地和你交往、准备和你过一辈子后,才因为这种愚蠢的理由和你分开。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只是胃溃疡而已,又不会死。”我闷闷地说。

  “我妈一开始也以为是胃溃疡,但某一天就这样忽然走了。”杨昭商冷冷地说,我才想起他说过他母亲死于胃癌。

  杨昭商这次异常地生气,我担心这件事,会让他有藉口强迫我搬去和他一块住,所以也不敢多和他谈。他后来有一星期都不和我说半句话,就连我来接立树时,他也只是把剩菜做的便当塞给我,就扳着一张猩猩脸转过身去。

  这也让我有点郁闷,以前我要是因为胃不舒服昏倒,秀朗总是会到我床前嘘寒问暖。一下说什么“恒恒,你好可怜喔,痛不痛?”,一下替我倒茶擦汗的,我也乐得做太上皇,任由他服侍我。

  但我知道杨昭商和秀朗不一样,应该说太不一样了,我也不期待他会像秀朗那样宠我。但我偶尔也希望和什么人撒撒娇,这时候杨昭商就一点也派不上用场。

  因为太过寂寞,寂寞到承受不住。这时刚好有根浮木漂了过来,就自然而然地伸手抓住,我和杨昭商会在一起,大概就像是那种感觉,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适合我。

  我和杨昭商的冷战持续到第二个星期,有一天我班结束得早,提早去接立树回家,也没和杨昭商打招呼,也没拿他的爱夫便当,就牵着立树迳自回了家。

  我把钥匙插进锁孔里,才发现门竟然没锁。

  我也不太在意,想大概是出门太匆忙忘了,反正我这里也实在没什么东西好偷,小偷进门来,搞不好还会出于同情送钱给我。

  我推开门,就看见一个人坐在房间的正中央。

  “嗨,恒恒。”那个人穿着上班用的西装,外套已经脱下来,就扔在榻榻米上。他对我露出再温暖不过的笑容,“好久不见了,恒恒。”

  我僵在那里,但在我反应过来之前,立树越过我冲了过去,“爸爸!”

  我退了两步,看着立树投到那个男人的怀抱里。秀朗一边抚着立树的头,一边笑得开怀,“树树,好久不见了,你长这么大了啊!怎么样,有没有想把拔啊?”

  我张开了口,嘴唇却哆唆得发不出声音。秀朗边笑边从身后掏出一个大盒子,看外型应该是玩具飞机之类的东西,在立树面前摇晃。“你看,把拔给你买了什么来啊?”

  秀朗不愧是秀朗,连对白都和我脑子里的连续剧模组一样典型。

  我唯一庆幸的是立树没有高兴地扑上去说谢谢把拔,我最爱把拔了之类的话。立树可以说是恭敬地接下了那个见面礼,抬头看秀朗一脸期盼的目光,这才当着他的面拆起来,拿出里面的玩具飞机,还对秀朗笑了一下,“谢谢把拔。”

  我直到这时,才有馀裕发出声音。

  “你来做什么……?不,应该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本来想先打个电话给你的,但是你都没接,所以我就自己跑来了,结果你竟然不在家,害我得花钱去请锁匠,好在这里的锁一点也不难开。”秀朗洋洋得意地说,好像丝毫不觉得自己在陈述一件犯罪行为。

  “你到底来干嘛的?你有什么企图?”

  我知道不能跟林秀朗这种人认真,不自觉退了一步。

  “当然是来看你的啊,还有立树,”

  秀朗扬起和我们交往时一样,温柔讨好的笑容。

  “我上回给了你办公室的ID卡,也没见你来找我一次,我本来以为你很快就会来找我的,结果你一直不来,我就只好自己抽空过来了。恒恒,你真的好无情喔,分开才不过五六年而已,你就把人家给忘了。”

  我脑子里的逻辑完全乱了,每次只要和秀朗说话,我好像就会变成这种状态。脑浆像掉进了爱丽丝梦游仙境里一样,什么都不合常理、什么都混成一团。

  秀朗又转过身来和立树说话,他在那架玩具飞机的腹部拉了一下,飞机就发出嘈杂的噪音,立树似乎吓了一跳,跟着便咯咯笑起来。倒是笼子里的巴尔札克被这声音吓到,上上下下地乱窜起来。

  这场景令我莫名心悸,还有立树刚刚那声“把拔”也是。这让我蓦然惊觉,原来自始至终自己什么都不是,只是个笨到代人养育私生子的白痴而已。

  “既然你来了,就把立树带走。”我别过头,不想再多看一眼父子重逢的画面。

  秀朗苦笑起来。“我也很想让立树有个家。但就像我几个月前说的,现在还不是时候,你为什么不搬去那边住呢?”

  我知道秀朗指的是那间刚缴清贷款的房子。“我并不想接受你的好意。”

  “怎么会说是好意呢?我说过了,这是我应尽的责任,抚养费也好、给立树一个遮风蔽雨的家也好,这都是我身为父亲的责任,只是情况真的不容我选择,所以才委屈立树,也委屈你。恒恒,我知道你从头到尾都很委屈,我想多少也补偿你。”

  我不想再听到这个人说的半句话,否则我会发疯。

  “我不需要你的任何补偿,补偿对我而言也没有用。”

  像大树一样高 37

  “我不需要你的任何补偿,补偿对我而言也没有用。”

  “恒恒,你不要这样,每次见到我都对我恶言相向。你应该最清楚,离开你是我人生中所做过最不得已的决定,我心里也是苦得要命,看你这样我心更痛了。”

  秀朗真的很厉害,对我而言,他清楚我所有的死穴。听见这样的话,就算现在他只是手上拿着剧本,在我面前照本宣科,我也不能完全不动容。

  笨死了,吴正桓,你真的是天字第一号大笨蛋。

  “而且你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不是吗?每个月三十万的汇款,你都有好好收下来,既然如此,多接受一幢房屋又有什么关系呢?何况头期款也是你拚命工作缴的,你受之无愧。想到立树每天住在这间小房子里,我这做父亲的心里就难受。”

  我一时气窒,想辩解说那钱不是他想的那样。但捐款归捐款,我把他领出来用掉也是事实,而且秀朗这口气,一副调侃我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更让我辩解不出口。

  “立树在这里住得很好,不用你费心。”我依旧是冷冷的。

  没想到秀朗竟然转过来问立树,“树树,爸爸让你和恒恒搬到大房子里住,这样你和恒恒每天都可以在房子里跑来跑去,你还有自己的房间,有大电视可以看,还有浴缸可以泡澡,爸爸也可以常常来看你,这样好不好啊?”

  我以为立树会马上点头如捣蒜,但立树看着他爸爸。

  “那间房子里,会有马麻吗?”他认真地看着秀朗。

  秀朗似乎怔了一下,这是我第一次从这个男人脸上,看出可以称之为哀伤的神情。

  “没有,郁惠……你妈妈不住在那里,她住在别的地方,离这里有点远。”秀朗温言说。

  “那,我不要去。”立树摇摇头说,他从地上站起来,玩具飞机掉在地上。

  “为什么不去?”秀朗讶异地问。

  “因为那里没有恒恒,这里才有恒恒啊。”

  立树理所当然地说着,他坐到靠近我这边,捡起玩具飞机继续把玩着。

  我心底一阵摇晃,立树的话让我有些懵,一时说不出话来。秀朗却已笑起来,“看起来我儿子和你感情很好啊,恒恒。”

  “你到底打算怎么样?”我深吸口气,“你真的打算就这样,把立树丢在我身边一辈子吗?你应该看得出来吧,他是多想念他的爸爸妈妈。”

  “他是想念他妈妈,树树从出生开始就和他妈妈住了。刚结婚的时候,我还有办法常常去看他,但后来就越来越困难,一个月也难见立树一次面。唉,那个女人,一天比一天厉害,还和我爸串成一气,我简直不知道谁才是继承人、谁才是一家之主了。”

  秀朗有怨难平地说着,我一边听着,一边想这该不会也是他的阴谋,他知道我对爱文恨之入骨,所以多批评她一些,我心里就会好过一些。

  但我知道这看起来实在不像,秀朗是不是在演戏,我自忖以我对他的理解,还不至于看不出来。

  秀朗看起来是真的对妻子有诸多不满,他从衬衫口袋里掏了一根烟,拢在掌心点燃了,吞云吐雾了一阵子。自从立树住进我家后,为了他的健康,我就很少抽烟,说起来我会抽烟,还是学生时代跟秀朗学的。

  “那女人她怀孕了,你知道吧,恒恒?”秀朗说。

  我想起那日在落地窗外,看见爱文隆起的肚皮,拚命压抑住反胃。

  “嗯,真是恭喜你。”

  “恭喜个屁,”

  秀朗没好气地说,我第一次听他用这么强烈的语气说话,不由得心中一跳。

  “唉,那女人,怀孕之前还好,有了孩子之后,她根本就吃定我了。以前我在外头养情妇,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现在她把我的经济大权全抢了过去,我不过在外头和人待得晚一点,她就跑去找我爸告状了。真是的,情妇而已,有这么好大惊小怪的。”

  秀朗长叹了一声。我忍不住插口,

  “还有特助,那个叫一航的。”

  秀朗似乎怔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我就知道,后来你一直没来找我,我就在猜了,一定是公关部的人跟你乱讲了些什么。”

  秀朗笑得天真无邪。

  “你放心,我已经把那个特助Fire了,就在上星期二。一航那个人虽然乖觉,但就是太乖了点,久了就没趣味了,我本来就在想着要把他弄掉了,不信你可以去查。现在我的特助换了两个小女生,还是爱文那女人亲自挑的。”

  我一惊之下回头瞪着他,秀朗的语气依旧温柔。

  “说到底我当初也是因为忘不了你,恒恒,所以才找个身形样貌和你神似的特助,现在既然和你和好,替代品当然是越早摆脱越好。”

  我指尖发抖,不是因为秀朗的话感动,而是为了秀朗的无情。不论秀朗的话里有几分真实,那个特助也陪了秀朗整整六年,却被这样说换掉就换掉,光是想像那个特助心里的痛,我就难受得无法站直身体。

  我彷佛看见另一个我,在大雨中奔出秀朗的办公室,从此再也无法回头。

  什么时候开始,眼前这个我自忖最熟悉的男人,竟变得这样陌生?

  “我爸以前还会护着我的,现在为了那个孩子,也开始念起什么人总是要长大、你未来要当孩子的模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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