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红了的易然。他坐在水池边上,喷泉已经把他的衣服淋湿了,他魂不守舍般。很明显,莲的死让他整个人都崩溃了。
我轻轻走过去,抱住他冰冷的身体。还没开口安慰,已被他一把推倒在地上。“畜牲……都是你。都是你……他只是想继续活下去。为什么不给他一条活路?”我坐在地上,惶恐地望著他。我怎么没给活路,我只是砸店吓吓他而已。“我没伤害他。”我小声反驳著。
“是你是你……就是你……”他扑上来对我拳打脚踢。我伸出手臂去挡他的拳头,没有还手。易然失去控制般地把我往死里打,直到他的哮喘发作。“是……你”易然开始气促,咳嗽。哮喘发作的他已经神志模糊了还是不肯停下拳头。我被打得鼻青脸肿。肋骨都要断了。
旁边有几个人上来拉开了他,送到急救室。一个女护士扶起我,要帮我料理伤口。我拒绝了。快步跑到停车场,梁铮已经等在那里。一五一十地告诉我莲的自杀经过。“那我去了。”说完转身就要跑。梁铮上来拉住我“这里不是美国。出了事没人能保你。”
我甩开他的手,不顾梁铮在身后的叫喊。直接走出医院,去找那个放毒蛇咬莲的神经病男人。照著梁铮给我的地址,在黑夜里大步奔跑著。跑到繁华商业圈外的工棚,站在巷口。你算什么东西,我都不敢动隋莲,你他妈居然逼他去死。因为走得太急,我没有带枪出来。看到前面水果摊上,切开的西瓜旁边有一把长西瓜刀。走了过去,掏出一张一百的钞票“老板,这把刀给我。”说完拿起刀转身走了。
靠在灯光阴暗的墙角,蚊虫一直飞。半个小时后,闷雷开始响。S城夏天的雷暴天气让人毫无防备。就如易然没理由的错怪一样。他觉得我逼死了他的爱人。可是我那样做只是想让莲不和他来往,想让他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多一点。这样也有错吗?该怎样爱你才不是错。
空无一人的巷子里,雨开始瓢泼落下。淋得我眼睛都睁不开。前方终于出现男人的身影,肩膀上有一条响尾蛇正在吐著信子。是你。是你让莲去自杀,是你让易然对我拳打脚踢,是你让我爱得这么辛苦。
握紧长西瓜刀,大步走上前,“去死。”看准了他的手臂砍下,血喷了我一身。接著再砍,嗜血地砍了六七刀,男人的身首异处了。脑袋重重落在泥泞上,滑落在阴沟,眼睛还在眨著问“为什么。”响尾蛇在地上快速爬行著要躲避这飞来的横祸。抱歉,你也得死。你也妨碍到易然爱上我了。一刀斩下去,蛇的身体变成两半,死前还扭动了几秒,血在湿湿的雨地上蔓延开来。
血水和雨水让我全身湿透。警车的声音在远处响起。我握住滴血的西瓜刀。抬头望天。迎著簌簌落下的雨水大叫。草率的生与死让你们解脱,可是活下来的人有多辛苦你们明白吗。隋莲,我多爱易然你知道吗。你的自杀让他把我全部否定。我又输给你了。可是,我不服输。我是要证明给你看,他是我的。一定是我的。
踩著一地鲜红的血泊,大步跑出蜿蜒的巷子,杀人的恐惧还埋伏在心中。黎风杀人了。黎风从来没有杀过人。却为易然杀人了。跑到铁桥上,把沾满鲜血的刀扔进滚滚江水。黑色的湍急江水会埋掉这些罪恶。可是天看得到。某年某月某一天,我为了心爱的男人杀人了。“易然……易然……我爱你……我好爱你”我拉住黑色铁桥的扶栏大吼,在大雨中哭得声嘶力竭。
19
梁铮在桥上找到我,撑著伞弯下身把我搂在怀里。雨没有滴下来了。脸也没有再被大雨打得生疼了。可是为什么还是这么痛,这么冷。梁铮的胸膛是暖的,可是为什么觉得比不上他。发著抖的我一直喊著“杀人了,梁铮……我杀人了……好多血。”梁铮抱紧我,心疼地安慰“没有,你没有。忘记,都忘记。”
“看,我身上的血,好多血。我杀人了。啊……”我哭著大叫。
“风。不要再任性了。我们回美国吧。”哭得喘不上气的我,抖动著肩膀,说“不要。”
“他根本就不喜欢你……受这么多伤,还不够吗?”
“谁说他不喜欢我,他喜欢,喜欢的……”我捶著梁铮的身体大吼。脸上的血和雨让我无可救药般地看不清江边的建筑群。再绚烂的夜色没有他,在我眼中也是一片黑暗。谁来拯救病入膏肓的我。茉莉般雪白芬芳的爱情为什么会变成痛苦的血和泪。这个雷暴雨的夜晚,我又多爱了你一些。爱到要操纵你生死的地步。
在梁铮下榻的酒店,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烧了昨晚的血衣。慢慢吃完早餐,去易然的住处收拾好行李。临走前把外面走廊上盛放在枝丫的茉莉花摘下来,放在玻璃碗里泡在水中。拉开冰箱,放进去。我只能想到这个方法来爱你。对不起。
拉梁铮到易然的病房,梁铮唠叨了很久,说这么做法律和人民都不允许。走到病房门口,他怎么也不肯进去。靠在门口抽烟,说,“我帮你看著,你进去,有什么话好好说。他实在不愿意你也别逼他。”我操,梁铮,你自己土也就算了,追不到方霆是你活该,可你不要来干涉我的恋爱自由。我黎风这辈子要定易然了。
走进房间,还没走到病床前,冰冷的声音就飘过来。“滚。”
“我不滚。”
“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是吗?那晚你上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易然从病床上坐了起来,被我的话大大刺激了。“你说什么?”
“我生日的晚上,你上了我。一整晚一直在上我。你在我体内疯狂抽插的时候,你说你爱我的。”我拿出枪,站在床边肆无忌惮地回答。装流氓我最会了。
“你要干什么?我会报警的。”报警?不好意思,我美国国籍,要抓我要上法庭也得引渡回美国。
“不说那么多了。跟我走。”我拉住他的手,穿著病人服的他那么脆弱,让我觉得好心疼。往常的清澈眼眸不再发出奕奕的光,高耸的眉骨看起来也不是那么自信了。他一脚踹开我,跑下床,要冲出房门,结果被梁铮挡了回来。我跟著他追,隔著病床两个人一直躲躲闪闪。易然,你以为我们在玩老鹰抓小鸡。我扣动扳机,往天花板放了一枪。“跟我走,不然就让你死。”泪盈于睫的我大吼。
“风二,说了不开枪你怎么又开枪?”梁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怕我枪生锈了。”易然惶恐地望著我,他绝对不会想到他的风原来是这样的。往常都是很乖,很听他的话的。
花瓶冲我飞过来,枕头砸在我头上,有几次要抓住他的时候他还使劲踢了我几脚。靠,你他妈怎么这么难伺候。我真的会开枪的。
“和平叔……您怎么在?”梁铮柔顺的声音。不是吧,这个时候和平叔来干嘛。林和平走了进来,面容仍然英挺,带来的存在感让我和易然都停在原地。“小朋友们在玩什么游戏呢?高兴成这样。”和平叔,您觉得这是高兴的时间嘛。“和平叔,您来了。”我尴尬地笑。
“你跟梁铮都来了怎么也不去我那里坐坐?”靠,我跟梁铮去你那里陪你玩3P啊。林和平是S城的地头蛇,白手起家,黑白通吃。心狠手辣到连黎耀都忌他几分。他最喜欢找小男生玩虐待了。黎耀从来不让我和梁铮跟他单独相处。他做人狠到没话说。上次方霆带货给他,因为价钱不合他心意,他就直接打电话给警方让我们损失了几百万。
林和平在墙边的沙发坐下,抽了一口烟,慢条斯理地问“怎么回事?”梁铮马上弓腰哈背地回答“这样的……”
我马上打断梁铮,“这个混蛋欠帮会钱,一直不还,黎耀让我带回去做交待。”
“这样啊……”林和平站起来把烟头拧熄,走向易然。易然已经在大口喘气了。他的哮喘又发作了。我马上跟上去。林和平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可是绝对不能让他伤害易然。
“长得蛮漂亮的。给我吧……”
“不行。”
“开玩笑的。风二喜欢他么?”林和平大笑起来。笑声让我后背直发凉。
“易然,走了。不玩了。”我使劲朝易然使眼色。落在林和平手上,你不残也得废。
易然一点反应都不给,跳上窗户,准备爬走。“易然……”我还没叫完,林和平已经上去重重地用手枪敲了易然的头一下,哮喘著的易然马上跌回地上。“这么麻烦,一早弄晕了拖走不就得了。”林和平转过身,笑得阳光般明媚。我的后背凉到结冰。“和平叔,谢谢啊……人我带走了。黎耀还在家里等著呢。”
“嗯。下次记得来玩。”
“你怎么在医院?生病了吗?”我乖宝宝一样地假装关心道。实际上希望他早点死。
“来领点安眠药回去,家里有人老是不听话,不乖的人我不喜欢。”
谁敢不听您的话啊。这个人恐怕已经被您给玩残废了。“哦,这样啊。那我们先走了。飞机不等人”。
20
我站在落地窗前,看著楼下的长方形游泳池,波光粼粼地反射出月亮的光泽,心里一直忐忑不安著。这里是黎耀在纽约长岛的别墅。房子一直空著。我把易然带来了这里。他上飞机前被注射进入的安眠药药效还没过,现在在床上睡得正熟。我叹了一口气。继续数手上的茉莉花。单数的话他不会怪我。双数的话他会讨厌我。我把头靠住窗户用英文数著“四十九,五十,五十一……”脚下撒满一地的花。数到一半又觉得自己太傻,这些怎么可能决定他掏不讨厌我呢。我一直在踌躇,等他醒来,他会是怎样的反应。杀了我。还是爱上我。
身后传来声响,易然醒了,我把花扔到地上,走到床边,轻声问“你醒了?哮喘有没有好一点?要喝水吗?”易然坐起身,一脸怨恨,伸出长腿,一脚踢开我。我撞倒床头柜上的台灯,屋子里马上一片黑暗。我扶著墙角勉强没有摔倒。
“这里是哪里?”他问。
“纽约。”黑夜里他的目光好明亮好阴冷。外面朦胧的月光照在他脸上,满脸胡茬的他好憔悴,可是面对我时却是这样倔强,整个面部的线条都坚硬著。
听到我的回答后易然的脸迅速抽搐了一下。他张开口,厉声骂我“你真是个神经病。”他马上站起身,朝门走去。“不准你走。”我站在墙角大叫。易然转身冷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随即又大步迈开,要走出房门。我冲上去,从背后用双手怀抱住他,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恳求“易然……不要走,留在我身边好吗?”
“放开”他往前奔走,极力要挣脱我抱住他的手。
我抱得更紧。我绝对不允许他离开我。我求他。求他留下来。我带著哭腔哽咽著说出对他的心意。“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留在我身边好吗?一辈子都留在我身边。”易然沈默了一秒,我的心也漏跳了一秒。一秒过后,易然立刻使力来掰开我紧扣在他腰间的手。他说“可是我不喜欢你。这辈子都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他双肘往后一靠,我被他重重地推到在地上,他快步走到楼梯下楼。我瘫在地上,看著他迫不及待地要离开,一秒也不想和我多呆下去的样子,觉得很讽刺,自己死缠烂打居然到了这种地步,而易然却避我如毒蛇猛兽。我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看到他就要迈出大门的时候我条件反射地从地上站起来,抽出裤子口袋里的枪。丧失意志一样地冲下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