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门边的唏嗦声,忙不迭地伸手将脸上的泪抹去,以为是母亲走出来了,头一抬,对上的却是一双可以将人冰冻的眸子。
「你终於回来了。」唐逸高佻的身子斜靠在门边,冷冷的眸子落在不断掉著泪的江珺薇脸上,他微微的皱起眉头,看著她的伤心,他的心竟被牵动了,他有点不忍,却又无法放下自己的仇恨。
「你来了。」拭去泪,她试著让自己看起来好些,轻轻的笑了笑,「听妈说你在找我是吗?」
唐逸漠然的瞅了她一眼,「到外头来,我有话问你。」说著,迳自转身下楼,走了一会因为没有听到跟上来的脚步声而转过身去,却发现跟在後头的人步履略微不稳,每下一层阶梯就紧蹙著眉。
她意识到他望过来的目光,忙不迭地解释道:「我一会就下去了,脚拐到了,所以走不快,你先到外面等我。」
唐逸没有下楼,反而上楼朝她走去,她下意识的後退,却还是让他一把攫住,「你受伤了?」
「是啊,我说过脚拐到了……」
唐逸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她的长裙下摆拉起,一条条泛著深红色血丝的鞭痕就这么怵目惊心的呈现在他眼前,一股火气顿时上涌,没心情管江裕良究竟躲去哪裹,一心只想找出那个胆敢伤了他唐逸妹妹的人算帐。
「该死的这是怎么回事?说!」他怒不可遏的朝她吼道。
「是……」
「再不说实话我会马上改变主意,天涯海角都把那老头找出来给杀了!」
「我被人抓去了,身上的伤就是那些人打的,我也不知道对方是谁,真的不知道是谁……」她愈说愈小声,明知自己骗不过他,还是希望有那么一点点机会可以办到。
以唐逸现在的样子,他若知道是冷家兄弟做的话,不马上找上门与他们打成一团才怪,她不能让唐逸或者子杰受伤,伤了任何一个都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说实话,珺薇。」唐逸阴冷的声音危险的在她耳畔响起。
「是……」
「冷子杰?是他吧?他因为你帮我出卖他所以狠心把你打成这样,该死的王八蛋!」他早该想到珺薇是被人抓走而不是逃走的,以她的个性万万不可能没跟母亲说一声就离开,而他却该死的只想要找到她好好的盘问一番,让她受尽了别人的折磨。
该死的冷子杰!
蓦地,唐逸放开了她,二话不说就冲下楼。
「大哥,你不要去找他,不是他,真的不是他啊!」她情急的吼著,却吼不回那气急攻心的男人。
不行!她得打电话叫白舲去一趟才行!现在也只有白舲能让唐逸的脾气稍稍控制一些下…
第十章
「是她来勾引我的,不过我没有动她。」冷尔谦主动的打破与冷子杰之间的僵局,开口道。「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我以为她是来找你解释的,可是她却说要找的人是我。」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必带她到你房间去吧?」冷子杰冷冷地回眸。
「是她要求的,我只不过想看看她玩什么把戏罢了,没想到她会急著想上我的床……」冷尔谦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冷子杰发了疯似的一拳打在亭中的石柱上。
他一惊忙不迭地走上前抓住冷子杰的手,「大哥!你何必这样?我告诉你只是要你看清楚江珺薇的真面目,为这样的女人生气是不值得的!」
打在石柱上的手正在滴血,冷子杰却连眉头也不皱一下,正想转身离开时,一名仆人却匆匆忙忙的飞奔而来。
「不好了,少爷!」
冷尔谦非常不悦的挑起眉,「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你没见我跟大少爷正在谈话吗?」
「小的知道,可是门口有个男人像疯了似的直闯了进来,小的拦不住他,被他打了好几拳!」
冷子杰与冷尔谦相对梘一眼,冷尔谦问道:「人呢?」
「在大厅,还跟几个保镳在动手呢!他指名要找大少爷,说要是大少爷不出去见他的话,他会放一把火把冷家宅第烧了。」
「放肆的家伙!」冷尔谦喝道,大跨步的便向大厅走去。
冷子杰拉住了他,「我去吧,人家指名要找我。」
「可是……」
「我想是唐逸,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我们自己解决,你别管。」冷子杰淡然的说著,往大厅行去。
人还没到大厅,就听见大厅内四处哀号不断,走进才发现冷家的保镳们手上不是拿枪就是带刀,但碍於冷家不准放枪的禁令,倒是没有人开枪,唐逸虽一个人只身前来,却有一股见了令人为之胆寒的气势。
「你找我?」冷子杰以眼光示意保镳们不准动手,一双眸子再度移回到唐逸的脸上,「有事?」
「你该死!」唐逸懒得跟他废话,一个箭步上前便朝他的俊脸挥去一拳,这一拳又急又狠,没有防备的冷子杰硬是受了他这一拳,血从嘴角流了下来。
冷子杰的眸子不悦的眯起,一旁的保镳看到自己的主人被扁早已蠢蠢欲动,「你们都给我退下!」
「大少爷!」众人不依的看著冷子杰。
「我说的话你们听不懂吗?」冷子杰冷厉的眼神轻轻的扫向众人,直到他们全都退下去为止。
「有种!想跟我单打独斗?看来你今天得爬在地上求饶了。」唐逸冷笑一声,倏地出拳。
这一回冷子杰俐落的避开了,很快地出手反击,一拳击中了他的下颚,「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让我进去!碍…」江珺薇被人挡在门外,才一出声叫喊便得到了大厅裏两个大男人的注意力,更别提她最後的那声申吟,两个男人二话不说的停止打斗冲了出去。
「小薇!」
「珺薇!」
看见江珺薇一脸死白的躺在地上,两个男人同时惊喊出声,冷子杰更是快一步的奔到她身边将被推倒在地的她扶起。
「好痛碍…」江珺薇额头不断的冒汗,从腹部传来的绞痛更是让她痛彻心房,她一手摸著肚子,另一手紧紧抓著冷子杰的手臂,不断的喘息,「你们不要打了,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
冷子杰皱起了眉头,正要说什么却让一股强大的力道给推开。
「你没有资格碰她!」唐逸火大的对他吼道,「在你那么狠心的鞭打她之後还假惺惺做什么?」
他鞭打她?冷子杰莫名的挑眉。
「你在说什么?」他的声音冷寒刺骨,双眸一瞬也不瞬的盯著江珺薇,接著移向唐逸,「你说我鞭打她?」
唐逸阴狠的看了他一眼,「想抵赖?你胆敢让人把她关起来,动用私刑,就不要没胆子承认!」
「没有做过的事,你要我承认什么?」冷子杰的声音冷冷地,心却在刹那间如火中烧。
「你这该死的家伙!我今天要不……」
「你们别吵了!」江珺薇强忍著痛低吼出声,「你们是不是非得要拚个你死我活不可?你们之间的仇怨我替了,我死了,你们是不是就可以言好?如果是这样,我死了算了,你们不是都恨我吗?今天就一起解决吧!我替我的父亲向你们赔罪!」说著,她的手上也不知从哪弄来一把刀,想也不想的就反手刺进自己的胸臆间。
她的动作快得令人意外,那凭空冒出的小刀更是让在旁的唐逸来不及阻挡,他只来得及看见她的胸口不断的流著血,刹那间,他的脑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唐逸愣了一下,还没动作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只不过那声音比平日尖锐许多也急切许多。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白舲心惊不已的看著眼前这一切。飞也似的跑到江珺薇身边,「你们想害死她吗?她正在流血,老天!快送去医院,你们这两个大男人还愣在这襄做什么?」
冷子杰比唐逸先一步地反应过来,冲上前去一把将江珺薇抱起便往车库奔去。
「该死的,冷子杰你放开她!」唐逸起身要追,却被白舲娇弱的身子给挡在身前。
「人命关天,这个时候你还想复仇?我真的对你太失望了!」白舲幽幽地看著自己的老公,声音温柔却带著浓浓的指责,「再怎么说她都是你亲妹妹啊!你竟然忍心让她在你面前自杀?你的心是什么做的?我一直以为我可以改变你,我一直以为你已经渐渐懂得如何爱人,你却……你真的令我十分失望,唐逸。」
「舲儿,我……」
「你非得逼死小薇吗?」白舲看著他,神情激动不已,「如果她真的为你而死,你的心就能够快活些吗?我不相信是如此。」
「别说了!」唐逸长手一伸将白舲拥入怀中,还没有从方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他的心在狂跳,当珺薇的胸上冒出鲜血时,他真的被吓坏了也惊呆了,从没想过要真的伤害她的……
「逸……」白舲想要仰首看他,却让唐逸的一只大手给压回到胸口。
她的脸枕在他的胸前,听到他的心跳声如雷鸣鼓噪,她被紧紧的拥著,彷佛还听到他哀伤的叹息声不断的在空气中说著抱歉。
*****
澳门的盛夏充满著热闹的气息,站在可以观看赛狗的景观房内,江珺薇的心是平静而安详的,少了仇怨的世界顿时宽广许多,这些年为唐逸、为父亲承载了许多的罪恶,至今也都全归於零,无事一身轻的感觉如今才真正感受到,却还是觉得缺少了什么。
她的长发已经到腰了,离开香港已经快半年,就算澳门与香港的距离近得随时可以奔回家,但她还是坚持一个人待在这裹,为的不过是平抚一颗受伤的心与灵魂。
然而,很多事可以忘记,却忘不了子杰的深情与无情。说到底,她还是不知道他爱不爱她、恨不恨她,半年前她毅然决然的要唐逸送她离开香港,从此对香港的人事不闻不问,就是不想再伤心。
她走了,对大家都好。父亲回来了,跟母亲继续过著日子,唐逸也不再提报仇的事,常常带著白舲到澳门来找她、陪她,冷子杰这个名字不再出现在她的生活中,能让父亲和唐逸放下怨恨是多么不容易的事,如果冷家可以不再出现,就不会再挑起彼此的仇恨。
为此,她是宁可放弃一切的。
午后微风轻扬,通常这个时候她会带著近来养的牧羊犬哈利到外头吹风散步,天气很热,风也暖暖的,靠近海岸边还可以闻到淡淡的海风味,拂上鼻头时的那种熟悉感,常让她想起子杰有一次开车带她到海 边吹风的那一夜。
眷恋与思念总是翻天覆地的将她淹没,想到他的深情,想到他对她的信任,想到她令他失望、令他痛心……他那哀伤的眸子呵!恐怕她这一辈子都忘不掉吧!
他放弃她了。
这样的认知常常让她失眠,翻来覆去的尽是脸上奔流的泪。
「哈利,别乱跑!」她突然轻喊著,朝哈利奔跑的方向追去,不一会便与哈利双双的跌在白色的沙地上。
「你真是调皮啊!看看,弄得我一身沙!」她轻打了一下哈利的头,微微的嘟起了小嘴。
「汪汪!汪汪!」哈利朝她热情的吠两声,伸出舌头在她白晳的脸上舔了两下,突然间往另一头奔去。
江珺薇看到哈利奔到一个高大的男人脚边,热情的汪汪叫,倒像是那个男人才是它的主人似的!她不由得微微仰起脸望向那个男人,藉由男人在她面前不断放大的脸,她的表情也愈来愈呆若木鸡。
「嗨!」冷子杰的笑容有如阳光般炫人,见她不语,他走近她蹲下身去,不由分说的长手一伸便将她揽进怀中,「我好想你,珺薇。」
她愣住了,他说好想她,是吗?她没听错吧?她高兴得眼眶掬满了泪,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任他抱著自己,感觉他实在的温熟触感,她才能说服自己一切不是梦境。
「我已经把唐逸揍了一顿,如果他胆敢再把你藏起来,我一定把他揍得再也爬不下床!」
「嗄?」江珺薇终於被他的话吓得找回了舌头,她连忙从他怀中仰起脸来著急的看著他,「你把唐逸打伤了?你怎么可以这样!是我叫他带我走的,你竟然把他打伤了?老天!他现在在哪裏?啊,好不容易他才不找你麻烦,现在可好了,你这一打,他又要寻仇了!」
冷子杰好笑的看著慌张起来的小女人,「他真的是很可恶,不是吗?动不动就动手动脚的,的确是欠缺教训,现在他又瞒著所有人把你藏在这裏,爷爷已经决定把他逐出家门,从此不再让他进冷家的大门。」
「就算他真坏,你也不该打他啊?要是真惹他生气了,他宁可违背对我和白舲的承诺也不会放冷家甘休的!你真是……」江珺薇说到一半突然望向他,「你刚刚说什么?你说你爷爷因为他把我藏起来所以要把他逐出家门?」
她没听错吧?唐逸何时进过冷家大门了?
「没错,他已经改名叫冷唐逸了。」冷子杰又笑又怜的拍拍地震惊不已的小脸,「没想到你真的不知道,我说唐逸真是欠扁,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什么时候的事?」她真的没想到唐逸会有回去认祖归宗的一天。
「有半年了吧。」
「半年?!」那不就是她离开香港没多久之後?唐逸竟然一个字也没跟她提?还有白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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