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伊夕脸腾地红了,幸好在夜色灯光中瞧得不甚清楚。
“为什么你会知道?”她红着脸问。
修聆盯着杯中酒的倒影出神,仰脸望了她一眼,轻描淡写道,“这种事男人自然清楚。”
人群骚动过后,琴瑟丝竹之音,声声入耳。
“竟是些靡靡之音,让人整日挂念着醉生梦死……”简伊夕愈发蹙眉,“这种地方,还是不要久留为好。”
修聆状作无心的随口问一句,“简姑娘学的是筝,还是琵琶?”
“自然是筝。”简伊夕颇为得意道,“古来,筝为高山流水之知音,淡如水;而琵琶,有如烈酒。古语有云,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可见这筝,确是比琵琶更为清高致远。琵琶,不过是欢场女子逢场作戏的道具罢了……”
修聆轻拂衣袖,哂笑道,“简小姐倒是颇有见解,在下词穷。”
“叫我夕儿就好了……”简伊夕微窘,“大哥的酒量不好,我可是千杯不醉,我陪你喝!”
修聆表情依旧不变,唇角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陪男人喝酒,这可是欢场女子的拿手好戏……或许,堂堂大家闺秀简小姐自比青楼的欢场女子,在下不才,无福消受小姐的恩泽。”
简伊夕咬着下唇,尴尬的双手揉着裙角,噤声不语。
本是喧闹的偌大的绮红楼此刻变得鸦雀无声。
花魁出场了。
即使是常年混迹于烟花柳巷的文人骚客,或是阅美无数的王孙贵族,皆暗叹佳人的夺魄之艳容。
其女子从撩起的琉璃若烟般的珠帘中慢慢走出,身着一袭浅紫薄纱长裙,轻纱覆面,容颜若隐若现。
即使瞧不见真容,轻纱下那一双摄人心魂的明眸,仅一眼足以*。
她宛若无骨的小手持一柄团扇,辗转之间,纤弱而惹人怜惜。
竞拍开始了。
女子退后一尺,老鸨款款对如豺似狼的宾客道,“燕离姑娘今夜的起价是白银一千两。”
“一千五百两。”首先喊价的是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人,一副锦衣玉带的打扮,面容却猥琐至极。
“袁老板,你也太抠门了吧!一千五百两就想着癞蛤蟆吃天鹅肉……哈哈哈,笑死人了!”出言嘲讽的又是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虽然面貌尚算英俊,脂粉味却过浓,让人心生厌恶之心。
还似花间见(2)
“三千两。”华服公子得意道。
“哈哈哈!适才谁笑别人抠门来着?”一个剑眉英挺的少年鄙夷道,“我家主人出五千两。”
“你家主人?”老鸨用涂了红豆蔻的指甲轻轻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请教你家主人尊姓大名?”
“霹雳堂堂主裘洪取。”少年神色颇为骄傲道。
在场的所有人登时噤若寒蝉。
人人心知肚明,并不是无人能出得起更高的价钱,而是霹雳堂在江湖上翻云覆雨,如今势力如日中天,孰敢得罪?
一个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还不是一介武夫,凭什么嚣张至此……”
一个人倒地,双眼凸起,额头上还插着一枚飞镖。
裘洪取棱角分明的脸庞,剑眉英挺,眼神阴鹫的扫视着全场宾客。
“一介武夫?那么,死在一介武夫的飞镖之下的滋味又如何呢?”
燕离姑娘被一个小丫鬟扶着,慢慢走下楼,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
她把纤纤玉手放在裘洪取的手掌心,裘洪取顺势一牵,她柔若无骨的腰身倚靠在他胸膛上。
“一万两。”
一个清泠的男声冷不防穿过大厅,宛若流水击石般空灵响彻。
修聆白衣胜雪,宽袍飘逸,缓缓自门外走进大厅。他走到燕离姑娘身边,他的俊逸非凡,使裘洪取整个人登时黯淡失色。
燕离姑娘灵巧的挣脱裘洪取的怀抱,状似无奈道,“裘堂主,看来,你带不走我了。”
裘洪取凌厉的眼神扫过修聆,厉声道,“你以为凭着区区一万两就能从我手里抢走人吗?”
修聆气定神闲,“一万两黄金。”他随手扔了几张轻飘飘的薄纸到老鸨面前。
老鸨捡起来细数,果然是一万两黄金的银票。她识趣的朝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清了清嗓子,“燕离姑娘的初夜,这位公子竞得……”
“慢着!”裘洪取铁青着脸,紧盯着修聆道,“你既然有胆子来跟本堂主抢女人,那么,自然不介意和我过几招吧?”
老鸨见势,忙劝阻道,“裘堂主万万不可啊,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求助的望着燕离姑娘,“燕离,你快说句话啊……”
她始终沉默着,不发一语。
仿佛得到默许一般,裘洪取正欲出招,忽地修聆道,“裘堂主,你输了。”
众人摸不着头脑,老鸨更是满腹狐疑,“公子,您怎么说裘堂主输了呢?您并未出招?”
燕离姑娘走到修聆面前站定,柔声道,“公子,有礼了。”
修聆随着她进了她的闺房后,环视四周。
浅紫色纱幔垂挂,一面织锦屏风,绣的竟是万紫千红的繁花相映,他忍不住摇摇头,只能用一个词形容:俗艳。
“清浅姑娘,看来你的品位值得让人商酌呢。”修聆自顾自得的蜷在软榻上,慵懒的支手托着腮,对眼前女子笑道。
清浅除下覆面轻纱,缓缓的走到软榻边,在他身边侧躺了下来。
她用食指指腹轻轻划过修聆的绝美的脸庞,“燕离姑娘的初夜对象竟是公子,不知是燕离修了多少辈子才得来的福气。”
修聆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却不见放开,“那么燕离姑娘被你藏到哪了呢?”
清浅眨眨眼睛,“公子说笑呢吧?我即是燕离……”
修聆蓦地把她压在身下,双手将她的手腕按在身侧,两人身体间无一丝缝隙。
“你说是不说?若不然,我倒不介意你代替她……”说罢,嘴唇几乎贴上她的脖颈。
“别别别……”清浅呼吸开始有些急促,很快又平复下来,假装嗔道,“你倒挂念她得紧……”
修聆松开她的手腕,清浅双手推拒着他的胸膛,“你快起来……重死了!”
修聆一只手支起身体,坐了起来。
“你坏了我的事。”清浅半支起身子,白了他一眼。
“应该是,我救了很多人的性命……”
清浅诡异的笑容又浮现在面容上,“本来我是想饶你小命的,不过,你逼我不得不杀你!”
柔若无骨的纤手一扬,化为掌风袭向修聆。
修聆一时未察,只听“嘶”的裂帛之声,他的白袍宽袖被她凌厉的招式划开一道口子。
“你这女人,动不动就喊打喊杀……我跟你上辈子有仇吗?”修聆微恼,施展轻功跃到梁上。
清浅不知何时手持白绫,飞绫如剑如虹,招招致命。
修聆拽住白绫的一头,猛地一拉,清浅来不及松开缠绕着手掌的白绫,被他猝然扯了过去,正巧跌入他的怀抱中。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花面交相映(1)
简伊夕使力晃着醉倒的简宇峥,他们此时在酒楼的上房安顿。
“大哥!快醒醒啊!再不醒过来就迟了……修聆跟那个花魁……”见到仍旧烂醉如泥的简宇峥,简伊夕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大哥,你再不醒来,我自己去阻止他们!”简伊夕用脚狠狠踹了他一下,转身欲走。
“唔……”简宇峥微弱的呻吟了一声。
简伊夕惊喜不已,她扯扯他的胳膊,“大哥,你醒了吗?”
简宇峥揉揉自己额角,“现在什么时辰了?”
“现在什么时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得马上去阻止他们啊!”简伊夕把他扶起来,心急火燎道。
“阻止什么?”简宇峥煞是不解。
“我来不及跟你解释了……快走啊!”简伊夕拉着他匆匆出门。
清浅整个身子被圈在他的胸膛内,鼻间缭绕属于他独特的清幽气息,心神一荡。
“你又输了。”修聆清冷的嗓音打破这暧昧不明的气氛,他唇畔靠近她的耳垂,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
清浅忍不住一阵颤抖,瘫软在他怀里。
修聆轻笑道,“你这般模样可爱多了。”
清浅明眸流转无限,幽幽的与他对视。
修聆伸手抚开她脸上飘零的一缕发丝,眼神从未有过的温柔。
“砰”的一声清脆的响声,离他们三米处的玉瓷白瓶毫无征兆的碎裂。
清浅一记漂亮的腾空翻转,挣脱出他的怀抱,扬眉挑衅的望着他。
修聆胸口一滞,嘴角尝到一丝血腥。
“你这女人,还真下得了手……”
修聆仍旧静静战立,暗自调整气息。方才险些气血逆行,若非及时封住内力,后果不堪设想。
他依然无法想明白,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仿佛是读懂了修聆心中的疑惑,清浅微微一笑,“还记得上次刺入你胸口的那枚银针吗?”
修聆亦笑道,“自然记得。但它不过只是普通的银针,于我并无大碍……”
“那么方才你差点走火入魔,又如何解?微恙不足以害命,久能成疾。更何况,我这枚,可不是普通的银针,它啐满了剧毒,见血封喉。百毒不侵的人,或许侥幸能活下来,可是你不仅活得好好的,还能到青楼与裘堂主争风吃醋比武,简直是世间奇迹!”清浅啧啧称叹。
修聆抚上胸口,嘴角那抹笑意不变,“惹上你这种心狠手辣的女人,真是九死一生。”
清浅斟一樽冽酒,清透泠冽的酒液叮咚悦耳声。
她缓缓走到他身前,递至他面前,“那你怕不怕?”
修聆轻轻接过酒樽,细细抚摸着酒樽外壁上的图案。
“若然害怕,岂不是无福消受美人恩?”语罢仰首一饮而尽。
“滋味如何?”清浅笑吟吟问。
“甚是醉人。”修聆单手箍住她的肩,另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不如你也尝尝……”
四唇相贴,他将口中残留的酒液悉数灌进她嘴里。
清浅呛得剧烈咳嗽起来,修聆放开她,半眯着眼瞧着她狼狈的模样,“如何?是否如我所说很醉人呢?”
清浅甚为恼火的瞪了他一眼。
忽听到房外的喧嚣声,清浅匆忙跃出窗外,身影飘渺而去。
简伊夕冲了进来,瞧见修聆懒洋洋的斜倚在软榻上,把玩着手里的金色酒樽。
“花魁呢?”简伊夕环望四周,忍不住皱眉,这闺房装点的太过于俗艳,花魁亦不过如此。
修聆只朝软榻下努努嘴。
简伊夕撩起软榻上的猩红薄绸,果然看到一个泪眼朦胧的美人躺在冰凉的地上。
简宇峥紧接着也闯入房中,看着犹如木雕的淡妆美人不由得怔忪,问道,“这就是绮红楼的花魁?嗯,长得很不错……为什么不会动呢?”
简宇峥替她解开了穴道,燕离开始呜咽起来。
“师弟,这是怎么回事?我刚刚喝醉了,后来不醒人事,夕儿这丫头硬拉着我到青楼说什么大事不好了……花魁现在这般模样,我都彻底糊涂了!”简宇峥想拍拍燕离的肩膀说一些劝慰她的话,但又不知如何开口。
“正如你所见,燕离姑娘被人制住穴道,而想借花魁之名引来霹雳堂的裘洪取,此人虽然好色,武功却不错,而且眼界亦算高,只有花魁才能入他的眼。所以我的出现,还真是破坏了她的好事……”修聆似笑非笑说道。
“她?你所说的她,是谁?”简宇峥表情凝重的问道。
“你听过十年前江湖中出现的玄女宫吗?”修聆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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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面交相映(2)
“玄女宫,十年前在江湖中神秘出现的组织,十年来,他们四处收养孤儿,授以武艺,培养出一批又一批杀手。”
“这倒不稀奇,江湖中诸如此类的杀手组织亦不少见。”
“那么,你可听过玄女宫四使?”
简宇峥摇摇头,“我只知道他们执行任务极其隐秘,常常神出鬼没,其余的倒不是很了解……”
“因为他们从来不会暴露身份。换言之,被他们杀死的人,根本都是死不瞑目……”
“这话何解?”
“玄女宫四使,魅语、魂离、幻影、隐鸩四人,分别擅于美人计、迷魂术、轻功、用毒,他们的可怕并不仅仅是武艺超群,更是城府极深,手段狠辣,杀人于无形。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是谁,更没有人跟他们交手后还能留下性命……”
“若是四使即如此可怕,那玄女宫宫主,该是何等厉害的角色……可是,我真是愈听愈糊涂了……他们四人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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