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而刘定嘉的脑袋里立刻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夹杂着尖利的哭叫声,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这样的痛楚就像在公会联盟里进行测试时所经历的痛楚一样,唯一的不同是他看不到那一点如指甲盖一样大的光明。他只感受到疼痛,加倍的疼痛,像有一只邪恶强大的猛兽潜藏在他的脑子里,而他的大脑就是一间巨大的牢笼。这只猛兽就在他的大脑中咆哮着、嘶吼着,拼尽全力想要从他的束缚中挣脱。
但是本能在告诉刘定嘉,不能,绝对不能让它逃出来,绝对不能,就算他的大脑爆炸了,就算他所有的神经只剩下痛觉,就算现在的他生不如死也绝对绝对不能让这邪恶的猛兽从牢笼中逃走。
瘦小的男孩极力地抵制着突然从脑海深处迸发出的疼痛感,一双手如同抓着溺水前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紧紧地抓着胸口的白色玉坠……刘定嘉感到非常非常的疼,他多么希望能有一个人代替他承受这份痛苦,哪怕只有一分,不不,只有一秒也可以——为什么要他来承受这样的痛苦?为什么是他?突然的疑问困惑着疼痛中渐失思考能力的男人,莫名的,恨意一点一点地累积了起来,麻痹了从脑海中爆裂开的疼痛感,仿佛将思想寄托在这份恨意上,他的脑子就没有那么疼那么疼了!
“你怎么了?”
当矮小瘦弱的男孩脸色惨白,浑身瑟瑟地颤抖起来时,坐在他身旁的佣兵着急地站了起来,他会说那样的话并不是想要吓唬这个男孩,而以他对刘定嘉的了解,更难以相信那个大大咧咧的男孩会因为这么一句半吓唬半警戒的话所惊吓到。
詹姆森急急忙忙地站了起来,伸出手去拍打着男孩的脸颊。当他的手落在男孩的肩膀上,当他急切话音落下时,矮小的男孩像被惊醒的熟睡者一样猛地浑身弹跳了一下,然后愣愣地看着他,眼神却冰冷得可怕。
这样的眼神,就像却几天前,在这间房间里,眼前的小鬼忽然半夜醒来看着他时的眼神,一模一样,冷得像冰封的千年的冰雪一般森寒!
57隧道
詹姆森的耳边似乎再次响起了那首知更鸟之歌,“我是知更鸟”这句话如同诅咒一般开始在他的脑海中萦绕不去,男孩冷冰冰的眼神再一次将他拖入寒冷、孤寂的恐怖深渊中。
而一脸惨白的刘定嘉却已经坠入了无边无尽的痛楚之中。他的眼睛虽然还睁开着,但是人的精神却仿佛已经偏离了躯体。
刘定嘉只感觉自己走进了一条黑暗的、布满暗红色流浆的古怪隧道,脑海中巨大的轰鸣已经完全变成了巨兽的粗&;amp;喘,一声接着一声,催促着他,逼迫着他,要他一直向前行走。
蓦然,仿佛有声音在呼唤他,警告他不可以继续前进,告诫他隧道的彼端不是逃避者的光明。他应当回头,再痛苦也要回头,只有直面那头巨兽和它的声声怒吼,他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
冷冷清清的脸上恢复了血色与情感,刘定嘉懵懵懂懂地看着詹姆森,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竟然觉得这个一贯大大咧咧的剑士,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似被恐惧包围了一般。
“没事吧?詹姆森?”刘定嘉完全不知道詹姆森是被他“吓”成这样,竟然伸出手在对方贴得颇近的脸上连拍了数下,关切地问道:“你在害怕吗?”这么大的人了,不至于吧?
“我觉得你很可怕!”脸上突如其来的触感让深陷恐惧感中的詹姆森猛然惊醒。为了掩饰自己刚刚的反常,詹姆森站起身,用力地按了按男孩的脑袋:“你知道你刚刚的样子很可怕吗?简直就像个死人!”
——“是谁杀死了知更鸟?”——
詹姆森话刚出口,脑海中猛然冒出一句话,恐怖的是,他竟然跟着念出了这句话。
猛然听到故乡的语言,刘定嘉几乎被吓得跳起来。震惊之下,小矮个立即抓住詹姆森的衣领,死命地摇晃:“小子,你刚刚说什么?”
“什么?”詹姆森却是彻底傻了,刚刚的自己简直就像被附身了一样,竟然说出莫名其妙的话,连他自己都听不懂。
“不要装傻——‘是谁杀了知更鸟’,嗯?”刘定嘉显然误以为对方也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甚至可能就是来自同一国的“同胞”。他原本应该更谨慎地向詹姆森确认才对,可是在这个异世孤独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委屈也受了不少,忽然听到这么一句熟悉的话,他的心情已经不是惊讶可以言说的了。
可是,詹姆森的回答终究让刘定嘉失望了:“我不知道,这种语言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但是毫无记忆。”准确地说,他脑海中关于“知更鸟”的记忆都像被切碎了一样,凌乱琐碎,忽然出现,然后消失,他甚至抓不住那些偶尔浮现的记忆片段。
“可是……你说出来了啊刚刚!”刘定嘉有些绝望地看着站起来的高大的男人,而后气馁地垂下了脑袋。
尽管詹姆森的否认让刘定嘉十分失望,但是他的心中却还是保留了一份希望:即使詹姆森不是来自天朝的同胞,但是他刚刚说出的那句话分明就是天朝语言,或许他该相信这是一个暗号,一个同胞穿越到这个世界,为了联系到其他的穿越者,而留下了这个暗号,告诉他们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的同伴在。
只是,为什么要用“知更鸟”呢?对此刘定嘉百思不得其解,他觉得《欢乐颂》更能唤醒全部的穿越者的“灵魂”啊。
“那么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相比于刘定嘉忽而激动忽而失落的情绪变动,詹姆森已经快速地收拾了自己的心情与仪态,抓住最重要的关键问向刘定嘉。
刘定嘉还能说什么呢?他当然只能装傻到底,一脸天真地疑问道:“不知啊,这不是你说出来的话吗?我听不懂才故意那么问的,还想诈一诈你呢。”
詹姆森会信他吗?信他才有鬼!
“你可不要骗我!”詹姆森双手撑在男孩的两侧,危险滴眯起了双眼,语带威胁道。
“骗你我就不姓康!”刘定嘉信誓旦旦道。
“你本来就不姓康。”
“那我跟你姓!”这个誓言牺牲大了!
“别占我便宜……”詹姆森恶狠狠地瞪了刘定嘉一眼,只是这样凶狠的样子实在不符合他懒散的性格,似乎连他自己也觉得这样威胁一个孩子实在太可笑了一点,竟然自己先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还是努力努力,成为梦中情人奥尔森家的人吧。”
“呸,老子不喜欢男人,要么也是奥尔森做我的人!哼!”刘定嘉鼻孔里喷气,十分有“志气”地说道。
“有志气,我等着!”詹姆森翻身躺倒在床上,仰头看着远远闪烁不定的宝石之星,似乎今夜,这颗星子明亮得有些过分了,竟然比那两轮月亮还要耀眼三分。
他记得,上一次,刘定嘉像个腐蛆灵似的啃咬他的手的那个夜晚,夏荷玻媞星也是明亮异常,但是光芒却比不上今晚这么明亮。
难道……詹姆森忽然打了一个寒颤,他预感到今天晚上不会太平,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睡得太沉会比较好。
至于刘定嘉,当油灯被詹姆森吹灭后,躺在床上的他,因为詹姆森突然冒出的那一句天朝语言,以及他自己由此展开的联想,竟然一时睡不着了,明明这一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应该很快就睡着的。
直到中夜,这两个躺在同一张床上的家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而远方天边的宝石之星,终于等来了它的契机,将力量化作耀眼的光芒,投射到男孩佩戴在胸口上的白眼之石上。那雪白的石块中,黑色的粒子仿佛得到了巨大的能量与支持一般,更加欢快地旋转、膨胀起来,不过一刻的时间,它已经将白石坠子胀满,将它变成如夜一般的漆黑。
意识在睡神的催眠下渐渐坠落的刘定嘉却对此一无所知。
他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是身体,而是化作一颗颗细小的微粒,这些微粒漂浮在此前进入过的那个红色的隧道之中,然后被它一个个地吸收到火暗红的流浆之中。每当一颗粒子被隧道吸附进去时,他的意识就能感觉到身体的某个部位传递来如同火烧的灼痛感。
当,连他的大脑的那部分微粒也被吸走时,刘定嘉的意识与隧道合二为一,他甚至能捕捉到它空洞贫乏,只知道吸纳一切事物的“思维”。
但是下一刻,他又感觉到那些被吸附的微粒渐渐地聚拢,他像一张画纸一样紧紧贴在隧道的表面,随着它内&;amp;壁的蠕&;amp;动而向着某个方向前行着。
刘定嘉这才有足够的意识来向他反映一般,察觉到此前一直轰鸣着他的大脑的那个巨兽的声音竟然没有再响起,他忽然有些庆幸,又有些恐惧,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将之遏制。
就在他无比恐惧和惊慌的时候,他的眼前忽然一片白光,他的身后突然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像拉起的弹弓将他这张薄薄的“纸”弹飞出去。
当他飞出去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像一个干瘪的气球,被迅速地充气,变得饱满,血肉重新凝聚,化成一个立体的他。
当他的双脚落地时,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巨大的玻璃罩中,在他的头顶上有两个奇怪的水晶多方体以它们各自的规律运动着,有时它们的一部分会重叠在一起。
而玻璃罩外的世界,看上去是一个实验室一样的房间。此刻正有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抬着头好奇地看着玻璃罩,她甚至还伸出了手指想要戳一戳它。
“你要干什么?”门口处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小女孩,厉声阻止了少女。刘定嘉同少女一同转头,看到的是个六七岁的瘦瘦的女孩,身上穿着的衣服和站在他面前的少女一样,是初习圣职人员才会穿的那种淡绿色长袍。
刘定嘉原本以为,被站在门口的小女孩这样凶巴巴地喝止,眼前的少女应该会生气,至少会有所不满才对,可是她竟然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欣喜地跑到了女孩的跟前,指着玻璃罩问她:“这是你做的吗?”
“是。”女孩并不抬头看站在自己面前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少女,只是冷冰冰地回答,而后又冷冷地禁止少女再次进入她的自习室。
少女却是对这样的冷漠已经完全适应,完全不以为意,反而笑得跟个圣母似地一边点头一边又指向桌上摆放的一盆猫尾香蒲:“你真厉害,竟然将莲叶进化了呢。”
刘定嘉这才发现,少女所指的方向上竟然有一盆猫尾香蒲,刚刚,一直蹿进他耳朵里的“嗷嗷”叫声就是这家伙发出的。
让刘定嘉奇怪的是,这一支猫尾香蒲竟然是长在碧玉做成的花盆内的。
刘定嘉眨了眨眼,然后,他看到那盆猫尾香蒲上竟然虚虚地漂浮着一个粉色长发,大概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女,她的头上还戴着和猫尾香蒲一个款型的帽子。每当猫尾香蒲发出“嗷嗷”声时这个少女就会张开嘴巴——哦,她竟然还是个“猫唇”,嘴边上还长着胡须!
刘定嘉盯着这个长着猫须的女孩看了三秒,终于顿悟,这丫头大概就是那盆猫尾香蒲吧。
原来这个世界上的植物也会成“精”!
58世所不容
刘定嘉瞄了猫尾香蒲好几眼;这盆像猫一样的植物长得确实很萌;想不到这个喜欢时不时吼两声的小东西竟然是沉默的睡莲进化的;还真是意外。
说到进化,刘定嘉就不免忧伤,他那个空间里的植物;在他离开之前竟然没有一株进化的;他也算是用心伺候的,实在不明白怎么就进化不了呢?
颇为植物们的进化烦恼的刘定嘉;视线落在了盛放香蒲的水盆上,喃喃自语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花盆的缘故。”一色浓绿的水盆,刘定嘉总觉得它是翡翠之类的石头制造而成的,而在他的想法中,玉器是带有大量灵气的东西;总难以相信这些美丽神秘的玉石只是些一无是处的烂石头。
对猫尾香蒲同样有兴趣的则是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在刘定嘉盯着水盆瞎猜的时候,此女已经伸出手指去戳猫尾香蒲的耳朵,缩回手指后忍不住一再感叹这种植物真是奇妙,触摸的手感竟然和真的猫一模一样。
“尤利告诉我们的时候大家还都不相信,想不到你真的进化了睡莲,实在是厉害,难怪庞杜大祭司会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