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全我一下。”
众人连忙应道:“大王此言差矣,能助大王抗拒项羽,乃是我们的荣幸,只有灭了项贼,天下方能太平。”
等到众人纷纷表完决心后,陈馀突然开口道:“在座的诸君中,实力有限,纵然起兵呼应,终归是小打小闹,大王可曾找过另外的两人?若是这二人中有一人出兵,项羽恐怕就惟有回师退兵了!”
众人一怔之下,顿时明白了陈馀所指之人是谁,心神一凛间,同时将目光落在了田荣身上。
田荣苦笑一声道:“我又何曾忘了这二人呢?说到当今天下能与项羽抗衡者,惟有这二人。但汉王刘邦偏安巴、蜀,封王之时,曾经火烧栈道,以示自己没有东进之心。更何况项羽将关中分封给章邯、司马欣、董翳三员旧秦降将,就是为了防止刘邦日后出兵伐楚。以刘邦的行事作风,如果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平定三秦,再图东进,只怕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陈馀点了点头,默然无语。
“而韩信虽然人在江淮,但他受刘邦提携,才得以拥兵自重。虽然在短短的时间内形成了自己的势力,但不到关键时刻,他必然还要与刘邦维持同盟的关系,以防止项羽出兵吞并。”田荣的分析不无道理,并无一人提出异议。
“所以,这二人虽然有强大的实力,但只要他们没有十足的把握,断然不会出兵,因为他们的心里十分清楚,一旦出兵,项羽必然会舍齐而迎击,将之视为头号大敌。此举无异于引火自焚,他们当然不会看不清楚这点。”田荣的眉头紧锁,连连摇头。
彭越突然开口道:“大王所言虽有道理,但若是刘邦真有一统天下的野心,他不会看不到这是他东进伐楚的最佳时机。”
田荣的眼睛陡然一亮,沉声道:“说下去。”
彭越道:“当初各路诸侯在义帝面前约定,谁先入关中,谁便可在关中称王,谁知项羽出尔反尔,竟然将先入关中的刘邦封为汉王,进驻巴、蜀、汉中这等偏荒之地。换作常人,有谁心服?谁知刘邦却毫无怨言,不仅进驻巴蜀,而且火烧栈道以明心志,如此反常行径,岂不是证明了刘邦另有野心吗?”
田荣若有所思道:“是啊,关中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比及巴蜀蛮荒,可谓是天上地下,刘邦断然不会心服。他此举莫非是以退为进,就是为了等待一个时机出兵?”
“一个有实力争霸天下的将才,是绝对不会甘居人下的,以刘邦的性格,也绝非善类,只怕早已对这天下有所觊觎。如果他真的是志在天下,那么这一次无疑是他最好的机会。”彭越十分冷静地分析道。
田荣精神为之一振,道:“若是换作是我,恐怕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毕竟这样的机会少之又少,一旦让项羽两线作战,随着战线的拉长,只怕项羽失败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
“那么大王还犹豫什么呢?”彭越笑道:“你只要修书一封,就等于借到了数十万强援,项羽固然神勇,只怕这一次也惟有接受失败的命运了!”
田荣沉吟了片刻,道:“身为将帅,不得不多考虑一些事情,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得做两手准备。诸位今日回去之后,就请出兵响应,我再修书汉王,诚邀他出兵伐楚,如此一来,双管齐下,必然奏效。”
送走客人后,田荣当即提笔,刚刚写到一半,门外骤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田荣微微一笑,放下笔来,起身迎到门前,便见其弟田横正引领着一位富家子弟来到厅外,一番寒暄之后,三人入内而坐。
“海公子果然是信人一个,十万两黄金悉已收到,大战将临之前能够得到你如此鼎力支持,真乃我田荣之幸,也是我齐国百姓之幸啊!”田荣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感激,俨然将对方视作救世主一般。
“大王不必谢我,要谢就谢自己吧!放眼天下,敢于与项羽抗衡者,惟大王有此胆量!有此气魄!像这等英雄,我岂能错失?些许金银,不过是略表敬意而已。”那海公子笑得十分矜持,气派十足,一副大家风范,竟然是来自洞殿的扶沧海。
他何以要化名“海公子”来到齐国?他何以出手如此大方,一掷便是十万金?他的钱从何而来?他又何以认识田荣?
这一连串的疑问就像是充满悬念的谜团,使得扶沧海的城阳之行透着无数的神秘。
“其实我一直在想,在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白吃的宴席,海公子以十万两黄金助我,应该是有所求吧?”这是田荣这些日子一直在揣摩的问题,它就像一块悬于心头的大石,让田荣始终感觉到很不舒服。
“大王心存悬疑,这是人之常情,不过,大王大可放心,我之所以向大王赠金,只是纯粹源于我对大王高义的敬仰之情,更因为帮助大王就是帮助我自己。”扶沧海惟有先打消田荣的顾虑,才能再说下文。
“哦,此话怎讲?倒要请教。”田荣奇道。
“项羽与我有生死大仇,所以不让项羽成其霸业,是我一生的宏愿。可惜我手中没有兵权,更无强势,不足以与项羽抗衡,惟有借大王之手,完成这难以完成的夙愿。”扶沧海心中早有说辞,一一道来,由不得田荣不信。
田荣顿时释然道:“原来如此,若是海公子不嫌冒昧,我还想问上一句:海公子与项羽是因何成仇?何以我从未听说江湖上还有你这么一号富豪?”
扶沧海淡淡一笑道:“往事不提也罢,至于我的身分身世,也从不在人前提及。只要大王相信海某所作的一切的确是为了大王,绝无半点私心,也就足矣,敷衍人的谎言假话,我也不屑为之,更不敢在大王面前掺假。”
他既不愿说,田荣也只好作罢,不过他已从话里行间听出这位海公子的确是出自一片至诚来襄助自己,所以心中再无疑虑,站起身来深深地向扶沧海作了个揖道:“公子话已至此,我若再有疑心,便是对公子不敬,如此田某在此感谢公子的援手之情,但有一日,我大齐军队有破楚之日,公子当居首功。”
扶沧海摆摆手道:“我此番前来城阳,可不是专门为了听大王的答谢之言。上次我约见田大将军于济阳城时,曾经听他说起军中兵器奇缺,请问大王,不知此事是否当真?”
田荣的眉间一紧,隐生忧虑道:“这的确是我心中的一块心病,自起事以来,我军发展极速,总兵力从仅有的上万人马迅速扩增至如今的数十万人,军需装备难以跟上,虽说我想尽办法,不惜从民间重金收购铜铁,无奈仍有十万人空有士兵之名,手无寸铁,与百姓无异。”
“难道说大王连克田市、田都,没有缴得大量的军需兵器?”扶沧海奇道。
田荣苦笑道:“我岂止是收缴,简直是一网打尽,无奈这两人虽受封为王,但手中的兵器也奇缺不少,根本不足以补充我军新增兵力的装备。”
扶沧海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大王从此无须为此而烦心了,此次随海某前来城阳的,正好有一批兵器,相信可以为大王解这燃眉之急。”
“此话当真?”田荣顿时亢奋起来。
“军中无戏言,大王可问田大将军,便能一辨真伪。”扶沧海一脸肃然道。
田荣望向田横,却见田横眼中充满喜悦之情道:“禀王兄,海公子此次前来,的确送到了八万件兵器,皆是以上好精铁打造出来的锋刃之器,此刻正堆放在城东的阅兵场上。”
田荣闻言大喜,连连称谢。
扶沧海道:“此时军情紧急,西楚军随时都有可能大军压境,我必须马上离城,通过我在西楚的关系耳目,为大王收集有用的消息。海某今日来见大王,无非是想表明一下态度,只要大王抗击项羽的决心不变,我纵是倾家荡产,亦在所不惜!”
扶沧海随着田横远去之后,这铿锵有力的话语依然在田荣的耳边回荡。虽然他依然不知扶沧海的背景历史,但他已没有理由不相信扶沧海。
天下之大,本就无奇不有,更何况在这乱世?恩怨情仇,多已演变扭曲成了一种畸型的情感。
这位海公子究竟与项羽有何不共戴天之仇呢?
田荣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抗击项羽的决心在这一刻又坚定了不少。
想到前路艰辛,想到未来迷茫,田荣缓缓地坐回座前,轻轻地一声长叹。
当他再次提起笔来时,突然间眉锋一跳,心中顿生警兆。
这是一种可怕的感应!
因为他似乎闻到了一股杀气。
似有若无的杀气,渗入这段虚空之中,近似于无,但却逃不过田荣的灵觉捕捉。
田荣无疑是一个高手,能在乱世之中成为王者的人,这本身就说明了他的实力。
然而他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因为他非常清楚,在自己所处的这座宅院中布下了多少高手,形成了多么严密的戒备,来人竟然能从这一道道防线中悄然潜入,这实在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更让田荣感到心惊的是,这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
笔在手中,悬于半空一动不动。
田荣之所以不动,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必须让自己身体的气机维持在一种相对静止的状态下,以感应这流动的杀气,做到真正的以静制动。
他此刻就坐在书桌前,书桌临窗,窗外有一丛青竹,在肃冷的寒风中抖索,搅乱着一缕残阳的光影,洒落在书桌上的布锻上。
杀气一点一点地弥散于空中,使得这空间中的气息变得愈发沉重起来。
越是等待下去,田荣的心里就越是惊惧,这只因为,对方的冷静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刺客的宗旨是一个“快”字,只有快,才能突然,杀人于瞬息之间,这才是刺客中的高手所要追求的一种境界。
然而这个刺客似乎并不着重于快,而看重临战时的气氛。他想制造出一种紧张的氛围与强大的压力,以摧毁对方的自信。
这无疑是更高层次的境界,面对这样的刺客,就连田荣这种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也感到了背上渗出的丝丝冷汗。
风动,竹摇,影乱……
就在这一瞬间,突然一道强光从暗影中暴闪而出,竹枝两分,一股强大至极的杀气从窗口贯入,直扑田荣的面门。
如此强悍的杀气,惟有高手才能拥有。
田荣不敢有半点的犹豫,手中的笔轻轻一振,几点墨汁若铁石般疾迎向强光的中心。
他的动作之快,配合着流畅的身形,就像是脱兔般迅捷,从静到动,无须转换,就在瞬间爆发。
“叮……”墨汁撞到剑锋之上,发出金属交击的声响,如此怪异的现象,只证明了田荣的功力之高,端的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空气中顿现一团黑雾,就像是墨汁气化了一般,但这不足以抵挡刺客发出的毫无花巧,却又玄乎其玄的惊人一刀。
碎空而过,划弧而行,这一刀隐于强光之后,似生一种势在必得的决心。
刀,仿佛成了这阳光下浮游的幽灵,衍生在光线照不到的死角。它的乍现,凝结了这死寂的空间,更像是一块千年寒冰,使得空气为之肃寒。
田荣只有退,在刀锋未到之前飞退。对方的刀势之烈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也就在这时,他才醒悟,对方的出手虽然是暴现于瞬息之间,但在此之前肯定作过大量的前期准备,不仅深谙自己的武功套路,而且对自己的临战心理也琢磨得十分透彻,骤然发难,已经完全占到了上风。
对方为了这一次的刺杀煞费苦心,早有预谋,这不得不让田荣为之震惊。
然而,田荣惊而不乱,毕竟在他这的一生当中,经历了太多的凶险与灾难,对任何杀戮似乎都变得麻木了。
他只在退的同时,手腕一振,手中的笔管电射而出,企图再一次阻挡刀势的前进。
光影再耀强光,如闪电般扰乱视线,一团光云突然爆裂开来,竟然将笔管吸纳其中。
而对方的气势只缓了一缓,不减反涨,随着这把刀在虚空中每进一寸,他的气势便如燃烧的火焰般增强一分,迅速扩散至数丈范围。
一缓的时间,犹如一瞬,而一瞬的时间,已经足够让田荣拔出自己腰间的剑。
剑是好剑,剑从鞘中出,一现虚空,便生出数尺青芒,封锁在田荣眼前的空间。
刀与剑就像是两块异极相吸的磁铁,在相互吸纳中产生出一股剧烈的碰撞。
“轰……”刀剑一触即分,爆裂出一团猛烈的气旋,向四方席卷,凛冽的刀气扫在田荣的衣襟上,割裂成条状散飞于空中。
气旋狂舞间,田荣终于看到了对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