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偷天换日,神不知鬼不觉,坐在花轿被送出关的人就可以不是我!”语阳一瘸一拐地走向秦昊尧的面前,双手环住他的胳臂,满面期待赤忱。“兄长不说要保护我一辈子吗?既然无法抗旨,就只有这个法子了!”
“本王自会保护你,语阳,你是本王唯一的妹妹。”他说的笃定,手掌轻轻贴着她的后背,察觉的到她因为愤怒而起伏的身躯,黑眸愈发冷沉。
“好,那就把她送走,让她嫁去北国!”早已濒临疯狂的语阳急于找到一人替代,又惶恐又激愤。“反正她也从不是兄长喜欢的女人!兄长你迟疑什么?!”
“本王不会送她走,也不会继续包容你任性胡闹。这事还在商议,说不准还有变数。”
秦昊尧望了一眼穆瑾宁,不曾思虑过久,扶着语阳走到软榻之上,眼看着她坐下,双手按住她不断起伏的肩膀,逼得她冷静下来。
语阳公主对秦王而言,是最重要的人,可他在语阳这般无助的时刻,也能保持冷静,甚至不愿——哄哄她。
第55章不许你单独见皇帝
“兄长,你都不为我做主,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语阳仿佛深受打击,转过脸去,冷若冰霜,说了狠话。
“就算死,本宫也要死在这里。”
穆瑾宁将眸光望向他,见他冷着脸,默然不语,清楚他可以只手遮天,唯独他始终还是一位王爷。
万人之上,也终究是一人之下。
圣旨一下,就都来不及了。
语阳再也不愿转过脸来,冷冷淡淡地说道:“转告皇兄,不如运着本宫的尸体去北国吧。”
“你们给本王好好看着公主,如果出了任何差错,本王要你们人头落地!”
秦昊尧铁青着脸,眼睛一瞪,朝着两位婢女恶狠狠说道,却不再安慰语阳,独自走了出去。
穆瑾宁也随即追出门外,看得出他再如何漠然深沉,铁血手腕,也终究拿语阳公主没办法。
“语阳本性不坏,她方才说的话,别放在心上。”
直到走到后花园,他才停下仓促脚步,侧过身子,淡淡丢下一句。
她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人若是无法控制愤怒,就会面目狰狞。语阳只想逃避,口不择言不可理喻,却也是人之常情。
挽唇一笑,她的眼底依旧清明一片:“公主是气糊涂了,妾身自然能够体会,对这件婚事,公主心里头的恐慌惧怕。”
沉默了许久,她才再度开口,内心不无狐疑,毕竟这件事,有不少蹊跷。“北国太子,当真如此恶名昭彰?”
提及那个男人,他的眼底,却没有任何暖意,写满嗤之以鼻:“荒淫无道,名声在外——”
“王爷见过他?”穆瑾宁的心里头,滑过莫名的情愫。
北国太子的无理要求,并非冲着大盛王朝来,而更像是冲着秦昊尧而来。
他只是转过脸来,眯起深不可测的黑眸,打量了她一番,却不曾为她揭晓谜底。
他再度赶往江源,而她却不曾出宫,前往上书房。
“皇上,崇宁郡主在门外候着……”
公公推开门来,在天子耳边说了句。
闻言,皇上头也不抬,手中朱砂笔圈画批阅奏折,神色自如。“请她进来。”
“当日朕虽然答应你要赏你,但穆家之事,证据确凿,别说隔了三年,就算是隔了三十年,也绝不会有更改。”
耳畔传来女子轻盈的脚步声,皇上依旧没有看她,似乎早已猜透她的来意。
“念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朕就不跟你追究了。”
“崇宁想要圣上成全的,并非穆家。”穆瑾宁跪下来,面色平和,再度面对天子,她并无惊慌失措。
皇帝总算抬起头来,脸上没有一分笑意,肃然淡漠。不过,她的话,还是多少令人意外。“你居然要放弃这个心愿?”
“求圣上改变心意。未曾出阁的皇族公主中,应该有更好的人选。”
她点头,如今她愿意为语阳,更换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
“北国太子要求的,不是一位公主而已,而是指明要语阳,这件事就棘手了。”
皇帝长笑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蓦地脸色一变,冷冷淡淡拒绝了。
“两国结亲原本就是喜事,语阳是一国公主,哪怕行动不便,既然北国开口要了她,那就务必照顾周到。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北国也清楚,这可是要付出后果的。”
原来一国天子,所用理由,不过也是此般冠冕堂皇。她这般想着,依旧垂着眉眼,只是眼神已然变得冰冷,毫无往日温和。
皇上伸出一手,扶着她缓缓起身,眸光陡然变得深沉:“崇宁,皇后早就跟朕说过,你越来越像你娘了。”
那淑雅身上的清雅从容,如今在穆瑾宁的身上,也能够捕捉到未曾泯灭的痕迹。那淑雅的满腹经纶,不凡才情,势必也将继承给唯一的女儿。
“朕这些年来,也不是不想过淑雅,只是自从在雍安殿上见过你的舞姿,便愈发不能忘。”紧紧捉住她的小手,皇上的神色动容,冷峻的表情柔化许多:“朕对你娘,多少抱有遗憾,若你能够改变心意,朕自当将亏欠你娘亲的,一道补偿你。”
遗憾么?穆瑾宁淡淡望向他,心底的冷意,却仿佛将自己置入浩大冰洞。
“朕的身边,没有一个女人,可以替代淑雅。”
见她默然不语,那双清澈美眸,却欲说还休,像是早已对他说明一切。他抚上她的白嫩手背,眸子一沉,言有深意。
轻拍她的手,皇帝仿佛一瞬被那细腻光滑的肌肤迷住了,后宫不是没有跟崇宁相仿年纪的女子,但却比不上她倾城脱俗,端静稳重。
或许因为那淑雅的关系,他才对她更多关注。更想要用她,来解开二十年来的心结。
“如果你能留在朕这里,朕会更心安的。”
眼眸闪烁着楚楚微光,皇上的手,厚实灼热,让她的心里,再度涌上细细麻麻的厌恶。眼前这个男人,已经跟爹爹相仿年纪,不曾得到娘亲,所以退而求其次?还是……。已经得到过娘亲的感情,却想用一样的手段,捆绑住她?
他炽热的目光,全部锁住她的身影,虽然她已有身孕,却才不足两月,原本紧贴身子的藕色宫装,如今在腰际放松一寸,也不显太过宽大。以前过分清瘦的身子,似乎在这些日子的休养之后,恢复几分,面容多了血气之色,整个人更娇媚可人了。“他真的值得你如此劳心费力?”
为了秦昊尧的妹妹,居然舍得将来之不易洗清冤屈的机会,轻易抛弃?
她对秦昊尧,还是那么死心塌地,如果她知晓秦昊尧是什么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不改变心意?!
扬起的手掌,正想抚上她的面颊,公公却从门口走进,请求他的意思。“皇上,沈大人说有要事禀告,在外候着呢——”
皇帝的手,无声收回,反手而立,淡淡瞥了一眼,说道。“崇宁,你先出宫,语阳的事,你不必管。”
穆瑾宁缓步走出雍安殿内,虽然内心异常平静,眼底却还是蒙上一层轻雾。天子的狠心刻薄,她自然无法让皇上改变决定,除非……
皇帝将语阳推出去和亲,并不算意料之外的事。
两位眼生的妃嫔,就从眼前走过,穆瑾宁依旧神游天外,独自漠然走过,并未对她们行礼招呼。
两位女子等到她走远了,才停下脚步来,眼神一变,谈论起来。
“我怀有怀玉公主足足四月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大的肚子呀,到了四月的时候,才放宽腰线的——她这么早就改了宫装,实在奇怪。”身着宝红宫装的女子,正是前几年才选秀进宫的周嫔。
“不说才两个月?”此刻说话的女子,姿容清秀,是较为年长的宝嫔。
周嫔眼神一转,笑出声来:“膳药房的太医,有几个不是收惯了银两,替人消灾的?若硬是把三个月大的孩子说成是两个月的,又有什么难的?”
“当日替她诊治的,是徐太医么?”宝嫔不动声色,转过头,问了句。
“不是徐太医,是赵尚。”周嫔不曾压低嗓音,毫无收敛。话锋一转,更有了新的推测:“赵尚那么年轻,斯文有礼,该不会也是崇宁的入幕之宾吧。为了心爱的女子,要把黑的说成白的,这有何难?”
“看她也不是这样的人,妹妹。”宝嫔望着穆瑾宁的身影,淡淡笑着,仿佛不曾放在心上。
“会不会真的是李煊的孩子吧。”周嫔越说越笃定,细长的眼底,多了几分冷笑:“她又并非处子之身,这种事可说不清呢……可惜我们眼高于顶的秦王了,别白白养大了别人的孩儿!”
穆瑾宁猝然停下脚步来,鹅软石铺成的小径上,不知为何多了一颗挡路的碎石子,如今,此刻,正梗在她绣鞋中央,踩着生硬的疼。
那两个妃嫔所说的话,她全都听见了,生来便有出色的好耳力,她却无法转身质问她们。最好的法子,便是像如今……听到了,也当做没听到。她这两日总是腹痛,到宫里又难免繁琐礼节折腾身子,才会叫雪儿放松腰线,免得太过疲惫。
眉头紧紧拧着,直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彻底,她才舒展了眉头,依靠在无人经过的宫墙上,一手暗暗抚上微微隆起的小腹,一脸黯然。
只是当初为她诊治之人,是赵尚,她却从不知晓。
“赵太医,这边请。”
一位公公领着一名年轻男子,从一旁的殿堂走廊穿过来,男人身着墨色常服,身子颀长清瘦,袖口与长袍边缘绣着白色云纹,端正得体的长袍,更显得此人稳重。此人正是宫内数十名太医之一,眉清目秀,眼神清朗,总是笑脸对人,唯独此刻行路匆匆的时候,面无表情,风尘仆仆。
她默默抬起眸子来,淡淡望向那个高瘦男子,等看清他的面容,她蓦地想要收回目光,他却早已发现了她。
“你先去吧。”他笑着与公公道了一声,才从不远处,一步步走到她的跟前来。
“郡主,别来无恙。”
清明目光之中,透露出往日的熟悉,他的笑容,像是让她瞬间,回到数年之前。
原来她在皇宫,还有不少故人。
穆槿宁的心境,平和如水,嫣然一笑。“想当年,你还是膳药房最年轻的太医,三年过去了,听闻你身边的弟子都有五六个了。”
“微臣资历尚浅,还未出师呢,让郡主见笑了。”他的语气轻松,说的谦逊。
回想着过往,穆槿宁的嘴角上扬,笑意满满当当浸透在双颊酒窝之内,更显温婉动人。“我还记得当年你偷拿师傅的药书,被罚要抄写一百遍,抄不完不许歇息……”
赵尚眼底的笑,更多了暖意,他看着她微笑模样,莞尔道:“那日郡主替皇后娘娘来取安神丸,来膳药房帮微臣抄写了一半,微臣依旧铭记于心。”
“可我记得第二日见你,你脸色更难看了。”穆槿宁晶莹面目之上,荡过绚烂笑意,年少在皇宫,有太多回忆,有不好的,却也有好的。
赵尚微微压下身子,当年的少女,已然抽长了,在殿内他不敢正眼看她,毕竟宫内规矩森严,替女眷把脉诊治,是有不少禁忌的。
提及出丑往事,他苦笑道,“那是因为师傅发现,我们两人字迹不同,勃然大怒,可不敢迁怒郡主,只能重罚弟子。”
她答应帮他抄写药书,只是对学医好奇,他用半年的闲暇时间,教她习得草药之性。
就在她笑而不语的片刻,赵尚主动开口,宛若说笑语气:“当年微臣教郡主辨识百草,郡主已经记不得了吧。”
穆槿宁闻到此处,眼底的温和,陡然变成一派肃杀之气。下一瞬,她绽唇一笑,再度平静回应。“小时候的事,不过是一时兴起,哪里开得了窍?”
话音未落,她蓦地一阵晕眩,剧烈的疼痛从腹内弥漫,顷刻间席卷她整个身子。
见她面色大变,赵尚急忙出手,扶住她轻微摇晃的身体,将她扶到一旁长廊坐下。
不由分说,他轻轻拉过她的手,干净细长的手指搭上她的手腕,一脸肃然。
这一回把脉,似乎比任何一次都更漫长。
眼底一抹晦暗,闪过他的眼底,沉默片刻,却浓眉紧锁。
这其中,不无蹊跷。
赵尚最终收回了手,看她的眼神,也及其复杂深沉。就连敷衍的笑,都不见一分一毫。
“赵尚,什么事?”她的喉咙一紧,低声道。“这两日偶尔有过,不过应该是平常,是吧。”
她看得出来,他的脸色并不好。
赵尚眉头紧蹙,俊秀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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