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亦玄从马车顶上俯视跪倒在地且哭成一片的人们,心忖:从这种情形看来他们都是心性淳厚的善良人民,而且不是真心真意想造魔字世家的反,也不想支持南启轩……这么说来肯定是受到威胁了。
他将移到因为情势瞬息间转变而不知所措的南启轩,深深叹口气道:“想要当上魔字世家的家主就该凭真本事来争取,让爹、让王上知晓你比我好,而不是利用无辜的人们来成全自己的私慾。”
双眸中放出凌厉的寒芒直视南启轩,道:“放了他们的亲人,否则今日休怪愚兄绝了兄弟情要你走不出魔家堡!”他左手一收‘孔雀开屏’的余威及包裹住东方天权的水幕顿时敛去,筋疲力尽痛苦不堪的三人同样摔下地。
南启轩刚刚脑子里还转著赶尽杀绝的念头,此时遭到天亦玄凌人的气势一压脑袋里立时呈现一片空白,他还来不及感受到恐惧四星剑士落地后发出的呻吟声传进他的耳里,他的心情陡变,想道:太好了,这一定是表哥的伎俩先让我们以为他变强来镇慑我们,然后再趁我们失去信心时好对付我……一定是这样的,所以他现在一定没有力气了,只是强撑著不倒下来而已。
天亦玄看著南启轩象是突然被打通任督二脉似地,丝毫不畏惧的与他昂然对视,眼中甚至藏著“我看破了你的诡计”的讯息。
南启轩大声道:“哼,我为什么要去假意讨好别人?只要你死了魔字世家家主的位置同样是我的,你何不乾干脆脆的成全我?竟然玩这种死而复生的无聊把戏。”冷凝著脸道:“既然你死都死过了也不必在乎再死一次,不是吗?”
天亦玄摇头叹道:“你为何如此执迷不悟?到眼前这地步仍想要不择手段的夺取家主之位……甚至想杀死我……权势当真这么迷人吗?”最后一句他近似低喃的说出口,语中不知包含多少不解与悲伤,使人不禁代他流下两管泪。
南启轩冷哼一声,不为所动的吼道:“动手啊!你们再不动手我就先斩下他们的一条手!”眼里流露凶狠光芒的瞪著七星剑士道:“你们这样简直有辱东方世家的威名,什么七星剑士?!谤本是一堆破铜烂铁亏展琴兄把你们当成宝!站起来啊!废物!”
七星剑士纵横沙场无往不利,今天竟然栽在一个不曾上过战场的小子手里,心中已经懊恼的快吐血再被从不放在眼里的南启轩污辱,深深的耻辱感像捉住猎物的蛇一样紧缠著他们的心脏,高傲的七个人几乎是同时被气得呕血,趴在地上想爬起来却是力不从心,只能以愤恨的目光瞪视眼前的一对表兄弟。
天亦玄凝视一个个踌躇不前的人们,再看看躲在人群背后的南启轩,冷声道:“我魔字世家有你这样的子孙真叫祖上蒙羞。”他飘然若仙的轻巧落地道:“纵使东方世家的四位高手身手再高也不能在同一时间砍掉几百个人的手臂,而且我相信他们也不愿替一个污辱东方世家的朋友做这等令人不齿的小人行迳,余下仙云表妹……表妹可曾真真正正见过鲜血淋漓的画面?”
无视南启轩的脸色倏然青白、冷汗直冒,高声道:“在下没有说错吧?展寅兄?”加邙沉声道:“仙云表妹,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只要你身边的人受到一丁点伤害,愚兄肯定会动用家族的能力扼杀南家。”
“哈哈!”
大笑声中东方展寅与妻子推开左首粮仓的大门走出来,只听他朗声道:“士别三日刮目相看,魔世兄不仅武功大进连小弟这点小把戏都给你拆穿了,叫小弟万分佩服。”
先前相遇双方仍是陌生在下、兄台,现在已经改称世兄来拉近关系分明是不想与‘魔叶流’为敌。
南启轩的神色阴晴不定,冷声问道:“我的人呢?”看见从其它粮仓里走出来的人身上都带点血迹,他心中虽然大呼不妙脸上却是半点不透露。
东方展寅面对南启轩脸色猛地难看起来,道:“你污辱我家的战士,那些垃圾我全收拾起来算是你给他们的赔礼。”
他轻描淡写的说著,彷佛只是拍掉肩上的灰尘一样,让失去后盾的南启轩涨红了脸道:“东方展寅,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竟敢违背东方家主的命令!”
“今天换成是家主,我相信他也会采取与我相同的行动。”东方展寅凛然道:“就算家主不认同我也甘愿领罪,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对我大小声。”
“好啊!你翻脸不认人啦!”南启轩怒气冲冲的拔出配剑,剑才抽出三分之一他猛地将剑归鞘,转身面对魔威时表情遽变一副羞愧不已的模样,咽鸣道:“舅舅,小侄知错了。”
他这举动当场让东方世家的人个个不屑的撇开视线,即使是魔家堡的人也是心里哀叹,魔家竟出此类子孙肯定是上辈子没有烧好香,心中升起几许无奈知道南启轩会得到原谅,因为魔威并不是那种能大义灭亲的人,魔叶流更不是可以做到断绝亲情的人物。
魔威看著曾经那么疼爱的侄子,一时竟不能果决的处置,不由犹豫的望向沉思中的天亦玄。
天亦玄看自己料想的没有半点差错,心中怀疑今天遇上的一连串事情都是东方世家的安排,看来‘魔叶流’没死而且要回魔字世家迎娶圣女国师的消息早被他们得知,还准备了一堆麻烦来欢迎‘魔叶流’回来……真是用心良苦。
在城门口与东方展寅的巧遇是在制造时间通知南启轩知道他们回来了,然后于贫民窟受阻则是让东方展寅一行人能够赶在他们的前面到达魔家堡,现在回想起来他才发觉丐帮在贫民窟里的人手多得连铺地朴诩挤不下。
只是这一切都不可能是在暗地里进行,尤其掳人威胁这么大桩而且明显的事情,一直待在城堡里的魔元福怎么可能不晓得?甚至不回报给魔威?曾听闻歌帝大陆上有一种能够装成别人长相的易容术,难道……
他在抬头的瞬间视线划过仍不断喘著气的魔元福,然后停在惴惴不安的南启轩身上,微微一笑道:“怎么不见仙云表妹出来?”
有别于先前声色俱厉的模样使南启轩暗地里松了口气,以为他没有料错表哥的个性,只要他认错‘魔叶流’便不会追究他造反一事,不由放心的跟著问道:“是啊,我妹妹哪里里去了?”
东方展寅疑惑的瞥了天亦玄一眼,心想这世上当真有人心胸如此宽大吗?吩咐道:“把仙云妹妹带出来。”
“是。”他身后两名东方家的男子应了声转身走进适才东方展寅夫妻走出来的粮仓里,不过一会儿两人便一个抬脚一个抬头的把被自己鞭子缠绑成一颗粽子似的南仙云抬出来。
两人抬到离南启轩约有十步远之处,彷佛手里碰著的是什么讨厌的东西般迅速松开手任南仙云摔在地上,两人掏出手巾擦擦手后将手巾掷在南仙云脸上走回东方展寅身后。
不但被全身绑住塞著嘴巴的南仙云何曾受过这种屈辱?充满委屈的豆大泪珠不停地滚下脸庞,神色凄苦地盯著她的大哥。
“仙云!”
南启轩和魔威同声喊道,南启轩冲上去拉出塞住她嘴巴的布,一边手忙脚乱的解开鞭子。魔威则在天亦玄的出声制止下停住脚步,只是看著酷似妹妹脸庞梨花带雨的样子,心中感到疼惜不已。
东方展寅等看见魔威心软的模样,不由在心中冷笑,魔字世家迟早会败在这样的人手里,他们绝对要在圣女嫁进魔字世家之前催毁魔字世家!绝对不能让魔家带给圣女不幸!!
天亦玄不去理会南家兄妹,吩咐周遭的魔家堡人道:“你们拿起自己的武器去放了自己的亲人,然后回家去好好休息吧。”
“是。谢谢家主、少主。”众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拜后,各自拿著兵器往粮仓走去。
天亦玄在心中想道:这些人就是清楚即使犯错也能轻易得到原谅,所以才会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毫不反抗的造反,纵使一时之间感觉对不起他们,但是那样的愧疚是持续不了多久的,同样的情形会在姑息之下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
魔字世家会如此的松散、没有向心力,大概也是因为家主的威信不足,无法立下令人心生警戒的前车之监吧!
对东方展寅道:“今天的事显然是魔家子孙不肖受到东方世家的利用,叶流汗颜之余也没脸向各位追究,但若要叶流和颜悦色的送各位离开,叶流自认为无力办到,所以唯有请各位自行离开魔家堡了,失礼之处还请各位见谅。”语毕作了深深的一揖。
东方展寅等人闻言不禁感到愕然,他们可是幕后的主使者耶,‘魔叶流’不但放了他们还向他们道歉?他脑子没毛病吧?差点东方世家中便有人想上前摸摸天亦玄的额头,看他是不是正在发高烧以至于脑子不清楚了。
适才听他一语道破他们的存在时还以为会引发一场必乎生死的流血大战,没想到他的态度简直不象是个正常人会拥有的,再看七星剑士脸色已经恢复红润,东方摇扁正一脸错愕的挥动双手及查看四肢,显然无法相信先前那彷佛遭到穿透般痛楚的地方连布都没有破损半点。
七人互相看看彼此都怀疑自己先前的惨败是不是在作梦?因为无论他们怎么检查身上本该受伤的地方全都好好的,浑身上下除了摔伤的地方根本没有其它的伤害……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天亦玄看东方世家的人个个一脸呆滞,轻笑道:“或者各位想留在魔家堡作客?”最好不要,他可不想多放几个危险人物在身旁。
“没这回事。”东方展寅回过神来乾笑数声,招呼其它人后,朝天亦玄等人拱手道:“告辞。”一行人往东北门的方向离去,一路上七星剑士仍然苦思著他们为何不曾受伤。
天亦玄转而将目光留给南家兄妹,直盯到两兄妹头皮发麻才道:“今天这么一折腾你们想必也累了,回府去洗个热水澡好好歇息吧。”说完他跃上马车却差点因为立足不稳而掉下,幸好练如颖眼明手快拉住他,朝练如颖笑了笑他拍拍只敢露出两个脑袋偷看的小表头,道:“回家了。”
马车总算平稳驶到魔府前,天亦玄顿时感到一股疲累涌上来,浓浓的睡意纠住他的每一根神经、占据他曾经精明的脑袋……唉,真想带几个有用的人在身边……脑海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他一头往车外栽去。
练如颖再次惊险的把他拉进怀里,道:“大病初癒便要日夜赶路,没有充分的休息也就罢了,尚得这般劳心劳力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希望叶流别又受了风寒才好。”
这小子武功好、体质也不赖,可是一旦生起病来便是惊逃诏地,就算只是小靶冒也能在半天之内恶化,若不是他练如颖的医术好,这小子大概会死在风寒的病菌上……虽然给了他练医术的机会,但是他并不想得到心疾,所以他得盯紧这小子别又生什么病傍他惹麻烦!
轻轻松松的抱起天亦玄跃下马车,跟在背著黎亭宇陷入昏睡的母亲的魔威后头走进魔府时,心里想著:这小子看起来也不致于弱不禁风,怎么抱起来像个娘们似的轻?
走在黎亭宇和步童昂之后的魔元福凝视著天亦玄陷入沉睡的脸孔,眼里浮现怀念与疑惑的情绪,使他原本带点浑沌的眼眸注入光辉,那双眼便不再像一个中年人的眼眸。
***
就在先前曾带各位看过的甚罗府中,有一位身份尊贵的人驾临此地,她一向是忧郁的、藏起最真实的情绪不让人看透的女人,但是现在她不能不感到忿怒,不能不发泄出她的怒气。
正厅里只在地上铺著一条红色的地毯,厅中的支柱、窗子皆雕著云与月,除此之外最引人注目的是在王后面前跪倒一片的人。
王后甚罗无懁美丽的脸上布满骇人的愤怒,道:“不知道、不知道,那么大一个人失踪了几个月,你们竟然不知道,现在花费大匹人力找遍凤凰王朝,你们还是不知道!”
厉眸扫视眼前一个个头低得不能再低的甚罗阀之重臣,道:“难道阀主会长翅膀飞了不成?你们不加快脚步努力找回阀主,难不成是打算等著替夜曙收尸吗?”
上一次听到仁德王要缩减甚罗夜曙的兵力和调动四城将领时她就来过一次,那时身为阀主的甚罗夜胧便不知去向,现在夜曙和东方展琴都被捕入狱,边防的天朝勇将也死得只剩下日玉寒,再过不久仁德王便要斩夜曙和东方展琴,但是甚罗阀的阀主仍是不见纵影,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跪在最前头的男子,苦笑道:“王后,阀主的易容术高明无比,大人若有心不让我们找到,即使我们翻遍大陆的每一块草皮也找不到大人哪里。”而且阀主的噬垩术功力堪称大陆之首,只要她略施法术他们谁都拿她没辙。
甚罗无懁道:“找不到就想办法逼她出来!”她当然知道甚罗夜胧的本事有多么惊人,否则又怎能成为最年轻的阀主?但是这些饭桶就不懂得变通吗?真要等著收夜曙的尸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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