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的。”蒙尔赤淡淡一笑道:“对于一个视名誉比生命还重的人,他又怎会用他手中那把名动天下的剑器去杀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人呢?”
卫三少爷笑了笑道:“换在以前,我的确不会,可是今天的形势不同,也许我会破例。”
他的眼睛眯成一线,如薄薄的刀锋,话音一落,剑便已经抬起,一寸一寸地对准蒙尔赤的咽喉刺去。
他的出手极慢,似乎在刻意控制着一种节奏,要在那些快马赶到之前刺入蒙尔赤的咽喉。虽然这种距离并不长,但却给人以时间定格的感觉,让每一个目睹这一剑刺出的人都感到了一种负重,沉重得几乎无法承受。
“嗤……”便在这时,半空陡然响起一道风雷之声,一支劲箭破空而来,幻出一团暗影,直罩向卫三少爷的剑锋。
这箭来得这般突然,这般快捷,就连卫三少爷的眼中都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来人中竟然有人会这种精绝的射术,这的确让卫三少爷有些意外。此箭之快,此箭出手的准度,虽然都是一流,却未必能引起卫三少爷的注意。他之所以感到惊诧,是因为在这一箭之后还有一杆长矛,矛锋凛凛,杀气如狂潮袭至。
居然有人的身法可以和快箭并行,这的确让人感到意外。卫三少爷的眼芒一闪,手腕陡然加力,剑锋擦着蒙尔赤的咽喉而过,沿着一道幻弧扑向了迎空而来的长矛。
这一刻间,他的心中涌动起一股不可抑制的杀意,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出这股杀意的来源。也许,他因看到了龙赓那一剑之威,从而激发了他心中的好胜之心;也许,是对方的长矛在虚空掀起的一道紧接一道的劲浪,勾起了他心中的战意……
他只想爆发,让自己的剑意在这一刻间完全爆发出来。
此刻的他,几乎成了一条迎空的怒龙,更像是一柄刺天之剑!
地上的积雪,空中的气浪,在虚空中交织变幻,形成一种巨大的气旋,在气旋的中心,激涌幻生出一团强烈无比的风暴。
蒙尔赤大吃一惊,根本没有想到宁静的卫三少爷竟然在一瞬之间变得如此狂野,如此可怕,让人简直无可捉摸。
“韦天,小心!”蒙尔赤大声惊呼道,可他的声音却被淹没在这肆虐无忌的风暴声中。
韦天一直就隐匿于箭芒之后,整个人如魔鹰般俯冲而下,那股割体的剑气几乎把他的衣服割成碎条,而他的长矛依然没有停止。
“哗啦啦……”虚空仿佛像是破开的一杆巨竹,当两股劲气悍然交触时,发出一阵阵令人惊惧的暴响,惊得狂奔的烈马“希聿聿……”地惊嘶起来。
“轰……”强大的气旋在荒原上炸开了一道巨大的洞口,泥土与雪交融激射,弥漫半空。
当视线不再受阻时,卫三少爷蓦见两丈之外一条大汉手握长矛,卓然而立,衣衫飘动间,他整个人的气势沉凝,如高山岳峙,尽显一代宗师风范。
卫三少爷心中一惊,忍不住又看了蒙尔赤一眼。如果不是他事先知道底细,一定会以为这来者才是蒙尔赤。
“韦天?”卫三少爷喃喃地念了一句,显然对这个名字十分陌生。
“我就是韦天。”韦天沉声道:“是蒙尔赤的朋友,只要你放了蒙尔赤,我的长矛就像迎宾的旗幡,而我就是迎宾的主人。”
卫三少爷摇了摇头道:“如果我不呢?”
“那你就是我韦天的敌人,而我手中的长矛更会像利箭般刺入你的胸膛!”韦天暴喝道。
卫三少爷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不再说话。
而他的剑,已自眉心处划出。
△△△△△△△△△
那根檀香终于在纪空手的手中燃起。
丝丝缕缕的香雾缭绕在主殿之内。
纪空手立于佛像之前,拜了几拜,这才缓缓踱到铜钟边上,用指点轻弹了一下钟壁道:“汉王所示的登龙图中,曾经暗示取宝之道要在这铜钟之上寻找答案,那么汉王又从这铜钟之上看到了什么呢?”
刘邦摇了摇头道:“本王若是有所发现,也不会千里迢迢地赶到夜郎,相求于你了。”
“其实我最初看到这铜钟之时,也是一无所获,但是通过这几天我对忘情湖一带的地形勘探,终于悟出了这取宝之道。”纪空手微微一笑道。
“请陈爷赐教,本王洗耳恭听。”刘邦哈哈笑道。
纪空手沿着铜钟转了数圈,然后指着其中的一幅图案道:“汉王能否告诉我,这幅图案中讲的是一段什么故事?”
“这可难不倒我。”刘邦上前一步道:“这铜钟上的花纹图案,大多都是记载着大禹治水的故事,本王曾经请来数位名家多方考证,认定这铜钟乃是后人为纪念大禹治水的功绩所铸而成,其目的在于遏制地方水患,起到镇邪之用。”
纪空手点点头道:“那么汉王能否告诉我,大禹治水之所以成功,所用之法又是什么?”
“大禹之父鲧受命于尧治水,借鉴了共工氏族治水的经验,以筑墙堵水而治,终遭失败;大禹则吸取了其父的教训,几番考察之后,决定采取以疏导为主的方案治水,最终大获成功。”刘邦颇显得意地道。
“既然汉王对这段典故如此熟悉,何以还会想不到这取宝之道呢?”纪空手反问了一句道。
此言一出,无论是刘邦还是张良,无不眼神一亮道:“照你的意思,是要将忘情湖水疏导出去,水涸之后,再行取宝?”
“难道这有什么不妥吗?”纪空手道。
刘邦沉吟半晌,摇了摇头道:“从理论上讲,这个办法的确可行,但是放到现实当中,似乎就难以操作此法了。”
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又带有一丝不甘的神情,道:“本王之所以这么讲,有两点理由:其一,忘情湖是一个平原湖,地处低洼,又深达百尺,若以疏导之法,这水将引向何处?其二,注入这忘情湖中的水乃是由两条溪河长年提供,即使将这两条溪河另开渠道,让它断流,这万亩面积的大湖至少需要十年时间才能干涸见底。这显然不是始皇当年留下的取宝之道。”
他说得头头是道,显然对这些办法都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才一一否定的。
直到他把话说完,纪空手才缓缓而道:“你能想到这些问题,其实已经与取宝之道相差不远了,假如你真的照你所说的办法去做了,这登龙图宝藏也许早见天日了。”
这番话令刘邦的心里似乎重新燃起了希望,但是,他又感到有些糊涂,只是将自己的目光直直地盯在纪空手的脸上,等待着他来为自己解惑。
“这只因为,在这忘情湖底,还有一条地下暗河。”纪空手的话刚一出口,震得刘邦目瞪口呆,这显然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如果这忘情湖底真的有一条地下暗河,那么一切都变得十分简单了。只要派人在两条溪河的上游另开渠道,引开水流,那么要不了多久的时间,这忘情湖自然会见底而涸,取出登龙图宝藏就变得十分容易了。
可是,纪空手又是怎样算到这条地下暗河的存在的呢?
迎着刘邦将信将疑的目光,纪空手淡淡而道:“我绝对不是神仙,既不会卜卦,也不会测算,但我却能洞察细微,在你们没有留意到的一些现象上下功夫。当我从铜钟上确定这取宝之道乃是以疏导湖水的办法来实现时,就对这两条溪河每日流入湖中的流量作了测算。同时我还派人守在湖边用于灌溉的水渠上,测算每天从湖中排出的流量。当这两个数字有了明确的结果之后,我惊奇地发现,这流入湖中的水流量几乎是排出湖水流量的一倍,于是,问题就出来了,这多出来的流量又是从哪里排出湖去的?”
刘邦的脸上除了惊奇,就是讶异,他根本没有想到纪空手就是从这么简单的现象中找到取宝之道的答案的。
这看似简单,其实要用非常精确的数字和非常严密的推理来作保证:单是测算一进一出的水流量,若是由外行来做,就肯定是另一种答案。
但纪空手却做到了,这只因为,在他的身后,还有土行和水星。
这两人无疑都是土木水利方面的专家,正因为有了他们的帮助,纪空手早在去夜郎之前就知道了答案。
刘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缓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拍了拍纪空手的肩道:“看来老天总是眷顾本王,才会让本王得到像你这样的奇才。既然这样,那我们还犹豫什么呢?子房,你这就号令大军,向忘情湖开进!”
张良恭声道:“是!”随即出了殿门。
此刻的主殿中,就只有刘邦与纪空手两人。
第十七章 真命天子 上
第十七章真命天子上
刘邦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与亢奋,在纪空手面前来回踱步,远处不时传来喧闹的爆竹之声,使得刘邦一时半会难以平静下来。
“我从来没有见过汉王有如此的兴奋,就算这登龙图宝藏的确可以让人疯狂,但对汉王这种内家高手来说,只怕有违修身养性之道吧?”纪空手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刘邦,脸上再一次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意。
刘邦闻言,不由大吃一惊。
他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如此亢奋,出现如此反常的现象,令他的心中顿生警兆。
“怎么会这样?”他禁不住在心里问着自己,略一运气,突然间感到一股非常强烈的剧痛从经脉深处传来。
“哎呀……”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涔涔而下。
“你怎么啦?”纪空手俯身过去道。
刘邦机警地低着头,悄声道:“不要声张,本王好像是中了毒。”
纪空手缓缓而道:“你所中的不是毒,而是五音先生在你身上下的无妄咒。”
刘邦霍然变色,身形一退,便要拔剑。
纪空手摇了摇头道:“你根本无须拔剑,因为,不管你拔不拔剑,今晚,你都死定了!”
他双手背负,立于刘邦的身前,宛若一座山峰矗立,予刘邦以最强势的压力。在这一刻间,纪空手尽显其王者霸气。
“你,你……”刘邦的眼中突然闪现出一丝惊惧,更有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错!我就是纪空手!”当纪空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远处的天空中突然升起一串礼花,在半空炸响。
那一瞬间的美丽和辉煌,已足以让人深刻于记忆之中。
而刘邦的整张脸,已经扭曲变形,一片煞白。
△△△△△△△△△
当卫三少爷的剑自眉心划出的同时,十数条人影随着韦天同时起动,若流水一般鼓涌飞泻的气劲,将这凄厉的北风与乱舞的雪花搅动得更加奔放,更加狂野。
卫三少爷的眼中,仿若罩上了一层凄迷的雾气,在这空旷深邃的荒原之上,闪现出一道无穷的杀机。
韦天的眼前突然感到一片迷茫。当卫三少爷的剑入虚空之际,地上的积雪如浪狂涌,倒卷三丈之高的雪墙,若洪峰倾泻而下。
“呀……”韦天一声暴喝,手中的长矛若怒龙般击在了这堵气势汹涌的雪墙上。
“轰……”雪片如聚散的烟云,四下飞散。
而广袤的虚空,变得喧嚣不堪,几成乱局,气旋狂乱,雪片狂乱,人乱、影乱。
而卫三少爷的剑,无疑是最狂野的乱,乱的没有一点头绪,每一寸空间都飘忽着剑影,扭曲的剑影又鼓动出无限的杀气,就在这虚空之中疯涨,仿佛欲摧毁一切的生命。
韦天的眼里,闪现出一股不可思议的神情,但他的人与长矛没有半点犹豫。他必须出击,倾尽全力地出击,因为只有面对现实,他才能有生的机会。
每一个人都在拼命,在疯狂地出击,虽然他们只是面对一个敌人,但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的凝重,仿佛面对的是千军万马。
的确如此,对他们来说,敌人虽只一个,但他所带出的气势,比及千军万马也不会逊色多少。狂野的剑气游走于虚空,让人感到了那无处不在的压力。
一排排气墙在剑的推移下,向韦天等人迫压而去,一旦遇上一点点阻力,那看似无形的气墙就会在刹那间崩塌,就像是雪山上常见的大雪崩,那本来凝聚于气墙之上的气势犹如决堤的洪流,倾泻而出。在刹那间,注满这虚空中的每一寸空间,形成最狂野的风暴。
十几件各不相同却又各有特点的兵器,如十数道织网的梭子,在虚空加交错而行。当这股强势的风暴倾压而来时,这巨大的网不住地收缩,收缩至圆球大的一团。
虽然网在收,但收缩的越小,这网旋动的速度就越快。当它每旋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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