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稳的夜
夜色从天幕一层一层地铺下来,房间里渐渐地灰暗起来。安贝歪着身子按下墙上的按钮,开了灯。不多时,楼下传来王治相一家的交谈声。
安贝虽然觉得自己应该下去打个招呼,却只想不礼貌地窝在床上。好在有人踩着楼梯跑上来了。
瑞瑞出现在门口,有些惊奇地看蜷坐在被窝里,在笔记本上做试卷的安贝。“贝贝,你怎么一个人呆在这里?”
瑞瑞在楼下冲过澡,外面套着一件大号的针织衫,□是一件圆桶状像裙子的棉裤。瑞瑞爬上床,坐在安贝身边,看安贝的试卷。他惊喜地喊道:“这些我认识,C、H、O、H,C、H、O、H,箭头HO,这是什么?”
安贝说:“这是化学方程式。”
瑞瑞皱着头,很苦恼的样子。
安贝说:“等你上高中就懂了。”
瑞瑞抿着嘴微微笑着,点头,然后问:“大哥哥呢?”
安贝心里很难受,但不想在小孩子面前愁眉苦脸。他回答道:“他在朋友家,我回来写作业。”
瑞瑞赞同地点头,煞有其事地说:“你这样是对的。先写完作业再玩。这样,玩的更开心。”
安贝咬着唇,一边写,一边说:“我以前也是这样想的。”
瑞瑞疑惑地问:“现在也应该这样想呀。”
安贝固执地摇头,说:“后来,我发现一件令我一直很开心的事情。我就想,先做那件事。”
瑞瑞不明白。安贝见瑞瑞没有答话,停下笔,转头看他,清澈的眼睛和瑞瑞圆溜溜的眼睛对望。不一会儿,他败下阵来。他低头,却不再写了。他把笔记本和试卷放在一边,直着腿撑着头,说:“瑞瑞,我有一个过期的问题,你要听吗?”
瑞瑞笑道:“你看起来很想说,那你就说吧。不过我不一定听得懂哦,刚才我好几次都不懂。”
安贝想了片刻,说:“我发现那件让我很开心的事情后,发现它有时让我十分不开心,甚至让我很难受、很痛苦,可是它让我开心的时候,会让我觉得,以前所有的开心加起来,都没有它让我开心。而它让我难受的时候,会让我觉得以前所有的难受加起来,都没有它让我难受。一次比一次开心,一次比一次难受。我该怎么办?”
瑞瑞傻掉了,说:“那可不可以,在它快要让你难受的时候逃走,等到它又让你开心的时候回来?那你就会一直很开心了。”
安贝烦躁地甩头,说:“瑞瑞,不是这样子的。如果我逃开了,我就会开始难受。”
瑞瑞拍了一下安贝的额头说:“那你就不要那么贪心嘛,还有其他的事情可以让你开心。”
安贝不甘心地喃喃道:“啊……这样呀!”
瑞瑞像看不懂事的孩子一样看着他,说:“我以前看过一场戏,阎王爷审案,也有一个贪心的人,他总想要钱,最后把自己害死了,死后下地府,阎王爷给了他很多惩罚。所以,你千万不要贪心,一贪心,活的时候不开心,死后神仙也会惩罚你。”
安贝说:“我这个贪心和你说的贪钱不一样的。”
瑞瑞撅着嘴说:“贪心,心,心有什么不一样的?”
安贝生气地说:“你还贪软糖呢!”
瑞瑞被他堵的哑口无言。
两个人就这样生着闷气。不说话。
“葛先生,你来了。”王太太打招呼道。
葛乐笑着问:“贝贝在这里吗?”
王太太说:“是的。”
“我上去找他,打扰你了。”
“客气了。”
“Are you happy?”
“I'm very happy。”
“Are you sad?”
“No;I'm not sad。”
“Really?”
“of course 。”
“Again?”
“OK。”
“Are you happy?”
“I'm very happy。”
……
葛乐疑惑地走进房间。
玩的正开心的安贝和瑞瑞一起抬头看他。
“收拾一下,走吧。”
安贝站起来,大约坐得太久,踉跄了一下。
瑞瑞看见安贝收拾试卷,不舍地问:“你以后还会来这里吗?”
安贝愣愣地抬头,忽然抬头拍了一下额头。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本子,正是那本出师未捷的情书笔记本。他从后面撕下一张纸,一边刷刷地开始写,一边嘴里念叨:“这次出来比较突兀,没有带名片。”他沉默片刻,刷刷地写下一大串,跑过来交给瑞瑞说,“这是我的扣扣,yy,人人等一大串账号,不过你可能用不到,下面是我的学校班级和我家的地址。你有空可以来玩。还有我的手机号你要记住哦,可以打电话给我。”
瑞瑞接过来,不大开心地哦了一声,圆滚滚的身体蜷着十分可怜的样子。
安贝也很不舍。他趴坐到床上,又撕了一张纸,连笔一起递给瑞瑞,说:“你也把你的班级,爷爷奶奶家的地址,还有你的其他联系方式写给我。我有空也找你玩。”
瑞瑞低声说:“是外公外婆。”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叔叔阿姨都可以写上,你不论去哪里,我都可以找你玩。”
瑞瑞接过纸笔,说:“我待在外公外婆家或者学校。其他的亲戚,我不熟。”
安贝坐在床上,安静地等他写好,接过递过来的纸,说:“我什么也没有带,这只笔就送给你好了。”
瑞瑞抬头看他,又低头打量黑色水笔,许久才难过地说:“我用不到,我用铅笔写作业。”
“那正好,你可以把它当做吉祥物。”
瑞瑞歪着头想,忽然兴奋地点头,说:“好。”
安贝站起来,把背包交给葛乐,看着瑞瑞,说:“我走了。”
瑞瑞说:“我明天也要回学校。”
“我也是回学校。”
在路上,清爽的夜风吹来了秋蝉的鸣叫,一前一后行路的两人沉默地焦虑着。
“吃过了吗?”
“在瑞瑞家吃了。他们回来的时候很饿,所以吃的很早。”
“会不会冷?”
“还好。”
一段沉默。
葛乐别过头无奈地想,自己何时嘴巴这么笨了?
一盏盏路上抛下灯光,坎坷不平的路面幽幽地在眼前铺开。安贝双手插着兜,踢着石头一蹦一跳地走着。
前方出现一个人影,慢慢地靠近,是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他见到葛乐和安贝,友好地一笑然后擦肩而过了。
安贝刚才用力过度,石头提到了路旁的缝里,他快行两步,找了一颗半个拳头大的石头,重新踢。
“咳、咳、咳、咳”石头滚动的声音不绝地响着。
月光落在一旁的河水上,成了一个面团似的光圈在河面上飘着。安贝又一次用力过度,石头把一个面团踢碎了,发出好大的一声扑通。
安贝只好安分地走着,双手插兜。
“作业还有多少?”
安贝条件反射地回头看他,回过神后赶忙看前方。“我才做了化学的。”
“很多吗?”
“嗯。物理有四张,英语有……总之很多。明天没得玩了。”
“先做吧。”
“嗯。就算做不好,也要先做物理。”
“是那个新来的老师的吗?”
“嗯。高二的班主任请产假不能带,高三来的新班主任人很好,这次没有他批,我出不来。”
又是一段沉默。
安贝说:“明天回去的时候,去买只烤鸡吧。我答应他了。”
“好。”
“哪家店比较好吃?”
“刘忠烧鸡店不错,小福的鸡翅比较香,O多的鸡爪口碑也不错。”
“那都买吧。”
“行。”
安贝在心里默默地想,都买……师咪的肚子得爆了。
好在路程不就,加上他们有意加快步伐,二十分钟就到了。
安贝进门,就见肖栋、梁宁倾,还有一个背影和肖栋很像的男人三人人手一把菜刀在切草莓。
梁宁倾是面对着大门的,所以第一时间看到他们了,他抬着菜刀招呼道:“过来一起切。”
安贝走到后厅,洗手,然后走到大桌子边,接过梁宁倾递过来的刀,掂起一颗草莓,然后放在桌上,一刀切下。
梁宁倾摇头说:“几个一起切,切成小块就好了,不用很整齐。”
葛乐在对面就位。安贝抬头看他,然后马上调转视线看他身边那个和肖栋的背影很像的男人,发觉正面更像。安贝对梁宁倾只是紧张,对肖栋就有些恐惧了——初见肖栋便被他“恐吓”,安贝有心理阴影。乍见一个和肖栋七分相的人形凶器,他脸上马上就呈现出1。7的恐惧——“类似肖栋”边就是肖栋。
那位帅哥看起来和肖栋一样沉默寡言,于是梁宁倾以“女主人”的身份热情地介绍道:“贝贝,这是我妻舅。”
肖栋、“类似肖栋”、葛乐、安贝:……
“类似肖栋”坚毅的面庞显露出一丝无奈,那双与肖栋酷似的眉眼面向安贝,嗓音有些低沉——术语为“很攻”:“我是肖梁。”
肖栋、肖梁,一听就是两兄弟。肖梁比肖栋黑很多,看不出年纪,身材竟然比肖栋还好,比例更是黄金中的黄金。许是因为安贝的目光太热烈,并且肖栋、梁宁倾和葛乐的性取向都公开了,肖梁微微扬起嘴角,看起来有点坏坏的样子,颇有兴趣地问:“gay?”
安贝的嘴巴圆了。他回答道:“O——”
“开发的很早。”肖梁利落地横着一刀切,解决了一堆草莓。
开发?安贝的嘴刚刚有点收的姿势,迫不得已又圆了。开发是指gay界的专业术语“开发”吗?
梁宁倾体贴地说:“大哥你误会了,他还是个处男。”
肖梁皱着眉,似乎有些不解。“嗯?这么慢?”他头也不低,看着安贝,娴熟地左手摊开一堆草莓,右手一刀切。
“这么慢”是什么意思?安贝短路了。
梁宁倾甚解人意地拍着安贝的肩说:“大哥很开放的,他十五岁就失贞了。”
失贞?安贝带着他圆润的O型嘴回看梁宁倾。
梁宁倾强调道:“不是给五姑娘,是真正的姑娘。”
肖栋的表情莫名其妙地有些不忍。肖梁也有些无奈。他说:“我是被骗的。”
安贝回望肖栋,嘴型越加圆润。这事儿还能被骗?
肖梁一刀切后,把刀片在桌上敲了两下,拨开“碎尸草莓”,从篮子里抓出一些草莓洒在桌上,拢起来上下左右神奇地切着,生产了一堆草莓丁。他说:“那个女人说,要带给我一种神奇的体验。”
安贝明白了,他向上看肖梁俊美坚毅的脸,向下看他性感结实的身材,默默想道:“原来是劫色。”安贝的头挪移到梁宁倾耳边,问:“那他为什么还说我这么慢?”
桌子不宽,安贝的话再小声,在场的人也都能听到。
梁宁倾眉开眼笑地说:“因为已经破了处,大哥交女朋友的时候就不反抗了。”
安贝忍不住又一次凝望他俊美坚毅的脸和黄金比例的身材,看着看着就对上了肖梁的眼神,
肖梁问:“小正太,你的行情不好吗?”
安贝不知不觉就不怕他了,反驳道:“我的行情好着呢,去gay吧,可多人喜欢我了。”
肖梁说:“虽然开始的时候有点疼,但是次数多了就很快乐了。”
安贝囧了,这个大哥的思维貌似很跳脱。另外——
“为什么会疼?”男生也会疼吗?
肖栋、葛乐、梁宁倾低头忍笑。安贝好奇了,连肖栋都忍俊不禁,这个理由的幽默值得多高?
肖梁在一旁的磨刀石上刮了两下刀面,放在水里过了一下,洒下一堆草莓,娴熟地切成丁。“她们太粗暴了。”
安贝有点悟了,切丁大概就是肖梁不高兴了的暗号。
肖梁说:“开始,我还想着,为什么老是要我疼?”
安贝再纯洁也忍不住问了,反正在场的都是男的。“疼了不就软了吗?”
“噗……”不知道是谁笑的,很大可能是梁宁倾。
肖梁磨刀,说:“因为一直在摩擦。”
“噗……”这次不是一个人。
☆、寂寞的两边
夜空很干净,一轮孤清的月亮高高的挂着。
肖梁几人合力抬来一个大玻璃缸,放在凉风习习的院子里。玻璃缸底下有一个大盆,盛着1/3的水。他们然后把切好的草莓放进去,然后倒入几袋白糖,盖上几层保鲜膜,用玻璃板盖上。
肖梁进屋一口气提了几张靠椅出来,挥手一甩,椅子便神奇地整齐摆了一个圈,跟甩杂技似的,动作特别漂亮。他随意挑了一张椅子坐下。“都坐下来吧,这里晚上的风吹着很舒服。”他的坐姿和七八十岁老人躺老人椅没什么两样,却意外地十分性感和潇洒。
怪不得会被劫色。安贝想。“对了,怎么没有看到白天的两个小孩子?”
“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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