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剩了一半的药剂掉了下来摔得粉碎。
护士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紧张的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加贺没开口,跟上来的属下连忙说:「我们来探望张先生,请问他在哪个病房?」
「张先生?」这个最普通的姓氏让护士思索了一下就迅速意会过来,一边收拾地面一边说:「你是说工会的张先生吗?在里面第三间,不过已经过了探视时间,我刚才查房,张先生一家休息了,你们明天再来吧!」
「好的,谢谢了!」
趁着房间里的人没出来查看,加贺和助手迅速离开住院部。
他有药剂师资格,对各种药物的化学名称很熟悉,离开前看了眼推车上的药瓶,都是一些活化脑血管的药物。依稀记得,林家上一代当家人就是死于突发脑瘀血,现在林丞宪也得了这样的病,换做哪家人都会万分紧张,怪不得林皓都特地从加拿大跑回来。
脑瘀血不是什么遗传病,只是上了年纪的人血压高,受了外部刺激,情绪起伏过大就非常容易发作……难道说,林景禹那么急不可耐的对泰展的几个股东出手,就与这件事有关?
回到祁家的别墅已经是午夜了,客厅点着灯,房子里静悄悄的。上了二楼,加贺沿着回旋走廊往里侧走,在一间房门前,停住了脚步。
他有种奇怪的感觉,林景禹就在这间房里……靠近房门,侧耳倾听,里面很安静。犹豫了几秒钟,他轻轻的推了下门……门板缓缓的打开,房间里没有开灯,借着走廊的光勉强能看出里面空无一人。
……直觉这种东西,果然是不可靠的。
他本应该回宾馆的,好好谋划接下来的动作,住在这儿束手束脚,虽然能看到祁子嘉,可是也要忍受林皓的白痴行径。加贺转身正想下楼,突然听见停车及开大门的声音,下意识的躲进房间里,合上门。
沉重脚步声来到二楼,房门被撞开,林皓抱着林景禹摇摇晃晃的走进来,将他放到床上,「哇——好沉,手酸死了!」
祁子嘉跟了进来,轻声说:「他吃的药里有安定作用,是不是睡着了?我们别吵他,出去吧!」
「嗯……」林皓抖开被子盖到林景禹身上,盯着侄子的脸看了几秒钟,扭头对爱人说:「能不能……能不能让邹杰来保护我侄子,我知道你不喜欢管我家的事,但是,他现在很艰难……」
「好。」
「亲爱的你真好!」林皓顿时笑开了花,扑向祁子嘉,抱着他的脖子赖皮兮兮的说:「可累死我了……我这么辛苦,你今晚可要主动一点啊!」
「你这么累,我们应该休息一晚才对!」祁子嘉瞪了他一眼,拖着他往外走。
「不行,那个小日本住了三天,我们就三天没亲热,好不容易他今晚不在,我忍不住了!」一边说,一边急不可耐的对祁子嘉上下其手。
祁子嘉无奈的叹了口气,拖着无尾熊一样的林皓,关上房门,拉拉扯扯的回到他们位于三楼的卧室去办事。
「禽兽!」加贺低啐了一声,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看来直觉这种东西,有的时候还是很奇妙的。二楼好几间卧房都空着,林皓哪间不送去,偏偏送到他选定而后又藏身的这间。
难道他和林皓有什么心电感应?!
想到这个可能,加贺原衫迅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接连打了几个冷战。在黑暗中待了一会儿,等眼睛适应了些、能看清物体模糊的轮廓后,加贺走到床边。
林景禹歪着身子躺在床上,呼吸声平缓而绵长。加贺迟疑了一下,伸出手,轻轻的放在林景禹的腿上。
他以前枕着林景禹的腿睡过。林景禹偏瘦,但是腿很结实,枕起来很有弹性很舒服,现在,不知是不是隔着被子的原因,似乎感觉到他的腿比以前要软了些。
那一枪,是打在右大腿上了吧?
加贺的手开始向上摸索,刚到大腿,就被一把抓住。
「老板……」林景禹的身体微微震动,幽幽一叹,声音似笑非笑:「我只是腿有伤,并不是下半身麻痹,这样摸是会起反应的。」
加贺原衫僵了一下,狠狠的甩开林景禹的手,抓起被子拉高,直接盖在林景禹脸上,「……安息吧!」
说完转身要走,却被林景禹一把抱住腰,背后还传来他的闷笑声。
「老板,我心愿未了,死不瞑目。」
「好啊……」许久未有的亲密接触,让加贺一时无措起来,半晌才缓过神,一边掰林景禹的手指一边冷哼:「你有什么心愿,想要什么,你头七的时候,我会烧给你的!」
林景禹的头在他背后磨蹭了几下,喃喃道:「我想要……你!」
「放开我!」加贺挣扎的动作顿时激烈起来。
林景禹在受伤的情况下根本抱不住加贺,只能抓住他的手腕,气喘吁吁的说:「原衫……陪陪我!」
加贺转身,看着被他扯得半个身体都掉到床外的人,冷笑:「以我们的关系,你有什么资格要我陪着你?」
「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
「你找死!」调笑的口吻瞬间激怒了加贺,让他失去理智的掐住了林景禹的脖子。
那一夜之后,罪魁祸首就离开东京,而后海外事物的接连不顺,让他无暇找林景禹清算,开枪逼他跳海也纯粹是对他设计自己,使得中国公司易主的报复,被强迫的耻辱一直压在心底,直到今天彻底的爆发出来。
比起肉体上被强迫,他更耿耿于怀的是精神上被蔑视!
那一晚留给加贺原衫的只有愤怒与憎恨,他甚至不敢探究林景禹内心的真实动机,不敢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当这个男人懒得维持恭顺的表象时,到底会露出怎样的真面目?!
而他在林景禹心中,到底是一块踏板还是绊脚石?甚至连那些都不如,只是一滩想踩便踩的烂泥?!
这样的想法平时被克制着,却已经成了执念!尤其是在林景禹一遍又一遍的问他后不后悔的时候,就像是表面结痂而内里在发炎的伤口一次又一次的被挑开一般。
他不后悔!他不后悔不后悔——
「……」
林景禹一直握着加贺原衫的手腕,可是随着加贺手腕力道失控的加大,那握力越来越轻,最终消失。
「砰!」手臂滑落,打落了床头柜上的木雕,加贺猛然清醒,松开了手。
「咳咳——咳咳——」林景禹缩着身子,剧烈的咳嗽起来,四肢微微抽搐。
「你……」加贺咽了咽口水,向后退了一步,手背到身后,掐着林景禹脖子的触感还在,掌心无端的有些发烫。
他是杀过人的,虽然亲自动手的时候不多,却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心慌。这太不正常了,加贺扭身想走,可是林景禹的咳嗽声一声急促过一声,甚至开始干呕,好像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一样。
加贺踌躇了几秒钟,咬咬牙坐到床边,扶住了他,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勉强镇定的说:「你要是难受,我去叫林皓,送你去医院……」
「没事……我没事……」林景禹艰难的哼了几声,头靠在了加贺肩膀上,手臂环住加贺的腰,一边干呕一边吸鼻子,幸好咳嗽的震动是越来越小了。
就这样抱着靠在床头,黑暗与封闭让跟着林景禹跑了一天的加贺困倦起来,身体开始向下滑,不知不觉的就钻进了林景禹的被窝。
林景禹轻轻的调整姿势,使加贺整个人依偎在他怀里,头凑到加贺颈窝里蹭了蹭,在加贺就要睡着时,突然开口:「你去医院了?」
「你怎么知道?你派人跟踪我?」
加贺身体一僵,立刻清醒,要坐起来却被林景禹按住,湿润的鼻子在他脸颊嗅来嗅去,「消毒水的味道……」
「狗鼻子!」加贺啐了一声,解释道:「我只是去复诊了一下身上的伤而已。」
「挂急诊吗?这么晚,医生早下班了吧?」林景禹抬起头,黑暗中,凤眼闪着湿润的光。
「你——」
加贺翻身又要下床,林景禹赶紧哄道:「好好,你是去复诊……就是去复诊,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
重新将加贺原衫抱好,林景禹闷笑着问:「满意了?可以陪陪我了吧?」
加贺却一把捏住了他尖尖的下巴,缓缓侧过头,冷冷的开口:「林景禹,别把我当闹别扭的小女孩哄!」
林景禹沉默了几秒,抓着加贺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一口,叹息:「唉……哪个小女孩像你一样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听起来,你很有哄女孩的经验?!」
「不及你!」
「……」
「哪像老板,连哄都不用,就有女明星投怀送抱,为你生儿育女……」说着,林景禹加大手劲,捏了捏加贺的手骨。
一想到千叶荀子,加贺便有些心虚。在横滨那晚,他跟林景禹说未婚妻怀孕,与其说是欺骗,不如说是炫耀,炫耀自己没有受到任何打击,反而意气风发,有妻有子……炫耀自己的人生幸福圆满,在设定好的轨道上运行得按部就班!
而现在,他和千叶荀子的关系走入僵局,林景禹此时提起,难道是知道了真相,在嘲讽他?
加贺强撑着颜面,冷冷道:「有妻有子,这才是人道伦常。」
已经准备好了被他嘲笑后的反击,林景禹那边却再无回应,只有浅浅的鼾声传来。
这小子……睡着了?!
加贺动了动身体,想从林景禹的怀抱中挣脱,但这小子不知是不是故意,一双手臂越勒越紧,折腾了半天,不仅没能脱离桎梏,反倒累得满身大汗。
而那绵长的呼吸一直在耳畔吹拂个不停,跟着林景禹跑了一天的加贺也被感染着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打架,神智陷入混沌。
一夜好眠,睁眼时已经日上三竿。
「……」
加贺发现自己缩在林景禹的怀中,还抱着他一只手臂,下巴枕在他肩膀,而且林景禹胸襟上还有可疑的水迹时,着实受到了惊吓,猛地弹坐起来。震动使林景禹轻轻动了动身体,嘴巴咕哝了几声,头转正了些,脸颊上露出一道挤压的红印。
加贺原衫坐在床上,在身下摸索到眼镜戴上,再看身边的林景禹,一时有些发愣。
林景禹这种不设防的样子,让他想起在日本时,两人一起加班的时候。
那时他在办公室内,林景禹在办公室外,隔着一层玻璃墙,林景禹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加班的夜晚很枯燥,林景禹大部分时间气定神闲,偶尔也有困倦和疲惫的时候,后半夜会趴在桌子上打打盹,可是只要加贺一起身出门,这小子就跟体内有远红外线警报系统一样,立刻清醒,弹跳起来,精神百倍的问:「老板,接下来的行程是……」
所以说,他是没见过林景禹熟睡的样子的。
就是那几晚同床共枕,林景禹也从来都是睡得比他晚、醒得比他早……除了那两次他失去意识,伤病入院。
都说一个人睡觉的时候是最没有防备的状态,那么现在的林景禹,是不是卸下了伪装,展现他最真实的一面呢?
加贺原衫的目光从林景禹沾着水渍的领口移到他带着伤痕的脸颊,手不自觉的伸了出去,刚要碰到他嘴角的瘀青,门突然被撞开。
「啊呜——侄子,起床了吃饭了——」端着餐盘的林皓衣衫不整的站在门口,哈欠打到一半卡住,嘴巴里好像吞了个滚烫的鸡蛋,一双凤眼瞪得溜圆,瞠目结舌的看着床上的两人,三秒钟后,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唔……」林景禹这才幽幽转醒,揉着眼睛往加贺身上靠了靠,伸出手臂去抱他的腰,「老板,早……」
「别碰我——」
加贺猛然回过神,正要推开林景禹,门又被大力撞开。
林皓旋风一样的冲了过来,一把就将加贺原衫拉下床,而后抓起林景禹的衣领,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掌。
「混蛋!」
林景禹刚刚睡醒,神智还没完全回笼,就不明不白的挨了揍,整个人懵住了,怔怔的看着林皓,半晌才挤出声音:「小叔……你……你梦游吗?」
「梦游你个头,我看你才是睡糊涂了!」林皓鼻子里呼呼的出着气,怒骂:「你是腿又不是手不方便,有火气自己动手解决就行了,用不着饥不择食啊?!」
「唉?」
「像你小婶那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温柔体贴又美若天仙的是不好找,但也不能对人生绝望就找个毒蝎子回来啊?!」说着,狠狠的一个眼刀射向贴着墙要溜出去的加贺原衫,咬牙切齿道:「更何况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