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八凤楼门前,纪空手随眼一看,这才知道八凤楼竟是一家场面宏大的妓院,看门前车来
马往,燕声莺啼,便知此楼生意之好,定是位列全城数一数二的风月地。
他年纪虽小,但自幼混迹妓院赌馆,耳濡目染,丝毫不怯场面,在一位老鸨的接待下,两人
来到了偏院靠东的一座小楼中,品茗嚼梅,只等方锐点到的“彩凤”姑娘前来侍候。
趁此闲暇,纪空手似是无心道:“方先生也太不够朋友了。”
方锐本在欣赏楼阁中挂着的几幅书画,闻言一怔道:“想必是方某何处怠慢了纪兄弟,才使
纪兄弟如此埋怨于我?”
“非也。”纪空手微笑道:“我们又吃又住,叨扰了你那位朋友这么些天,今日你我出来开
心,却不叫上他,岂不是不够朋友吗?”
方锐笑道:“纪兄弟所言极是,只是我这位朋友一向不喜抛头露面,寂寞惯了,是以没有叫
上他。别人不知,自然会说我这个人寡情薄义了。”
“怪不得我说一连数日,都未与你那位朋友见上一面,原来如此。”纪空手故作恍然大悟地
道。
两人又闲谈几句,便听到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门帘掀处,一双绣花小足先踏入门中,引得
纪空手抬头望去,只觉眼前一亮,一个清丽脱俗的绝色丽人怀抱古琴,盈盈而入。
纪空手自觉阅人无数,却也是第一次见得这般美丽的女子,心中不觉有了醉意,但看这女子
剪水双眸中荡出似水秋波,眉宇含春,嘴角带笑,端的是风情万种,别有韵味,真让纪空手吞
了好几大口口水。
“这位想必就是纪爷了,小女子可以坐下吗?”这女子见纪空手一副痴相,掩嘴一笑,指着
他身边的一个空座道。
“当然。”纪空手闻得一股沁人的清香从鼻间淡淡流过,待她坐下,方才问道:“姑娘名叫
彩凤?”
“是呀,纪爷莫非识得小女子吗?”彩凤不明白纪空手为何有此一问。
“不识,今日才见得姑娘一面,已是非常后悔,早知这世上还有姑娘这等绝色美人,我纵是
在万里关山,亦该早早前来与姑娘相见才是。”纪空手嘴甜如蜜,哄得彩凤开心一笑,纵是方
锐脸上,也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纪空手似是无心地道:“不过我想姑娘之名不该是彩凤才对。”
他此言一出,彩凤脸上固然惊诧,便是方锐心中亦是大吃一惊。
原来这女子的确不是彩凤,乃九江郡中最红的名妓卓小圆。若非是因为方锐有入世阁的关系
,纪空手便是想见她一面亦属千难万难,又怎得佳人青睐,共坐相陪呢?
入世阁之名不仅响彻武林,放之大秦国土,也是一股不可小视的势力,这只因入世阁当今阁
主,就是“指鹿为马”的当朝第一权臣赵高。
赵高之所以能够登上今日高位,极势遮天,正是因为他利用入世阁在武林中的声望,力保始
皇赢政数度化解危机,最终在始皇崩驾时获得托孤重任,从此飞黄腾达,位极人臣。他因入世
阁而名震当世,入世阁也因他而威震江湖,权势之大,当朝之中一时无两。
有了这层关系,以官府的势力强压,卓小圆又岂能违抗?她无奈之下,也就成了方锐设下的
这条“美人计”中的主角。
卓小圆毕竟久居风月场所,惊诧之情一闪即没,反而抿嘴一笑,娇声道:“我若不叫彩凤,
该叫什么?”
纪空手美色惑眼,微微一笑道:“彩凤之名,本也不错,但是用在姑娘身上,便是俗不可耐
了。”
卓小圆与方锐这才放下心来。
酒过三杯之后,卓小圆应纪空手之请,席地而坐,将古琴横置膝上,弹起一首《花好月圆》
来。
此曲欢庆有余,韵味不足,常见于风月场中娱宾之用,但在卓小圆的玉指弹拨下,却有一股
哀怨莫名的味道,其音其韵,更是到了神妙之境。
纪空手对音律略知一二,该到精通二字,尚有不及,但他却能从卓小圆的琴音中感受到那股
哀怨之情,心中暗道:“如此佳人流落风尘,自怜自惜,难免有怨世愤俗之情,不足为怪,只
是这琴音之中隐带杀伐之气,却又为何?”
他的念头刚转,陡然听到对面的小楼上有人暴喝道:“他奶奶个熊,是哪个臭婊子奏起哀乐
,败了你洪大爷的兴致,快快给老子停手!”
此人说话粗俗,口气极为霸道,想必一向横行惯了,口没遮拦,却听得“铮……”地一声,
弦断音停,卓小圆听到“婊子”二字,心中惊怒,脸色苍白无血。
第二章 铁栅困虎
第二章铁栅困虎
方锐轻叹一声道:“难得听到姑娘清音妙曲,却偏偏有人不识好歹,跑来聒躁,可惜可惜,
可恨可恨。”说到最后几个字,眉间杀气陡生,手腕随之振出,便听“嗖……”地一声,一件细小物事宛如电芒疾飞,隐入窗外暗黑的夜色之中。
对面那人犹在大骂,忽然“哎哟……”一声,惊喝道:“是谁在暗算老子?”
纪空手推窗笑道:“是你老子教训你这混帐儿子!”
他见方锐出手,心中一动:“方锐的身手太高,若不趁乱逃走,我只怕连一点机会都没有,
既然这洪大爷如此识趣,我何不把事情闹大?”
方锐正要阻止,却已不及,听到纪空手与人斗嘴,只是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那位洪大爷人在对面窗口,上身精赤,一手抓住一根竹筷。在他的身后,牙床粉帐中,尚有
半截欺霜赛雪的胴体隐露香被之外,一看便知他口中所说的“兴致”是什么好事。
他虽然接到这只用竹筷当作的暗器,但一接之下,手臂被一股大力震得发麻,知道出手者必
是高人,心惊之下,大声问道:“在下乃白板会的洪峰,阁下是何方高人?”
纪空手哈哈笑道:“你道是打麻将吗?白板会?老子是发财帮的纪大爷!”
卓小圆莞尔一笑,脸上愁云尽去,方锐心中却暗暗吃惊:“白板会是问天楼的一系分支,向
来在山东北部诸郡活动,这洪峰乃会中有数的高手之一,怎么不远千里来到九江?难道说他也旨在玄铁龟吗?”
自从丁衡死于淮阴的消息传出后,数月以来,江湖各大门派闻风而动,纷纷赶到江南一带,
打探纪空手与韩信的下落,意图染指玄铁龟。方锐从西往东而来,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江湖高手,便是一些隐居已久的人物亦抛头露面,可见玄铁龟的诱惑之大。方锐思及此处,担心纪空手
露出形迹,悄声喝道:“纪兄弟,人在江湖,还是少惹麻烦为妙,你且与彩凤姑娘喝上几杯,我去去便来。”
他话音虽低,却已起了杀人灭口之心,人一站起,浑身霎时透发慑人杀气。
纪空手笑道:“要打架么?方先生,我来帮你!”
方锐眼眸一张,寒光闪闪,顿时有一股压力漫入虚空,饶是纪空手如此胆大,也惟有闭嘴不
言。
方锐手按剑柄,“锵……”地一声,拔剑而出,整个人如苍鹰翱翔,穿窗而出。
洪峰绝没想到对方说打便打,剑从窗出,带出一股莫大的气旋扑来,竟是要硬掠这五丈距离
的空间。
风冷、露重,暗黑的夜色中,却丝毫不显寂寞,因为有风声,有凝露,还有那渐重渐浓的杀
气。
如此凛冽的杀气,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来者必是高手!能掠过五丈距离的高手,当世并不多
,也绝对不是他洪峰可以敌得住的。
所以他惟有出刀!
刀是好刀,厚背薄刃,宽如木板,寒光雪亮,真似一面白板。
方锐人在空中,手腕振出,剑影已如雨幕密布。他虽无借力之处,却是凌空而下,更有一种
惊人的威势,所以他相信洪峰绝不敢挡他的这一剑,只有退!
他算计得不错,当他距窗口还有一丈之距时,果然看到了洪峰在退,但他丝毫没有喜悦,反
而一惊,因为他看到洪峰退了三步之后,脸上竟然露出了诡异的一笑。
他莫名心惊,就在这时,他感到了窗口两边有强劲的压力突现。
这种压力对于方锐来说,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他从五岁进入师门起,便无时无刻不在感受
着这种压力的存在,因为只有刀剑,才会有这种令人感到窒息的压力。
“上当了!”方锐心中惊呼,不由为自己的大意而后悔,更为洪峰设下的死局而愤怒。
洪峰等人肯定是有备而来,他们的目的自然是纪空手。
白板会显然是发现了方锐与纪空手的行踪,所以故意找了他们对面的一座小楼藏身,然后由
洪峰发出挑衅,倘若对方来攻,便可请君入局,纵然方锐并不理会,他们也另有办法对付。
方锐也许想过对方会设局对付自己,但他敢让纪空手现身九江,一来是因为他相信如果张盈
不在紧要关头被纪空手破去天颜术,那定已成功,所以想再设美人计,使纪空手在色心萌动之吐露秘密;二来这里本是入世阁的地盘,实力不弱,而他本身也极为自负,所以才贸然出手。
洪峰眼见方锐几近窗口,心中大喜,薄刀扬起,不劈反拍,刚猛气劲沿着刀身溢出,如气浪
汹涌卷向身在空中的方锐。
他不指望这一拍能阻住方锐的杀势,只希望能使其身形为之一滞。一滞虽然短暂,却已足够
让自己的同伙施出致命的绝杀。
这一切都是经过了周密计算的,似乎万无一失。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方锐都惟有死路一条。
但惊变却在这一刻发生了。
洪峰绝对没有想到,方锐在瞬息间竟会突然消失于自己的视野中。
同时他听到了两声毛骨悚然的惨呼,自己的同伴随着裂开的墙壁如风般跌飞而下,窗口的两
方木壁竟然硬生生地被方锐的剑气轰开了两个巨洞。
他心中大骇,抽刀欲退,忽见窗口中一条人影窜入,其速之快,如闪电破空,杀向了他的咽
喉。
如此惊人的变化,惟有方锐可以做到。
原来,当方锐眼见危机逼近时,他毫不犹豫地运劲横移,剑芒以奇快之速分刺窗口两边暗伏
的敌手,竟然一击得手。
很多人总是错误的认为,一把锁,可以锁住盗贼,一堵墙,可以挡住风雨。但他们都似乎忘
记了一点,如果你遇上的是一个大盗,就是十把锁也锁不住盗贼;如果你碰上的剑锋罡气,就是铜墙铁壁也如同虚设。
洪峰的同伴以为这道木墙可以挡住剑气,所以他们错了,错误的代价,只有死亡。
而洪峰面对这惊涛骇浪般的剑气,是否能逃出生天呢?
他不知道,他惟一知道的,就是必须横刀挡击,否则自己纵有十条性命,也惟有玩完。
“呼……”阔板似的大刀在强烈的求生欲望激发下,爆发出昂然的战意,气旋狂涌,迎击方
锐这无匹的一剑。
“轰……”一阵强烈的震荡几乎使八凤楼中所有的人都为之震惊,如天崩地陷,又仿如海啸
山裂,小楼飘摇于劲气中,摇摇欲坠。
尘扬木飞,床折椅碎,劲风撕裂着虚空的一切,向四面八方散射冲击而去。
纪空手隔窗而望,整个人呆立当场,似乎不敢相信这是人力所为。
就在他一怔之间,忽然感到了腰间一麻,一股指力直透他大穴,顿时动弹不得。
△△△△△△△△△
韩信从昏迷中醒来,浑身犹如散架般毫无力道,千百道痛处一齐发作,令他冷汗欲冒,生不
如死。
他恍惚记起了与凤五相拼的惊天一击,那一剑的威势,如山崩地裂,至今仍存在他的脑海中
,挥之不去。
人力竟能生出如此霸烈的气势,若非亲见,谁能相信?
韩信终于信了,不能不信,他发现自己虽然功力在一点一点地提升,但与凤五相比,只是萤
火与皓月争辉,相差何止千里?
“终有一日,我会打败你的!”韩信却没有丧失信心,他想起了自己曾经有过的那种玄之又
玄的感觉,也记起了那股只存于瞬间的巨大无匹的力量,假以时日,只要自己得窥门径,能够
驾驭这股神奇的力量,区区一个凤五,又怎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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