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这些沉重往事了,人总要往前看。”她挑起穆槿宁的下颚,眼底写满宽恕笑意。“抬头,你还是笑起来好看。”
她闻到此处,眼底的黯然一扫而空,扬起粉唇,温婉微笑。
“记得你小时候常常在本宫面前跳舞,本宫想叫你学舞,在皇上生辰那天,表演给皇上看看。”皇后微微皱了皱眉头,低低的叹息,从唇中溢出。“好久不见圣上宽心笑过了。”
“只怕崇宁不是跳舞的料。”穆槿宁说的谨慎。
“本宫绝不会看错人的,你身子软,悟性高,小时便有天分的。”皇后拍了拍她的手背,眼底炽燃,满怀期望。
“那崇宁就试试看。”穆槿宁抬起眼眸,笑意绽放,容颜上多了几分光彩。
“你去给崇宁选一位舞师,往后只要崇宁一有空,就到景福宫来教学。”德庄皇后别过脸,对着端来茶点的海嬷嬷吩咐。
与皇后下了几盘棋,皇后留着穆槿宁,一道用了晚膳,她才得以离开。与雪儿一道走在月光下,穆槿宁面容上的笑意,转瞬即逝。
还未走到宫门,猝然从后头跑来一个宫女,仓促之间,将手中的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白纸,塞入穆槿宁的手中。
“郡主,奴婢送来这封信。”
“慢着!”穆槿宁皱着眉头,扫视一眼,四周并无人经过,她起了疑心。“谁让你来送信的?”
“请郡主收下,奴婢其他的,一概不知,什么也不能说……”宫女低了低身子,再度跑开,很快融入夜色之内。
“郡主,这不明不白的东西,还是别收下的好。”雪儿低声劝道。
穆槿宁却五指一收,摇了摇头,藏入衣袖之内,再度朝着宫门走去。
一进雪芙园,雪儿急忙将门关上,将烛点亮。穆槿宁打开那张信,凑到烛光之下,细细地看。
字迹歪歪扭扭,称不上有力,更说不上娟秀,若不是刻意为之,便是那写信之人,根本无力写字。
她眼眸一沉,将信上内容,在心底读出。
读完这封信,穆槿宁身影一晃,面色惨白如纸,落款处,是如意二字。
她猛地将信纸探入烛火上,亲眼看着这封信被燃烧成灰烬,飘落在桌角,才扶着桌子,坐在一旁,一动不动。
你不知道自己是在为虎作伥么?
她似乎听得到如意,用及其冷淡的嗓音,逼问自己。
你都中了他们的计了。
如今也只能将计就计。
她需要如意。
这宫里的任何人,不过为自己找借口,是不可能说出真相的。
但她看到如意这封信的时候,如意应该早已与她阴阳相隔。
寥寥数字,却说出大半不为人知的真相,这封信只能藏在她的心里,决不能留在世上。
圣上当年宫内再遇那淑雅,旧情又燃,只是淑雅决裂拒绝,龙颜大怒,动念强求入宫,不得,为保一家,淑雅以死明志。
当年,如意跟在皇后身边,前往郡王府的时候,亲眼看到淑雅的死状,察觉不是急病,而是服下了剧毒砒霜。
她的手,紧紧攥着那封信留下的灰烬,仿佛火焰还不曾熄灭,在她的手心烫着。穆槿宁的眼底,像是要流出血来的通红可怕。
娘不是病故,而是被逼死的——被太后,皇后,皇帝,被他们一个个逼死的!
被秦家皇族逼死的!
喝下砒霜的时候,等待死亡的时候,她该多痛苦啊……。单纯的夫君,年幼的女儿,她不想舍弃,却只能舍弃。
只是不想让他们父女,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他日圣旨一下,就什么都来不及了。唯独她死了,圣上才不会追究,才会放过一马。
穆槿宁紧紧咬着唇,五指深深陷入圆桌边缘,用力之深,让指甲都崩裂,十指连心,痛瞬间蔓延到周身。
胸口的负重,几乎将她压成粉末。
她如何知晓了真相,还要留在这里?
她如何可以心甘情愿成为秦昊尧的女人?
但她又如何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
皇帝的苛责冷漠,皇后的伪善深沉,太后的仁慈假面,都让她如何吞得下去这一口气?!
她当然不能为虎作伥,否则,娘亲死的太过冤枉。
另一边的锦梨园,却也不曾熄灭烛火,屋子内灯火通明,沈樱坐在床头,面色阴沉。“讨喜不成,反遭厌恶,到底谁让你这么快嘴的!”
代儿跪在床前,低着头,哭声说道。“奴婢也是见王妃频频呕吐,以为是有好消息了,才会去叫王爷来的——”
谁曾想过,大夫把了脉搏,却说是沈樱胃气滞留,只需要调理一下,就能痊愈。当下秦王的面目生冷,虽不曾发怒,却也一字不说就拂袖而去,徒留满室尴尬。
“你以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王爷动了气,最近难道还会来我这儿么?都是你这个蠢货坏的事!”沈樱狠狠瞪了代儿一眼,别过脸去,“我懒得动手,你给我自个儿掌掴,什么时候觉得反省了,再停下来!”
代儿闻言,即便满腹委屈,也只能伸出手,重重掌掴自己的脸,清亮的掌掴声回响在安静的屋内,直到打了十多个巴掌,沈樱才转过脸来。
“出去,别吵了我歇息。”
操之过急,讨不到便宜,反而错失良机。实在可恶。
……。
第42章深夜
“王爷还在书房?”从走廊缓步走来,穆槿宁披着水蓝色外袍,提着食盒,悄声问了句。
“是,郡主。”王镭依旧守在书房外,毫无松懈。
穆槿宁淡淡一笑,开了口。“替我开开门,我想送些宵夜进去。”
王镭点头,将双门推开,目送着穆槿宁走进,再将门掩上。
听到门外的说话声,秦昊尧合上手中的册子,抬起俊脸,直视着眼前的穆槿宁。她黑发披散在脑后,玉色长裙之外批了件蓝袍,眼波流转之间,也是一派清新温婉。
“妾身觉得天气闷热,为王爷熬煮了清淡解乏的绿豆粥,王爷喝了再忙吧。”她的唇边扬起笑花,打开食盒,端出一碗粥,还有两碟小菜。
“放着吧。”他冷冷瞥了一眼她端着的绿豆粥,她手背上的烫伤痕迹变得很淡,约莫再过几日,就不复存在。
“王爷慢用,那妾身就不打扰了。”穆槿宁提着食盒,微微欠了个身,随即转身。
“你在鸣锣镇生活过?”秦昊尧眯起黑眸,目光将她整个纤弱身子锁住,见她停步不前,他也站起身来,冲着她走过去。
穆槿宁猝然身子紧绷,察觉的到后背上那片炽热目光,端着的沉默过后,她才缓缓转过脸来。
“王爷说的没错。”
他审视着她淡然从容的面容,冷声说道:“典卖了芙蓉图。”
她不曾露出半分窘迫,却是浅浅一笑,说的万分自如,仿佛那是说着别人的事。“一度揭不开锅,一文钱都拿不出来,索性就把画卷换了银子。”
秦昊尧眸光阴沉,愈发咄咄逼人。“那个男人呢?连你们母子,都养不活?”
“过去的事,我不想再谈。”穆槿宁眸光一闪,面容上的笑意,却依旧动人。“请王爷谅解。”
她的拒绝,写在眼底。
在塞外那几年,是她闭口不谈的曾经,更是她人生的死穴。无论是谁去揭开,她都不会容忍。
秦昊尧不曾再问下去,绕过她,坐在圆桌旁。
“坐。”他抬眼,已然下了命令。
穆槿宁凝视着他,内心的激动愤慨,却越来越嚣张,她花去太多力气,才将那些烫人的情绪,生生压下。
秦昊尧紧紧盯着那双眼眸,说不清为何,她的眸光闪动的动人姿态,居然让他无法再迁怒。“昨日沈樱的事,你想必也听说了。”
“王爷不必失望,王妃很快会怀上孩子的。”她微笑,说的诚挚恳切,让他嗅不到半分嫉妒侥幸味道。
“你呢?”他俊眉紧蹙,目光深沉,霸道的口吻,依旧让人很难忽略。
她闻到此处,陡然眼神一晃,却又压抑内心起伏,过分安静地坐在他对面。彼此沉默了许久,久到连她都快无法迎上他深不可测的黑眸,久到她都无法预料,他在想些什么。
她呢?她早已不期待他的宠爱怜惜,更没想过要为他生儿育女。
秦昊尧的面色依旧冷沉,只是胸口复杂的情绪,在作祟。“在关外,都没想过本王?”
她眼底的笑,瞬间崩落。她从未想过,他会在三年后,询问一句。她以为,他从不在意的。
“想……。最艰难的第一年,每天想,日夜想,只要一停下手中的活儿就想,想的心都痛了。”穆槿宁垂下眼眸,眼底虽然刺痛模糊,她却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牵牵绊绊的感情,直到那时候,她才彻底斩断。
而命运操控着她的情感,直至如今,她看着他,心里没有爱意,只有……恨。
“后来——就不想了。”她抬起那双眼眸,清澈全然不见,只剩下墨黑的颜色,她牵扯嘴角的苦笑,看来愈发令人心疼。
她的话,很难再让他轻易忽略。他厌恶崇宁许多年,也是抱着这般的不纯目的才愿意娶她,但日子一长,他们之间有什么,在默默变了。
他从未去理解她。
他从未看清她的心。
喉头一紧,他猝然起身,走到她的身前去,他的高大身影挡在她的面前,仿佛眼前一黑。
她扬起小脸来,眸光闪烁,仿佛最迷人的姿态。她宛若一个妖精,拥有最清澈的姿色,白璧无瑕,却藏匿着诱惑的毒源。
俯下身子,他双臂将她圈在怀中,胸口炽燃的心,恨不得将她都融化。
他抱的她很紧,很痛,宛若千年寒铁,她哪怕想要挣脱,也无法挣开。
他的吻,落上她的唇,她闪开,他愈发不悦,扳过她的小脸,吻的更深更狠,她的温顺恭从,却暗暗激起他体内的火热。
他比任何一次看到她,更想得到她。
得到她的一切。
无论出于何等的目的。
他把她逼入书房帘子后的床榻之上,不知她如何影响他,是那句想的心都痛了,还是那句后来就不想了?
他再度吞噬她的呼吸,大手探入她的丝绸衣裳之内,扯下她里衣之内那件肚兜,用力抛了出去,急于铲除任何障碍。
他激昂又急躁,热烈的渴切,仿佛他还是十七八岁的少年。
胸前一凉,穆槿宁躺在床榻之上,蓦地紧闭双眼。
如果将她整个人,将她的身体,献给他,曾经是她的夙愿。
为何如今,她的心里并不充盈欢愉,而是——他的每一回触碰,每一次亲近,都像是一刀一刀往她最柔弱的心头割?!
如果就这样,让他解开一切误解偏见,会是最好的结果?
弓起身子,她睁开眼眸,深深凝望着他。
她的眼底,满是期盼,她以唇贴上他的,眼底闪耀微光,泪水仿佛瞬间就要溢出眼眶。
他并不喜欢她单纯又热情的心,偏偏如今,他不能确定,当年崇宁纯真的心没有变化。唯独这般紧紧拥抱她,他不顾理智,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嵌入自己的体内。
“王爷——”她低声唤着他,他的胸膛那么炽热,她的本能是害怕,却又因为他,不会过分的害怕。
她此刻的心境,或许很快,他也会懂。
她的眼泪,充满辛酸的眼泪,全部在胸口汹涌澎湃,满满的,炽热的,一直淹到了脖颈,淹到了鼻尖,淹到了眼眶,仿佛她整个人,都要沉溺下去。
早已不会再为他沉迷偏执,早已不会再为他做任何傻事,早已不会再为他去欢喜伤心,但她终究还是要把自己给他。
此刻,她不在乎谁错谁对,用尽所有的力气所有的元气去迎合他,配合他。
心跳加快,他的手掌从她面颊上缓缓落下,游离在她的脖颈之上,她的肌肤上,仿佛被热烈烫的发挥着粉红娇艳光彩。
她一刻间有种恍惚的感觉,仿佛回到好多年前,她懵懵懂懂,不知为何总是想要看到他,看到他,总是小鹿乱撞的砰然。
他的俊颜一低,猝然扯开她的衣袍,在此刻他已然顾不得怜惜衣料,撕裂袍子的声响刺入她的耳中,她身体一僵,她的眼底猛地蒙上一层灰暗,紧紧咬着下唇,仿佛在极力忍耐着。
她努力克制,压抑——内心油然而生的厌恶和抗拒。
十指一收,她别过脸去,陡然抓紧身下的被褥,他早已解开华袍,颀长精壮的身躯展现在她的眼前。他攫住她精巧的下巴,嗓音中带着诱人的低沉磁性,他的黑眸之中藏着几分不悦。
“睁眼,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