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昊点点头:「妈、芸熙,我们先回去吧!」他转头看向天瑜:「天瑜……」
天瑜从子骞身旁的位子站了起来。
「不行!天瑜不能走!」子骞像个无助的孩子紧紧搂住天瑜的腰,他抬头,恳求著她:「天瑜,你会留下来陪我吧?我们是家人……分不开的对不对?」子骞完全把自已跟单家人划分开来,在他心裏,天瑜才是跟他同一个世界的。「你跟我一起陪妈好吗?」
天瑜的泪水就滴在子骞脸上,跟子骞的泪水混在一起,她无法自制的点著头,即使均昊的视线再刺人,她也不能让子骞一个人受苦。
均昊望著她,她点了两次头,就有两把刀子直直插在他的胸口。
但是现在他能做什麼?阻止吗?以他对天瑜的了解,她是绝对不会听他的!
「均昊,走吧!」芸熙拉拉他的衣袖。
均昊深深的看了天瑜一眼,他眼裏也有无比深沉的疼痛,但是今晚……他叹了一口气,跟母亲和芸熙走出太平间。今晚就忍耐下来吧,子骞太脆弱了,天瑜是他的支柱,硬是带走她,子骞会像失去大梁的房屋应声倒蹋……均昊也没有办法眼睁睁看著子骞支离破碎。
听到均昊无奈的叹气声,天瑜的心也好痛,但是她现在实在身不由已啊,望著均昊的背影,她好不舍……
「我什麼都没有了……什麼都没有了……我变成一个真真正正的孤儿了!」子骞像个小孩哭喊著。
「胡说!」天瑜摸摸他的头,收回对均昊的不舍,她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好好陪子骞走这最艰难的一程。「我是你的家人,全观美的人都是你的家人,你忘了今天领受到的家的感觉了吗?你是我们这个大家庭的一份子,我们绝对不会让你变成孤儿的!」
听到天瑜这麼说,子骞再也压抑不住的放声大哭:「天瑜……天瑜啊,我的心好痛啊……我好恨上天为什麼要这麼对我!我好舍不得她啊……她都已经不能说话、不能动了,我什麼都不求,只求能一直倾听她的呼吸声跟心跳声,可是为什麼……老天连这个小小的祈求也不成全我!」
天瑜紧紧抱著子骞,他痛苦的哭喊令她柔软的心也四分五裂:「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子骞的泪水濡溼天瑜胸口的衣服,他倾听她的心跳,渐渐的……那代替了母亲的心跳声……她成为他生命裏唯一的依赖……
「妈……妈!妈-」
子骞的哭叫在太平间裏回旋,更显凄厉……
一早进senwell均昊进客服清洁部找人,但是ada说天瑜三更半夜打电话跟她说要请三天假。
均昊皱著眉头,边走边拨手机。
天瑜正在子骞家的厨房手忙脚乱。
一听到手机响,七手八脚的找了一会儿才在锅碗瓢盆裏找著。
「喂?」
『为什麼请假?』一接通便传来均昊冷冷的质问。
「子骞现在需要有人在他身边。」
他的声音拉紧。『那也用不著一请就是三天。』
「子骞决定後天将他母亲火化,然後到观美渔村的外海海葬,我想在这三天陪著他,他现在不适合一个人。」
『不行!你得回家,我会派senwell的人过去帮忙他处理丧葬事宜。』他不能让她一直待在子骞身边。
「他需要的不是一个丧葬礼仪师,他要的是可以信赖的家人。」
均昊愤愤的走进电梯,用力地按下楼层键。
「对!他需要你的拥抱、他需要你温柔的抚慰!」
『单均昊!你理智一点好不好!子骞才刚失去他生平最重要的人啊!』
「你才需要理智!」均昊沉声说:「你知不知道你的毫无距离只会使子骞更依赖你!当你让他越陷越深,将来你要怎麼脱身?」
『你听我说,我会有分寸的-』
「分寸?」均昊冷冷的说:「如果子骞再仰起一张哭泣的脸庞望著你呢?」
『我……』
他尖锐的划破:「到时候你会六神无主、心乱如麻,天瑜……你太高估一个男人的自制力了!」
天瑜站在厨房裏,她倚著冰箱,均昊的话一字一字用力的敲击著她。
『是的,子骞需要有人在身边,他需要有人跟他说话,他不能一个人面对那栋空汤汤的房子-』
天瑜发出无力的声音:「既然你懂,你就该明白我的苦衷啊!」单均昊一直是个头脑很清楚的男人啊!
『天瑜,你还不懂吗?』均昊低吼:『你不只能安慰他,你还能触动他、燃烧他!一个害怕失去的男人很可怕,他会急忙的占有以证明自已不是孤独无依的,天瑜,子骞需要的不会那麼简单,当你站在他面前,他不会只要你料理他的生活,他不会只要你倾听他哀痛逾恒的声音,他需要你的拥抱,然後,他会渴望你的体温,接下来……你能承受吗?』
均昊的话令天瑜陷入挣扎。
电梯停了,电梯门打开。
但是均昊没走出电梯。
他用力地握住手机:「我又能承受吗?」
单均昊在警告她。
天瑜听得心裏很明白。
「我知道了……我会叫我妈跟正哲一起来陪我……总之我现在不能离开他。」
均昊走出电梯。
「天瑜,记住,当你跟一个爱你如狂的男人单独共处一室,一定会发生让你意想不到的疯狂事情。」
均昊挂掉手机。
这点,他心裏再清楚也不过了!
(36)
人物:天瑜、子骞、金枝、正哲 ?
地点:子骞家 ?
事件:天瑜收起手机,心事重重的端著早餐走出厨房…… ?
子骞一个人落寞的坐在客厅裏,他连背影看起来也很哀伤……天瑜又止不住地鼻酸…… ?
不行!子骞现在很脆弱,她不能再软弱下来,她要给他勇气!天瑜深深呼吸一口气,逼著自已要笑……一定要笑…… ?
「子骞!」天瑜将托盘放在长桌上,微微地笑:「吃早餐吧!」 ?
子骞摇摇头。「我吃不下。」 ?
「多少吃一点嘛!你接下来还要忙徐妈後事,乖乖的,吃完去睡个觉,才有力气计画要怎麼送你妈妈最後一程啊!」 ?
「我真的吃不下。」 ?
「你是不是嫌我手艺烂?」天瑜故意噘起嘴。 ?
子骞红红的眼睛望著她。 ?
「吃几口也好,拜托罗!」天瑜拿起汤匙。 ?
子骞没接过眼前的汤匙。 ?
天瑜想了一下,然後舀了一匙稀饭,送到他嘴巴前面。「好吧!我餵你吃,大少爷!」 ?
子骞看了看她,冻伤的心回温了一点点。 ?
「啊……」天瑜张开嘴巴。 ?
子骞慢慢的张开嘴,把稀饭吞了进去。稀饭根本没烂,但他还是吞下去。 ?
「太好了!」天瑜拿起筷子,夹了炒蛋,送进他嘴裏。 ?
他像个生病的小男孩让她餵食。炒蛋太咸,可他竟觉得甜。 ?
一口接著一口,吃了半碗稀饭,子骞真的撑不下去了:「天瑜,不要吃了好不好?」 ?
「好吧!」天瑜笑笑:「现在进房间去睡个觉。」 ?
「我不要。」 ?
「为什麼?」 ?
「你会趁我睡觉的时候溜走。」 ?
被说中了!她的确是想偷空回家载妈跟正哲来陪她。天瑜按住他的手:「你安心休息,我保证,当你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你会再看到我!」 ?
「我安不了心……」子骞反手紧抓住她的手。「我总是害怕……害怕均昊会抢走你!」 ?
天瑜的身子震了一下。对不起……对不起……她满怀歉意的望著他。她真的曾经想爱他,但是……能真正撩动她的人只有单均昊,她从来没有在哪一个男人热情的注视下而发抖,但是当单均昊专注而热烈的望著她时,她真的会全身发抖,因为悸动的血管裏不断挤压源源不绝地炽烫的爱情,单均昊令她脸红心跳、令她情不自禁,但是子骞的眼神从没有这种能令她如痴如狂的魔力! ?
「你不会被均昊抢走对不对?」她为什麼突然沉默?她的眼睛为什麼突然充满歉仄?子骞布满血丝的眼睛瞪著她。 ?
天瑜咬著下唇。 ?
子骞放开她的手,他瞪著她:「你走!」 ?
「子骞……」 ?
「你连承诺也不肯给……」子骞状似自言自语:「你被抢走了……对……单均昊趁我不在的时候把你抢走了……」 ?
然後他对著她大吼:「走!全都走!」子骞像发了狂似的冲到吧台前面,把所有能摔的玻璃器皿全摔了! ?
「我不会走!」天呐……情况根本不是她能控制的……「子骞,我会陪在你身边,一直陪在你身边!」天瑜从未看过这样失控的子骞,从前,他再受伤、再无助,也不曾像现在这样勃然大怒! ?
子骞摔破一瓶红酒,红色的酒液飞泼而出,但一道比红酒更腥红的液体也自他手中飞溅出来! ?
「子骞!?」天瑜冲过去,抓著他的手- ?
子骞却一把将她甩开!「走!要走就走!如果我注定一个人,那麼我认命了可不可以!走-」 ?
天瑜看他还紧紧抓著手裏的破酒瓶不放,自他手掌沿流而下的液体已经滴成一滩血,天瑜冲到他面前,哭叫著:「子骞,我爱你!我爱你!谁也抢不走我!单均昊抢不走我!没人可以把我自你身边拉开!」 ?
「我不相信,你在骗我……」 ?
「真的!真的!」天瑜跑到沙发旁边,果然,就如单均昊说的,她心乱如麻、六神无主,她拿起子骞随意披在沙发椅背上的外套,她记得他把那个装有戒指的绒布盒塞进外套口袋裏- ?
找到了!天瑜双手发抖,绒布盒掉在地上,她急急拿起来,子骞流下的血触目惊心,那流洩的血液逼迫著她…… ?
她开了好几次才打开绒布盒,中了蛊般地把戒指套进自已左手的食指,她的手指抖得好厉害……天瑜泪流个不停,她走到子骞面前,想举高自已的左手,但是她发现她没有力气……天啊……天啊……
天瑜的右手抓著左手的手腕,藉著右手的力量才能把戴著戒指的手举高至他眼前:「你看!我戴上戒指了!我戴上你的戒指了!子骞,这还不足以证明……」现在的她一定不是自已了!她魂不附体、她也失去理智了!「我爱你吗?这还不能证明我愿意陪伴你的决心吗?」 ?
「天瑜……」子骞狂乱的眼裏滴下泪。 ?
「来,不要这样伤害自已。」天瑜轻轻拨开他的手,把他手裏一小截破酒瓶拿开,老天,他的手掌被划出一个好大的伤口!「来,跟我到医院包扎。」 ?
「我不去。」 ?
那汩出的血液将她击溃了!天瑜悲泣:「子骞,我要一只健康的手牵著我走上红毯!」 ?
子骞的心安顿了下来,他抱住她,用力的搂住她!「太荒谬了!上天的安排真的太荒谬了!他夺走了我的母亲,然後派你来补偿……来不及跟妈说她就快要有一个很好很好的媳妇……」 ?
是啊……真的很荒谬……这一切荒腔走板的太离谱了……她不敢去想单均昊……不敢想……天瑜伏在他胸口哭泣,她的恸不下於他啊…… ?
子骞找到了归属,这一刻,他总算了解自已拥有的不再只是一个零! ?
但是天瑜……什麼都不敢再想下去!
天瑜跟金枝坐在子骞客厅的沙发上,正哲则蹲在地上收拾碎玻璃。 ?
「什麼嘛!」正哲看看手上戴著的手表。「徐子骞人这麼好,为他做点事也是应该的。」 ?
从医院回来後,天瑜好不容易才安抚子骞睡觉,然後她立刻打电话回钱来也,叫妈跟正哲收拾几件简单的行李来子骞家。 ?
「怎麼会这样?才一个晚上就发生这麼多事……」金枝皱著眉,一进门就看女儿失魂落魄的,再看看她手上新添了个银戒…… ?
金枝拉过她的左手:「这一定不是单均昊给你的对不对?」 ?
天瑜点点头。 ?
金枝想也知道,要是单均昊给的,她哪会现在这副行屍走肉的模样,她肯定嘴角勾得三天也拉不下来。 ?
「不喜欢就拔下来啊!」金枝不忍心,伸手想拔掉她手中的戒指。 ?
戒指差点滑落,天瑜缩回手,重新把戒指套进手指根部。「现在不能拔!」 ?
「为什麼?」 ?
「我不想看到子骞再崩溃一次了!」天瑜愁眉苦脸。 ?
「前一天你才跟我说你这辈子都离不开单均昊,你愿意为了他吃苦,今天你就戴上子骞的戒指……」 ?
「我也不想啊!」她已经心如刀割了啊! ?
「女儿啊!幸福跟快乐是不一样的!一个爱你的人,他也许能让你很幸福,但是他绝对无法带给你快乐!能够带给你快乐的,只有你心裏真爱的那一个!」金枝指指她的心。 ?
天瑜的泪滴在手指的银戒上。「妈,这点我很清楚!要不是非不得已,我是不会背弃真爱的……而早上的情况……真的跳脱我所能掌握的,那就是不得已不为的情况啊!」 ?
「你放心,没经过我这个作同意,这椿婚约不能算。」金枝拍拍自已的胸口,这时,她就不能不跳出来捍卫女儿的终生幸福了!「等子骞妈妈这事过了以後,妈跟老爷会极力反对,这样……子骞也没办法逼你作数。」 ?
「真的吗?」天瑜像看到了一丝曙光。 ?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