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一切的错误,都缘于楚云杭的存在?
如果爸爸不曾竭力抵抗,让死神把他带走,那么后来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吧?
遗憾的是,甚至当他沉入自我责备的深渊,他也明白事情并非如此。即使他那时死去,也不能改变什么、挽回什么;他无法用自己的死,换回爸爸、夫人和毛毛的生。谋财害命的念头,早在某人的心中生长,不可遏制,不是其他人能够阻止的。
可是,为什么活下来的偏偏是他?为什么不是毛毛?
毛毛,我们换一换,好吗?我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不知道应该怎样替你活下去。
云杭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睡着了,等他睁开眼睛,觉得重新控制了自己的身体和思维,他看见霍尔曼博士坐在自己的旁边。
霍尔曼博士的目光很温和,轻声问:“晓明,觉得好一些了吗?”
云杭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有些迷惑。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吗?
“晓明,不要担心时间,我不会多收费的。以后,我们每星期见一次。”
云杭摇摇头,“我觉得没有必要。”
霍尔曼博士说:“晓明,你到这里来,权当换个环境。不想谈,就休息,好吗?”
云杭说:“很抱歉,杰克。我不认为你能够帮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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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霓虹》——梓园郁金著——第58章…重逢(2)
夜的霓虹 下卷·复仇 第58章 重逢(3)
章节字数:5052 更新时间:10…07…01 18:07
他们回到家以后,霍尔曼博士打来电话对韩戎说,云杭的心理障碍很严重,加上云杭拒绝外界的帮助,如果不尽快治疗,恐怕预后不佳,建议由他亲自上门施诊,隔周一次,先从和云杭建立友谊开始,逐步寻找突破口。
韩戎当然不反对,尽管他觉得这个方案的成效不会很大。云杭基本上是个内向的孩子,如果他以前在学校还是哪里有不少朋友,那是因为他的人格魅力,吸引众人与他交往。假如他不想与谁接近,他可以毫不费力地做到礼貌周到、冷淡如冰。现在他打定主意不理睬霍尔曼博士了,韩戎看不到霍尔曼博士有什么机会可以探测云杭的内心。
另一方面,韩戎虽然被云杭对云檀骨灰的态度吓了一跳,可过后想想,认为云杭就是悲痛过度,不愿意面对云檀已死的事实,反而不那么焦急了。他觉得还是让时间慢慢冲淡云杭的悲伤为好,不想逼迫他接受霍尔曼博士的治疗。
云杭的注意力却放在了高中的A水平考试上。
如果一切如常,没有发生中间的这些变故,云杭应该上高二了,现在这个时候,就要提交大学申请表,六月份参加A水平考试,九月底进大学。
韩戎没有想到云杭依然希望如此。
他摸摸后脑勺,劝云杭说:“三三,你刚刚能下床,上个楼都会喘,还是要以休养为重。这样吧,我去和圣保罗的校长谈谈,看看能不能让你今年九月份入学上高二。”
云杭笑笑,“戎哥,我没有不生病的时候,等下去,什么事都做不成了。A水平只有三门功课,我选数学语文美术,六月考,得A没有问题。但是美术和语文还要另做专题,所以我需要尽快入学,在老师的指导下做专题,不然就来不及了。”
韩戎没办法,拿了两幅云杭的画作去找圣保罗的校长。他根本没抱希望;圣保罗男校就在锤匠桥旁边,上学方便不假,可那是全英会考成绩数一数二的学校,有五百年的光荣校史,哪里会让人随便就插进毕业班?万一考不好,会影响人家学校排名的。
不料那校长很认真,请了三位美术老师来看云杭的画,商量半天,决定测验云杭的数学和语文;如果达到A,就面试,面试通过,就收他入学。
云杭于是顺利地成了圣保罗的学生。
考虑到他的特殊情况,也不强求他出勤,按要求把功课完成就可以了。
韩戎这才觉出圣保罗校长的奸诈,凭空赚了一个优等生,一箩筐钞票,日后云杭成了名家,又赚了慧眼识英才的美誉,真是把好处都占全了,不佩服不行。
这样,平平安安又过了两个多月,进入了春花灿烂的四月,韩戎的夜总会“轮回”一切准备就绪,于四月二日星期五开张,连续三天二折酬宾,很是热闹了一番。
这一段时间,云杭的身体状况明显好转,颊上有了宛若樱花的浅淡颜色,珍珠般光润的双唇透出粉红香槟的色泽,看起来极为诱…人。韩戎不禁叹气,他一直认为自己和云杭有缘,想不到最后只是兄弟的缘分,自己心里的那份柔情与激荡,只好慢慢酿成关爱算了。
韩戎的时间疗法似乎也有效果,云杭最近刚完成了一幅题为《记忆…1》的丙烯画,画面非常明朗,与前面梦境系列的压抑截然不同,两米见方的画布上是萤飞草长的初夏景象,娇嫩的黄绿色草叶,洁白的野花,几只飞舞的豆娘,身体湛蓝,翅膀晶莹。但是笔法仍然是超现实的,每一叶草,每一瓣花,脉络清晰,不分远近,显示出一种奇特的蓬勃。在这个生命昂扬的背景上,仿佛由阳光幻化,是一个少年金色透明的身形。少年悠闲地走向画面深处,却在那个瞬间驻足回首,灿然微笑。韩戎看着,不知不觉眼睛就湿了。
毛毛,永远定格在三三记忆深处的毛毛……
………………
霍尔曼博士隔周来一次,云杭不理他,他也不在意,坐在一旁看云杭画画。
韩戎闹不清他是来诊病还是来赏画,但是他既然没收费,好像也没有理由阻止他。
《记忆…1》完成后,霍尔曼博士找到韩戎,让韩戎设法和云杭多聊聊云檀的事,特别是导致云檀夭折的种种事件,如果云杭肯把惨痛的经历说出来,他的病就好了一半。
韩戎觉得还是听其自然算了。这让他怎么谈?提起毛毛,他自己都心痛得想逃避。三三根本是遍体鳞伤,不触碰都在流血,他可狠不下心来去捅三三的伤口。
相比霍尔曼博士的态度,韩戎不免对负责阿力克斯的泰勒医生渐有微辞。每星期两次诊疗,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话要说?眼看快半年了,泰勒医生说的话想必有几火车,阿力克斯却仍然是哑巴一样。难道这位泰勒医生是在骗钱?韩戎不在乎花钱,可是不能容忍上当受骗。那些不知好歹想蒙骗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诚然,阿力克斯现在的精神状态很好,高高兴兴的,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可韩戎把这一切都归功于那位小提琴教授。教授对阿力克斯几乎是溺爱,在他的指导下,阿力克斯进步很快,教授信心十足,认为阿力克斯六月去丹麦比赛,不能夺金也会夺银。
韩戎就打算把阿力克斯的诊疗减为每周一次。小鸟不能唱歌,而且老是背着个骨灰罐,怎么看也不能说这位泰勒医生有多高明吧?
“轮回”开张后的那个周一,阿力克斯从泰勒医生的诊所出来,看上去若有所思。韩戎问他是否一切都好,他像往常一样微笑着点头。
等车开了一会,阿力克斯转向韩戎,问:“戎哥,社会服务部是做什么的?”
韩戎惊得一把抱住他,大声嚷道:“阿力克斯!你可以讲话了?”
连司机也抖了一下,差点打偏方向盘。
阿力克斯秀气地笑笑,“嗯,可以了。”
韩戎连着在阿力克斯脸上亲了几下,重复地说:“太好了!太好了!”自己也觉着失态,拂乱阿力克斯的金发,乐呵呵地说:“我还说要让泰勒那个混蛋退款呢,想不到他还有两下子。阿力克斯,怎么忽然又可以讲话了?”
阿力克斯垂下眼睛,小声说:“我记起来伯爵对我做过的一些事,很难过,想告诉泰勒医生。用笔写很慢,心里急,就一下子都说出来了。”
韩戎这才注意到他眼睛有哭过的痕迹,心疼地把他搂在怀里,叫着他的昵称说:“萨沙,我知道你受过很多很多磨难,以后,心里有什么痛苦,直接告诉我,好吗?我会为你分担。别难过了,这些都过去了。将来,我会好好照顾你,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阿力克斯仰起脸,小鹿一样的大眼睛忽闪了一下,露出惊喜的笑意,“真的吗,戎哥?我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吗?你不会觉得我…呃,卑、卑、卑贱…肮…脏?”
韩戎小心地吻了吻阿力克斯红润的双唇,“萨沙,不要说这样的话,你纯洁无辜,那些辱骂你的人才是真的卑贱肮脏。以后再有谁辱骂你,你告诉我,我把他脑浆打出来。”
阿力克斯望着韩戎,用舌尖轻轻舔舔自己的嘴唇,快乐地笑了。
韩戎就知道自己再也放不下这个孩子了,摸摸他的头,无声地叹了口气。
过了几秒钟,韩戎想起被岔开的话题,疑惑地问:“萨沙,你刚才说什么?什么社会服务部?谁对你提起过?”
“泰勒医生给了我一本小册子,让我好好读一下。他说,像我这样,受到性、性…性虐、虐待的未成年人,应该由社会服务部负责。他说他可以帮我安排。”
韩戎一听不禁头皮发炸,脱口骂了一句中文,“他…妈…的狗拿耗子!”让司机立刻掉头。
阿力克斯惊恐地望着韩戎,哆哆嗦嗦地问:“戎哥,你生我气了?”
韩戎急忙把他搂在怀里抚慰,“萨沙,没有,我是觉得泰勒医生多事。”
当然泰勒医生仅仅是履行公民的责任。
一定是阿力克斯的经历太可怕,泰勒医生认为必须告知政府的社会服务部。
糟糕的是,此事涉及对未成年人的性伤害,是极其敏感的领域,一旦由社会服务部接手,首先就会调查到他这个监护人头上。他虽然没有让司法机关拿住过把柄,但是他是干什么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一个开赌场妓院的黑道老大,带着两个受过性伤害的孩子过活,谁见了都会起疑。盗窃杀人之类的案子可以假定无辜,这种案子却要假定有罪,调查小组立刻就会把阿力克斯和云杭送到养育院去。等把事情调查清楚,几年都过去了。
韩戎无法向阿力克斯解释这里面的复杂因素,只好简单地说:“萨沙,如果社会服务部知道你的情况,他们会派人把你接走,我可能就见不到你了。”
阿力克斯大睁着一双眼睛,带着哭音说:“我又做错了,是吗?”
韩戎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没有,宝贝,不是你的错,是我疏忽了。”
回到诊所,韩戎不顾秘书的阻止,搂着阿力克斯径直闯入泰勒医生的诊疗室。
幸好泰勒医生只是在阅读病例,里面没有别的病人。
韩戎直截了当地要求泰勒医生放弃与社会服务部联系的打算,说:“你的好意我瞭解,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否则我不会请你为阿力克斯看病。现在我是他的监护人,我会保障他的利益,没有必要把政府机构扯进来。”
泰勒医生不动声色地说:“我是阿力克斯的医生,一切从他的利益出发。我当然可能判断有误,但是目前我认为我的决定是正确的。”
韩戎十分恼火,可是遇见这种正直而固执的书呆子,除了耐心劝说,也没有捷径。
一来而去说了十几分钟,泰勒医生仍然坚持己见。
阿力克斯插空怯怯地说:“泰勒医生,我不想要社会服务部的帮助了,请您不要把我的事告诉他们。”
泰勒医生仔细观察阿力克斯的神情,以为他是怕韩戎,和颜悦色地说:“阿力克斯,是韩生要你这样讲的对吗?你认为他对你是个威胁吗?不要怕,没有人能够强迫你,要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如果你觉得受到威胁,你可以留在这里,我会和社会服务部联系,让他们派人来接你。”
阿力克斯迷惑地看着泰勒医生,不明白他为什么说韩戎的坏话。
过去的五个月,一点一滴,泰勒医生用人性的常理赢得了阿力克斯的信任,所以阿力克斯才会把他当做可以依靠的人,才会向他倾吐心事。
但是他们谈话的焦点一直都是伯爵,或者不如说是伯爵的种种变异行为。泰勒医生并不清楚阿力克斯对韩戎的看法。
其实泰勒医生在这一点上有些自以为是,他觉得韩戎和阿力克斯之间,种族文化年龄的差异都太大,多半是主人与性奴的关系,阿力克斯大概是出了狼窝又入虎穴,亟待他人的拯救。根本没想到在阿力克斯的心里,韩戎是天下第一号大英雄。
看到阿力克斯的迷惑,泰勒医生越发认定韩戎不是好人,伸手去拿电话,一边说:“好,阿力克斯,我马上打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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