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伯年站起身,一步步向他走过来,「我在天刑教花费了太多心血,只为这最后一搏。既然玉公子说什么也不愿意助我一臂之力,那我也不勉强,但你也知道,生意人都不想做赔钱买卖……」
玉寒宫知道他的意思,肯合作就罢了,不肯合作的话,现在要怎么处置他都不是什么难事。
见他不吭声,周伯年突然话锋一转,「听说这段时间,玉公子和刑昊天几乎夜夜笙歌……」
玉寒宫抬头看他,周伯年笑了笑,脸上难掩暧昧之色,「想必他对你是极度的宠爱吧?也难怪,玉公子一表人才……」
「够了。」玉寒宫打断他,倒也没有什么愤怒,只冷冷说了一句,「让我考虑一下。」
想了想,周伯年点头,「也是,折腾了一夜也累了,玉公子先去休息,好好考虑。反正,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他别有所指,玉寒宫也没说什么。
周伯年叫来了人,吩咐道:「带玉公子去休息,好生伺候着。」末了还补了一句,「要周全。」
玉寒宫暗自哼笑,跟着那人往门外走,刚要踏出门,身后的人就叫了一声。
「慢着!」
他回过头,见周伯年盯着他问:「有一件事我想问问玉公子,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明玉的身分?」见玉寒宫点头,他又问:「为何?」
玉寒宫耸耸肩,「一见面,他就提我和他曾经的情分,但别人不明白,我又怎么不知道过去我与他半点情分也谈不上。与明玉初次相见,虽然算是我救了他,但对他来说,不过是从一个客人手里落到另一个客人手里。」
或许是明玉的演技不够精湛,也或许是他观察得太精细,但世上什么都能伪装,唯独这感情是怎么装也装不长久、真切的。
玉寒宫跟着下人来到客房,不一会有人抬进来一大桶热水让他洗澡。舒服地洗了个热水澡之后,又有人送来崭新的衣裳,的确够周全的。
等他收拾完之后,天早就已经大亮,虽然很累,但他却不想闭眼,躺在床上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现在他这算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一个不如一个!
他本以为那些人是想从他身上捞好处,真没想到对方是打天刑教的主意……天刑教的地图,他有。
但就算有地图,这些人在刑昊天眼里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而他心想,如果刑昊天知道是他出卖了他,自己的下场恐怕会比那些人还惨吧……偏偏越想到刑昊天会发怒,他就越想试试,这是种什么病?
在玉寒宫看来,刑昊天对他的好是一种假象,和他以前追戏子时一样,只是个消遣。他知道自己不比刑昊天好多少,甚至可能还不如他,所以,他没有抱怨的资格。
不过撇开这些不谈,他也不会把地图给周伯年。因为,天刑教的地图他打算用来卖,而且还是分成好几人份卖,每份只有豆腐干那么大,这么有意思的买卖岂能白白给破坏?
周伯年说是让他好好考虑,也不过就是一天的时间。他冷笑一声,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打算,便闭上眼任由睡意渐渐涌上来。
一觉醒来之后,已是傍晚。
夕阳照得房内一片橙红色,比他以往看过的任何一次都要红,直刺得人眼花。玉寒宫没想到这么长时间竟然没人来叫他,下了床走到窗边,发现外面一片寂静,静得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
早上看这里人也不少,怎么现在一点动静也没有?玉寒宫心里生疑,想了想,悄悄推门走出去。
屋外不见一人,玉寒宫又走一段路来到院子里,途中没有遇到半个人,耳边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响,仿佛所有人都消失了,整个宅子安静得像是荒宅一般。
一阵冷风吹过,除了瑟瑟凉意之外,还带着一股血腥……
糟了!玉寒宫猛然回神,转身就往大门跑,结果跑没几步,人被挡住了。
展风双手负在身后站在前方,依旧一身黑衣,但仔细看就能发现上面沾了其他东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更加浓烈。
没了逃跑的希望,玉寒宫却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展风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回头。样子虽然恭敬,但丝毫感觉不到客气。
没了去路,只剩下退路了。玉寒宫自嘲一笑,泄气般点了点头,认命地转身朝正厅走去。周围没有什么打斗痕迹,想必周伯年那伙人没怎么抵抗就被杀了个干净,尸体可能堆在哪块地方等着处理,说起来,刑昊天没把他也一块杀了算是不错了。
进了屋里,正对门口的正座上,刑昊天闭着眼像是在闭目养神,却因为此时此地而显得诡异起来。
片刻之后,刑昊天缓缓睁开眼,抬起头看着玉寒宫。
「你以为你能逃到哪里去?」
此时他的眼神是玉寒宫从未见过的,让他有种「终于来真的了」的感觉。所以尽管知道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不会好过,但他还是忍不住笑了,心里有种前所未有过的轻松。
「至少我逃了,还逃到这里。」
他的话让刑昊天冷笑一声,「你以为,凭你一双脚能离得开那片林子?」
玉寒宫一愣,「什么意思?」
刑昊天没说话。很快有人从外面押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进来,后者被推倒在地上,玉寒宫低头一看,正是明玉。
明玉哽咽着,嘴上勒着布条哭都哭不出声,衣衫凌乱、满脸泪痕,漂亮的脸此时狼狈不堪,样子实在可怜。
玉寒宫皱了皱眉,「他只是个替人办事的,犯不上为难他。」
刑昊天看了一眼地上的人,问向玉寒宫,「他就是跟你好过的小倌?」
玉寒宫不正经地笑了两声,「跟我好过的小倌又何止他一个?」
「的确,跟你好过的人不少。」刑昊天闭上眼,「他也没什么错,唯一错的大概就是跟你好过。」
玉寒宫皱着眉不说话,刑天看了他一眼,对旁边的人使了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拽起明玉往外走。
「慢着!」玉寒宫还是出声问:「你要怎么处置他?」
「你现在都自身难保,还有心思关心别人?当真是怜香惜玉……」刑昊天讽刺一笑,站起来说:「他是这里的人,自然是把他留在这里和那些人一起了。他混进天刑教是奸细,出卖天刑教是叛徒,我教教规:叛徒挖双眼、砍四肢,奸细拔舌剥皮,完事后如果不死才给一个痛快。」
「唔!唔唔!」明玉瞪大眼挣扎起来,拼了命想往玉寒宫身边靠,仿佛那是他最后一个机会。
玉寒宫看着刑昊天,粗哑地说:「你直接杀了他不就行了!何必死前还要折磨一通?」
刑昊天笑了几声,「我不管你跟他有什么旧情,规矩就是规矩。江湖上无论哪门哪派,怎样处置叛徒奸细你应该清楚,名门正派尚且如此,他们眼中的邪教又怎么会心慈手软?」
明玉还是被拖了出去,玉寒宫低着头,拳头握紧了又缓缓松开。
「不必一副心疼的样子,你不过也是他们的一枚棋子而已。」刑昊天走到他面前,突然伸手捏着玉寒宫的下巴、强迫他抬头,后者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倔强让他笑了,「要不是知道你跟那小倌确实几年未见,我都要怀疑你是跟他们一伙的了……」
玉寒宫问:「是一伙的又怎么样?」
没有回答他,刑昊天微微眯起眼。「我对你哪里不好,你竟然相信一个外人的话,还要逃跑?」
「我一直想跑,信谁并不重要。至于对我好……」玉寒宫双眼直视他,「你摸摸良心,是真的吗?」
刑昊天没说什么,两人静静对视良久,最后刑昊天松开手,只说了一句,「回总坛。」
门外瞬间窜过几条黑影,随后传来一声「是」。
刑昊天往外走,身后突然传来玉寒宫的声音。
「你这算是在试探我?」
但刑昊天像是没听到一样,头也不回地走了。
站了一会儿,玉寒宫缓缓往前走了几步,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坐了下来,然后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
不一会儿有人进来了,程煜摇着扇子左右张望了一下,最后看着玉寒宫,扬起嘴角说:「夫人会随属下回去吧!」
过了一会,玉寒宫终于抬起头,做了以前一直想做,但是没做的事。
他一把抄起手边的茶杯,朝那张欠揍的脸砸过去。
程煜躲开了,却叫得比被砸中了还惨,他觉得委屈,明明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却拿他这个外人出气。
玉寒宫还是被带回天刑教,这一通折腾让他觉得自己像只被放出笼子戏耍的猴子一样。
回去的途中是程煜看着玉寒宫,两人坐在一辆车里,程煜告诉他那周伯年曾经也是天刑教的人,但多年前就被逐出天刑教,还一直抱着想要卷土重来的野心。这次不过是将计就计,将他们一网打尽罢了。
听完之后,玉寒宫更加肯定他在其中扮演了一只猴子的角色。
见他不吭声,程煜又说:「我说啊,教主真的对你很特别,你又何必……」
玉寒宫抬头瞪他一眼,「你是来做说客的,还是当拉皮条的?」
程煜被他一堵,气得几乎要抓耳挠腮,最后低声嚷了一句,「他就是那样的人,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冰山上的积雪,难不成你还指望他花前月下的向你敞开心扉、表白不成?」
不过这话可不能让刑昊天听见就是了。
花前月下倒不是没有过,牡丹丛里那晚,玉寒宫觉得刑昊天说得很清楚了。
在感情这回事上,玉寒宫一直摇摆不定,虽然对慕千夜有情,也是一点一点培养出来的,比起单纯的情爱,或许还多了一点亲情在里头,而刑昊天,玉寒宫甚至无法想像他们之间会有情。
他们一个看似喜欢谈情说爱,一个却从不谈情爱。他像是酒,要一点点的酝酿;刑昊天却是把野火,要在一瞬间把一切燃烧殆尽。
站在门口,玉寒宫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伸手缓缓推开门,一阵凉风卷进屋,屋里的灯光也跟着瑟缩了一下。
刑昊天正坐在床上看一封信,见他来了也不说话,把信凑到烛火上点燃之后扔到暖炉里,一张纸很快化为灰烬,几点星火闪了闪,灭得一干二净。
「过来。」刑昊天朝他勾了勾手指。
似曾相识的画面和感觉,玉寒宫微微皱眉,还是过去了。说实话,他并不是一点也不怕,只是怕了也没用。刚走到床边,床上的人就一伸手把他扯上床。
刑昊天让玉寒宫坐在他怀里,玉寒宫背靠在他胸口,两人以一种亲密的姿势抱在一起。
「知道刚才我烧的是什么吗?」刑昊天问。
他的态度让玉寒宫有点如坐针毡的感觉,摇了摇头。
「下面传来的消息,外头已经有人开始打听你的下落了,玉家放了话,能找到你,便有白银万两的报酬,能提供你消息的也有重谢。你说,他们什么时候能找到这里?」
刑昊天说的像是在开玩笑,玉寒宫不觉得这有多好笑,他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但对刑昊天来说,不过是个笑话。
「你还想回去?」身后的人又问。
玉寒宫又摇了摇头,自嘲般说:「等你玩腻了,自然会放我回去。」
身后的人沉默片刻,然后笑了起来。
玉寒宫被那笑里的冷意弄得心中陡然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按在了床上,背朝上,整张脸都被按进被里,令他喘不过气来。
「既然你要说玩,那我不真的玩玩岂不辜负了你。」刑昊天稍稍松开了他一点,语气冰冷,「你跟那么多小倌好过,想必床上功夫也了得,不如今天都使出来。」
玉寒宫噗嗤一声笑了,「功夫是有,但都是用在别人身上的,教主你要真想试的话,我也可以勉为其难试上一试,虽然你实在不是我喜好的那类……」
知道他牙尖嘴利,刑昊天也不生气,只是微笑着,「那你每次都扭得那么欢,叫得那么浪,像是比我还享受……」
「我不是怕伤教主你的自尊吗。」玉寒宫也咧嘴笑答。都到这地步了,就更没必要怕了。
刑昊天摸了摸他的脸,无比温柔地说:「你这张嘴着实有趣,乱七八糟的话虽然多,但听着也不算烦……」
玉寒宫刚想吼一声我求你你听了吗,又听刑昊天说:「虽然关了你这么久,但是我还没让你真正成为天刑教的人,本以为你总有一天会老实,看来还是得彻底断了你的念头。」
刑昊天边说,手边顺着玉寒宫的背缓缓向下抚摸,没使力气,动作甚至像是怕碰坏了他一样轻柔,却让玉寒宫浑身发冷。
「你要干什么?」
「现在知道怕了?」刑昊天轻笑两声,手已经来到玉寒宫臀上,缓而用力地揉捏着,「你应该知道入天刑教必须要有的东西吧?」
玉寒宫瞬间想起男人胸口的蛇形图案,散发着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