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他看着病床上的穆天晚。一拳重重地砸在墙上。
徐岑东那个禽兽,手段倒厉害,公司已经被他掏空,甚至穆宅都他拿走房产权去拍卖。
这几天,他到处找律师走关系,可是毕竟穆司令过世已久,人走茶凉,他竟然对着手拿房产权的徐岑东毫无办法。
不得不说,徐岑东做事算的上周全,一切能想到的法子都被他切断后路。
他像一只盲头苍蝇一样打转,却又听到穆天晚情况不妙,再次昏迷的消息,不停的坏消息如雪上加霜。
那一刻,他恨不得端了枪去崩了徐岑东那个王八蛋。
所以这些天,方洁和徐天则想要过来看穆天晚的时候,他一次也没同意。
甚至他狠狠给了徐天则一拳。养不教,父之过!他是怎么把那个畜、生徐岑东给教出来的!
何婶在何叔第二次挥拳的时候及时拉住他,“别惊动小小姐。”
何叔颓废的放下手臂,用手捂起脸。一时间,空气静默,许久,有泪水在那张苍老的脸上流下来。
“荷花,我对不起司令了。穆宅要被拍卖了。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何婶脸色惨白,但是她看看床上昏迷着的穆天晚,坚定地拉起拉下何叔捂着脸的手。
“没关系。没关系。如果小小姐好起来,这些都没关系。我们再想想办法,再想想”
她说着,像很多年前还在热恋中一样靠在何叔身上,挽着他的手臂,盯着病床上的穆天晚,眼眸中泪水淙淙。
如果上天总是给予人一部分,再让他失去一部分,那么她希望用穆宅去换小小姐一生平顺安康。
她不像何茂,跟着穆司令那么多年。她眼里只有小小姐。
所以,小小姐,快点醒过来。
穆天晚只觉得自己疼,浑身都疼,她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连眼睛都睁不开,迷糊中她似乎听到一男一女在说话。
“放手。我告诉你如果你再这样,我也绝对”
“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不用我教你。这是最后一次”
“怎么,你在教训我”
“出去,别吵到她。”
“”
“”
她迷迷糊糊只能听得断断续续,听不真切他们再说什么,她只是觉得好吵,她本就全身疼痛难忍,这些声音更是让她烦躁,她无意识地挥挥手,想翻个身,避开这声音。
但是身体太疼,她动不了。心里更烦闷。
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有一双手,帮她把身子翻了个。动作轻柔但有力,还帮他揉了揉躺了太久酸痛的肩部。
她被这力道揉的疼痛都舒缓一下,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线。
阳光在冬日尽显柔情,穿过飘窗进来,照耀在祁谦佑身上,金光闪闪。
穆天晚看着眉目深邃,面颊俊逸的祁谦佑在这金光里。不由自主地微笑了一下。
“你像个天使。”
祁谦佑没想到她睁眼的第一反应是笑。
眼睛还在迷离,唇角却是翘着的。
莫名的,他心口发紧。还扶在她肩上的手下意识松开。
“确实是。不是天使,救不了你这一次。”
他的冷幽默一如既往,穆天晚听着,还是笑。她扯着被脚将自己一半脸埋在枕头里,小声对祁谦佑叫疼。“祁谦佑,好疼呢。整个身体都在痛。”
祁谦佑薄唇抿了抿,不回答她,拿了听诊器给她听了听心率。
“还好,不会马上死。”他听了半响,才放开,吐出一句,“你现在的情况是不能吃止痛药的,忍着吧。”
直到他这一句话出口,穆天晚才真正清醒过来,一双眼睛透亮的如同玛瑙。“你的意思是孩子”
她完全忘记疼痛,手捂着小腹,脸扬起,对着他,目光灼灼。
“你是说孩子还在吗?”
祁谦佑深色眸子有些暗,然后点了点头。
穆天晚突然伸手握住祁谦佑的手,使劲地握着,泪眼婆娑。
她还以为
“祁谦佑,你真的是天使。”
她哇得一声大哭起来。
祁谦佑有些无措,虚咳一声,然后抽出手,喂了一声,“我能理解你是喜极而泣吗?”
“废话。”穆天晚说完又笑起来,察觉自己失态,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泪,问他:“刚是你在和别人说话吗?”
祁谦佑皱眉,“没有。你睡迷糊了吧?”他按了护士铃叫护士过来输液,然后拿了病例嘱咐,“你现在先吃点流质食物,晚点再去做一下检查。”
说完,他转身就走,被穆天晚给叫住。
“薛晴天的发布会后来”
“不知道。”祁谦佑转身站定,盯着她,目光炯炯,“我不认为你知道她的消息会是件好事。”
祁谦佑从来说话直指人心,可是穆天晚这一次却迎头而上,“是。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懂。可是这一次真的不能再一次原谅!躲闪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必须捍卫自己的权益。”
“我从来没说过让你躲闪。”
“可你让我放手的意思不是躲闪又是什么!”
穆天晚的情绪又激动起来,完全是一种攻击的状态,祁谦佑叹口气,“如果你的回击能让你不这么偏激的话,我无话可说。毕竟”
他挑眉一笑,“我跟你并没有什么关系。”
穆天晚知道自己不该这样面对他的好意,可是她咬紧唇,不肯再说些什么,直到祁谦佑出来了病房门,她才慢慢吐出一句,“怎么没关系,我当你是朋友啊。”
她的朋友少得可怜,祁谦佑是里面很重要的一个。怎么会没关系呢!
头垂在枕上,有点难受。
何叔和何婶刚好进来,看见睁着眼睛的穆天晚,激动的老泪纵横。
何叔还好,何婶冲过去抓着她的手不断地哭:“小小姐,你吓死我们了!”
泪水在手上,温温的,像是能化解心底那股戾气。穆天晚用另一只手帮何婶擦擦泪。
“何婶,我没事。”
怎料,刚说完,何婶却哭得更厉害。穆天晚拿她没法子,只好求助的看向何叔。
结果,视线刚一触及到何叔,何叔佟的一下,跪下。
穆天晚眉头一皱,翻身想要起来,可是到底力气不支,艰难地靠在床边,“何叔,何婶,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何婶只是哭,何叔在穆天晚灼灼目光的逼迫下,才说:“小小姐,对不起。穆宅穆宅被拍卖了。”
“什么”穆天晚眼睛瞪大,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何叔,你说什么?穆宅穆宅怎么了?”
她的眼睛里全是不敢相信,盯着何叔,就想马上就能听到她听错了的回答一样,甚至自欺欺人的笑了一下,“何叔,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穆宅怎么了?”
何叔不敢对视她的眼睛,视线一偏,勉强重复了一句,“穆宅被拍卖了。”
然后,许久,整个病房都只有何婶的哭泣声。
穆天晚愣愣地靠在病床上。重复着何叔的话,“被拍了?穆宅?穆宅怎么会被拍卖呢?怎么会呢?不应该的啊。”
她突然像是有了力气,腾地从床上翻起来。
何叔和何婶看她神态不对,两个人已经,一人拉住她一个胳膊,“小小姐,你怎么了?你身体不好,快躺下。”
穆天晚被拉住,像是没听见他们的话,停了一会儿,木木地转头看了何叔一眼,“何叔,是不是徐岑东?”
穆宅是爷爷的东西,怎么会被拍卖了呢?唯一的解释就是产权。她和徐岑东结婚的时候,因为不想离开穆宅,方洁又体谅她,她感动之下就把穆宅的产权改成徐岑东的。
虽然,那房子对徐家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是到底是她的诚意。她在为了自己未来的家努力的诚意!
她刷的一下圈住何叔的手,力气之大,竟弄得何叔有点疼。
她说:“是徐岑东对不对!是他对不对!”
拿着她的诚意,把她这辈子最爱最尊敬的人的东西卖掉!好样的,他怎么敢!
他的良心呢,被狗吃了吗?
拿走她的设计,卖掉她对爷爷最后的念想,他一步步,全是要逼死她的节奏!
她低估了他的狠心。
这样看来,之前让她打掉孩子又算什么呢!
她突然冲开何叔何婶的禁锢,憋足了劲向前面冲过去。
她要去问问徐岑东,他怎么可以这样狠!
他要逼死她对不对,那她去死好不好?
只要把穆宅还给她。
那是爷爷的啊,怎么能被拍卖点呢。
她身体到底不行,走了两步,软软倒地,但她不死心,又要爬起来,却再次摔下去。
穆天晚从没像这一刻一样痛恨过自己的身体。她俯在地上嚎嚎大哭。
她的心被腐蚀的面目全非,所求只有那么点,竟然也要被人毁掉。
刚好方洁和徐天则推门而入,看见她的样子,赶紧和后面赶上来的何叔何婶扶起她。
方洁看着她的样子,心疼的紧,刚要安慰她两句,就被她的眼睛吓住。
双目赤红,充满恨意。
她扶住她的手臂,“天晚,怎么了?”
她和徐天则听说她又住院了,来了好几次,何叔都不让他们进来,这一次,她本来也没报希望,可是听到里面情况好像不对劲,她以为天晚怎么了,才和徐天则推门而入的。
穆天晚还在哭,只是再也发不出声音,她听见方洁问她,转头盯着她一会儿,突然双手挣脱他们的扶持圈上方洁的脖子。
“去死!”她盯着方洁,神情像一只将死的兽,“要死大家一起死!”
穆天晚其实久病并没有多大力气,但是面上那股戾气却很吓人,四个人俱是被她弄得一惊。
很快,徐岑东反应过来,手利落地扳开她掐在方洁脖子上的手。
他护住方洁问:“你没事吧?”
方洁摇摇头,想要说其实根本没事,可是一张嘴,泪水流下来。
她看见穆天晚哀嚎一声,还要冲过来,被何叔何婶拉住。
心被狠狠一击,“天晚到底怎么了?”
徐天则沉默。
他知道。但知道的太晚了,刚刚警卫才通知他。
穆宅被卖了。是徐岑东干的。
他赶徐岑东出家门的时候,其实一直有关注他们两个人,但后来两个人办了离婚。他就撤了人。
他以为,只要离婚了,徐岑东的目的就达到了,两个人便不会再有伤害,没曾想,刚才警卫急匆匆给他打来电话说,徐岑东几乎套走穆家全部财产,还拍卖了穆宅。
一瞬间,他只感觉到火气上脑,胸闷气短,偏偏听到病房里声音不对,这才和方洁推门而入。
“小小姐,你怎么了?你清醒一点啊!”何婶抱着穆天晚,哭起来。
会冲着她糯糯说着想吃什么的小小姐,被逼成了这副模样。
别说小小姐,就是她,都恨不得让他们徐家人去死!
穆天晚斜靠在何婶怀里,还在挣扎着想起来。
可是,没力气了
她连哭的力气没有了
眼睛空洞地睁着,嘴里喃喃自语,“为什么要这样呢,我是真心把你当自己丈夫,把你当妈妈,把你当爸爸的。我真的把那当成一个家。可是为什么呢?”
眼前越来越模糊,她像是有看到了爷爷。
在一片光芒中,爷爷脸上带着笑叫她“乖妞妞。”
她向虚空中伸了下手。
爷爷,你带我和我的孩子走吧。
你可知道我多想念你
生活太不堪了,希望换来伤害和毁灭
倏地,一个钻心的疼从小腹传来,让眼神涣散的穆天晚清醒过来,她惊慌地捂住肚子,喊:“帮我叫祁谦佑,快”
手术室外,方洁抱着手祈祷。
徐天则面色暗沉,伸手搂住微微发抖的方洁。“放心。天晚”
他本意是想安慰方洁,可是“不会有事”几个字却完全说不出口。
这样徒劳的安慰,连自己都骗不了。
他记得那个医生的话,“孩子是保不住了,大人你们家属先去签字,我们尽力。”
他搂着方洁肩的手,指节僵硬。
何叔和何婶相依靠着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何婶靠在何叔身上,默默地哭。
何叔脸紧绷着,盯着手术室。
手术室门口,站着祁谦佑。
如同平时一般笔直地站姿,竟然有些僵硬的感觉。他双眉蹙着,薄唇紧抿,黑色眼眸里有光,明明灭灭。
穆天晚的手术,他选择了不参与。
原因无他,他在紧张。
做了那么多台心外科手术的他,竟然在紧张。这种情绪,让他心惊。
他在手术室外静默了一会儿,突然转身离开回到办公室里,给自己冲了一杯浓浓的斯里兰卡红茶。
醇香茶味流于齿间,他却想到那个夜晚,穆天晚喝醉了在他车上哭的那一晚,她捧着那杯银针的样子。
眼睛轻轻闭起,握着骨瓷茶杯的手却青筋暴露。
李冉冉没想到她不过是出国待了两个月,穆天晚就能变成这副死样子。
她剥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