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年呀,你关心慧中,这是好事。但凡事总该有个度。越过了这个度,那就不大好了。”老爷子悠悠道。
“爸爸,您指的是——”
唐老爷子又道:“有时候,好事也会变成坏事。”唐老爷子将‘坏事’二字说得很重很重。
唐斐年听了,想了想,终于道:“爸爸,你多虑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那么你是怎么想的?”唐老爷子直直看着儿子。
“慧中坚强而善良。如果不是灵均做得太过分,我也不会那样去帮助秀中。”
“那么,你是怎么看待她和灵均的这段婚姻?”老爷子见他语气折衷,并不轻易吐露内心感情,眉头不但没有舒解,反而更是紧蹙。
知子莫若父,他是知道斐年的性子的。这孩子因童年一段遭际,性格变得深沉内敛,有什么心事,从不轻易吐露。不到最后关头,总是藏着掖着。
他这个性子,就是随他的母亲。唐老爷子想到此,心里便又叹了一叹。
“我是他们的叔叔,与我的立场,自然希望他们做一对幸福快乐的夫妻。”
“嗯,斐年,希望你记住你的说的话。俗话说的好,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灵均只是暂时的误入歧途,我看他本质并不大坏。我是他们的爷爷,只希望他们能重释前嫌,解开心结,给我生一个大胖重孙。”每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无不希望自己膝下儿孙满堂的。唐治元自然也不例外。
唐斐年听了,就淡淡道:“爸爸,我自然也希望他们能好好过。我帮助秀中,就是为的不让他受灵均的欺负。”唐斐年说这话时,并不将眼睛看着唐治元。他觉得,老爷子多少听出了他这话里的言不由衷。
唐老爷子眼睛眯了一眯,想了又想,便再次道:“斐年,你这话都出自你的真心?”
唐斐年听了,面色就带了一点苦痛。但他自信,待时间长了,他一定能将对慧中的情感,转移到亲情上去!他想躲避她,但发现这无济于事。因此,不如不躲,该说什么,依旧还说什么。似乎,做叔叔的多关心关心侄媳妇,也是人之常情。就将心事掩过,待她如亲人一般,将暧昧的情愫,转变为殷切的亲情。如此,也是好事一件吧!
“爸爸,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会有分寸的。即便是为了灵均考虑。”沉思半响后,唐斐年便这样告诉父亲。
老爷子听了,只得再重复一句道:“斐年,你并没有回答我的话!”言下之意,他认为儿子隐瞒了心事。
“爸爸,你放心,不会有事的。与我的心里,真的只希望秀中能得到幸福。”
唐老爷子见他这样固执,忽然也就不问了。其实,慧中和斐年年纪也不差几岁,他们与外貌上,也是登对。唐老爷子想:二人都是年轻的男女,这在唐家,之前也就一个斐年关心她。时间长了,总难免不生一点情愫。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似乎也不是什么罪过。但到底涉及人伦,不合乎伦理。斐年是秀中的长辈,如果他中规中矩的,自己也就不过问。可如果斐年有什么,他也希望他能克制住。
毕竟,这天底下的好姑娘还多得是!唐老爷子脑中灵光一闪。那么这样一来,他便有法子叫斐年赶紧去谈个恋爱了!
“嗯。你这样想好,你也原该这样想。只是灵均和慧中就结婚好几年了,可你身为他们的叔叔,还是这样单身,可是不行呀!一来,叫外人看着也不像。二来,你一个单身的男人,去教训成了家的侄儿,也不那么妥当!如果你结婚了,成家了,日子过得很不错,你去教训灵均,才更有底气嘛!”唐老爷子歪打正着的,得了这个主意,越说是越发带劲了。
唐斐年知道自己被老爷子带进了沟里。但为了永远地保密自己心中的情感,他觉得自己不如暂时屈从一下。他其实也希望,有一个正常的女人出现,好将慧中渐渐忘记。
“爸爸,婚姻之事,可遇而不可求。但我愿意听爸爸一次,给自己一个机会。”
唐老爷子一听,心里更是高兴了。他频频点头,不厌其烦地道:“你呀,早该这样了!不过,你工作这么忙,自己去谈恋爱认识姑娘,恐怕也难找。爸爸是个老派人,你如果愿意,从明天开始,爸爸就给你安排相亲!”唐老爷子认识的几个多年老友中,他们家里,不乏有才貌双全品学兼优的好女孩!
“明天?”唐斐年越发自己上了老爷子的贼船了。“爸爸,用得着这样快吗?明天我的工作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的!”
唐老爷子担心的就是这个,儿子嘴上说答应,但行动又消极,这不是和他闹着玩吗?
唐治元便站了起来,拿出最后一根稻草:“你要实在没空,你那总经理的位置,爸爸暂代几天得了!”唐斐年一听,知道玩不过老爷子了。不如,就顺势应了吧。对他来说,能不爱上沈慧中,就不爱上沈慧中。无论去爱哪一个女人,总比慧中强。他自诩不是多情种子,但陷入这段无望的隐秘的感情,实在令他痛苦。
“爸爸,我答应你就是。”唐斐年看着父亲弯曲的脊背,心里忽起不忍了。虽然对他仍有隔阂,但他心里是爱他的。他并不愿意看见爸爸难受。
唐老爷子听了,就感慨地看着儿子一眼,他伸出手,在儿子的后背拍了一拍,说道:“斐年,你早点结婚了,爸爸的心事也才了了。”
“爸爸,夜深了,我送你回去吧。”唐斐年不想父亲继续往下说了,这说着说着,就又要扯到母亲身上了。
“斐年,不用,爸爸自己走就行。”感受到儿子的情意,唐治元更宽慰一笑。
“还是我送爸爸吧。爸爸你到底上了年纪了。现在是春天了,到了夜里,更深露重的。何况,这宅子内,到处都是沾了露水的花草,我担心爸爸脚滑。”唐斐年说出了自己担心的理由。是呀,这上了年纪的人,最经不得的就是摔跟头。
唐治元听出了儿子的关切,也就不执拗了。他点了点头,笑着道:“好。咱们就继续一路说话。”老爷子说着,就缓缓出了书房,在他走到廊子下时,唐斐年就搀扶住老爷子的胳膊,和他一步一步往前走。
夜空静谧,花园里不时吹来阵阵的花香气息。更有那园子里低低直唤的说不出名字的小虫子,在某个角落里,不厌其烦地一声一声地叫。
脚踏在软绵绵修剪得平平整整的草地上,身边有他最喜欢的儿子,一路和儿子家常,一路闻着花香,听着鸟鸣,唐老爷子的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第74章 防微杜渐
茵媛回了虞城,就忙着开办她的会计师事务所。这几日秀中歇息在家,有事没事的,就总开着个白色的甲壳虫,去茵媛那里帮忙。
茵媛将在虞城莲花大厦租了一间写字楼,这几天忙着挂牌注册招聘,人都累瘦了,但又显得很精神。秀中带了便当来,递给她筷子,说道:“吃饭吧。”
茵媛闻到了卤肉的香气,心里惊喜,便问:“这是你做的?”之前在夏威夷,她最爱吃的就是秀中做的梅菜卤肉饭。
“知道你辛苦,所以特地来犒劳你,我的宋会计师!”
茵媛接过勺子,大口大口地吃起饭来,边吃茵媛边赞:“太香了!亲爱的,谢谢你!”
秀中见茵媛嘴边有一粒米,就提醒了她一下。“茵媛,看你这架势,真的是要在虞城扎根了?”
茵媛就道:“早回晚回,我总要回的。我调查了一下,虞城目前的涉外企业也非常多,我开家会计师事务所,为这些企业服务,也是恰逢其时。亲爱的,你呢?”
秀中听了,就叹了口气。“我先缓一缓。总是,要我以后离开了唐家再说。再说,我现在记忆还未恢复。”
茵媛听了,就放下勺子,对她道:“我不能帮你什么,我只能叫你万事小心。”
“我知道的。”对于这个话题,秀中总不愿多说,即使是当着茵媛的面。
“对了,我给赵老太太打电话了,老太太说她不在虞城。她知道我们回来了,但叫我们不要去找她。”
“是吗?那么老太太在哪?”
“这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猜八成她去了吴山。老太太每年春夏之交,总喜欢去吴山修行参禅。她是吴山最虔诚的香客。”
秀中和茵媛都知道赵老太太中年失夫又失女的一段故事,二人对看了一眼,秀中便道:“老太太其实是个可怜人。”
“是呀,她将自己封闭起来,谁都走不进她的内心。”茵媛说着,又叹了口气,待吃完了香喷喷的卤肉饭,她就又道:“所以,还是等她下山了再说吧。老太太脾气古怪了一些,咱们不如先顺着她的意思。”
一晃,十天的时间就过去了。马淑芳见这个媳妇不安生在家休息,眉头早出晚归的,心里早存了一肚子气了
这天,秀中像昨天一样,提着给茵媛准备的便当盒,大步走向车库。就听身后有人说道:“站住!”
秀中知道是谁,她不耐烦地回过头,看着马淑芳:“妈,有事吗?”
“没事我就不能叫你了?你看看你,怎么搞的,早上八点就不见人,晚上天黑漆漆地才回来!你哪有一点做媳妇的样子?告诉我,这几天你都去哪儿了?”
“妈,我去哪里,需要向你一一汇报吗?难道我不能有朋友吗?”秀中今天要帮茵媛去起草一份合同,实在没空和马淑芳多磨叽。
“朋友?什么朋友?男的还是女的?多大年纪,干什么的?”
从前慧中在唐家当小媳妇,唯唯诺诺的,一直以灵均为重。下了班,不是围着厨房转,就是围着灵均转,从来也不见她出去会友交际。现在她可是大变样了!
马淑芳看着儿媳,越发觉得她要好好调教调教了。别以为有老爷子宠着她,她就越发不知好歹了!
“我有什么朋友,都要告诉你吗?难道我就没有一点人身自由了?”秀中看着马淑芳咄咄逼人的样子,心里只想给妹妹出气。
“好你个沈慧中,居然敢质问我。我到底是你的婆婆哎!你这样一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也难怪留不住灵均的心。”
“妈,我不稀罕。灵均爱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沈秀中不想被她弄得破坏了好心情,她挑了挑眉,无所谓地说道。
马淑芳见她不将儿子放在眼里,目光带了诧异,带了怀疑,还有点忿忿。“沈慧中,你既然看不上我儿子,你还回来干什么?”如果她不回来,儿子现在和蓝茉不知过得多称心!
“妈,我当然要回来。而且我笃定知道,我这一回了,蓝茉就必须得走。你儿子越痛苦,我就越高兴。”沈秀中说着,嘴角边泛起一丝愉悦的微笑,开车驶出大宅了。
“你——”马淑芳看着秀中开着车,出了唐家大宅,心里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个窝囊上不得台面的媳妇,口齿真的是变厉害了啊?敢和她对着叫板了!哼!等灵均回来了,再撺掇他,给她点颜色看看!
秀中将车驶到莲花南路,刚要下车,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接过一看,是小叔打来的。
“小叔,找我有事吗?”听着小叔温和亲切的声音,秀中心里忽生了几分愧疚。这十来天,她一直在茵媛那里帮忙,晚上回来时,洗个澡,躺在床上就呼呼睡着了。这心里,对小叔却是比从前少了几分牵念。
她抽抽鼻子,吸了口气,心里掩埋的遗忘的情思,一下又拾起,她的声音,就有些颤抖。
“慧中。从下周开始,你如常过来上班。”这几天秀中不在,唐斐年忙得不可开交。本来,他也打算再聘一个助理的。但想了想,他还是作罢了。他已经习惯了她的一套工作方法。换个人来,他自己会不适应。
“小叔!我——我——不不那么想上班了,要么小叔你赶紧另招人吧!”秀中在电话里,支支吾吾道。她想靠近小叔,想为小叔分忧,但理智告诉她,她必须远离他。趁现在,你未挑明,我未显形,大家不如慢慢将心里的情愫化了。
唐斐年听了她这话,眉头就皱起。默了半响,唐斐年终道:“慧中,这是你的真心话吗?你都想好了?”他的心里,转过一阵失望。那一晚,得了老爷子的‘循循善诱’,他辗转反侧想了又想,觉得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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