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夜抓着被子一骨碌坐起身来,急声追问:“你说清楚,我爹如何不好了?”
初晴未开口,怔怔的盯着她。下一刻就快步上前,扬手就准备掀掉对方的被子。
孰料锦夜早有提防,死死拽着不松手,一边还拼命朝里缩:“别别,我怕冷。”
“露出来了。”初晴变了脸色。
锦夜反射性的抚上脖子,红霞满面:“你看到了?”被子松松的滑下,里头是只着单衣的纤细身姿,未被衣物遮盖的皮肤可以清晰瞧见暧昧的红痕。
“现在才看到……”初晴傻眼,她猜了那么多种可能,怎么都不该是眼下这种情况,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吧?她傻气的敲了敲额头,缓缓道:“小姐,你和姑爷圆房了?莫不是我在做梦吧。”
锦夜抛开被子,不悦道:“你唤他姑爷做什么!”
“你们都那么亲密了,我唤他姑爷一声也是应该的。”初晴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半张着嘴喃喃:“我不明白,小姐同姑……呃,严相素来水火不容,可是、可是……”她结结巴巴的,说不完整一句话。
也难怪初晴,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总归对男女间的情事感到难以启齿。
“被下了药。”锦夜烦躁的来回踱步,身子轻飘飘的,就好像是踩在棉花上,她倒不觉腰酸背痛,反倒是喉咙口一股子腥甜味,还有短暂性的头晕症状。
初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半晌又不自在的小声道:“是、是春药?”
锦夜无奈:“你非要问那么仔细么。”
初晴怔住,还一会儿才低头道:“小姐,你可知你走路下盘不稳,脚步虚浮。”习武之人又怎会出现这般的症状,若只是中了单单的催情药物,是万不可能散去一个人的功力的。
“……”锦夜白了脸,她还真不曾注意到这细节,满脑子都是昨夜勉强回忆起来的点点滴滴,抹不去也忘不了,被那鲜活的画面硬生生纠缠了一个晚上。但此刻被初晴一提醒,她莫名就感到一阵寒意,顿了顿,反手劈上床柱。
床柱纹丝不动,她的手心却是一片红肿。
锦夜瞪圆眼,抬头望着横梁,像往常一样足尖一点,可惜离地不过几尺就落了下来,她沉默了好一阵子,转过身笑得勉强:“我的内力全散了。”
初晴在一旁安慰:“兴许是一时的。”
“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锦夜不安的咬着唇,颓然坐于圆凳上,没了武功如何自保,她几乎是赖以为生的武艺,没了它就毫无安全感,连带着用以牵制严子湛那厮的唯一优势都没了……
初晴叹口气,弯下腰抱着自家小姐。
锦夜埋在她怀里,这些天的委屈和无力全都袭上心来,闷闷道:“我好在意。”
初晴拍拍怀中女子的肩膀,柔声道:“就算小姐武功尽失,也有我在你身边保护你。”
“我不是说这个……”锦夜摇摇头,她在意的是昨晚糊里糊涂的春风一度,她在意的是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奔放的扑倒了那难搞的严子湛,明明两人都中了春药不是么?!她最在意的是事到如今她竟然有一种想要永远不出门当缩头乌龟的挫败感啊啊啊!
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后,初晴满脸不自在,微微别过脸去,犹豫道:“我想,有一个重点小姐你该放在心里,严相是你的夫君。”
锦夜挑眉:“所以呢?”
“无论你是否愿意,失身于他,合情合理,也无伤风化。”初晴斟酌字句:“这么说你有没有好受一些?”
“没有!”锦夜撇撇唇:“完全没有。”
初晴为难:“那……那你就当做没有发生过好了,反正府上也无别人知道此事,严相应该也巴不得忘记才是,至于你头颈上的痕迹,咳咳。”她尴尬道:“一会儿我找件领高一些的衣衫给你换上。”
锦夜沮丧的垂下肩:“也只好如此。”语罢,她慢吞吞的站起身来,抬步时却被桌脚绊了一下,手心险险的扶住椅背,力气却迅速流逝,无法撑起身子。
好在初晴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
锦夜满头大汗,似是做了个决定:“替我拿纸笔来。”
初晴不解:“你这是要……”她看着对方取出床头柜旁压箱底的盒子,继而小心翼翼的取出某一朵干枯的花,那花早已分辨不出是什么颜色,根茎也缩成的皱巴巴,惟独花瓣片片清晰可辨。
锦夜摘下一片花瓣来,微笑道:“一片花瓣一个要求,师父他必然要替我恢复功力。”
初晴哽住,想起某张招摇过市的妖娆面孔,还有那张贱到骨子里的毒舌嘴,她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下:“小姐,四年前分道扬镳的时候他就放下话说这辈子再也不想见你这蛇蝎女,更何况,他从来都不承认他是你的师父啊。”
“无妨,一诺千金,这朵花是他所赠,先前就说好的,没理由反悔。”锦夜眯了眯眼,淡淡道:“四年前他利用我,眼下还回去也不迟。”
初晴还是面有难色:“我还是觉得不妥,他从前的乐趣就是炼毒,这些年想必是乐不思蜀了,早该把药理丢到脑后去了,谁知道还能不能回复你的内力……”
锦夜耸肩:“即便恢复不了,那就让他留几味毒药防防身,可比阿楚那个细作好多了。”
初晴张着嘴,仍想继续劝说。
不速之客倏然到访。
姚守义叩了叩门,沉声道:“少夫人,少爷让老奴前来通报一声,说是让您去前厅用膳。”
锦夜心跳啪的漏一拍,她居然失算了,她以为对方也是同自己一样恨不能自此天涯两不相见,哪里晓得第二天就这么火急火燎的找上门来了。
外头的人还在继续:“少夫人,少爷还说,这主屋里你的东西……会找丫鬟来帮您搬到西苑去,您别生气,少爷素来浅眠又容易惊醒,怕影响到您的睡眠。”最后一句是他自己加的。
锦夜气得发颤,好哇,这禽兽可以更无耻一些!昨夜还缠绵万分,今夜就拍拍屁股不认人了。
歪曲事实,心怀不轨
姚守义在相府当差三十余年,遇到的大小状况甚多,从未有过临阵逃脱的懦弱心态,可眼下的这种氛围,还真让他莫名起了逃跑之意。
分别坐在红木桌两侧的严子湛和苏锦夜从头到尾都未说过一句话,前者神色淡然慢条斯理的执勺喝汤,后者则挺着腰板坐得笔直,眼神……很阴骛。
这是什么情况?
姚守义感受到锦夜身上压抑着的愤怒,不由得有些心惊胆战,少夫人的牙齿都快咬碎了,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强,偏偏还扯着嘴角那么刻意。而少爷、少爷他还真能视而不见,偶尔抬头的时候那视线也是直接越过少夫人,完全就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
这两人真是新婚夫妻么?
下一刻,姚大管家又在心里默默鄙夷了自己一番,这不是废话么,不然他们头颈上的点点红痕是怎么回事,还有锁骨上的抓伤,还有嘴唇处的小伤口……
越想就越尴尬,姚守义忆起今日早晨这两人回来时的模样,均是从头到尾湿漉漉的一身狼狈,少夫人沉沉昏睡,少爷则抱着她满脸铁青,白衣上还沾了不少血迹。
他是过来人,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那血……若说是处子的象征,未免有些过多了吧。
哎哎,自己怎么越想越离谱了。
姚守义老脸一红,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一步,原先端盘子的丫鬟上了菜之后都快躲到柱子后边了,自己是大管家无法抽身,便只得硬着头皮陪侍在旁。
“老姚。”
“啊,老奴在。”
严子湛侧过头,语气淡淡:“吩咐厨房做莲花羹了么?”
姚守义点头:“时候掐的刚好,差不多该做好了,我让人去给您端来。”语罢,他招来畏畏缩缩的小婢女,附耳过去叮嘱了几句。
锦夜拢着眉,一言不发,她已经瞪了严某人许久,久到连眼眶都开始泛酸,可他却依旧淡然自在,活像她不存在似的。被彻底忽略的滋味着实不好受,于是干脆的伸手敲敲桌面:“我饿了。”
姚守义怔了片刻,很快低下头:“少夫人,是不是菜色不合您胃口?”
锦夜无语,这一顿饭下来,她终于发现严子湛这厮是个彻头彻尾的怪人,不但少沾荤腥还那么酷爱甜食,这桌上的菜清淡到让人怀疑是否出自相府大厨之手,大鱼大肉遍寻不着,一大片绿油油的蔬菜。
出家人都吃得比他好吧,她暗自腹诽,若不是他出手狠毒杀人不眨眼,还真是过着和尚一样的生活。
“以后的菜单我来拟可好?”锦夜侧过头,微笑道:“夫君吃得如此简单,恐怕会对身体不好。”
姚守义欲言又止:“少夫人,其实……”
“老姚。”严子湛出声打断,而后轻瞥了对桌的女子一眼:“你倒说说,想吃些什么?”
锦夜哽住,半晌才憋出二字:“吃肉。”语罢,又觉此答案着实粗陋,肉太广义,不免有些小家子气,于是又补充道:“荤素搭配比较好。”
严子湛撇撇唇,继而放下碗筷,起身道:“把莲花羹送去书房,还有……”他顿了顿,恶意道:“这儿吃素,全年无休,你若是受不了便自行解决吧。”
锦夜咬着唇,抬头对上那双极漂亮的眸子,那嘲弄的眼神瞬间就激起了她的恼怒。适逢丫鬟端着小金盅进来,她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伸长手一把掀起瓷盖,而后咕噜咕噜的仰头灌下。
“太腻了。”她咂咂嘴,依然很甜,不过喝得太快,也尝不出具体滋味。
姚守义目瞪口呆:“少夫人,您……”完了完了,这莲花是前些年番邦进贡皇族而后又被赏赐给严家的,只有一株,且极为珍贵,每日傍晚开花,后来某位大臣知晓少爷嗜甜,特地找了御厨尝试着将其做成甜羹来奉承少爷。
自此,这道甜品就日日出现在严家的餐桌上,虽然严子湛从未表示它有多好吃,但据周遭人一致反映说,一天十二个时辰里唯有喝甜羹的时候,少爷的心情才是最好的。于是,这就不难发现,所谓的莲花羹真是在其心中占了不小的比重。
当然,锦夜是不会知道这点的,她本就不喜甜食,眼下喝了那一盅,也不过是一时赌气罢了,这种行为即便幼稚,但也是唯一一种能让她暂时安慰的方式。
夺人之好,其乐无穷。
“夫君不会介意吧?”她眨眨眼,语调无辜:“我实在是饿得慌。”
严子湛目色微凉:“还饿么?”
锦夜轻笑:“兴许明天这个时辰还会饿。”
“小小一碗甜羹怎么能填饱你。”严子湛咬牙冷哼:“老姚,让人做几道少夫人爱吃的菜上来。”
姚守义为难:“但厨房里没有肉……”
“那就滚去买!”某人的心情显然很糟糕。
“是是。”姚守义满头大汗,连忙一溜小跑的出了厅堂,余下的丫鬟们也纷纷退至偏厅处。
两人大眼瞪小眼。
锦夜福了福身:“夫君如此客气,妾身生感安慰。”
严子湛也不理她,本欲前去书房的步子又顿住,转而坐回原位,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看什么?”锦夜有些不自在,把身后的发拨至胸前,已婚女子照理来说是该把头发挽成髻,但她今日刻意散着一头青丝,目的无非是掩盖头颈上的暧昧痕迹。
她这厢偷偷摸摸,可严子湛却无半分遮掩,他原先就是肤白之人,那些红色吻痕因而愈加显眼,最要命的是他今天还穿了件招摇的暗红衣衫,让人不自觉就把目光投注在其身上。
锦夜抿了抿唇,只觉面上滚烫,终是忍不住抱怨:“你也不遮一遮。”
“为什么要遮?”严子湛反问,面容冷淡,未见尴尬之意。
锦夜沉默,半晌小声道:“昨天晚上,我们……”
严子湛别过脸去:“我不想谈这件事。”他胸口的闷气还在,紧要关头松口的滋味这辈子都不想再尝第二次,待她昏过去后霸王硬上弓的想法也不是没有过,可她却在梦呓间吐了他一身,还手足并用的挣扎,力气大到惊人,这春药的不良反应太过荒谬,同时也让他不得不打消念头。
第二日冷静下来倒也庆幸,也好,若真碰了她,怕是关系会更复杂。
锦夜瞧见他回避的意图,当下就发了火:“我们是夫妻,你何必如此嫌恶,再者,吃亏的是我,莫名其妙失了清白的也是我,哪里轮得到你来同我摆脸色。”这语气有些重,她一时逞口头之快才不计后果的脱了口,但是不消半刻就后悔了,记忆里似乎是她先扑上去勾引对方的,画面里那些缠绵的姿态瞧上去也是她比较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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