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万山在东荒地听惯了犯人们骂架,哪会把她这点浅薄骂功看在眼里。三下两下,素筝公主被捆成个棕子,丢在地上。他自己返身就要上驼背。
“你还不如杀了我!”素筝公主骂得累了,绝望地叫道。
虞万山回头看了看她,心中一动,目光在她红润脸庞上划过,再扫过她圆鼓鼓的胳膊、大腿,舔了下嘴唇。
素筝公主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颤声道:“你,你想干什么?”她全身被缚成蚕茧一般,动弹不得,心想若这狗贼胆敢轻薄,就咬舌自尽。但是关于咬舌自尽,她只听说过,不知道痛得半死之后,是否能自杀成功。
虞万山从驼背上取了短剑、空水囊,走进素筝公主身边,蹲下道:“你这小妮子血气颇旺,放几袋血应该没什么问题,这样我就可以再走几天的路。肉色也不错,白里透红……”
素筝公主这才明白,这个恶人是要放自己的血当储备水源,听起来还有吃人肉的意思,一张粉脸立时吓得煞白:“我身上有病,有风寒恶疾、瘟疫、黑死病、禽流感……喝了我的血要死人的。我的肉也不好吃,我都一个月没洗澡了!那水袋里的水还够你用到极乐城的,别吃我!”“可惜我去不了极乐城!”风沙中,虞万山面目狰狞,他主意已定,一手持剑,另一手来扯她的头发,便要放血。素筝公主一急之下,向旁边奋力一滚,从沙丘顶上翻了下去。虞万山没有防到她这一手,一下没有扯住。那沙丘高达数十米,此时风沙刮起,素筝公主滚下的一面正是迎风一面。
沙丘本就松软,再加上素筝公主迎风下坡,滚得极慢。但虞万山眼睛被迷,眼睁睁看着她滚下沙尘中去。这场风沙一时不停,除非他也学着滚下坡去,否则连一步都走不出,只有躲在蹲伏的骆驼之后。
好不容易待得风沙渐息,虞万山自驼背后探身出来,向沙丘下望去。只见素筝公主一动不动地呆在沙丘底部。他取了短剑,一步步从沙丘上走了下来。
素筝公主被一场风沙刮得疲惫不堪,全身又被缚住,小半个身子被埋在沙中,只觉得口鼻中都是细小沙砾,作声不得。虞万山行到她身前三五米之处,狞笑道:“小姑娘,受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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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相逢4 眼前再无沙丘可滚,无路可逃,素筝公主闭上眼睛,全身发抖,高呼道:“阿南!阿南!”
“云镜南害得我这么惨,你死后不必找我,找他算帐去好了!”虞万山将短剑在皮靴上蹭了几下。
“阿南,你来了!你果然来了!”素筝公主望向虞万山身后。
“小姑娘还顶滑头的!”虞万山笑笑,还是忍不住向后看了一眼。
他身后当然没人,只有无边无际的黄沙。
素筝公主万念俱灰,声嘶力竭地喊道:“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如果你杀了我,阿南他不会放过你的!我是公主,我父皇母后也不会放过你的!……”
“别闹!”虞万山喝道,侧耳倾听,叮当叮当的驼铃声传了过来。素筝公主亦已听到,用尽最后的力量叫道:“救命啊,救命啊!”
沙丘顶上现出几匹骆驼,有人在上面叫道:“虞万山,你跑不了了!”
来人正是云镜南和张承志父子,他们水食充沛,又不象素筝公主前几天拖着虞万山前行,后发先至,竟恰在此时赶到这里。三人听见呼救声停了下来,远远地看见虞万山,云镜南首先抽兵刃向沙丘下赶来。张承志拿了一圈套索,跟着奔下,张兵则取了一条长杆。虞万山大惊失色,抢前将刀对着素筝公主,叫道:“别过来,过来我便杀了她!”
云镜南却未看出那个“人肉棕子”是谁,持剑逼来,怒道:“你死到临头还要害人!杀了她,你也跑不了!”
素筝公主急道:“阿南,你这个混蛋,要是救不了我,我就每天晚上披头散发地找你,让你做噩梦!快啊,救我啊,这个恶人要喝我的血呢!”
“阿筝!”云镜南听到素筝的声音,反而停下脚步,“放了她!我给你水和食物!”
虞万山审时度势,知道杀了素筝公主只有鱼死网破,于是道:“骆驼和水留下,你们往后退出半里,我就将她放了!”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张兵道。
虞万山向素筝公主逼近一步,笑道:“大不了玉石俱焚,我落到这一步,这条命可不值什么钱?”脚下沙土松软,虞万山的脚向下一陷,他也不在意,想往上拔起,竟拔之不动。
“流沙!”虞万山大惊失色,伸手向素筝公主抓去。素筝公主的脸离地面较近,清楚地看到沙子如流水般向虞万山双脚流去,虞万山脸上表情可怖之极。
虞万山深知,在流沙之中动作越大,陷入越快,为今之计,只有扯住了素筝公主,才能引得众人来救。他不顾陷入更深,弃了短剑,奋力向素筝公主一扑,双膝却已埋入沙中,如熔铸在沙地中一般。
“阿筝!”云镜南大喜,跑下坡来拉素筝公主。
“阿南!”素筝公主死里逃生,苦于被缚,不能伸出手去。
虞万山绝望地大吼,手奋力前伸,如地狱中伸出的魔爪,却始终差了一个手掌的距离。云镜南也已赶到数步之外,正在此时,素筝公主身下的沙子一陷,向虞万山方向歪了一下,也就是这数分之差,虞万山的手指终于* 到她身上的绳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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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相逢5 那流沙陷得极快,他半身已在沙下,知道无论如何都无法救起。现在去扯住素筝公主,完全是出于本能。素筝公主眼中露出绝望神情,只觉得自己被拉向地狱,离云镜南的面孔越来越远。
云镜南近在咫尺,脚下也已踩到松动的流沙地,无法前进一步。
“阿南,救我!”素筝公主叫道。却见云镜南掉头往回跑去。
虞万山丧心病狂地笑道:“云镜南,你这个胆小鬼,过来救你的女人啊!哈哈哈哈。”
“阿南,你这个坏蛋!”素筝公主话音未落,云镜南已从远处助跑,落在虞万山头上,一剑将他抓住素筝公主的手斩下。张承志手一抖,飞出一条套索,将素筝公主套住,运劲一扯。素筝公主横卧沙面,陷得较浅,一扯之下,腾空向实地飞去。
云镜南一脚将虞万山又向下踏深半尺,借力回跃,突然脚下一紧,被虞万山另一只残手抓住脚踝。他回手一挥,又将虞万山另一只臂膀削下。但同时平衡已失,倒在流沙之上。
这一下异变突生,张承志叫道:“千万不要站起!”
云镜南依言不动,只觉得身体在一分一毫下陷。张兵探过长杆,恰巧少了尺许够不着。张承志急解素筝公主身上套索,那套索与牛皮绳索纠结在一起,一时解不来。“阿南!”素筝公主见众人束手无策,看着云镜南,泪水滚滚而下,“早知如此,我就不要你救我了!”
虞万山双臂被断,此时才提起一口气来,狂笑道:“云镜南,你害了我,也终得报应!”
云镜南心知,若等张承志解索来救,身体再陷下几分,就是骆驼也拉不上去。体下这股流沙似有手足般扯住身子。他运起全力,起脚在虞万山肩上一蹬,猛地横里一滚,接着连着翻滚,向张兵* 去,眼看一滚之力要尽,手已抓住长杆。张兵看得真切,将他一拉而起。
虞万山连声惨嚎,拼命仰起口鼻。到了后来,胸腔被沙子淹过,每惨叫一声,便挤出一口气来,虞万山的嚎声渐低,过不多时,终于整个没入沙地中去。
素筝公主扑到云镜南怀里,只觉得胸口盆盆直响,也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刚才这一幕,二人从鬼门关上转了一遭。过了半个时辰,众人情绪才平静下来。饶是云、张等人见惯了血腥场面,但流沙杀人于无声之中,比血刃加身更让众人震撼,皆感天地造化、鬼神之力无穷尽。
“阿筝,你怎么会到大漠里来?”云镜南问道。
素筝公主当即将明镇皇要将她许配给古思及忘忧水之事细述,她道:“……你和阿思是好朋友,我本想假意嫁给阿思,再偷偷跑去找你。后来想想,终是觉得恶心,就偷跑出来找你了。”
云镜南想不到其间发生了这许多变故,心中感动,抚着她长发道:“我此番辞官不做,待办了一件大事后,就和你远走高飞,我们到水裳的部落去。”
素筝公主跋涉千里,为的就是“远走高飞”四字,此时坐在驼背上,将身子深深埋入云镜南怀抱之中,觉得便是天塌地陷也有阿南撑着。听着叮叮当当的驼铃声,由心底透出满足和幸福,天地间万物都变得美好,连刮打在脸上的风沙都变得如江南柳絮一般轻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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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伏击1 张承志暗暗摇了摇头,他在东荒地看到云镜南和水裳亲密无间,此时又见他和素筝公主情意绵绵,心道:“此子外貌形容颇似父母,犹效母亲,可这性格象谁,却一点也看不出来。”
一行四人悄悄离了极乐城,径向王城赶去。众人换了平民服装,买了几匹劣马,斗篷遮面,一路避过关卡、驿站,遇有城廓也尽量绕行。
素筝公主看惯云镜南在王城时的奢侈作风,奇怪他性格突变。从前他用餐极是奢侈,即便是不吃,也要将佳肴摆满一桌,现在三两个馒头、包子就着热汤下肚也能打发,更多时间是在马背上啃薄饼。她从小娇生惯养,就算跟着云镜南“私奔”厥奴草原,也有伊枝部的女子服侍,哪受过这样的罪。但又怕云镜南离她而去,只好硬着头皮风餐露宿,三五天过去,也渐渐习惯。
张承志父子则暗暗佩服,这一路上云镜南挑的路线既偏又近,沿途掩盖火迹,遇在村野借宿,与渔樵耕读对答如流,从未露过半点马脚。这才真的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近王城。在得知仇人的名字后,云镜南立即决定辞官前往王城,这也让张承志感到欣慰“其果断毅绝极肖乃父”。
云镜南向张承志提起俞伯,张承志却不认识。
云镜南可以想象,亦师亦父的俞伯那些年是多么艰难,他一定是在仇恨和无奈的双重痛苦中熬过来的。他没有透露灭门血案,所教却尽是一个刺客的本领;他在临终之前忍不住说出了血仇,却又不肯说出仇人姓名。可见那仇恨在俞伯心中根植之深,也可见这仇家势力之大,报仇之艰难。
“李城子,我来了!”云镜南这几天脑海里总是浮现李城子率军伏击云武的情景,这些都是张承志告诉他的,但那言语中自透出冲天血光。他想象不出自己是怎么从死人堆里被俞伯抱出来的,这总是冥冥中一点天意,是老天留下他为父母报仇。也正因李城子二十年来权势倾天,连张承志这样的人都觉得报仇无望。要对李城子下手,除了刺杀,别无二途。俞伯本来可以自己去做这件事,但他是跛脚,也许正是在那次伏击中受的伤。
几天的奔行,也使云镜南的头脑渐渐清醒。“我现在太急躁了,这是刺客的大忌。应该等待机会,等待,再等待……”他在马背上一遍遍地告诫自己,刺杀的机会只有一次。
看着云镜南逐渐将行程放慢,张承志的心也踏实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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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伏击2 明镇皇对素筝公主婚事的旨意,导致了古思的进退两难。不经意间,这位作风严谨的黄金龙骑将在军报中夸大了一点点。红雪在兰顿边境增兵五千的消息传到王城,明镇皇看到的是“兰顿狼视布鲁克,红雪野心不下于犁师,观其态势,年内可能卷土重来”。
古思的军报中没有多少实词,大多是他的推断。但明镇皇不能不重视,立时下旨全国,进入备战状态。消息传到街头巷尾,王朝境内人心惶惶,红雪增兵五千已变成了“增兵数十万”。
战争危机论影响深远。
大批具有冒险精神的商人,上一周刚听了明恒发展明、兰边贸的鼓动,倾尽家产投资,这一周便连伙计都招不到了。
而王朝腹地的房地产迅速火热,房价一月内升了一成。其它从中受益的行业还有:运输业、拍卖业、武器业、镖行、保险业……
“人生沧海,世事多变!”当一个破产的投资商在街上碰到过去的伙计时,感慨万千。后者现在是王城“武德镖行”的首席帐房。落魄的商人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命运的改变是素筝公主的婚事造成的。
这些都只是城市居民生活的变化,在贫穷偏僻的乡村,辛劳的农民是最大的受害者。
“什么?家里没人?你小儿子过了年不也满十六岁了吗,快到征兵处备案。”
“男人们都当兵去了?那就交三十个铜板的军费。”
“你有病在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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