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该你了吧?”
黑衣人依然握着刀执着的堵在巫少男原本要去的方向,默不做声。
“你已经受伤了,还想继续打吗?”豹哥冷漠的声音在时云天的耳边响起。
时云天淡淡的一笑,没有在意豹哥看穿了他的掩饰,反而不再将左手放在身后,就当着众人的面颤抖着,昂首说道:“既然已经受伤了,那就更应该要好好打了。”
既然因为对内力的压制受到了反噬而受伤,那么堵不如疏,或许顺着体内那股内力本身的意志行事,才是对付眼前这种境况最好的办法。
豹哥眉头一皱,虽然他没有听明白时云天这句话里隐含的意思,但是却感受到了时云天气势上与之前有所不同,似乎这一次受伤反倒消除了他心中的桎梏。不明白对方这种信心是从何而来,他又问道:“南子他。。。值得你这样做?”
时云天看了巫少男一眼,见他眼中闪烁着晶芒,似乎内心里也有这种疑问。
“当然”,时云天点头答道,“他是我的同学。”
“同学、同学…”豹哥喃喃的念了两次,双眼低垂着,声音变得舒缓了起来,说道,“南子,我有点明白大哥为什么始终对学校保持着敬意了。”
“收好地上的刀子,我们走…”豹哥提着公文包,依然是那副写字楼文员的模样,朝着来路埋头走去。
第三十五章 互助兄弟会
四个黑衣人从地上拾起了砍刀,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的从时云天身边走过,一个个都一言不发。今天的这一次交手虽然很短暂,比不上与其他社团火拼时的激烈程度,但是这让他们颇为受挫的过程以及结果,想必会带来极为强烈的震撼。
时云天侧身让那四个黑衣人从身旁过去,由于未与社团的人打过交道,让他始终对这种出乎意料的结果存有疑惧。时云天不信豹哥如此兴师动众的带着手下人前来对付巫少南,只会因为他这两三下的拳脚就罢手了,并且他对豹哥血色下的内敛也有戒心,警惕的目光一直未离开过豹哥身上。直到四个黑衣人都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而没有一点异常的举动,使他终于产生了一丝惊讶,难道就这样完了?
似乎感受到了时云天的疑问,只见豹哥带着人朝前又走了两步,忽的停了下来。
时云天的眼睛刹那间眯紧,身体微微朝着巫少南的方向倾过去,双手紧握成了拳头,一有异样,只怕他便会抢先动手。
“南子”,豹哥并没有回过身,他抬起头扶了扶脖子上打的银灰色领带,将它左右摆动着理正,口中一边说道,“大哥还有三个月就出来了,这段时间你好自为之吧。”
豹哥说完这句话,再也不作任何留念,迈着大步朝前走着,很快就消失在了巷子的尽头。
时云天目视着豹哥和手下那四个黑衣人走远,这才转过头,沉默的望着巫少南,豹哥最后那句明显意有所指的话只有他才能够明白。而巫少南没有想到自己一心求死的局面会弄成这样一个结局,他站在两条巷落十字交叉的中间,看着豹哥渐渐隐去的身影,回想着最后留下的那句话,双眼渐渐明亮了起来。
“三个月。。。互助兄弟会?”
时云天第一次听到互助兄弟会这个名字,他平日里忙于驱毒练功、帮着仲元做各种杂事,对黑社会的事情没有丝毫了解。若非今日不是牵扯到了巫少南的生死之事,他只会秉持着自己一贯的与世无争态度,与豹哥这一行社团的人不会产生半分交集。
此时时云天望着巫少南,静候着他的解释。
“互助兄弟会源自洪门教规,‘凡洪门兄弟者,唇齿相依,以血相溶,必守望互助,不离不弃’。”巫少南想了一想,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和手珠来,对时云天解释道:“这得从洪门的历史说起,洪门在前朝时期从民间组建帮会组织,‘百万弟子百万兵’,主张通过武力的方式恢复汉权,前朝历史二百六十一年,有记录的洪门各旁支发动的起义就有四十七起,其中最著名的是在嘉庆六年的白莲教起义,拥兵达五十余万众,曾经一度光复了西南五省。白莲教起义被镇压后,洪门元气大伤,被迫化整为零,隐匿了下来。鸦片战争后,香港被英国割占,洪门此时也在香港开设了分舵,收集弟子反抗英国人的统治。由于东南沿海几个省习武之风很盛,依托很多大型武馆便出现了各种帮会,英国人出于分化统治的目的,暗中挑拨这些帮会自相残杀,始终无法凝聚为一股力。直到民国十六年后,鉴于当时的日本国虎视眈眈,这才由上海滩青帮头子杜月笙联合了当时几家实力最强的帮会组成了一个松散的同盟——互助兄弟会。”
“互助兄弟会的宗旨,是要联合一些有实力又讲江湖信义的帮会,共同对抗外来的侵略。凡入会的帮会,可以共享一些机密情报,也可委托其他帮会做一些自己不便做或者力所不殆的事情,但同时也必须遵守一些共同的章程,比如不许逼良为娼、不许制毒贩毒,其中还有一条很奇怪的章程是,凡帮会内对某一人起了杀心而接连三人都失手者,三个月内不得以任何手段再去兹扰此人。”
连败三人后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去,留给巫少南三个月不受打扰的安全时间,从此可以断定豹哥的社团与互助兄弟会或许存有某种关联。时云天听到此时,才恍然大悟道:“这么说来,你这之后的三个月就不会再有危险了?”
见时云天听完自己所讲述的这一段故事后,第一反应不是担忧得罪了锦城一个可上台面的黑帮,而是为了自己的安危所考虑,巫少南的心淡淡产生了一丝感动。他的双眼飘渺而深邃的看着巷子的尽头,自语着道:“只是不知道,社团何时加入的互助兄弟会。”
时云天没有回答巫少南的话,为了救下巫少南的性命,他不得不又一次出手,还违背了仲元对他的叮嘱动用了真气,幸而今天交手的这群人中没有谁能识得真气,因此也就不会有人将他的行踪泄露给那个神秘的岛。然而自己今天还有运动会的足球比赛要参加,时云天不想因为妄动真气对身体造成伤害,影响到自己稍后参加的比赛。他暗自催动着真气运行,在奇经八脉中缓缓淌过,除了在天门穴和涌泉穴上遇到一点凝滞外,其余各处均无异样感觉,这才确认了体内暂时无碍。
巫少南用一双好奇的眼睛盯着时云天那释怀后平淡无奇的脸,似乎要从这张脸上看出他隐藏在背后的故事。
“这与你我宛如两个世界,没什么好好奇的。”时云天如释重负后心情轻松了起来,他感受到了巫少南那探询的目光,笑了笑说道。
或许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可言诸于口的秘密,巫少南并不想深究,毕竟时云天刚才救了自己的命。他收回了探究的目光,低头看着重新戴回到腕上的手珠,摸着那上面一粒粒淡若瀚华的珠子,开口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又对这串珠子的来历如此上心?”
时云天揉了揉慢慢恢复不颤的左手,叹了一口气,不知该从何说起。
巫少南沉默了片刻,似乎细细的考虑清楚了什么,眼中透出一分清澈的光芒,盯着时云天开口道:“现在离足球比赛还有一点时间,有没有兴趣和我去一个地方?”
第三十六章 巫少南的身世
锦城城东的一片破旧房舍中,有一座三层高的医院,外墙上涂着斑驳脱落了颜色的油漆,楼下花园的杂草乱生着,圆形喷水池向外支出了一个生着铁锈的喷头,间或滴淌着一滴混浊的水珠。
一个护士推着叠放了换洗枕巾的推车,从三楼的一个病房走出,随手带上了房门。这个病房是一个独立看护房,房间内摆放着一张宽大的软卧病床,病床旁放着测量心电图和心率的相关仪器。洁白的床单上,躺着一位老态龙钟的老人,布满皱纹的干瘪手臂上插着几根输液管,枯黄的脸上眼窝深陷着,闭目不醒。
巫少南站在病床边,极为细心的为老人将被单盖好,再把嘴角淌出的一滴涎液擦干净,微笑着声音轻柔的说道:“老爹,我又来看你了。好长时间没有来,你没生我气吧?你看,今天我还带了朋友一起来。”
时云天默默站在一旁,打量着这个老人,那是一副再普通不过的农家老者面孔,约莫有六七十岁年纪。
巫少南弯着腰,为病床上的老人揉着手臂和腿脚,一面小声为他述说着自己在学校里发生的趣事。从刘老头绰号的来历,到时云天趴桌上睡觉考试交白卷,再到昨天足球比赛上那跨越了大半个赛场的一球,足有小半个小时,巫少南才慢慢讲完。
巫少南不愧是文科尖子生,许多在时云天看来平平无奇的事,经他的嘴一加工,顿时便有了落地生花的趣味。只是那老者始终闭着眼睛,像一具化石般躺在床上,全身上下丝毫不动。
“你自便啊。”巫少南对时云天说过一句算是招呼,便从床底下拉出一张椅子,坐在了上面,将那本牛皮纸封面的书放在了膝头,缓缓翻开到了其中一页,低头照着书上念道:
“《天冥经·太乙篇》,北天第三卷:发鸠之山,有鸟焉,名曰精卫,是炎帝之少女游于东海,溺而不返,故为精卫。常衔西山之木石,以堙于东海。”
“这一段讲的是,很久以前在发鸠山上有种鸟,名字叫做精卫,以前是炎帝的小女儿,溺水身亡之后化为了鸟…”
除了这张病床和旁边的心电测量仪器,病房内没有其他医疗用具,一切陈设都简单到了极致,甚至没有摆放第二根凳子,可见平日里除了巫少南也不会再有别人前来探望。
时云天于是在病房内漫无目的转着,看了看老人输液用过的药盒,苯天明希安溶液,商标显示那是前年合众国刚上市的一种药液,专用于延缓和治疗老年痴呆。时云天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售价,但估计不菲。
先前巫少南说他两年时间将将普通人需要工作十多年才能赚到的五万块钱全用在了给这个老爹治病上,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天冥经·太乙篇》,西天第一卷:西有王母之山,有沃之国,沃民是处,甘露为饮。天光白烨,取尧河之水润万物。诸天太乙之上,群光闪耀之间,有星飞跃,有尘飞扬。”
时云天愣怔了一下,回过头看念出这段字句的巫少南,只见他低头垂眉,手指抚摸着那本书页,口中说道:“这段话我琢磨了好久,始终找不出与它对应的下半句来,老爹,或许下次我再来看你的时候,就能想明白了,到时候再说给你听。”
说完这句话,巫少南合上了书,从椅子上站起来,单膝跪在地上,将老者没有输液的右手轻轻托举起来,挨着自己的额头,闭着眼说道:“老爹你一定要好好保重,我这几个月会常来看你的。诺心永念。”
……
在医院楼下那条碎裂开了纹路的水泥路上,巫少南和时云天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得很慢。
巫少南的左手依然托着那本牛皮纸封皮的书,时云天现在知道了那书的名字起做《天冥经》,并没有多少文学知识的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一本什么样的书。
“这是一本无用的书。”巫少南似乎知道时云天心中所想,开口说道。
“书到用时方恨少,谁又能知道黄泥瓦罐下藏着的一本发霉发臭的古书,上面不会记载着绝世的知识?”时云天联想到了自己的经历,劝慰道。
巫少南微微颌首,并没有对时云天这个观点再说什么,只是稍微加快了一点步子,走过医院的大门后,转身朝着市中心的方向走去。
穿过一座跨过了臭水沟两端的石桥,巫少南和时云天走进了金牛公园,公园的那头便是锦城体育馆,从此处已经可以看到圆形体育场的建筑外貌。巫少南此时却停了下来,弯腰捡起脚下一个已经喝完的矿泉水瓶子,走了几步来到路边,将瓶子递给一个正在垃圾桶里翻找垃圾的拾荒者,然后,他就坐在离着垃圾桶不远的一个长椅上,看着那拾荒者渐渐出神。
时云天有一个很好的习惯,当别人在用心做某件事或者思考什么的时候,他不轻易去打扰别人。因此他静静的站在一旁,呼吸着晨间树林里略带潮湿水汽的新鲜空气,极目远眺,看着天空中结伴而行飞向温暖南方的候鸟,同时也在一点一点的与自己体内那股无法掌控的真气做着试探性的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