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的地位,再度得以巩固。
小选也开始了。
内务府小选,要从里面挑出合适的人来真是一门学问。宫女是从上三旗包衣人家的女孩子里选出的,而包衣名为奴才,实际上“宰相府的丫环六品的官儿”,皇帝家的奴才呢?
很多人名为包衣,还能官运亨通,比如南方那几个织造。家里的女儿也是娇生惯养,还背景深厚。别以为弄了这样人家的女儿过来就是给自己添一助力了,一般你是要不到她们的。她们的父兄、亲族,会向皇帝请旨免选,或是暗箱操作让她们刷下。
如果不幸她们入宫了,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娇养出来的姑娘,指望她们伺候你?先白养一阵子,调…教吧,还不能下重手,人家背景不低的,请了个活祖宗来!除非太后太妃,不然你使不了她们。
也是小姐的身子曾是小姐的命,进了宫,还是挺能吸引男人目光的。弄了来万一被丈夫看上了,那是给自己添堵呢吧?
就算上述情况都没发生,你可以想一想,一边是养育自己十几年的家族,提供各种条件,一边是半生不熟的“主子”,怎么可能帮着你把全家拉上你的船?就算她愿意,她家里也不愿意。
所以淑嘉的目标就是:选老实肯干、小户人家的女孩儿就好,弯弯绕绕的事情咱们不需要。
陪皇太后挑完人回来,胤礽问:“你看如何?”
淑嘉道:“我倒是挑了几个老实本份,看着像能干活儿的。有皇太后祖母在前,又有承乾宫妃母在,我怎么好占先呢?咱们这里,孩子也渐渐大了,很不用过于伶俐的。”
胤礽目前关心的是朝政,康熙有了放手给他的打算,对他的要求也越来越苛刻。稍有不合,就祭起瞪眼神功来,把胤礽弄得战战兢兢。
“你看着办罢,我只要这家里安安静静的,”胤礽灌了一口茶,“头三十年我是这样好那样好,这两天我是这也不对那也不对。”
“怎么了?”
胤礽终于小声嘀咕了一声:“我有什么法子?今儿又议事,是汗阿玛说了要论死的,我能反对么?汗阿玛自己改主意了,又令斩监候。此事只能恩出于上,我一时没说,汗阿玛就说为政务宽,御下以仁。”
“挑剔是买主,”淑嘉听到自己坚定的声音,“难不成要汗阿玛当你不存在?”心里也嘀咕,难道是我猜错了?康熙不是托孤,而是……捧杀?
淑嘉脑袋里嗡嗡的。
胤礽倒很快振作了起来:“你说的也是这个道理,许是汗阿玛心情不太好的缘故。”
“怎么?”
“乾清宫里一股子的药味儿,昨儿夜里汗阿玛稍有不适,急召的御医,吃了两贴药,今儿见好了。”
“我记得往常汗阿玛是不常病的,一年里也就那么一两回,还都不严重。从去年冬天开始,这都第五回了吧?”康熙还有将近二十年好活,身体应该没那么糟糕啊。
其实是六次,有一次康熙瞒下了,胤礽打听到了也没告诉淑嘉:“真教人担心。”
那个教人担心的皇帝却活得挺好,虽然经逢儿子们骨肉相残,他受到了打击,自觉身体不如以前了,可儿子们都还活着,他又是从小打熬过的身体,还没有到崩塌的地步。就是免疫系统比以前差了一点儿,有个小病小灾而已。
服过药,康熙闭目养神。胤礽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惶恐里带着敬意,康熙心情好了一点儿。他到现在都没意识到,除了望子成龙之外,还有一点“我要下台你要上台”的嫉妒,即这交替的计划是他在心中默定的。
还要再加把劲淬炼淬炼!为君都不但要有眼光、有能力,还需要有坚持。
这老头,矛盾得有点儿抽风了。
呃,咱们可以换一个文雅一点的说法:天威难测!
总之,在此后的日子里,皇帝跟太子杠上了,太子怎么做他都要挑一挑刺。同时他又对太孙极好,还夸奖太子妃极有孝心把皇太后侍奉得很好。反正呢,把胤礽周边的人都夸了一遍,就是漏了皇太子。
他这挑刺也分时间地点,独处的时候狠骂,凡有一个外人在场,却不会表现出来。他还艰难地作出了决定,再次提高东宫的待遇。
这样两面派的作法把胤礽折腾得欲生欲死,只能咬牙忍着,直到石琳病故。
石琳是退休老干部,所谓退休,就是老得不能干活了。上了年纪的人,死亡也就不是那么让人觉得突然了。
石琳死了,石文英要丁忧!他身上可是有一都统衔呢,这下也一起被丁掉了。再算一算,石琳好像不止一子,只是这石文英在京,提到的多些,他其他的儿子也都要回来守制。康熙又调了档案来一看,好么,连儿带孙,出了五、六个缺。
康熙又问胤礽的意见,胤礽道:“当守制。”
康熙这回没再挑剔,让他回去了。看着一叠请求丁忧的折子排在那报丧的折子后面,一拍脑门儿,我这些日子都怎么了啊!
跟自己儿子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多少肉麻的事情都做过了,不差道歉这一桩。胤礽又来“领训”的时候,康熙就温言反醒:“我这几日心绪不佳,训斥了你,你不要放在心上。是我操之过急了,总想着能叫你事事做得合乎心意。”
胤礽哭得惨兮兮的:“严父慈母,汗阿玛对儿子要求严格,才是爱护之意。汗阿玛,儿子体自皇父,自当同甘共苦。宁愿您有不快冲儿子发作,这才是亲近之意。就像眼前,您想到什么就跟儿子说什么,儿子内心欢喜都来不及呢。只恨儿子驽钝,不能令汗阿玛满意。”
康熙也跟着抹眼泪:“你一向聪敏,无有不妥处。是我迁怒于你了,真是病糊涂了……”
“汗阿玛。”
……
……
……
子控的特点就是:只要儿子在他面前卖萌,他就分不清东西南北。
作者有话要说:居然遭遇四次跳闸断电,这一章真是码得艰难==
祝大家元宵快乐~
想保地位多生娃
“你看那些丫头们都怎么样?”
发问的是佟妃,坐在她对面儿的是淑嘉。两人在承乾宫里喝茶说话,一张榻,两人对坐。
此时已是四月初,宫女的初选已经过了,通常情况下,宫女要先由内务府挑一回经过先期培训才能供主子们挑选。淑嘉这样在内务府初选人的时候就留意的宫中主子,还真是比较少见。
“倒有几个合意的,究竟如何,还要看看。”
佟妃对淑嘉的仔细颇有点儿不以为然:“就是你现在看上了谁,也要等内务府把人调…教好了再看一回。也有头一回看着不坏,次后却没有灵性了的。”
淑嘉道:“就是要看开头跟后来有什么不同,才好看得更清楚些。”
佟妃道:“有句话我可得先说在前头,就是你现在看中了谁,后来又看中了她,可不定一准儿能弄到手。”
淑嘉笑道:“我省得。”
佟妃好奇:“你们那里是要再拨几个人过去的,却何至于你亲力亲为?难不成——你是预备着把东宫的院子给填满了?”
“东宫的院子本就是满的,”淑嘉一一给佟妃点了,“他们兄弟五个了,也没有叫他们两个人挤在一起的道理不是?家里还有汗阿玛赐下来的两个人。妃母是知道我们那里的,又有小佛堂,还有处留客的地方。我们还年轻,往后总要再添几个孩子……”
佟妃似笑非笑地睨她,凑过头来:“这就填满了?你这小心思。”
淑嘉亦笑:“我能有什么心思呀,唉呀,妃母,你这是话是有话呢。可有什么消息,说来听听?”
佟妃瞟了淑嘉一眼,伸手在淑嘉的腮上拧了一把:“说出来好叫你得意?”
淑嘉一挑眉:“是好消息?那我可要听了。”难道?
“万岁爷这回呀,大概齐就是想给两个人,”佟妃比出两根指头,“指几个人的,”收回中指,“一个是八阿哥,”又竖出了中指,“另一个就是叫圈的那一位了。放心,没有你们家太子爷。”说着又掩口而笑。
淑嘉如释重负,笑得格外轻松:“妃母的消息可准?”
佟妃:“你不信?”
“我是宁愿您说的都是真的呢。”
佟妃也不继续卖关子了:“你道哪回大挑都得给每位爷添人么?阿哥们还小的时候,都是先指了一两个侧室,再指嫡妻。等到长成了,哪有长辈时时盯着小辈房里的事儿呢?他们身边儿的丫头还能少了么?看中了收用,再不会委屈自己的,并不用旁人操心。每三年,才有那百多秀女能剩到最后——你是不知道如今黄带子、红带子有多少人罢?秀女最多还是要供他们的。”
“我怎么记得当初汗阿玛确给那一位指过侧室的,”手指划了个圈儿代表胤禔,“还有八阿哥,上回也添了,这回还要添的。旁的记不大清,大约还是有的?”
“你一向是个明白的,怎么在这个上头倒糊涂起来了?”佟妃嘴上如此说,还是热心解释了一下,“那一位那会儿,他前头的福晋一连生了四个丫头,一个儿子也没有,庶子并没有生出来,你说万岁爷能不着急么?八阿哥也是,这都几年了?他连个闺女都没有!比那一位那会儿还不如呢,”你生了一堆儿子你怕什么?“房里人多了,对身子也不好。你看三阿哥、九阿哥那里,他们额娘倒是曾为他们又求了侧室,可也只有一回而已。”
现在的成年皇子们,小的几个还算新婚,媳妇的面子还是要给一点的。年长一些的,各有后院,结婚数载,老婆孩子一大堆,大多数人是不用人关怀这方面的需求的。
淑嘉受教地点点头:“还是妃母看得明白。”
“你是关心则乱,”佟妃表示理解,“你呀,不用管旁的,看好太子爷不就行了?只要太子爷心里有你,就添了人又如何?再说,你还有儿子不是?”想保地位多生娃,不想添小老婆更要多生娃!
淑嘉也不与她辩驳,默默听着。
佟妃打开了话匣子说得也就多了一点儿:“女人还得靠儿子,前阵儿十九阿哥没了,高贵人哭得像个泪人儿。我总羡慕有孩子的人,一看她这阵仗,又有些发怵。再看钟粹宫的那一位如今的样子,又想着若是前世冤孽,不要也罢了。她这些日子,可受儿子牵连,精神也不大够了。万岁爷这才把给他们相看两个好生养的姑娘的事儿交给我。”
佟妃本是不欲在东宫的人面前提到大阿哥的,无奈康熙把这任务交给了她,她需要跟太子妃解释一下:我不是关心大阿哥啊,这是皇帝让我办的,我是奉旨。
“妃母受累了。”
“说起来八阿哥还有亲生的额娘呢,可是万岁爷偏就点了我,我也犯愁!你说这要是选的这个还是子息艰难可如何是好?又有那一位现被圈着,点了哪家姑娘进去,都是陪圈,实在有些下不去手。”前一句是随口一说,后一句就是心中所想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还是对自己没威胁的女人。
“就是妃母选出来了人,也要报汗阿玛下旨的。”淑嘉只好用‘这事儿算不到你头上’来安慰佟妃。
佟妃呷了口茶,咬牙道:“我已回了万岁爷,送进去的就选包衣女子。”万一有消息说是佟贵妃选的你们去坐牢,这也是把仇恨值降到最低了。要相看人,就必须与被相看的有所接触,难保没有机灵的能够觉出味儿来。
淑嘉心道,怪不得您这一回跟我一道看宫女,还看得很仔细:“妃母想得仔细。”要她说,胤禔已经被圈了,不管指了谁,都是坑人!
佟妃已经把消息透出便不欲多谈这个气闷的话题了:“说起来,这一回三格格是必有造化了。昨儿皇太后还说了,过两天还要叫她去说话。”
淑嘉道:“真要是造化到了她的头上,且还有得磨呢!怕也得接着调…教才好。”
“你也是令堂教出来的,也没有个先嫁入皇家的人来教导,一入宫就做了太子妃,日子不是也过得很好?”
淑嘉摇头道:“只一样就够她受的了。”
“哪一样?”
“裕王先已有福晋,伉俪情深——这倒也罢了,昔人已去。先福晋却留下了几个小阿哥,我还怕她与儿子们处不好。”
佟妃歪头打量了淑嘉一下:“你今儿这是怎么了?总说些没根的话,不是我说,这宫里宫外的爷外,有几个不是……咳咳,”摸摸鼻子,“娶妻前就有了孩子的?还不是一样过?”
“弘暘、弘晰,皆是侧室所出,我不管怎么管教他们,那都是规矩。裕王先福晋留下的阿哥们可不一样,那是元配之子,她要如何做?”
佟妃道:“我是一点儿都不担心,你都已经想到了,还会不告诉她?”
“妃母又来打趣我了。”
“嗳呀,这些日子看了那么些小姑娘,我也觉得年轻了呢。”
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