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惨淡的一幕,就连纪空手也感到了一种残酷,然而他别无选择。
当陈平悄然地来到他的身后之时,纪空手轻轻地叹息一声,道:“二十五条人命,就在我轻轻地挥手之间结束,这是否非常残酷?”
陈平道:“对于一个争霸天下的人来说,二十五条人命微不足道,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而要成就帝王霸业,也许需要百万具白骨来铺就,所以,你无须内疚,这只是一个开始,当大军东征之时,那才是一场真正的杀戮!”
纪空手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道:“若是如此,我与项羽、刘邦又有何异?天下的百姓因我而饱受战火的折磨,那我争霸天下岂非变得毫无意义?”
陈平正色道:“这是在乱世之中,惟有真正的强者,才能成为这乱世之主,虽然是同样的杀人,但你和项羽、刘邦绝对不同,因为你争霸天下是为了完成五音先生当年的遗愿,更要把先生有关于太平盛世的宏大构想变成现实,为的是大多数人的利益,只此一点,你就已然超越了项羽、刘邦,更因为这是上应天道的义举,所以注定了天下将在你的掌握之中。”
纪空手浑身一震,心中顿时平和了不少,他看着那座船上熊熊燃烧的烈焰,突然说了一句非常奇怪的话,道:“依你所见,凭李秀树的武功,能否顺利逃出南郑,回到韩信身边?”
“应该可以!”陈平道:“刚才的那一战中,如果他的对手不是你,只怕他绝不会落入下风,像这样的一个高手,天下间能与之匹敌之人毕竟不多!”
“那么我刚才的演技如何?”纪空手笑了笑道。
“不错!”陈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如果不是我事先知道你要故意放走李秀树,我也会被你瞒过,不过我更想知道,你既然想赶尽杀绝,何以又要对李秀树网开一面!”
“因为只有通过他,韩信才可以从高丽王朝中得到大量的兵器和财物,当我们将李秀树身边的精英高手一一铲除之时,他必将元气大伤,再也无法实施对韩信的全面控制,而只有这样,韩信才真正能够为我所用。”纪空手缓缓而道。
“你真的决定利用韩信?”陈平的脸上多出了一股沉重。
“我只是遵照刘邦的意思罢了,他既然精心培植了韩信这股势力,不用岂非可惜,而且我相信,用凤影来要挟韩信,一定可以收到意想不到的奇效!”纪空手微微一笑道:“否则,李秀树也绝不会一心想把凤影置于死地!”
“凤影现在何处?”陈平问道。
“她应该就在汉王府花园的小楼里,当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该是我去拜会她的时候!”纪空手淡淡一笑道,抬起头来,向汉王府方向望去。
△△△△△△△△△
汉王府中,依旧是戒备森严,纪空手站在那幢小楼之前,望着小楼中亮起的那一缕灯火,想象着韩信所钟爱的女人将会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那一夜,他夜探小楼之时,曾经与凤影有过照面,然而在匆忙之中,他并没有留下太深刻的印象,他了解韩信,正如了解自己一样,能让韩信钟爱的女人不仅美丽,而且一定富有内涵,否则,韩信也不会对这个女人痴迷至斯,钟情至斯。
在他的身后,除了陈平之外,还有樊哙,在两人的簇拥之下,他缓缓地踏上了小楼的台阶。
两名美婢早已迎了出来,跪伏于地道:“参见汉王!”
纪空手不由一怔,脸上带着一种诧异之色,仔细地打量着这两名婢女,他惊奇地发现,这两名婢女并非是那一夜他所遇上的那两位剑术极高的女子。
“免了吧!”纪空手挥了挥手道:“凤姑娘呢?”
两名美婢站将起来,低着头嗫嚅着道:“小姐不知汉王驾临,已然睡了!”
“哦?”纪空手微笑而道:“看来本王来得实在不巧,既然如此,那本王还是改日再来吧!”
他回过头来,与陈平、樊哙二人离开小楼,沿着竹林的小径而出,步入一道长廊之中。
“刚才进入小楼之时,你们是否发现有些异样?”纪空手压低嗓门,悄然问道。
此话一出,陈平、樊哙两人为之一惊,都将目光投射在纪空手的脸上。
“这倒不曾觉得,还请汉王示下!”樊哙沉吟片刻道。
“其实刚才本王未到小楼之时,曾在不经意间遥望小楼,看见楼中曾有人影晃动,这说明凤姑娘并未歇息,而刚才那两名婢女的神情显得惊慌失措,若非说谎,她们又何必如此?可见其中定有隐情!”纪空手沉声而道。
“事关重大,要不属下这就带人探查一番!”樊哙当即请命道。
纪空手摇了摇头道:“此事只宜暗查,不宜明访,你这就回去准备东征事宜,这里的事由本王自己处理即可!”
“可是万一……”樊哙犹豫了一下道。
纪空手淡淡一笑道:“你大可放心,本王做事一向知道分寸,毕竟这里还是本王的汉王府!”
樊哙喏喏连声,当即退去。
看着樊哙的身影隐入夜色之中,纪空手的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神情。
“公子既然觉得小楼里的情况有异,何不就让樊哙派人去搜查一番呢?万一凤影有什么不测,岂不有碍公子大计?”陈平压低嗓门道。
纪空手摇了摇头道:“你还记得在大钟寺时刘邦身中隐性之毒一事吗?”
陈平眼中流露出一股诧异之色道:“当然记得!”
“刘邦所中的隐性之毒,是何种毒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刘邦的聪明和机警,要想在他的身上下毒,无异难如登天,惟有他真正的心腹可以为之,以此推断,这汉王府中未必就绝对安全,而真正可以让我信任之人,除了你和龙赓之外,就只有一个张良!”纪空手缓缓而道。
“难道公子对他有所怀疑?”陈平望了望樊哙离去的方向,道。
“不仅是他,除了你们之外,这汉王府中的每一个人都值得我去怀疑,我相信在刘邦的周围,一定有一股势力企图在暗中控制他,如果我不能寻出这股势力的源头,那么我将很难得到安宁,更不能放手东征,去争霸天下!”纪空手一脸凝重,眉头紧皱,似有一股沉沉的危机感蓦生他的心头。
“要不然我这就派人进驻汉王府,将这府中的全部人马尽数换掉?”陈平道。
纪空手摇了摇头道:“这只会打草惊蛇,在没有找出这股势力的源头之前,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只有等待。”
“那么依公子所见,这股势力的幕后之人会是谁呢?”陈平问道。
“我不知道!”纪空手摇了摇头道:“也许只有再探小楼,才能寻找出正确的答案!”
第七章 静观其变 上
第七章静观其变上
夜,静而深,深得无法测度,静若深闺的处子,那一轮寒月挂在天边,显得异常静默。
有风吹过,更添寂寥,那风中所带出来的寒意,犹如一道宁静的梦境,枝叶“沙沙”地轻响,便仿如梦中人的梦呓。
月色很淡,在月色笼罩之下的汉王府就像是一头蛰伏已久的恶兽,暗黑无边,暗影婆娑。
当纪空手身着一身暗黑的夜行服再次来到小楼时,小楼上灯火依旧,却显得十分宁静,纪空手并没有贸然闯入,而是躲在一团树影中,非常耐心地观察着周边的动静。
他的心里似乎有一种不祥的预兆,这种凶兆的来源在于他感觉到一股沉沉的气息,那种无名的压力让他的神经也为之绷紧。
他十分清楚在这小楼的四周,潜藏着十数名高手,犹如蛛网密布,形成一道道非常严密的防卫,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这些人的眼皮底下潜入小楼。
这看上去显得很难,但对纪空手来说,实在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他用几颗石子引开了敌人的视线,然后以他那神奇的“见空步”幻移身形,攀上瓦面,暗伏在檐角之下。
从楼顶向下俯视,小楼四周的情况一目了然,十分清楚,不过当他提聚功力、释放灵觉时,他却清楚地感应到这楼中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似有若无,绝不是普通的高手能够拥有的一种气息。
纪空手的心里不由有一丝诧异,想不到在这小楼之中,竟然还会有如此的高手,这已然超出了他的想象之外,这么说来,这小楼之中的确发生了一种异变,因为,他心里十分清楚,凤影绝对不可能拥有这种气息,楼中的人既然不是凤影,那么会是谁呢?
更让纪空手感到担心的是,如果凤影真的遇上了什么不测,那么,韩信和他的数十万大军不仅不能为他所用,反而会成为他争霸天下的一大劲敌,这当然不是纪空手所愿意看到的。
这使得纪空手不得不更加小心,就在他思忖着如何潜入楼中之时,陡然之间,他的眼里掠过三四条暗影,令他的心不由为之一紧。
这三四条暗影动作非常灵活,显得极是机警,借着小楼四周的花木山石所留下的阴影,一点一点地向小楼逼近,纪空手心惊道:“这几人又会是谁?怎么今夜这小楼之中变得如此热闹?”
他的确是感到有几分糊途,随着李秀树败退南郑之后,南郑的局势应该渐趋明朗才对,但是从他今夜所见,已经证实了这南郑城中至少还有两股势力存在。
从这几个人的身手来看,他们与自己之间的差距并不太大,已足以是江湖上一流高手的级数,这让纪空手在心里迅速有了决断——“静观其变,后发制人”!
他的耳目迅速充盈至极限,可以将周边十丈范围内的任何动静都毫无遗漏的掌握在他的灵觉之中,就在此时,“咝……”一声细微得连纪空手都差点无法听到的破空之声自一团树影之中响了起来,紧接而来的是数声闷哼。
纪空手心中一紧,这几条人影显然已动了杀机,开始对小楼周边布防的十数名高手动起手来,他看得非常仔细,这几人所用的凶器竟是一排银针,针尖泛青,显然带有剧毒,一旦射入敌人的身体,足以见血封喉,快得连惨呼声也不能发出,就已经结束了生命。
他们的出手很快,而且非常隐秘,用这种方法解决掉小楼周边的十数名高手,最多用了三息时间,而小楼中的人竟然丝毫不觉楼外有变。
纪空手心里蓦生一股寒意,似乎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在针上淬毒,以这几人的武功和级数,想来并非无名之人,却竟然不顾江湖规矩,以毒制敌,可见他们此行已是早有准备,早存必杀之心。
当这几条人影如大鸟般扑向小楼之时,纪空手不敢再有任何迟疑,手腕一动,飞刀已然在手,随时准备出击。
他现在面临两难选择,因为此时的他仿如坠入一团迷雾之中,根本无法透过眼前的一切去看透事情的本质,更不知道这几条人影与小楼中的那位高手究竟谁是友、谁是敌?在一切尚是未知的情况下,他只有全神贯注、聚精会神,以应付一切异变。
就在这时,更惊人的一幕出现在纪空手的眼前,当这几条人影正要破门而入时,“蓬”地一声,小楼的房门裂成了无数碎块,如箭羽般飞泄而出,向这几条人影当头罩去。
这几个人自以为行动隐秘,结合精确无误的计算,应该不难形成袭杀之势,然而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袭杀不成,他们反而成了被袭杀的目标,对方的惊人一击,一下子把他们的优势完全打破。
这几条人影同时飞退,在退的同时,袖风鼓荡,手臂疾振,漫天飞起一片针影。
纪空手心中一紧,暗道不妙,这几人的飞针手法之妙的确让人无法测度,更令人匪夷所思,就算是他人在局中,也未必能轻松化解这凌厉的杀势,而楼中人此时的处境之险,就连纪空手也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呼……”
针影疾落间,眼见就要没入那裂开的木纹之中,陡见破门爆开,一条绸带飞舞而出,卷起这片针雨,幻灭虚空,这一手的确很妙,妙就妙在楼中人所用的兵器似乎正是这几个人所用毒针的克星。
听风声舞动,纪空手只觉楼中人的内力虽然阴柔,却十分的精深,与这几人对敌,纵然不胜也不至于落到下风,他提着的心刚刚放下一点,却见这几人已然拔出刀剑,互为犄角,向楼中人发出了最凌厉的攻势。
楼中人依然不见,只见一条绸带吞吐于破门内外,如蛇形,如龙舞,变幻着不同的角度,缓疾有度地一一将敌势化解。
那几人似乎没有想到,对手会是如此厉害,一声唿哨,但见这几条人影破壁而入,消失在纪空手的视线之内。
纪空手人在楼顶,侧耳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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