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枫笑笑,“我料想他们不会联合。恐慌一旦萌芽,股市就失去了理性,他们没有胆量抗争的。正相反,我相信他们都会尽早脱离与嘉仁的干系。”
吃完饭,两个人来到外面。这是一个晴朗的冬夜,宁静无风,很美。
云枫侧过脸,“小杭,想不想稍微走一走?”
云杭点头,“好的。”
云枫挽住他的后腰,携他在安静的巷子里漫步。
走了一会,云杭说:“哥哥,甘迪奥家族的事就算了吧?反正米格尔·甘迪奥已经死在监狱里了。玛丽娅也不是有意要害我们。连劳力士后来都待我们很宽松。”
云枫耸耸肩,“既然小杭不想追究,就全凭法庭判决好了。”
云杭又问:“那…以后的事呢?哥哥会追究吗?”
“以后的什么事?”
云杭顿了一下,有些费力地说:“收购嘉仁之后,哥哥…会杀了…齐云松吗?”
云枫停住脚步,把云杭揽在怀中,“小杭,不舒服吗?怎么了?”
云杭喘息着说:“没…事,哥哥…还…没有…回答我。”
云枫掏出手机叫司机把车开过来,然后按摩着云杭的后心,“小杭,胸闷吗?”
云杭望着云枫的眼睛,“哥哥,你…会…杀了…他,是吗?”
“小杭,别说话,你喘的厉害,静一下。”
云杭坚持说:“哥哥,请…你…回答…我。”
云枫说:“小杭,我没有别的选择。我本来觉得,毁掉他最引以为荣的东西,就够了。但是,以他的性格,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我冒不起这个险,我不能再一次失去你。”
云杭移开视线。难以形容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胸口好像被岩石压住,异常沉重,周围的建筑无声地向他倒了下来。他知道哥哥把他抱进了车里,他知道哥哥在呼唤他,为他接上了仪器,可是他却被一种奇怪的疏离感紧紧包裹,无法回应。为什么他没有和毛毛一起死掉?那样,他就不会看到哥哥为他而手染血腥了。
仪器的数据自动发至医院,云枫很快接到值班医生的电话,告诉他云杭没有危险,晕厥不是由心脏本身的原因引起,建议好好休息,保持心境平和。
回到家,把云杭安置在床上,云枫跪在床头,摩挲着云杭的柔发,说:“小杭,能睡吗?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你先睡一觉,明天我们好好谈谈。”
“哥哥,”云杭低语,“我…怕,你能…陪我吗?”
云枫脱衣上床,把云杭抱在怀里,“我的爱,你怕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
“小杭希望我放过齐云松?”
“哥哥,你…想过吗?他也是…爸爸的…孩子。”
“小杭,他是谋杀爸爸的凶手。”
“可是,”云杭迷惘地说:“总得…有人…先行…宽恕,不然,什么时候,仇杀…才有…尽头?难道哥哥…也要…杀掉…他的…儿女?”
“小杭,我的珍宝,”云枫抚摩着云杭的脊背,“我明白你怕的是什么了。我以我们的爱向你起誓,绝不伤害无辜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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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亲亲,久等了,这段时间家里有客人,实在没办法躲进小楼成一统……
《夜的霓虹》——梓园郁金著——第59章…毁灭(6)
夜的霓虹 下卷·复仇 第59章 毁灭(7)
章节字数:4184 更新时间:10…08…03 08:24
深夜,卧室里忽然响起手机的铃声。云杭首先惊醒,轻轻推着云枫的肩。
云枫咒了一句,左手搂着云杭,右手在床头柜上摸索,拿起手机习惯性按下通话键贴在耳边,含糊地说了声“楚云枫”,眼睛一直是闭着的。
手机里传来于申声音,“大少爷,这么晚打扰你,对不起,可我实在走投无路了,只好来求大少爷,请大少爷一定要帮帮我……”
云枫坐起来,扭亮床头灯,“于伯,什么事?你不要急,慢慢讲。”
于申的声音里带了哭腔:“宝珊失踪了。”
云枫用左手覆住云杭的眼睛,小指和无名指的指尖下滑,轻抚他的双唇,一边听于申说下去。
宝珊到纽约筹备新年聚会事宜,外出晚餐后一夜未归。
次日,工作人员等她安排任务,等到中午仍不见人影,手机也不通。
云枫最先想到的当然就是云松灭口的可能。
如果是灭口,估计会伪装成抢劫案。纽约抢劫案时有发生,因不肯舍财而被杀的也不算罕见,把宝珊之死伪装成遭抢遇害,比较方便。那样的话,警察应该很快就能找到线索。
“大少爷,虽然报了警,可是宝珊失踪的时间短,警方不是很重视,走走例行程序而已。云松少爷人在广州,我想来想去,还是要倚靠大少爷。”
“于伯,”云枫温和地说:“我会尽快向纽约的警局询问。纽约满街都是监控摄像机,查询人的行踪不是很难。宝珊可能只是和朋友在一起,忘了给手机充电。当然,纽约的街道不是绝对安全,不能保证没有万一,这一点,于伯也要有准备。”
放下手机,云枫看了一眼闹钟,两点二十,纽约现在是晚上十点多,还是等到明天吧。
他重新躺下,发现云杭惊恐地望着他。
云枫疑惑地问:“小杭,怎么了?”
云杭喘息着,很久才说:“哥哥…把…宝珊…杀了?”
云枫摇摇头,把他拉进怀里,“宝贝,我真的没有计划这些。我只想从商务上把云松摧垮。至于在这个坍塌的过程中,谁会跟着倒霉,每个人又怎么应对,都是听天由命的事了。三个罪魁里,我买杀手解决了甘迪奥,戎哥亲手杀了伯爵,只剩下云松。虽然小杭有疑问,但是我不打算放过他。其余的人,看他们的运气好了,我无所谓的。”
云杭把脸贴在云枫的胸口,低声说:“哥哥,我愿意…让…霍尔曼博士…给我诊疗了。”
云枫抚摩着他的头发,“小杭,你在想什么,告诉我好吗?”
云杭沉默片刻,说:“毛毛死后,我一心…想杀死…伯爵,最后却…下不了手,可能…潜意识里…就知道,戎哥…会替我…完成。因为这个,因为他的正直侠义,我非常…感激戎哥,敬他爱他。可是,如果…哥哥…做了…同样的事,我会…感到…恐惧。”
他费力地喘了口气,继续说:“云松和宝珊合伙,害死了爸爸、夫人、毛毛和罗宾,罪当处死,这个道理,我明白,然而,想到哥哥要…成为…行刑手,我…受不了……”
云枫捧起他的脸,“小杭,哥哥不会做你不同意的事。我想杀齐云松,不是要他抵命——我并不信服抵命的逻辑,而是出于实际的方便。留他在世,日后他肯定会想方设法害我们。与其处处提防,不如除去祸患。小杭仔细想想,是不是这样?我知道小杭希望能够宽恕,但是……”
“哥哥,不是的!”云杭急迫地打断云枫,“我不认为…宽恕…应该从齐云松…开始。”他停住,轻轻挣脱云枫的怀抱,坐了起来。
云枫也跟着他坐起来。
云杭抱住双腿,下巴抵在膝上,低声说:“我希望齐云松…被处死,可是不希望…他的死…来自…哥哥的设计。”
云枫拉起被子,裹住他的双肩,“小杭,复仇的责任只能由我们自己来承担。”
云杭望着云枫,眼睛里透出焦虑,“哥哥,我知道…我很荒谬,明明很简单的…道理,却不能…接受。我脑子里…乱极了,越想…越乱,周围的景物…都会旋转起来。我真怕我会…失控。”
云枫伸出手臂,从后面把云杭抱在怀里,“我的宝贝太要强了。”他用被子把云杭裹紧,轻轻摇着云杭,一边说:“小杭,你在病中啊。后退一步,不要再想这些了,好吗?”
云杭摇摇头,“我停不下来,心里乱,没有头绪。我一直以为…能够控制自己;现在,我…不敢…肯定了。也许…霍尔曼博士…能帮助我。”
“小杭,”云枫吻了吻他的头发,“如果你想试试,我明天就请他过来。可是,诊疗意味着向霍尔曼博士吐露私密,否则不会有效果,你真的愿意吗?”
云杭侧身依偎在云枫怀里,不说话。
云枫并不催他,只是轻轻拍着他的肩背。
终于,云杭抬起头,惶惑地说:“哥哥,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小杭,不能把心事告诉我吗?”
云杭的眼睛里充满痛苦,“哥哥,我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不出来。心里堵得厉害,难受极了,却说不清是…为什么,我不知道…症结在哪里。”
“宝贝,”云枫爱惜地亲吻他的眼睛,“不要急,能把感觉说出来就好,至少,哥哥可以和你一起分担。我们慢慢摸索,会找到问题的所在。”
云枫的安慰让云杭静了下来,他轻轻舒了口气,面颊贴紧云枫的胸脯,疲惫地睡去。
………………
次日上午,谭张兆兰打来电话,说:“云枫,铜矿在闹罢工,想来你要收网,那我就对齐云松闭门谢客了,你不会有异议吧?”
云枫微笑,“这么急?伯母请随意。”
谭张兆兰便发了一通牢骚,“枫儿,实话讲,这个齐云松倒是没有什么,性格虽然阴沉了一些,但他脑筋灵光,也懂得风趣,并不讨厌。可是他那个妹妹,天啦,真是了不得!章鱼一样,缠得我们成鲲要发疯,又不好无礼,毕竟是家里的座上客嘛。”
“这样啊,”云枫笑说:“难怪伯母不耐烦。”
“枫儿,你打算怎么处置云桢?要不要我给她做个媒?保管让她以后乖乖的。”
云枫挑起眉峰,“伯母果然心善。我没有什么打算,伯母想怎么样都好。”
谭张兆兰叹息:“不是心善不心善的事。说到底,她是你爸爸的女儿,总不能让她落到下流人的手里吧?女孩子,相貌这样好,却被惯得这样不知进退,一旦没有家人作靠山,肯定要掉到烂泥坑里。我真的见不得这个。”
云枫的心思一直集中在云松身上,没有想过这些,不禁有些佩服张兆兰,说:“还是伯母考虑得周全,我替我爸爸谢谢您。”
………………
这几天,云松真是尝到了气得要吐血的滋味。他手下的人,简直就是一群废物,居然在劳力遍地的大陆招不到工人,搞得他不得不放下铜矿的谈判飞到广州,亲自督阵。这边人招到了,那边劳务输出的许可却怎么都拿不到,从办事员到主管,都和他笑嘻嘻地踢皮球。云松不是傻子,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只能面对他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在铜矿的问题上,有人在和他斗法,他准备不足,疲于招架,处处被动。
和他斗法的,自然是楚云枫了。看这个架势,是想逼他出让铜矿。
云松恨得咬牙。今年以来,铜价涨势强劲,他怎么会在这个当口出让摇钱树?再说,这两个铜矿是他的心血结晶,即使他现在主要精力转到金融,感情上仍然放不下的。
最坏可能,需要他在市场上现购矿石以免中断供销链条,这虽然是打掉牙齿往肚里咽,但是嘉仁有足够的融资能力,只要他坚持住,就能度过危机。工人不可能永远罢工,政府机构的人员也不可能永远拖拉下去。
通过网络会议,他重新部署了战局,自己飞去纽约,着手进行融资。
………………
宝珊失踪后的第二天,纽约的警局就有了结果,云枫二话没说,约好和于申在半岛酒店见面,陪他去认领尸体。
宝珊在中国城附近的一条小巷被人用刀子捅死,身上不名一文,看上去是典型的抢劫行凶。
云枫无意告诉于申真相。于申一辈子为楚家做事,兢兢业业,尽忠尽责,让他知道宝珊竟然谋害主人,等于剥夺了他的精神寄托,只怕他会想不开。
以为宝珊只是遭到不测,尽管是老年丧女的巨大不幸,依然可以被时间抚平。
纽约警局工作很有效率,云枫当天去当天回,没有让云杭觉得太焦虑。
三天后,云枫收到香港专递发来的邮件,隐约猜到内容,独自在书房打开。
宝珊的录像和密信内容一样,揭露云松的谋杀罪行。信里有一段话,让云枫扼腕。
“枫少爷,罗宾的戒指一定是在你手里,但我相信你不会以此来要挟我。我猜想,你收集证据,只是想确定事情的真相。我相信你也不会对我胡乱指责。我和老爷夫人之间没有过节,我也很喜欢两位小少爷,但是我选择了云松少爷。你正在读这封信的本身就证明,我的选择是错误的。生活就像押宝,我运气不好,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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