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既无心我便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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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既无心我便休-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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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疏感叹。
  就是不知道他们专拣这个时候回来,对她来说是机会还是阻碍了。
  不管是机会还是阻碍,在那之前,这两个人,对曼疏来说,是麻烦。
  曼疏好静,长年住院又让她的幼年和少年时期几乎与世隔绝,即使成人之后,身体有所好转,找了份相对轻松的文职,工作环境也是极简单的。
  简而言之,曼疏不善与人交际,也不喜欢置身于繁杂的人际关系中。
  这些清静的日子本来很惬意。
  祁风夫妇的出现,无疑是一块砸向水面的巨大石头,溅得曼疏一身湿得头痛。
  本来应该是一家团聚的和乐时刻,场面却客气安静的很。
  坐在餐桌旁的曼疏连抬头研究一下这身体亲人的兴趣都没有,只顾低头,认真的吃饭。
  人是铁,饭是钢。
  老祖宗传下来的话要遵守,不相干的人对曼疏的重要性是零,保养身体才是正道。
  荤素搭配的吃掉一碗饭,正想唤人来添饭的时候,忽然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成了一桌人的焦点。
  看了看那一张张颇有些目瞪口呆的脸,曼疏忽然非常想笑。
  她几乎可以看到祁安父母兄姐以及所谓的“未婚夫”头上长长的黑线。
  低低咳嗽了一声,把碗递给身后的薇芯,已经很适应二小姐现在饭量的丫环马上去添饭。
  顶着对面五双眼睛的瞪视兀自埋头继续吃饭,曼疏发现,原来自己的脸皮也是很有厚度的。
  于是,一顿本来应该气氛诡谲高潮迭起的“团圆饭”,在曼疏奇异的表现下,更加气氛诡谲的结束了。而本应是主角的曼疏,从头到尾,秉持着“食不语”的原则,一言未发。
  吃饱了,曼疏放下碗筷,告退一声,起身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安儿。”祁夫人忍不住喊了一声。
  曼疏顿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唤她。
  她转过身,看着祁夫人,并没有叫母亲。
  她并不认为她是她的母亲,同样的,她也不认为这些人是她的亲人。
  她只是接受了这具身体,并没有接受这具身体的身份。
  血缘并不是绝对的羁绊,感情才是。
  只有生育她,养育她,给她感情,爱护她,在最痛苦的时候也从未放弃过她的人,那被命运远远隔绝于另一个时空的人,他们才是她的父母,她的亲人。
  而眼前这些,即使是对祁安,也没有给与过应有的感情和爱护。
  对于曼疏来说,他们,只是不折不扣的——陌生人。
  意识到这些之后,曼疏坦然起来。
  平静的注视着喊住她的祁夫人,没有任何感情。
  祁夫人被她看得有些无措。
  她从未见过小女儿这样无情的神色,以至于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求助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祁风虽然也是惊异,但是毕竟阅历深厚,人经历变故总是会有所改变的,因此并不觉得如何奇特,只淡淡的开口道:“身体好点了吗?”
  “已经痊愈。”曼疏干脆的回答。
  祁风噎了一下,又道:“既然如此,就不要急着回房了,我们一家人很久没有团聚,留下来一起说说话吧。”
  “我刚刚痊愈,身体不耐久坐,就不扫大家的兴了。”曼疏不客气地回绝。
  她可不愿意浪费时间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倒是:“有两件事情想知会各位一声。”
  “什么事?”祁风面上已经有些不太好看。
  “第一,既然湛公子另有所爱,那么这个婚约就此作罢,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第二,我想离开这里到处看看,也许不日就要起程,先向各位说一声,若我离堡,请不要找我。”
  曼疏语气平淡,好像所说的事情不过是明天想吃面条这样平常的东西。
  但在祁风诸人听来,简直是惊异至极。

  四

  祁安的“未婚夫”湛戟本是祁定年少时闯荡江湖所结下的异姓兄弟,师从青冥老人,剑术极高,为人行事雷厉风行,颇有大将之风。祁定很是器重这个异性兄弟,而湛戟对这个稳重自若,智勇过人的义兄也颇为敬服。因此,祁定接掌苍堡后,湛戟也进了苍堡一心辅佐他。
  苍堡的两位小姐祁情和祁安都是容貌妍美,清丽动人的姣好女子,但性格却大不相同。
  两人都曾跟着父兄习武,但长姐祁情明朗爽快,妹妹祁安柔弱内敛。最后,祁情拜了父亲的师弟为师,离家专心习武,而祁安则安于闺中,做了名副其实的千金小姐。
  对于初到苍堡的湛戟,祁安可以说是一见钟情。
  对这个冷漠自持的剑侠倾注了满腔的情意,几乎可说是付尽千般只为搏君一笑,即使湛戟冷淡依然,也还是难以克制的一往情深。
  祁定见状,觉得若能成就姻缘,借此将湛戟留在苍堡,岂非是一件大大的好事,于是大力撮合。
  湛戟本身对男女情事并无期许,加上个性高傲冷酷,也不屑与做些小儿女春花秋月的情状。既然义兄撮合,也就无可无不可的应承了。
  这件婚事也就这么定了下来,本想等祁风夫妇回堡以后就将婚事办了,谁料想,变故突生。
  长年离家学艺的祁情此时正巧回堡探亲。
  明媚如三月春光的祁情,与冬日寒雪一般的湛戟一见,两人竟似前世的姻缘一般,春阳化作了丝雨,积雪融成了深潭,恋情如火,一发不可收拾。
  祁定本只是想借姻亲关系将湛戟留下,只要目的能够达成,与哪个妹妹结缘都是一样的,更何况祁情和湛戟情投意合,也是桩美事。好在因为父母未归,这件婚约只是口头定下,并没有正式的契约,要解除另结也很容易,只是有些对不起祁安,不过日后再帮她寻一个良婿也就是了。
  这边祁定主意刚刚打定,那边却出了事情。
  原来,祁情刚出江湖之时,曾有个世家子弟因觊觎她的美色,而设下圈套,意图不轨。被祁情察觉后,一番恶斗,初出茅庐的祁情下手不知轻重,失手之下将那世家子弟打成重伤,从此不能人道,自此结下大仇。
  此人虽然好色,却并不是草包,深知自己武功敌不过祁情,但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他重金雇了一众江湖上以下九流手法成名的角色,专拣祁情防备弱的时候偷袭,几年来,双方交手数十次,好几次祁情都险些被得了手。
  这次因为是回家探亲,又是初陷情网,心思都被柔情占据,祁情的戒备心大大降低,被受雇来偷袭的人抓到了空子。
  那一日,祁情湛戟祁安三人在花园会面,想要将事情摊开。姐妹二人心思百转千回,正不知如何开口之时,危难袭来。
  本以为在苍堡中应该无人敢来偷袭,却不料仇家正是抓了她这个心思,下了狠注。
  潜入偷袭的都是好手,人数竟有十余人之多,又有擅使毒物和暗器的在其中。饶是高手如湛戟,一时也是施展不开,更不要论武功远逊于他的祁情。况且还要保护祁安,场面一时极为不利。
  趁着大半人手围攻湛戟暂时将他困住,祁情也被几个人围攻的快要招架不住,一枝袖箭迅雷不及掩耳的射向她,眼看就要得手。
  不想祁安忽然跃起,替长姐挡下了这一箭。
  那刺客见一击不中,待要再射时,湛戟已将围攻他的人尽数杀死后攻了过来,于是尖啸一声,甩出一阵迷雾,连同残活的几人迅速逃离。
  等祁定等人赶到时,园中只剩下几具尸体和一片狼藉。
  湛戟无事,祁情受了轻伤,只有祁安重伤不醒。
  虽然没有被射中要害,却因中了那箭上的毒而生死一线。
  好在堡中军师穆子秋精通医术,尤善解毒,方才抢下她一条性命。
  即使这样,祁安也是昏迷了足足一旬才清醒过来。
  只可惜,清醒过来的,已经不再是祁安了。
  曼疏看着座中众人的惊讶和疑惑,心中暗嘲。
  面上仍旧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就是这样。若是没什么别的事情,请容我先告退了。”
  说罢转身就走,完全不理会身后众人目瞪口呆,千变万化的脸色。

  五

  虽然天性好静,既没有野心,也没有抱负。但是对于在这堡中与所谓的“亲人”镇日相对,日后再被安排嫁给个陌生男人的生活,曼疏可是半点兴趣都欠奉。
  哪怕离开之后避世隐居,也比在这个地方好些。
  既然已经摊开,那就索性趁机离开好了,拖久了,也是麻烦。
  从柜中取出一套暗青色的男子衣服,弃钗易弁。
  所用的行头都是之前祁安做给湛戟的,手工精良,质料上乘。只是祁情回来之后,这些衣物就再没有了用武之地。
  我要离开这个地方了,祁安,到你所没有见过的苍堡之外的世界去。
  希望你如今,已经得到你要的平静和满足。
  曼疏默默在心里祷念,然后毫无眷恋的离开了这个充满祁安哀楚回忆的地方。
  这些日子以来,看书之外的时间,曼疏都将薇芯遣开,自己谨慎的将堡中的地形踩过十数遍,守卫的位置和换岗时间也摸得一清二楚,为的就是这一刻。
  祁安武艺低微是因为不感兴趣,没有勤加练习,她所学的武功本身却都是极为上乘的。这些日子以来曼疏每日苦练,虽然与人相斗可能不行,避过一二守卫的耳目这样的事情,还是可以做到。
  有惊无险的,曼疏出了苍堡。
  运起轻功,趁天没黑之前来到离苍堡数里之外的邬家镇,找了家相对简朴的客栈住下来。
  简单吃了点东西之后吩咐小二她要休息,无事不要来打扰。
  进了房间,曼疏将身上的男装脱下,换回女装,然后从窗子悄悄离开客栈。
  离苍堡最近的市镇就是邬家镇,堡内的日常所需大多都从邬家镇补给,祁安也会时常差遣薇芯到镇上替她采买些东西,这些日子曼疏有意无意的打听,从薇芯口中将邬家镇了解了个大概。
  寻问了几个路人,曼疏找到了她要找的地方——思华年。
  邬家镇位于这个国家的西北。
  这里地势开阔,多民族聚居,以贸易中转点为中心,形成了一个个规模不大的小市镇,邬家镇是其中之一。
  这里冬季漫长,夏季短促,气候干燥,又多风沙,因此人们日常穿衣都以耐寒耐用为主,极少花哨,思华年是这镇上为数不多的几家绣房之一。规模不大,但绣品颇为精致,老板娘是一个年近四十的寡妇,带着四岁的小孙子,人很温和慈善,薇芯有时会来这里给祁安买绣线。
  此时天色已晚,店已经关了,曼疏轻轻敲了敲店门,不多时,一个温和的声音来应门。
  “谁啊?”
  “小女子是从溧水镇来依亲的,可是亲戚已经搬走,小女子的盘缠不多,寻找亲戚这几日里用的所剩无几,如今囊中羞涩,一时找不到地方落脚,亲戚的旧邻居让我来求助于您,请老板娘收留小女子一晚吧。”带着溧水的口音,曼疏慢慢答道,声音恳切低回,带着些焦急无助。
  薇芯原是离邬家镇几十里以外的溧水县人,常日相处,曼疏学起她的口音自然驾轻就熟。
  静候了片刻,门被缓缓打开一条窄缝。老板娘看了看曼疏,半晌,打开门让她进去。
  老板娘在平日里用来放置余料和半成品的小房间里给曼疏临时铺了张床,将她安置下来,又给她端来些晚饭剩下的面食。
  曼疏无限感激的道谢,老板娘微微笑笑,让她早些休息,就离开了。
  躺在床上,曼疏终于舒了口气。
  这样,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堡里的人很快就会发现她不见了,寻找之下,薇芯定然会发现祁安做给湛戟的衣服也不见了。
  他们可能会怀疑她女扮男装,这样寻找的视线就会大半放在镇上出现的陌生的青年男子。祁安的长相,即使扮了男装也很容易被记住,这样就留下很多线索,即使被他们找到那家客栈,也会耗去一些时间。
  若是未能如她所料,或者堡里的人循着陌生的男子和女子两个方向一起找,也不容易想到她会放弃客栈,转而借宿在绣坊里。毕竟苍堡势力再大也不是官府,她也不是什么逃犯,总不能在入夜后一家一家的搜过来吧。
  合上眼睛,曼疏微微的露出一个微笑,至少今晚应该可以睡个安心觉。
  实在要感谢祁安,若她不是实实在在的千金小姐,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日是不可能如此顺利的。

  六

  曼疏一贯少眠,天色未晞,她已经醒来。
  打理好自己,环顾这个房间。
  很多尚未完成的绣品错落有致的摆放在周围,曼疏一幅幅的看过去。
  锦色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这个时空当然没有人写下这首诗。
  那么能取出这个名字的女子,必然是心思婉转才华过人的。
  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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