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伟缓缓打开太平间的门。
黄河生一颗心上上下下起伏不定。
吴大伟忽地停了下来。“河生,我希望你要有心理准备。”
说完,他便拉开其中一个冷冻箱。
玉儿整个人被冰封在箱中,美丽的眼被黑布蒙住,身体有些微扭曲,似乎在做最后挣扎——
“玉儿——”黄河生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发出“叩”一声清脆的响声。“玉儿——”他的声音透露着悲凄和绝望,连一旁的小朱也被感染了,忍不住用袖口拭泪。
“看他们是怎么对你的,你死得好惨呐!”他一声一泣,悲怆断肠。
“河生!河生!”吴大伟猛力摇着他的肩膀。“你先别激动。”
“人都死了!我怎能不激动?都怪我没把你看好。”黄河生用力捶打自己。
“河生,你冷静点。”吴大伟连忙出手制止他。“她并没死,你先别责怪自己。”
黄河生闻言,不禁为之一愣。没死?但是她明明躺在冰柜里呀!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用力抓住吴大伟的手臂,哽咽道。
“她是被用最新的科技迅速冷冻,冰冻前她仍是活生生的,只要解冻仍可以活过来。”吴大伟不顾手臂的疼痛开口解释着。
“真的?”活力又重新回到了黄河生身上。“你是说只要解冻,她就会活过来?”
“没错。”吴大伟点了下头。“其实这是方便国际医疗中心派来的人手带去美国的方法,他们假装运灵柩回美国,这样就可轻易将她带出海 关。”
“那——大伟,你快点将她解冻呀!”黄河生像是见到一线曙光,急忙说道。
“这——”吴大伟面露难色。“我办不到。”
“办不到?”黄河生激动道。“为什么?你既然可以冰封她,为什么不能帮她解冻?”
吴大伟耐心地解释道:“冰封的过程较为简单,但是解冻却必须有一定的技术,否则对方可能会在解冻的过程中因抵挡不了寒气而导致心脏衰竭。目前只有美国的医疗中心办得到。”
“这——”黄河生握紧拳头,激动道:“可是让她被送去国际医疗中心,不是白白送死吗?”他原本满怀希望的心瞬间又转为冰冷,莫非,老天注定,他要失去她了?
他懊恼地垂着头,任由痛苦敲击他的心。他竟然连一个爱人都保不住,他到底是不是男人?玉儿,如果可以,我宁可代替你被冰封,现在你一定很冷吧?这全都怪我——
停了半晌,吴大伟忽然又开口:“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黄河生抬头望向他。“只要可以救玉儿,即使倾家荡产我也在所不惜。”
“将她送回属于她的地方。”
“属于她的地方?”黄河生不解。
“嗯。”吴大伟点了一下头。“她不是北宋时代的人吗?只要送她回到那个年代,那她在这个时代所遭遇的一切就会变成一场梦。”
黄河生皱起了眉头。“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哎!这是一种‘相对论’,她在这个时空所遭遇到的,是我们现在肉眼所见的,然而在另一个时空,不管是过去或未来所发生的事,都是不属于我们这个时空的,所以换了一个时空,她便会好好的活着,这就像我们作梦一样。”他费尽唇舌地解释着。
“我明白了!就像我们作梦时,被子弹打死,但醒过来,却一点事也没有。”小朱忍不住插嘴,这可是他这辈子所听过最玄妙的理论了。
“但是——”黄河生仍然不放心。“我要如何让她回到她的时空呢?而且,你的‘假设’真的有效吗?”
“这不是‘假设’。我曾到国外研习过有关第三度空间的知识,听过不少这方面专家的理论。”他停了一下道:“如今,只有放手一搏,不然,你要眼睁睁看着她被送走吗?”
“但是,如何回到过去,却是个刺手的问题。”黄河生陷入另一层困扰中。
“她是否曾向你提过她是如何到这个世界的?”吴大伟反问道。
黄河生努力地回想着,半晌后,他才说道:“她曾说她是秦州梅县人,在护送镖物经过黄土高原上一个叫什么“风沙崖”的地方时,掉到崖下的……那时我还以为她在瞎掰……”
“这就对了!”吴大伟一击掌,兴奋地叫道。“那你赶快送她到那个地方,让她再重复一次掉落崖下的情景,也许就能回到过去了。”
“万一不能呢?”黄河生仍然十分担心。
“如今只有孤注一掷了!”他连忙搬出一只铁柜。“这是特别处理过的铁柜,可以保住冰块不溶解,你快将古小姐搬走吧!再迟恐怕那两名‘猎人’就要回来了
“嗯。”他应了一声,连忙和小朱将玉儿放入铁柜中。
两人将铁柜抬上车后,便马不停蹄地将车开走。
黄河生和小朱决定将玉儿暂时安置在小朱亲戚的果园里,再去弄来假护照、假死亡证明书和一口棺材。
待一切备妥就准备出发了。
即使一切都已就绪,棺木也顺利出关,但黄河生却始终无法安心。
他怀疑,在历经几百年后,那个“风沙崖”还存在吗?虽然多亏小朱查出了玉儿家乡的现代名字及地点,但仍有许多未知的问题横在他们面前。
漫漫旅途上,黄河生一直寸步不离地跟在棺木旁,一些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他守的是自己的妻子。
他常常在夜里,掏出那块紫玉来欣赏,看着紫玉,就如同看到玉儿的身影,而她曾说过的话亦一遍又一遍回旋在脑海中。
每看紫玉一眼,他的心就痛一次。这到底是怎样的感情啊?他感觉到自己的心魂似乎已随她远逝。
为了让玉儿活下来,他不得不放弃与她厮守一生的愿望。每靠近梅县一段路,他就更加难舍,意志与时间同时在交战着。他甚至以牺牲睡眠时间来换取和“她”的相处时间。
他在疲 惫与心伤之中赶了一个礼拜的路,在无心打理自己外貌的情况下,他已成蓬头垢面、满脸沧桑的男人,乍见他的人还以为是哪来的流浪汉呢!幸而一路上有小朱的照顾,否则,他早就撑不下去了。
黄土高原已近在眼前。
这日,风和日丽,黄土高原附近已是一片民房,连马路都铺上柏油了,哪来尘土飞扬的“风沙崖”呢?
“小朱,也许那个地方早已不存在了。”黄河生潜意识里仿佛犹在抗拒把玉儿送回去。
“总监,你一定要坚持下去,我相信事成之后不只是玉儿,连他们全家人都会感谢你呢!”小朱一再给他打气。
“可是我们找遍了地图,就是没有‘风沙崖’这个地方啊!”他苦恼道。
一名路过的菜贩忽地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他们道:“你们要找‘风沙崖‘?”
两人用租来的小房车代步,因此小贩并没看到那具棺木。
“对!对!”小朱连忙上前道。“你知道那个地方?”
“就在前方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小贩用手一指,接着手心向上一翻,露出了笑容。
还是小朱机灵,塞了点钱给小贩。小贩这才展开笑脸离去。
两人旋即往小贩所指的方向开去。
半晌,他们在一道狭谷前停下来,眼前的黄沙漫天飞舞,几乎遮住了视线。
“天呐!真的有这个地方。”小朱不禁轻呼出声。
黄河生的心口却紧绷着,迟迟说不出话来。
找到了这个地方,不正代表他就将与玉儿永别了?顿时他心痛如刀割。
小朱见黄河生仍愣在那儿,忍不住用手肘碰他。“总监,该送玉儿小姐回家了。”
黄河生百般不愿地下了车,当他的手一接触到棺木时,不觉眼睛一红。
“不!”忽然他由齿间迸出了一句话:“我不能这么做!”
“总监——”小朱张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黄河生垂着头,似乎在做最后的决定。
“总监,我能体会你现在的心情,但是,假如不快些动手的话就要天黑了,我们会迷失在这片黄沙中,回不去的。”小朱为顾全大局,只好耐心劝着。
“好吧!”他似乎用尽全身的力量,才说出这句话。
然而他那空洞的眼神,却令小朱不寒而*。他说不上来是什么,只觉得此时的黄河生,就像是个失去生命力的人。
黄河生俐落地把铁柜自棺木中抱出,再抬到崖边,打开铁柜,将冰块倒出。
看着被冰封住的玉儿身躯,他的心一片片碎裂。
“来世有缘再会了!”他口中默念着。
就在冰柱下滑的刹那,他突然抱住了冰柱——
一阵狂沙袭面而来,遮住了小朱的视线。
眼前,黄沙漫天飞扬,天地陷入迷蒙之境……
第十一章
“玉儿——”
是谁在遥远的地方唤她?那声音似远若近,听来十分熟悉。
永生永世不离分……
缘分早已注定,让我们跨越时空相遇……
这些情话言犹在耳,但为何她的心如此沉痛?她似乎也感受到对方的心和她一样沉痛,但是,他在哪里?
玉儿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像浮在浩瀚的宇宙中,四周有繁星相伴,然而漆黑的世界却令她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呢?
河生,你在哪儿?快来救我。我不要在这里?你在哪里?她不断地在心底呐喊着。
忽地一道白色闪电划过前方,刺痛了她的双腿,她感到身子急速地下坠……
“啊……”她发出一阵憾人的尖叫声。
玉儿霍地坐直身子。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的帘帐及外头的人影,而后她听见了一阵隐隐约约的哭泣声。
“小姐,呜……”哭得最悲切的,当属她再熟悉不过的紫娟的声音。
她迫不及待地揭开帘幕。
“紫娟!”她一眼便看到那名红着眼睛,一身素衣的紫娟。
“啊!鬼呀!”有人连滚带爬地冲往户外。玉儿心中惊异万分,这些人蹲在她床前干么?
只见他们瞠目结舌,一脸惊慌地愣在原地,像是看到什么怪物似的。
“爹,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了?”她对着爹喊道。
然而,他爹就像被钉在地上的木头一样,动也不动,脸色白得像张纸。
还是紫娟胆大,她一个箭步冲上前,握住了玉儿的手。
“小姐?你……你还活着?”紫娟仍是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紫娟,你在说什么?”玉儿皱了一下眉说。“我当然还活着,不信你摸摸看,还有心跳和呼吸呢!”她抓起紫娟的手,将之放在自己的鼻前。
紫娟这才破涕为笑。“真的!小姐还活着,她又活过来了。”紫娟忍不住一把抱住她,又哭又笑的。
这时,古老爷才在小胡的搀扶下缓缓走向玉儿。“玉儿,真的是你——”他喜极而泣。“我的心肝宝贝,玉儿呀……”
怪了,爹怎么像在演平剧似的?而且她怎么会躺在床上?她不是在胡人的地方吗?
她抬眼望向那群蹲在床前的人——
小胡、二师兄、大师兄、还有杨彪——
不,这一定是梦!杨彪不是出事了吗?她明明看到剑盒上的鲜血——
她紧张地回过头来,抓着紫娟的肩膀问道:“紫娟,这是梦吗?我是在作梦吗?”
“不,小姐,你不是在作梦,真的是我!”
“那你打我一巴掌看看,看我会不会痛,快呀!紫娟。”她催促着。
“奴婢不敢。”紫娟连忙将手藏在背后。
“紫娟,拜托啦!算我求你……”
忽然,“啪”一声,她结结实实地挨了个耳光。“痛死了!”她抚着脸,一抬头,才发现是爹出的手。
“孩子,我也正想证实这是不是梦呢!原来我的手也会疼。”古老爷双眸含着泪光,噙着笑意道。
“那这是真的喽!”玉儿喃喃道。接着又望向紫娟。“你刚才说‘我又活过来了’是什么意思?还有我怎么会在这里呢?”
“玉儿,”古老爷蹲到床边,爱怜地抚着她的头道:“你上次护镖,不慎坠落山崖,我们找了三天三夜,才在崖壁一个小平台上找到你,那时你早已全身冰冷,断了气——”回忆起那段令人痛心的往事,古老爷忍不住又悲从中来。“幸好!老天让你活过来了。”
看着爹斑白憔悴的脸庞,玉儿不禁深深自责起来。“爹,都怪女儿逞强,让您老人家担心。”
“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对了!”玉儿像是想起什么,对着走向前来的杨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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