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抬起那双眼眸,眼底却有些许泪光,她笑的无奈之际,苦涩之至,最终还是甩开了他的手,茫然离去。
可是,他却一直骗着她。
他朝着雪芙园的方向走去,毕竟是练武之人,步伐稳健,很快就追上了她。
光是看着她的背影,就不难察觉她还未消散的怒气,当然,还有很多别的情绪,压抑又落寞,痛苦又挣扎……
上回在雪芙园,他说话出手,都太重。隔了三天没见面,不只是因为公务繁忙,在这三天发生太多太多事,回到王府天都黑了,也曾在她院子门口止步,最终还是掉头回书房。
他不知如何辨明,为何对她还有莫名的愧疚。
在她走入院门的那一瞬,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继续无视他。“佑爵已经回到北国,他不会再有机会踏进王府,这样的人,还是离他远些更安全。”
穆槿宁淡淡望着他,面容上没有任何笑容,仿佛连敷衍都不愿,更像是天生的清傲孤绝,宛若天然玫瑰,不过一个眼神,也足够幻化为伤人的尖刺。
“静下心来想想,本王不该生你的气,他放浪形骸近了你的身,你也不想。”秦昊尧深深凝视着她,她虽不言语,却也不再拒绝他的触碰,手掌包覆着她软嫩柔荑,他带她走入竹林,坐在石桌旁,以眼神示意她坐在自己身边位置。
她弯腰坐下来,眼神落在前方,一身肃穆。
“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佑爵善于在人面前装疯卖傻,你过去救过他,或许对他并无戒心。但因为这样,才更危险。可本王看人的眼光不会错,特别是看一个男人,他心里想的,绝不会是表露出来的这等肤浅无害。”
秦昊尧见她这般漠然神情,心中也有几分不悦,俊颜微愠,却不明显,这些话原本该那一个晚上跟她说的。他身为王族,向来不苛求男欢女爱,更不会在暴怒之下强迫任何女人,他自视很高,更不容许自己沦落到需要霸王硬上弓的可笑地步。
可那一夜,他的确是太过冲动,仿佛唯独将她紧紧抱在胸口,唯独彻底占有她的身体,才能平息他胸口炽燃的怒意。
她微微蹙眉,他的手掌不知何时,居然变得那么炽热,她想要挣开,他却不愿松手。她转过脸来,眼底的冷意,却是不加掩饰。
“本王不该对你动那么重的手——”他那一夜,的确是索取过度了,她才养好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的虚弱身子,他不该操之过急。
他的手掌最终松开了,覆上她的肩膀,她身子陡然变得僵硬,身体的每个角落,似乎都透露对他触碰的满满排斥。
他以为自己足够熟悉她了,相识了很多年,那张脸他也早该看腻了。以前的崇宁,只要一个眼神一个蹙眉,他就能够知晓她在打什么主意,但如今,他却还未看腻她的容颜。相反,无人的深夜,他更无法控制想要霸占她的冲动,哪怕是青涩处子,也绝不会比她更契合他的身体。
他独来独往,我行我素习惯了,他的眼里没有装下过任何女人,他比任何一个皇子更忍辱负重,先皇的漠视,皇兄的冷遇,他一步步走到如今,没有意义的事,是绝不耗费宝贵时间。女人他从不缺,更不愿在女人身上多花工夫。被她纠缠那么多年,居然没想过,她也会变成他的一种习惯。
就像是,他偏爱的鱼肉,喜欢的龙井,手握的利剑,多年来,已经很难更改。
他娶她,并非只有厌烦作祟想要看她痛苦,更因为——他不愿放弃这个习惯?是因为她判若两人非但不艳俗虚荣反而聪慧淡然而吸引他的视线?她只是他的妾,但他却在乎她的生死,更在乎她被其他的男人垂涎!
这一切,本就不合理,几乎到了荒唐的地步。
“兴许我该感到满心欢喜,毕竟这是我期盼了这么多年,王爷最关心,也是最在意我的时候?”她的双目晦涩,微弱嗓音仿佛就要被风彻底吹散。
那一夜,她并不想深谈。她只要一闭上眼,就能想到铜镜中自己眼底的空洞,更能想到他面容上的愤怒,他胸膛上的汗滴,像是从烙铁上滴下的,在她的身上烙下他一个人的名字才罢休。
“如今还觉得疼?”黑眸幽沉,他低声追问一句,那半夜他去了宫里,回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话出口他才更后悔。他本不该在乎她是否委屈,是否冤枉,是否觉得痛……。他们同房,又不是第一回了!
穆槿宁久久望着他稍稍缓和冷意的俊颜,他已经放下王爷架子,更是难得体贴温柔,可是她并不领情,唇边的笑意没有半分温度:“妾,从来就是为男人暖床的女人,王爷的心里,怕也是这么想的。”
在她身上碰了个软钉子,闻到此处,他的耐性全然用尽,面色一沉,低喝出声:“穆槿宁,你就非要曲解本王的意思?”
她清楚,每回他念着这三个字而非崇宁,便是发怒的前兆。
她的眸光清浅,划过眼前面若冠玉的男人,嗓音清澈平和,听不到一分怒气相向的味道。“王爷哪里有错,错的人是我,不能将王爷服侍的满意。”
这句话若是出自别的女人,或许他会以为她在撒娇吃味,偏偏她说的,没有一点酸味。
她的骨子里,是厌恶他的,虽然他们已经做了半年的夫妻,他每回碰她,他总能察觉她对于男欢女爱的嫌恶和不安——即便,她在费力掩饰,费心遮盖。
仿佛这件事,是世界上最肮脏,最龌龊的丑事,她不若其他女子,能够体会到两人契合的欢愉,这种厌恶,不只是来自于身子,更是源自于——她的心。
秦昊尧敛眉看她,黑眸之中,只剩冰封冷意:“本王碰你,你就这么难过?”
她蓦地怔住了,不敢置信望向他,眼底的黯然,陡然幻化为尖锐凌厉。紧紧抿着粉唇,她不愿回应。
“你在逃避什么?又在惧怕什么?男欢女爱不是送你上刑场,可你从不敞开心扉。”他扼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拽到自己面前,逼得她无法逃开他逼问的眼神。
“怕不是我从不敞开心扉,而是王爷贪得无厌。”她面色一白,毫不客气回应,他的冷漠狠毒她都可以自如应对,唯独在深夜独处,她总是受尽煎熬,她逼自己不许沉沦沉溺,却又无法招架他的霸道苛刻。
他并不理会穆槿宁的指责,话锋一转,面色愈发阴沉:“当年要了你身子的那个男人,是官府的人?”
在南骆方庄有说过的话,不知为何在此刻回响在他耳畔,他的试探,却已然让她不堪重负,蓦地起身想要离开。
他却再度扼住她的手腕,逼得她无法遁走,只能面对他咄咄逼人的话锋。
“你告诉我,当年你把身子献给那个男人,是自愿,还是被迫?”
她的身子宛若木雕泥塑一般僵硬,她双目通红濡湿,缓缓转过脸来,看他的眼神,却仿佛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她的视线,像是足以穿透他的身子,茫然若失。
突地一阵嫌恶,让她猛地推开他,不愿被那么犀利深邃的目光锁住,仿佛他早已能够洞察心机,她像是裸着身子站在他面前一样的无所遮掩。
只是她还未逃开,他已然大步冲上去,从背后将她抱住,双臂越环越紧。
他胸怀中的女子,却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华服之下那具娇弱身子,似乎很快就要陨灭般——不知只是因为愤怒,还是别的沉重情绪。她屏息凝神,努力压下胸口的闷痛,秦昊尧的坚实胸膛就紧贴着她的后背,像是一块熄灭的炭火,将她背脊上的旧伤,都快要融化。
见她容颜浮上呼吸不畅不舒服的暗红,仍倔强地不肯让自己的口鼻吸进新鲜空气,他退让,双臂松懈一分力道,而她眼底的防备总算稍稍歇下,双手也缓缓搁下,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在王爷眼中,看来如此凄惨?只是在床榻上不若别的女人热情似火,王爷就独自想了这么多故事?”她笑,目光闪耀,笑的不可自抑。
不由自主,她逃避起秦昊尧的目光,即便她是以后背对着他,并非双目交接的无法避让。因为那眼眸太过精明、太过幽深,好似透过他的眼,他便能挖出所有的真相,甚至是深埋在别人心深处的秘密。
她身后的男人,却依旧不曾发话,她不知他在打什么算盘,佯装自若,却因此而更慌张无措。
“我本身便是这样,也不是每个女人在深夜都会如狼似虎,王爷编排这般凄绝的戏码,实在叫人哭笑不得。”穆槿宁侧过脸来,唇边扬起一抹复杂笑容,眸子内没有往日澈亮光辉,而是黯然失色。
秦昊尧却没有跟她周旋说笑的意思,俊颜冷沉,一把攫住她的下巴,急着抚平她的笑容,她平日的笑靥总是温婉娇美,而此刻的笑,他并不喜欢。“你如今的笑,更像是在哭。”
“因为,我不喜欢王爷今日讲的这个故事。”她神色冷静下来,从口鼻处呼出来的气息,似乎也已经没有一分起伏激荡。她弯唇微笑,眼底的晦暗却依旧不曾退去,她看来依旧乖巧顺从,温和婉约,这句也不过是抱怨。
就像是,她不喜欢雪儿挑选的那支金色花簪,不喜欢戏班子唱的这一个戏目,不喜欢宴席上靠近手边的那道菜——她同样不喜欢他的这个毫无依据的故事。
他突地咬牙逼近她,恨不得将她带着的面具撕的粉碎,怒气已经濒临发作:“本王更不喜欢一个连在深夜都抗拒我的女人!你若是心病,本王亲自来治好它!”
他冷凝着脸,双手环住她的细腰,拖着她走出竹林,走向庭院,蓦地推门而入,将她狠狠推向其中。
“你放开!我没有心病,你少嫁祸于人!”一刻间,心痛如绞,她痛得面色发白,闭着双眸,紧紧咬着下唇,恨不得咬出血来。
他看她紧闭着双目的痛苦模样,用力拉下她的双手,将她的双手压在后背,黑眸闪过一道狠戾:“我可不想要一个冷冰冰的女人!”
“你若觉得我脏,不必费尽心机千方百计找这么不堪的罪名来羞辱我!”她双目含恨,面色宛若白莲般死白,连声音都在发抖。
她怒睁了眼,语调凝重,在鸦雀无声中显得格外清楚。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她呼吸,闭口不言,因为过度愤怒,眼前的桌椅似乎都在动摇晃动,她以为自己已经平心静气,却惊觉连气息都在发抖。
他觉得她脏。
她以为,他觉得她脏。
她记得,他第一回不曾碰她,想必是看着她,觉得她浑身上下都是脏的。
“若有心病,那也是你!”含怒的双目,宛若烛光般绚丽,她讨厌他用那双深沉的眸子瞅着她,恨不得把她的外衣剥的干净。
她看似顺从温柔,但跟他亲近的瞬间,她都无法忘记,胸口的一把炽热火焰,是如何折磨她。
只是因为,她无法把他当成别人,无法忘记他的身份,更无法忘记他的名字,是秦昊尧。
他越是抱着她,她越是反抗。
她越是挣扎,他却越是抱得更紧。
第75章往后没有人敢动你
她不想低头认输,免得他当真用那种眼光继续看他,而他,更是从不对任何人妥协的霸道冷酷性情。
“本王从未觉得你脏。”他一脸沉郁,或许他的猜测,放在任何女人身上都会生气,但他却还是不愿松手。
他们之间隔着的,不只是一个误会。
这层纸,迟早要捅破。
他已经不想安于现状。
她蹙着眉头看他,被他的双臂宛若猎物圈在他的胸口,根本无法心平气和跟他谈论。自从沉湖之后,她对任何人,都有所保留,更不想一失足成千古恨。对秦昊尧的防备,的确比以往更重。
“当初知晓你已经是孩子的娘亲,是很反感,比任何人都要厌恶。”他冷着脸,薄唇溢出的话语,格外冰冷,没有一分从容。
他不必说好听的话,也不擅长讨好任何女人。随着时光逝去,对她的厌恶,一分分被冲淡了。
或许是在相处之下,他见到的,是一个不一样的崇宁。
她再也无法伪装一分笑容,清楚这句话便是他心中所想,唯独她依旧无法冷静下来,眼底的光耀一瞬间破碎。“没有人逼着你娶我!娶一个你自认为不堪低贱根本无法配得上你的女人!”
她回到京城,只想过安安分分的日子,不再去触碰所谓的感情,只要与一个温暖的男人,度过剩下的日子,如不是他从中作梗,她也不必知道这么多沉重的秘密!而如今她什么都知道了,就无法让自己回头,更无法让自己继续懦弱逃避!她做这么多事,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把她困在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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