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发现了一个悲哀的事实。
喜欢的,是低头的孔疏,打扮神似故的孔疏,气质高贵出群的孔疏。这一份□裸的、毫无保留的喜欢,并不是因着这美貌的新,而是因着那无情的故。
一直以来,深藏这一份感情,不愿让任何发现,包括自己,是以心中深知,们绝无可能。因此,即便是春愁拂晓,梅雨寂夜,也绝不流露出一点感伤,会将自己武装得堡垒般坚强。
或许潜意识想,时间会冲淡一切,就如此随年岁忘却。却未料得,八年未见,此情浓如酒,只增未减。而此时察觉又有何用,他这样无所不能,若真有意,必然早已来看望过。
很快,二姐和孔疏一起的好消息,传遍了整个紫潮宫。想来不久之后,也将是段民间佳话。尽量回避与他们相见。不是因为他们的感情令酸醋,而是不想再孔疏身上,发现那个的影子。
成仪式后,哥哥送了很贵重的贺礼——仙界的经子史集。命把这些东西搬回寝殿里,爱不释手地一本本翻看。仙君果然就是不一样,很多文献的名字闻所未闻。
后来有一日,闲来无事,随手翻阅一本《上神录》。这本书很有意思,记载了神界上位者的简传,包括已逝的上神。第一页是“天帝·昊天”,翻了几页,出现了“水神·共工”,再许多页,便有了“水神·胤泽”,胤泽的记载如下:
胤泽神尊者,至高水神也。生于神界水域天,司乾坤水,有青龙身。初为神君,自共工怒触不周山,取其沧瀛神位而代之。上古神魔之战,有大功于世,天帝赏识之。至黄帝之时,年近五千岁矣。秉性冷而刚躁,嗜酒,亲妖……
后面的没能读下去。只留意到上面那一句“有青龙身”。
望着这一页文字,的目光久久不能离开,手指也久久不能动弹。原来,对一个用情至深,并非日思夜想,而是不敢作想。师尊身边的十年,压抑着,掩藏着,一直自欺欺。怎知师尊,竟也有同样的凝愁。抑或说,他想得比更远。
因为,他问过最后一个问题。
——若他想娶为妻,会答应么。
记得离开天市城之前,连多看师尊几眼,都自觉罪孽深重,恨不得烧香拜佛,磕头认错。当时青龙大所提之事,让哭了足足一个时辰。其中有冒犯师尊的悔恨,也有自己也不曾察觉的失落。
心中,师尊就是连别了满头桃花,都会轻蔑取笑的大、长辈。谁知道当他看见那样的,也曾不甘于停留那一处。
想起桃花,恰好能见窗外有数株桃树。只是桃树早已结子,枝叶嶙峋,不复花影。烈日之下,蔷薇花开得正烂。八年未见,也不曾联络,尚且能从哥哥那里听来他的消息,他怕是已忘了。师尊性冷薄情,这是早已知道的事。
们的那朵桃花,怕是也早已凋零八年以前。
想到此处,又觉得迟来伤情,实徒劳。既然早已错过,何苦空添遗恨。
怪就只怪,们断了那个点上。
烈焰饕餮
如胶似漆,干柴烈火,形影不离,和如琴瑟,柔情蜜意……这全天下再为腻歪的词,也不足以描述二姐和孔疏的腻歪。每每看见他们戏水鸳鸯般紫潮宫里追逐,每每听见孔疏清冽的呼喊、二姐娇俏的笑声,都有一种错觉,便是二姐这是初次陷入情爱。
二姐是个性情中,即便是处理国事时,也很难不被伴侣影响,所以,最初还有些担心孔疏会和开轩君一样,红颜乱政,祸国殃民,也已做好随时再次为国除害。后来发现,他是个三从四德的好男儿,规规矩矩地和二姐侬侬,从不过问政事。
想到此处,便放心许多。看见二姐如此幸福,也觉得很是欣慰,她忙着处理生大事时,也忙着帮她处理政务。
一日午后,哥哥又来探望,正巧碰见二姐寝殿批改文书,便道:“薇薇,最近日夜操劳,也快把自己累坏了。要不跟回天市城一趟,带去放松放松。”
“不去。忙。”断然道。
“现胆子可真大,哥哥的话,也敢不听?”
其实,听见天市城,不免感到怀念。仙界有瑶台琼室,神仙境地,异兽奇花,群仙腾升,都是溯昭绝对看不到的。天市城也有如水蓝天,法华樱原,白帝山谷,浮屠星海……提到浮屠星海,心头不由一紧。
捏紧笔杆,漫不经心道:“师尊可天市城?”原来,的内心深处,并不愿面对那个。
傅臣之道:“这几日都不,他好像回神界去了。”
不知为何,心中松了一口气,却也有浅浅的遗憾。道:“那跟过去看看。”
“原来是怕师尊。放心,们不去沧瀛门便是。”
哥哥施法将剑抽出,宝剑空间利落旋转几圈,便钻到他的脚下,任他驾驭。他朝伸出手,示意上去。犹豫了一下,笑着把笔扔到一边,就飞到了他的身后,抓住他的腰带。
然后,他再度施法,“嗖”地一下,御剑载至高空。狂风伴雾,疾驰而来,将俩的长发吹成一团蓬草。青玉耳环打得脸颊发疼,飞行速度快到令吃惊。转眼间,大漠荒山化作细小的石堆,溯昭便化作一片薄薄的石片。再过半晌,这一切都已消失不见,俩进入了仙界的边境。
们周围,有白鸟成群,仙鹤成队,不时经过的鸾凤傲然而行,一眨眼便消失天边。
道:“哥,的御剑术真是非比寻常。想想小时候,溯昭的王室子弟还喜欢欺负,笑不会道术。若现能回到小时候,可真是狠狠打了他们的脸。”
傅臣之道:“没兴趣去打他们的脸。”
“为何?”
“那时候,眼里便只容得下一个,别怎么看,怎么想,都不意。”
他回答得这样轻易,却尴尬得不能言语。这么多年来,他对的真心,并不是看不见。也是真心喜欢这个兄长,但是,却永远给不了他想要的回报。
他好像发现了的异样,加快了御剑飞行之速,载冲向更高远的苍穹。吓了一跳,赶紧伸开两只手臂,抱住他的腰。
他道:“若不这样做,恐怕都要与生疏了。”
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猜不透他想些什么。
只听见他继续说道:“薇薇,不必感到担忧。不论发生什么,都会陪着。哪怕要继承溯昭也好,要嫁也好,都不会影响一分一毫。”
“真,真的?会一直身边吗?”
“当然。”
“不可以像父王那样赖账。说要永远陪们身边,却不守承诺。”
“哥哥可是仙,还担心的寿命问题?”
“那……如果……”
“就算嫁,也没关系。”哥哥果然是最了解的,一下就猜到要说什么,“只是不论喜欢什么,都得带给哥哥过目。只要待好,够疼,为兄必定会比还开心,衷心祝福。”
那个以往逗得暗自发笑的“为兄”,令心里一阵难过。抱紧他,把脸埋他的背心:“哥……谢谢……”
“这妹妹也到待嫁年纪了,时间过得真快。”
哥哥轻叹一声,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没再说下去。本想说“这不还没相好的么”来安慰他,但还是没能开口。想想之前陷入恋情之快,若不是二姐出现,恐怕与孔疏的事也八九不离十。谁也不敢保证,遇到下一个是何时。
后来,们二进入青龙之天,途径法华樱原上空。此处的樱花四季常开,百年不落,哪怕是冬季,也有樱雪混舞的美景。连忙拍拍哥哥的肩,示意他此处停下。然后,们一棵樱树下坐下小憩。
刚坐下没多久,便感到后悔了。多年前,哥哥便是此吻了,怎会连这种事都忘了。
想到此处,更是浑身不自,站起来,清了清嗓子道:“去多的地方转转,很快回来。”
“嗯,好。”只见哥哥低垂着长睫毛,似乎也显得不安。
樱原中小跑了一段路,也发生了不少困扰之事。那便是有越来越多的“尸体”盯着看,其中许多还丧心病狂地想把他们带走,使了各式各样奇怪的诈,甚至还有用法术把的头发吊花枝上。
总算摆脱这些,躲到近云烟处,却见几个仙女溜出来,一副窃喜的样子。其中一个激动道:“们看到了么,星海岩上那几个男子,好像真的是神界之……”
“是啊是啊,放走那么大一条龙,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大的龙呢。”
她们一边说,一边朝着星海岩看去。那里的樱花格外繁茂,挡住那里独立之大半身影。星海岩是法华樱原的外延,正对浮屠星海的一个角落,因而有了这个名字。
此刻,正是午时,暖风十里,九天云烟。星斗并不像晚上那般闪亮,但银汉之光,即便是朝阳之中,也自成一番绮丽。云雾中有箫鼓声来,有画船归去,看见那里站着的几个身影,不由心跳加速,扶着花枝悄悄走过去。
而后,一个男子敬畏又略带玩味的声音响起:“前年有个灵醉死法华樱原,曾写过一句诗:‘当折红樱换酒钱,年年月月醉花边。’此后住其它城的仙,也慕名来到法华樱原。这等闲散之事不予苟同,景却是好景。”
这男子和另外一行站后方,众星拱月地簇拥着前方的青年。前方的青年则坐椅上,面朝星海,低垂眉眼,手里拿着一束桃花。
他像是爱花之,却被花而恼,因而有撑伞,为他挡住飘零的花瓣。
那把伞是墨绿色,粉花坠落,便是残雪坠深湖,荡漾着无声的哀伤。
看见那熟悉的深蓝长袍,几乎当场落下泪来。拨开枝叶,生怕是自己看错了,连眼睛也不敢眨,屏住呼吸,只敢远望。只见他拿着花枝的手垂身体一侧,一枚青玉戒修饰得他的手指雪白修长。
十年不见,还是能立刻认出他来。此刻,心是如此敏锐,连花开之声,亦能听见。
挣扎了许久,还是决定不去见他。因为知道,只是见这背影一次,即便再孤独十年,也无法将他从心中剔去。更不要说听见他说话,看见他的眼睛。
只是,正打算松手便离去,他已开口道:“十年毫无音讯,回到天市城,也不打声招呼便走,可真是的好徒儿。”
心中一凛,赶紧走上去,跪他身后:“徒儿万万不敢。见过师尊。”
胤泽道:“溯昭境况如何?”
“回师尊,溯昭已度过难关,目前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但仍有诸多要事急需治理。”
“那今日回来,是为何故?”
“只是随哥哥前来游玩……”想了想,小声道,“原以为您不,所以方才也未坐好向您请安的准备,请师尊责罚。”
胤泽哼了一声,道:“是专门挑不时,才特意赶来的罢。”
赶紧磕了个头:“徒儿不敢。”
“算了,起来。”
不敢违逆,立即站起身。接着,俩之间出现了窘迫的沉默。
凌阴神君他身后,似乎一直有话想说,见此间隙,定定地望着说道:“洛薇啊洛薇,现怎么能长成这样?”
“啊?”迷惑地抬起头,“长成怎样?”
胤泽对撑伞挥挥手,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却也愣了一下。这下,也刚好对上他的目光。他背光而站,撑伞撤去伞后,樱花花瓣大雪一般,同时落满们的肩头。
是如何也不会想到,如此普通的一次会面,如此普通的对望,便已令肝肠寸断。他看上去是如此年轻美丽,若是初次此,会当他是个令自己怦然心动的如意郎君。
但假使多看他一眼,读出他双目中的高高上,便很快会被拉回现实。
他是拼尽全力,粉身碎骨,或许是永生永世,也无法触碰的。
凌阴神君叹道:“简直是个大美,不知道对着镜子看看么?这天市城还有几个仙女比好看?若是不认识师尊,今日初次见他,必定会被他收了。”
“胡说什么!”
被师尊训斥,凌阴神君立刻住了嘴,委屈道:“说的是实话,神尊难道不是如此认为……”
师尊自然没有回答。一道清风扬起的青白发,拂脸颊,伸手将它拨开,却因害怕他的眼神,又快速把双手藏宽袖中。分明已告诉过自己,他与不是一个世界的,不要试图争取。但他望着的目光,却给了一种过于一厢情愿的错觉。
就好像是,这十年来,他的思念也不曾断过。
“们先下去。”待都走光,他才又一次望向,“十年不见,为何瘦成这样?”
此刻,他说话的语调与方才并无不同,但这种冷漠中不经意透露的关心,着实比直接拒之门外,还要令生憾。
长空似有凤鸣来,嘹亮中掺杂着凄绝,震碎枝头,摇曳落花。师尊的衣服风中翻舞,蓝黑交叠,海浪一般。然落花沾衣,空惹啼痕,却始终无怜惜。此时心境,悲喜难言,只叹察觉对他这份情实太晚,以至于所有情思都已堆积一处,无处倾说。
道:“徒儿没瘦,倒是师尊瘦了不少。”
他讥笑道:“能记得十年前是胖是瘦?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