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晚上,秦昊尧也无法说清,到底宠爱了穆槿宁几回,只是他的感情越是深,就越想多疼爱她一次。
或许他当真是自私的。忍耐了很久,他宛若出笼猛兽,黑眸之内满是幽深,唇畔的笑意愈发幽深莫测,汗水从他的身上低落在她的白皙胸前,他邪魅笑着,以指腹抹掉那一滴汗珠,只是那之后,他的手掌就不曾彻底移开她的丰盈之上,看她目光游离迷惘,无法再跟平日里一般清澈逼人,他就越是不愿停下身上的动作。
“你的身子,越来越适合朕了——”他最终趴在她的身上,将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耳畔,压低嗓音说着唯独两人才能分享的情话。不过三个月而已,穆槿宁已然再无怀孕时候的丰润,身子恢复了过去的玲珑凹凸有致,更加让他难以自拔。
“朕简直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给朕下了什么药,让朕这辈子都无法忘记你。”他一拉锦被,餍足地躺在外侧,低声喟叹,气息起伏的厉害。
男欢女爱本是寻常,却因为有了感情的支撑,将两人送入云霄高处,无止境的愉悦,从身上每一处角落窜出来,源源不绝。
“皇上又要冤枉我了——”穆槿宁侧过身子看他,眉眼之处尽是柔媚笑容,她知晓若是一人霸占皇帝的宠爱,不少人会在暗中谈论红颜祸水,她虽性子柔和温婉,却也鲜少擅长对天子撒娇娇嗔,唯有在无人的私底下,他们才更像是新婚夫妻般如胶似漆。
她从未蛊惑过他的心,虚情假意或许可以驰骋一时,却也不能持久到最后。
秦昊尧噙着不怀好意的笑,手掌探入锦被之下,肆无忌惮地攻城略地,将两人的身躯彻底贴合在一起,他才细细打量着她眼底的那一层水雾,扣住她的纤细腰际,将她抱得更紧更重。
沉默了许久之后,秦昊尧才揽过了她的肩头,跟怀中的女人对视一眼,低声说道。“今日语阳他们一家子已经搬入了新的驸马府,朕把你挑的贺礼差人送去了,回来的人带了一句话,语阳说很喜欢。”
放眼京城之内,只有贞婉皇后是个异数,秦昊尧给皇后的权力,与日俱增,不但让她管理后宫,成为自己的贤内助,而且偶尔有些朝政大事,他也常常问及她的意思,这些……都是远多于其他夫君愿意给予女人的。时间越来越久,穆槿宁在宫中掌管权利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众人对贞婉皇后的器重,也是因为天子对皇后的尊重。在无人的时候,他不但让她参与政事、愿意倾听她的意见,甚至就四月的祭天大礼,也是带着贞婉皇后一道出宫巡游,到半山寺上祈福,贞婉皇后真正出现在天下百姓的面前,那天也是这么多年头一回。天子与她形影不离,一道坐在华丽的金色马车之上,驶过两道尽是下跪叩首的百姓街道,直到寺庙之中,按照往年的礼节祭天,希望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她的心思细腻,很多事都能想得周到得体,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交换,穆槿宁就能知晓秦昊尧的喜恶。
秦昊尧知晓不用多少时候,语阳跟穆槿宁之间的关系,也定能缓和,却没料到这么快,她们就再无心结。
如今姑嫂往来频繁,感情胜似姐妹,心语原本极爱缠着秦昊尧,不过自从有了这个舅妈之后,每回到了宫里就直接来景福宫,往往在景福宫玩耍半天之后才肯出宫。穆槿宁不但轻而易举得了大人的喜欢,连孩子都格外喜欢她,景福宫里常常格外热闹,和乐融融。更别提有时候恰巧杨念也在宫里,穆槿宁不但要先将小皇子嘱咐下人照顾好,还要招架这两个孩子,可见不只是满腹耐心而已。
“语阳喜欢就成。”穆槿宁淡淡一笑,没有任何错愕和惊喜,似乎这事是十拿九稳的。她同为女人,虽然还不知到底语阳公主到底喜欢什么东西,但不曾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她正在尝试着了解身边最亲近的人。只是上回工匠送到景福宫一道新的翠玉屏风,正巧那日语阳公主也在,她虽然什么都不说,但穆槿宁已然能从她的眼神看到语阳的喜欢之情,当场虽然不曾表明,却吩咐工匠再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翠玉屏风,在公主一家搬入新驸马府的那日当做贺礼送了去。
“你怎知语阳喜欢那件贺礼?”秦昊尧的指腹暗暗摩挲她光洁的锁骨,黑眸一沉,饶有兴味地追问一句,他当然不遗余力可以赏赐语阳公主更珍贵更精美的东西,这些年给语阳公主的赏赐也有好些东西了,但似乎这一回,语阳公主才是真心喜欢那件贺礼。
“语阳公主不是一个浮夸的女子,喜欢的东西也以素净雅致为主,若是太过华丽奢侈的,她也不见得中意。语阳公主见了景福宫的翠玉屏风多看了一眼,我也是揣摩着她或许喜欢,才让人送去的,公主能中意,看来我没选错。”穆槿宁神色一柔,静静说来,这世上任何事都不是平白无故的,就像是成亲之后,两个人感情再深,也更体现在细致入微的琐事上,她必须包容体谅丈夫,以及丈夫身边的所有亲人。每一件事,每一次抉择,都是一种经营。
“你似乎比朕更了解语阳,听了你这一番话,朕实在汗颜。”秦昊尧扬起薄唇边的轻松笑容,心中满是欣慰,穆槿宁为他暗中布置谋划了不少事,如今自己跟驸马两家的关系比过去还好,他也最终接纳了赵驸马,承认赵尚兢兢业业,做事谨慎可靠。
“那些贺礼是皇上跟我一道送的,代表的也是皇上跟我两人的心意。”穆槿宁凝眸看着秦昊尧,笑意更深,脸颊的酒窝更显得娇俏,她哪怕被天子称赞,也全然不愿邀功,将功劳也当成是夫妻之间可以一道分享的。话锋一转,穆槿宁压低嗓音,褪去往日在世人面前的端庄优雅,她更见贤惠淑良。“再说了,我跟语阳公主也是相识几年而已,哪里比得上皇上跟语阳公主的兄妹情深呢?”
秦昊尧但笑不语,将穆槿宁怀抱在胸口,心中虽然越发平静,但也不再追究穆槿宁的温婉体贴到底来自何处,她在经历了人世间的纷争之后,成为了最匹配他的女人,也渐渐得到了世人的尊崇。
当然不会是没有任何理由。
躺在秦昊尧的坚实胸膛之上,穆槿宁听他沉默许久,听到他渐渐平息的呼吸,本以为秦昊尧已经入睡了,她低声呢喃,凝望着他胸前的那道伤痕,她直至今日,还有一个谜团,不曾彻底解开。
“那年,皇上跟我一道放了天灯,我想知道,皇上在那一夜,写了什么。”
秦昊尧薄唇轻启,黑眸幽深,唯有四个字,却令穆槿宁身子一震,他自然记得那个晚上,他们将自己的心愿写上天灯之上,抬头望着天灯升向高空。
“长相厮守。”
语出惊人。
她抬起螓首,指节默默收紧,他并非常常说安慰女人或是关怀女人的话,与生俱来就不是善于讨好女人的男人,身份尊贵的秦昊尧也不必讨好取悦任何女人。
她凝神看他,心中不无酸楚复杂,一年之后,她才得知秦昊尧当下的心境。
如今知道,似乎也并不晚。
他们一起携手并肩的时候,还有几十载春秋,与人白首到老,当真是她能够想到最美好的光景。
兴许,秦昊尧的心愿,也曾经是过去的自己最大的痴念和眷恋吧。
……
第4章 穆瑾宁再有喜讯
半年后。
如今正是深秋十二月初,宫里南面的几棵橘树的不少橘子已经成熟,最小的也有拳头大小,个头更大的约莫有女子的手掌那么大,一个个金灿灿的,浑圆丰美,宛若树上悬挂着金色的硕大宝石,远远望去,这一棵树像是黄金树般,在午后的阳光之下闪闪发光,果香四溢。
一个身着碧蓝色宫装的女子将裙摆拉高掖在腰际,不顾露出其下的白色里裤,纵身一跃,矫健地爬上两根巨大橘树枝杈中央,她将背脊依靠在最大的最厚实的树干之上,神色自若地打开肩膀上的囊带,目光锐利,在枝繁叶茂的橘树中找寻一番,果断娴熟地在其中摘取了十几枚最大最成熟的橘子,随即将囊带拉紧,再度纵身跳下,朝着不远处的女子疾步走去。
“哇,宝月公主好厉害——”
三四名宫女仰着脖子望着,方才那一瞬,看的她们心都要调出来了,提心吊胆地生怕宝月公主从看起来并不能够支撑一个人重量般强壮高大的橘树上摔个四脚朝天,一并赞叹出声击掌叫好的人,还有两个孩子。一个身着大红色缎面棉衣的心羽,还有一个是比她高了一个半头的一袭藏青色素面华服的杨念。
这半年来,宝月公主虽然身为人质,但贞婉皇后为她在皇帝的面前求了情,皇上看在皇后的颜面上,宽大为怀,准许宝月公主每十日离开雅馨殿一次,只是两名侍卫依旧不远不近地看守着,以防她给大圣王朝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但正如贞婉皇后在天子在面前保证的一样,这几个月来,每一回宝月公主都格外安分守己,对她而言,若没有贞婉皇后穆瑾宁为自己开口,她这辈子都是一只笼中之鸟,兴许最好的结果也只是老死在雅馨殿内。虽依旧不能每一天都自由出入雅馨殿,但对这样的结果,她已经格外感激穆瑾宁了。
她渐渐地相信了,穆瑾宁说过的那一句话,就像是坚若磐石的承诺——往后的日子,会比现在更好。
宝月公主的性情,也渐渐有了改变。她过去再刁蛮,也不是目中无人,不通情理的金枝玉叶,如今虽然情势令人伤心颓废,但她依旧如往日一样开朗健谈,不愿破罐子破摔,自暴自弃,那不是她佑宝月的性情。
每次能够离开雅馨殿,她先去的地方,每一次都是景福宫,不但给贞婉皇后请安,时间一久,她也渐渐认识了这些景福宫的宫女,还有这一对常常进宫来的孩子。一男一女,一个才四五岁,一个已经七八岁了,男孩清俊瘦长,女孩圆润可爱,倒真像是一对金童玉女,讨人喜欢。
贞婉皇后知晓自己若没有自由,不过是一段没用的朽木而已,才会为身为敌国人质的自己开这个口,若是换做别人,绝不会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如今朝中的人也都心知肚明,皇帝的宫里虽然还豢养着后妃,但最为宠信看重的人便是只有一个贞婉皇后,贞婉皇后说的话,比任何一人的更有分量。但同样令人惊诧又折服的是,这宫里几乎人人对贞婉皇后称道,说她为人宽仁,哪怕后妃也不曾对皇后有任何不满。宝月公主也是沾上了贞婉皇后的光,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看到前方的一缕希望。
每一回能离开雅馨殿,宝月公主都是高兴又知足的,虽然只有短短两个时辰,但却值得她继续等候整整十天。偶尔贞婉皇后还跟她一道用些茶水点心,问问她在雅馨殿还缺些什么东西,哪怕宝月公主根本觉得自己没必要开口,穆瑾宁嘱咐掌事对自己格外照顾,上回还送来几套皇后的秋衣,样式做工都是最上乘的,宝月公主望着那几套宫装,彻夜未眠。
那时候她才想到,自己再怎么不情愿,也已经在大圣王朝的皇宫过了几乎一整年的时间了。
这个地方——虽然不是生她养她的故土,虽然在外人看来她跟这儿无法共存,水火不容,但事实上,她不曾过过哪怕一天的苦难日子。
将思绪抽离出来,宝月公主俯下身子,将囊袋摆放在石桌中央,利落打开肩膀上的囊袋,一手抓了两个金黄色的蜜桔,朝着两个孩子走去,一脸直率笑意,让她看来不再跟传闻之中的勇猛嚣张,莽撞冲动。这些个宫女也是满目笑容,鼓掌称快,她们刚开始见着这个女人的时候,每个都是板着脸,也不敢跟她多说一句话,但半年相处下来,却发觉这名敌国人质性情率直,完全没有半分金枝玉叶的架子和娇气,什么事都不在乎,也无所谓,比起她们曾经伺候过的那些女主子,可是好相处极了。
时间,才是能让人看清一个人真实面目的明镜。
伪善的好人,时光也迟早将他身上的伪装全部磨耗干净。
诚实的恶人,时光也尽早将他身上的污垢全部擦拭清楚。
“心羽两个。”宝月公主俯下身子去,宫女们虽然依旧称呼她为宝月公主,定也是贞婉皇后的吩咐,其实对她而言,这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她远离这个名分和头衔,已经有一年了。在敌国的皇宫,是不是公主,还是一个卑微至极的女人,本没有任何差别。她的眼底却没有任何黯然,依旧笑脸盈盈,她的笑容灿烂,没有半分矫揉造作的痕迹。也全然不顾宫闱女子掩唇而笑的谨慎娇俏,她总是笑得露出森然白牙,更显没有任何心机。将左手中的两个蜜桔塞到心羽的怀中,继而再将右手掌的橘子放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