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 第1部分

　


书名：遗忘
作者：麦子米
文案：
人生八大苦：生老病死，怨憎恨，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
最苦为生。
佛偈八苦。
这是一个系列文。
每篇文，都是爱恨纠缠。
每篇文，你都猜不到结局。

***

我一直都痛苦着。
在你痛苦的时候，我翻倍陪你痛。
愿为你独自背负一生的痛。
而我一生所求。
最终为我所得。
只是原来我无法知晓。
别离，别离。
你是在向我诉说离别。
还是在乞求我别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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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沈栩意得找地铁路线图，逆着人流东张西望。三天没上班他都忘了要换乘几号线，虽然他在这家公司已经五个年头。
　　被夹成夹心饼干推攘出地铁口，公交站排了三四辆公车，沈栩意硬是认不出自己该上哪一辆。
　　眼睛快速地扫射过站牌，身后的440已经开走了。
　　沈栩意回过身还在犹豫追不追，一只大手就重重搭上了他的肩。
　　“不用追了，高峰期5分钟来一班。”
　　搭着自己肩的男人高出半个头，挡住了阳光。沈栩意愣了愣。
　　“怎么这表情？病傻了？”男人习惯性地揉乱他头发，绽出可比阳光的笑容。
　　这味道。沈栩意记起来，乔冬，他的同事。
　　“你怎么好像不认识我似的！”乔冬假装不满地又揉了他一把，手还是搭在他肩上。
　　没有很熟吧。沈栩意挪了身子想躲开那只手。却感觉那只手忽然扣紧了自己的肩膀。
　　“啊，来了，又要挤成牙膏了！”手的力道稍霁，乔冬大叹，顺手推了他一把，霸住了恰好打开的车门。
　　错觉吗？他没能想什么，就被牙膏伙伴挤进车厢里。
　　大城市上班就是这样，沈栩意都没法伸手打卡，前胸后背都粗鲁地被人压。一个趔趄就要直愣愣往身前的妹子倒下去，关键时被人抓住了手肘，拉到扶手边被护在一个胸膛前，隔出了一点可供呼吸的空间。
　　他喘了口气，抬头看了看。“谢谢。”
　　“还是那么笨。”乔冬用手梳他头顶翘起的头发，嘴角微翘。
　　这语气是怎么回事？沈栩意有些反感：“我是你上司。”
　　几声轻笑。“是，我聪明的上司。”
　　沈栩意瞪他一眼。瞥到身侧几人嫌恶的神情。
　　乔冬揉着肩哀戚戚地进了办公室，不忘调戏前台的小吴：“要是吴小姐也坐公车，那再挤我也愿意。”
　　小吴捂嘴笑：“那可真罪过，要不明天我坐公车慰劳你一下？”
　　乔冬看了眼沈栩意的背影，大声道：“吴小姐长得美人又好，啧啧，那可说好了，我明天坐地铁啊。”
　　小吴哼了一声，眼里全是笑意。
　　“今天换你来？”
　　乔冬耸肩。“他心情不好吧。”
　　沈栩意对着空空的办公桌面一片迷茫。
　　看来该养成习惯，记工作事项。他一个经理总不能不知道自己每天的工作的任务吧。落了事都不行，何况他是完全无从下手。
　　记忆短暂越来越成问题，明明瞬间记忆那么强。病了三天没上班，就差忘了自己是个领工资的。
　　秘书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内线是9　吧。“进来。”
　　没想到进门的人是乔冬。
　　沈栩意扯了扯嘴角，自己病前刚将他升了职。
　　乔冬抱着一堆资料进来了，分成三叠放在办公桌上。“经理，这是要签名的文书，这是越南的工程进度，这是昨天会议收购的计划。U盘里有你的memo，这是今天的计划。你叫我提醒的。”
　　语气公事公办，工作起来是细心而周到。当初就是看上他这点。
　　点头，“还有什么？”
　　乔冬噙着笑看他：“其他需要下面去办的，这几天我都帮你分派下去了。所以，”
　　“嗯？”沈栩意微微皱眉，这样的秘书是越权了吧。
　　“所以你今天不用加班。”
　　笑意扩大，看得他心里有些奇异的波动。敛下眼，“你可以出去了。”
　　如他所愿，笑容忽然僵裂。
　　是如他所愿，他真的好像完全可以预知到那句话的结果。
　　“你忘了什么？”乔冬向他走近两步。
　　“嗯？”后退一步。
　　“说了今天一起吃晚饭的。”
　　“嗯？”他在脑里过了几遍，抓不住一点碎片。为什么他要和秘书一起吃晚饭？
　　“不记得？”乔冬已经贴近他，抬起手去揉他头发。“我帮你想起来？”
　　“不用。”沈栩意撇开头，在沙发椅上坐下。“我记得的。你请客，为了升职的感谢。”
　　乔冬收回手，叹了口气，有种幽幽的无奈和纵容：“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呢你。”
　　“嗯？”
　　“行，那我先出去了。经、理。”语气故作轻佻，乔冬拿走他桌上的黑色马克杯，扬了扬：“给你泡杯咖啡。”
　　沈栩意看着那个马克杯，说：“我不爱喝咖啡，给我杯茶。”
　　乔冬愣了一下：“什么茶？”
　　什么茶？
　　还能有什么茶。
　　“不用了，这里有热水。”办公室里有他专用的饮水机。
　　若有所思地放下杯子，乔冬看了看饮水机，退身出去。
　　沈栩意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手往下探拉开底层的抽屉，摸出了一个古色的木盒。木盒里的普洱醇香扑鼻，他掰了一小点放进杯里，起身装了一满杯的热水。盖上木盒前，他顿了顿，又掰了一大块丢进杯里。马克杯里漫成一潭黑水，若不是有普洱香，黑黝黝得像墨水。
　　把马克杯放到杯垫上，沈栩意有些烦躁。似乎还差什么。手不受控制地推了马克杯一下，倾斜的马克杯流了几滴墨汁，滴淌在桌面，顺着光滑的玻璃渍开。
　　还差一点点流入抽屉的夹缝，他猛地抽出纸擦开茶水，拉开了抽屉。
　　空空的抽屉里只有一张照片。照片上并肩两个男人，两个人脸上阳光的笑脸。
　　左边是我。
　　右边这个是谁呢？
　　轮廓，五官有些熟悉，可是他不认识。
　　沈栩意歪头看着照片，眉宇间一片疑惑。
　　烦躁的心不知怎么的就安定了下来。
　　差点连跳动都没有了。
　　他撕过手边的便条纸，写到：『查照片』
　　停了好久，放下笔，将便条随便贴在抽屉外，灌了一大口浓墨茶，开始埋头批文。
　　办公室里一片安静，唯有茶杯里黑黝黝的茶水袅袅地冒着热气。
　　收拾好文件，沈栩意拿过手提包准备下班。
　　稍微犹豫，他打开抽屉拿出了照片放入提包暗层。
　　暗层里已经有了一张一模一样的照片。还有一些纸屑。
　　把那几片纸屑倒出来，倒是没有字迹。
　　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头有点痛，就算记忆力不好，不至于连曾经做过什么都完全记不起来，不至于连合照的人是谁都记不起来。不至于……
　　他在手提包里摸索了一下。
　　是的，不至于连自己有辆奥迪都记不起来。
　　那为什么我要搭地铁转公车来上班？
　　头似乎越来越尖锐发痛。
　　门被骤然打开。
　　“小意。”乔冬笑着探进身。“等你好久了。舍不得下班？”
　　忽略那套近的称呼，沈栩意给提包拉好拉链，向他走了过去。“走吧。”
　　乔冬跟在他身后，自然地伸过手去帮他理衣领。
　　进电梯后沈栩意顺手按了B1　。乔冬凑过来，头靠在他肩上，伸手按了1　。　
　　“怎么，想念你的爱车了？”
　　不知为什么，沈栩意没有推开他。“我为什么不开车？”
　　乔冬改为搭住他的肩。“因为你想我啊。”
　　周身升起一股冷气。“请注意你的言行举止！”
　　搭着他肩膀的手僵了僵，乔冬低下眼自嘲般地笑了声。“这笑话真不好笑。”
　　什么笑话？
　　两人真的是频道不对碰，三番四次说话都绞成块。包括乔冬这个人，有种难以忍耐的违和感。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　章

乔冬说去他家吃火锅。　
　　沈栩意坐在超市门口的石凳上抽烟。别傻了，和个男人去逛超市。想到都恶寒。
　　他还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不开车。那热烘烘臭乎乎的公交车。
　　“学长。”一个舔着雪糕的女孩侧低着头俯视他。“真的是学长。”
　　他看着女孩。
　　“我何雪啊，学长。”女孩放开她男朋友的手，兴奋的小脸。
　　何雪。“嗯。何小猪。”
　　“嘿嘿，学长还是那么坏。上周的校友会怎么不来呢？”
　　“校友会？”
　　“啊？学长难道不知道？不可能啊……”何雪皱着小脸想了想，恍然大悟：“难怪青白学长也没有去，原来你们俩都没有收到邀请……”
　　沈栩意拉下脸：“他去不去和我什么关系。”
　　何雪神色怪异地咯咯笑：“学长你别装了。我还不知道嘛。”
　　还想说什么，她不耐烦的男朋友过来把何雪拖走了，还回头忿忿瞪了他一眼。
　　“代我和青白学长问好啊。”何雪远远冲他摇手。
　　无辜地受了一个白眼。
　　摸出手机，他只想骂某人，熟练地拨了个电话。铃声响了好久，终于有人接起，沈栩意直接低吼了句：“许、青、白。”
　　“啊，栩意吗？”女声。
　　“阿姨，抱歉，我以为。”
　　“呵呵，你们这俩孩子，都多大个人了还这么闹腾。虎子他出差去了，说半个月后才能回来。”
　　这样啊，那岂不是见不到。
　　阿姨在那边笑：“好了啦，他回来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沈栩意也微微笑起，女孩说得对，他是装的。每个认识他们的人都知道，他对许青白有多毒舌就有多温柔，遇上事最紧张许青白的绝对是他。
　　
　　脸侧被贴了冰凉的东西。
　　他把冰冰的火锅酱料包拿到眼前。“我吃不了辣。”
　　乔冬拈走那包酱料，从袋子里抽出另外一包甩了甩。“我还不了解你？”
　　夕阳下的笑容加上这句暧昧的话，沈栩意有些恍惚。
　　“愣啥呢，小傻瓜。”乔冬笑着牵住他的手，忍不住将他拉到较偏的角落，凑过脸将唇印了上去。
　　沈栩意瞪大了眼。
　　一个用劲将乔冬狠狠摔出老远，塑料袋里的火锅料散了一地，哗啦声响。
　　“你干嘛？！”含着怒气，他很少有明显的情绪。
　　乔冬狼狈地撑着手从地上站起来。“你发什么疯？”他用力抓住他的手，放低了声音：“沈栩意，我们在一起三年了，你忘了吗？”
　　在一起？
　　“对，我们是情人。”
　　我和你？
　　“三年多，从大四毕业到现在。”
　　他想甩开手。
　　“你疯够了没有？”乔冬指甲都快抠到他手心：“什么喝茶什么开车，都给我死一边去！”
　　沈栩意冷冷地看他：“我记忆力是不强，但不至于自己是不是同性恋，有没有男朋友这种事情都会不记得。乔冬你要胡诌也请编个靠谱的来蒙我。”
　　“你！”乔冬气得脸红又刷地苍白。
　　一冷一热的对视，最后乔冬叹了口气，放开手。“回去，我告诉你。”
　　他弯下身去捡东西，然后抬脚往前走去。
　　沈栩意跟在他身后两步的距离，他确实有些东西想问。虽然乔冬未必知道。
　　
　　站在玄关，乔冬把塑料袋往地板上扔，转身就将刚进门的人压在了门背上。
　　“要说什么？”脸靠得极近，沈栩意抬眼，声音冰冷。
　　乔冬再贴近了点，呼吸勾缠，眼睛深深地和他对视。
　　“你怎么能这样。”
　　他的心忽然发颤，这句话里的哀伤太浓郁。
　　乔冬的手轻轻抚上他额头，在眉角留恋，冰凉冰凉。眼睛依旧深深地看他，让他也移不开眼。
　　“我们从小就认识，住在同个小区。”
　　声音低沉，乔冬缓缓地讲起。
　　“我们还为彼此打过架，受过伤。”
　　他快溺毙在乔冬那么深幽的眼神里。
　　“高三约好了一起上大学。”
　　他记得，那是第一次拥抱，他在乔冬怀里说不想分开。
　　“毕业那年我们在一起。家长都知道了。”
　　指尖忽然刺痛。是的，这是必然。
　　“快四年了，这些日子里，那么多快乐，不记得了？”
　　沈栩意看着那双眼睛，里面藏着悲伤和隐忍，还有道不明的东西。他心悸，稍微抬起脸吻了上去。
　　怎么会不记得，他们这么相爱。
　　错开点，自责：“不知怎么今天一直很混乱。”
　　乔冬拥着他。“发烧三天，烧成傻瓜了。”
　　“你才傻瓜。”他反手抱住。这个宽厚的胸膛。怎么可能忘了。
　　“是，我是傻瓜。”
　　心意相通地深深接吻。
　　乔冬满意地放开他。“洗菜去，不然得当夜宵吃了。”
　　沈栩意笑着去捡散在地上的食物，把蔬菜肉类都塞进他怀里。
　　乔冬敲他脑袋，认命地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