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乐讪讪的笑了笑,“那个DV啊,你不认识?”
林浩初显然没心情和他贫嘴,他倚在沙发背上,手不断的按动着DV的播放键,面色沉静的看着画面,“你想知道什么?”
喜乐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着,连带整颗心的跳动速度都在不断加剧,她沉默了下,“我不想知道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一些事。”
林浩初没有抬头看她,继续看着DV的画面。喜乐不知道DV到底拍下整个过程没有,也不知道林浩初看到之后会是什么反应,其实她心里没有一点底气。林浩初此时太过平静,平静到她都觉得心悸。
喜乐心里越来越不安,甚至做好林浩初发脾气的准备,或者,他会突然发狂,那她该如何应对?喜乐站在那里,脑海里闪现过数十种可能。
林浩初忽然把DV扔到她怀里,“真没劲,怎么里面都是些走秀的视频。”他手搭在沙发背上,手指轻轻敲了敲沙发背,蹙起眉看了看喜乐,“今天我们去看电影吧?结婚这么久我好像从来没陪过你。”
喜乐完全被当前的状况给弄懵了,她连忙打开DV,里面果然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些以前录制下的系里举办秀场的画面。那么林浩初还是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喜乐抬头看他,他依旧是那张让你无法看出情绪的脸,眼神深邃,喜乐永远也看不透他的心。
林浩初走近她,拿过她手里的DV放在茶几上,“喜乐,我们今天去约会吧?”
喜乐傻傻的点了点头,“噢,好。”
到了电影院,想到林浩初的身份,喜乐自己去排队买票,排队的空档,她回过头看向林浩初的方向,他穿着黑色针织衫,一条浅灰色西裤,安静的站在电影的宣传海报前面。明明他只是那样站在那里,明明他站得笔挺,喜乐却觉得他的背影笼罩着一种情绪叫做落寞。
喜乐收回视线,此刻,她忽然又害怕林浩初知道自己的病情,那么骄傲自负的他,紧紧是腿伤就让他一直硬撑一直包裹自己,如果真的知道自己得了这么严重的心理疾病,他的内心又该是怎样的一番挣扎。
喜乐买了新上映的喜剧,买了可乐和爆米花。坐在情侣座上等着电影开场,林浩初一直没有说话,坐在座椅上看着影片介绍的宣传单,直到灯光熄灭。很无聊的港剧,虽然是喜剧,情节却很烂俗,笑点都很低,显然制片商只是为博大众一笑而已。喜乐随着观众偶尔笑出声,忽然发现身边的人似乎很少发出声音,太过安静了一些。
昏暗的影院里,喜乐看了眼林浩初,他也在注视着屏幕,微蓝的光线洒在他脸上,他的脸色越发惨白。喜乐伸手握住他放在扶手上的手,他似乎瑟缩了下,喜乐再抬头看他时,他却神色无异的端坐在那。
散场后,林浩初牵着喜乐的手慢慢走去停车场,喜乐看着他的侧脸,忽然开口,“电影里那个男配蛮好笑的,就是最后结局惨了点,女配居然离开了。”
林浩初依旧往前走着,只是淡淡的附和了声,“嗯,是,挺惨的。”
喜乐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指暗暗用力握紧,果然,林浩初根本没在看电影,电影里哪里有什么男女配的对手戏。那整整的一百二十分钟他究竟在想什么?
因为发现了这个异样之后,喜乐开始觉察到整个晚上林浩初真的不一样。他掩饰的很好,看不出一点慌乱,带着喜乐到餐厅吃饭,期间也能和喜乐聊天,甚至对答如流,却总是视线不着痕迹的飘向其他地方。
晚上,他温柔得不像话,喜乐在他身下辗转,几乎被他溺爱成一湾溪水。他宽厚的手掌在抚过她身上的每一瞬间,似乎都带着某种膜拜与不舍。
喜乐整晚都无法入睡,闭着眼一直在想着林浩初的事情。身边的床榻一轻,感觉到他离开的细微声响。喜乐睁开眼,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喜乐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看到他一个人坐在沙发里的那一幕,喜乐忽然眼眶有些发热。
她走过去,还未走近他身边,林浩初忽然开口说话,说出的话就让喜乐感觉到晴天霹雳般的震撼。
林浩初背对着她,缓缓的说道,“秦喜乐,我们离婚吧!”
逃避
喜乐呆怔在原地,愣愣的看着林浩初直起身。他慢慢走近她,喜乐试图从他眼中读懂些什么,却挫败的发现,他眼里真的没有一丝温度。喜乐声音微弱,“为什么?”之前明明还好好的不是吗?
林浩初垂下眼眸,“你不需要知道。明天我会找律师拟离婚协议书。”说完他就与喜乐擦身而过。
经过喜乐身边时他的手背擦过喜乐的手,冰凉的触感一如她此刻的心情,她无法想象就在前一秒,这双手还温柔的触碰过她。喜乐愣在原地,然后转身追上林浩初,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给我个理由,不然休想我会答应。”
林浩初掰开她的手,语气里透着一股冷淡,“从始至终我都没爱过你。我试过爱你,做不到,所以我不想再为难自己。”
喜乐的指尖深深的陷进手掌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她仰了仰头,忍下眼眶里那一阵酸涩,“我不相信,如果是因为爱情,那当初你也不爱我,却还是愿意娶我。现在说为了这个理由离婚,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林浩初背对着喜乐,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握起又放开,“你信不信都与我无关,我决定的事不会改变。”
“林浩初!你又在躲什么?你根本就不是这种不负责的人。”喜乐的声音有些颤抖,即使再看不透他,她也知道,既然当初他许诺娶了她就不会轻易离开。
林浩初的眼里划过一丝涩然,他咬了咬牙,轻声嗤笑,“你以为自己很了解我?”
喜乐听着那似曾相识的语气,知道他又回到自己的世界了,她走过去抱着他,紧紧的环住他的腰,声音柔软下来,“我了解你。林浩初,不要逃好吗?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面对。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要再把自己藏起来。”
林浩初掰开她的手指,用力推开她,看向她的眼里没有一点怜惜,“秦喜乐,不要再试图让我爱你,我做不到,所以,不要再逼我。我要和你离婚。”他不再看她,转身走进书房把门反锁住。
喜乐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缓缓的走近那扇门,“林浩初,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都不会和你离婚。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你赶不走我。”喜乐的声音开始哽咽,她抬手发泄似的拍打着房门,“你这个胆小鬼,只知道一味的逃避,你混蛋。”喜乐跌坐在门口的地板上,小声抽泣着,“你能躲到哪里?再躲,还是只有你一个人”
林浩初颓然的坐在皮椅里,看着窗外的天际,漫天的星光再耀眼也给不了他一丝光芒。他慢慢阖主眼,秦喜乐,离开我吧,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喜乐不知道在地板上坐了多久,书房里一片寂静,林浩初整晚都没有出来。她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下,也许因为哭得太久,眼睛酸涩肿胀,倚在沙发里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清晨,林浩初走出书房就看到喜乐蜷缩在沙发里睡着了。深秋的夜晚,凉薄的空气冻得她浑身都是凉意。林浩初拿来被子轻轻盖在她身上,蹲在沙发边上,手指轻抚过她的脸颊,她似是不安稳的往沙发里蹭了蹭,林浩初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嘴角轻轻上扬,俯身在她唇角印下一吻,低声说道,“喜乐,对不起!”
等喜乐醒来的时候,林浩初已经离开了。拨他的手机始终无人接听,喜乐换好衣服,心不在焉的回学校上课,一整天都无精打采。一放学就往家赶,喜乐等了很久,时钟走了一圈又一圈,门口始终没有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
林浩初整晚都没有回来,第二天喜乐没去学校,正准备去市政府找林浩初忽然听到门铃想,她打开门,一个穿着黑色西服带金丝边眼镜的男人站在门口。
他冲喜乐笑笑,拿出一张名片,“你好,我是中伟律师事务所的于文杰。”
喜乐的手从门板上徐徐滑下,没想到林浩初真的不是说说而已。
进了屋,于律师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喜乐,“林太太,这是按林书记的要求拟定的离婚协议。你们没有子女所以不存在子女的抚养权问题,至于赡养费和财产分割方面”
“于律师!”喜乐打断他,“我没有和他离婚的打算,我们之间有些误会,这份协议我是不会签的。”
于律师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他有些为难的看着喜乐,“林太太,这都是林书记交代的,我的职责只是向你表述我委托人的意愿。”他扶了扶架在鼻端的镜框,“至于你是否签署,我建议你再好好考虑下。”
见喜乐沉默下来,于律师欲言又止,“林太太,恕我多言,林书记已经向法院提交了他的心理健康报告,已经确诊他患有严重的多重人格分裂症,即使你不签,法院也会按我委托人的意愿裁定你们离婚的。”
喜乐睁大眼看着他,呼吸开始紊乱,“你说,林浩初已经向法院提交了他的心理报告?”
于律师点头,接着又说,“林书记目前的状况,已经不适合再和你生活在一起,所以他选择离婚也是为你好。”
喜乐垂下头,她早该猜到的,林浩初一定是看到DV里的画面了,他一定是知道了自己的病情。
于律师沉默了下,“林太太,林书记与我也算旧识,我多嘴说一句,他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他甚至已经提交了辞职申请,这就足以说明他有多坚持。”
喜乐猛然抬起头,于律师把那份离婚协议推到喜乐面前,“林太太,你还是好好考虑下吧。”
送走了于律师,喜乐就开始打林浩初的电话,电话里传来的永远是机械的女声,“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喜乐抓起包匆匆的出门,到了市政府,向门卫登记后被告知林浩初出差了,再追问去了哪里,门卫就不得而知了,想必知道也不会轻易对一个陌生人说吧。喜乐颓然的走在街上,忽然想起什么,她拿出电话拨号,“喂,吴秘书,我是喜乐。你能告诉我你们在哪里出差吗?”
吴秘书看了眼坐在会议桌前正在和人洽谈的林浩初,捂着听筒悄声走得远了些,“喜乐,你就别让我为难了。”
“吴秘书,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我绝对不让他知道是你告诉我的,我保证。”喜乐有些焦躁不安,只有种意识告诉她,她必须马上见到林浩初。
吴秘书沉默了一会,他清了清嗓子,“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我们在J县油田出差的。”
喜乐眯起眼笑,“谢谢你,吴秘书。”
吴秘书挂了电话,轻轻叹了口气,看了眼会议室的方向,希望这样做能帮得了他吧。
喜乐直接坐了往J县的客车,由于昨晚整夜都没睡好,一路上昏昏沉沉的。路况不好,N市通往J县的路正在整修,路面坑洼不平,再加上最近的雨水造成路面积水。短短3个多小时的路程却走了将近6个小时。
林浩初走出会议室看到吴秘书站在走廊上发呆,他走近他,“发什么愣?走吧。”
吴秘书连忙跟上,“接下来的行程是视察油田的安全问题,得到一线去。现在天色晚了,不如明天再去吧?”
林浩初径自往前走着,“市里面突然来电话通知回去,我们得连夜赶回市里。”
吴秘书愣住了,“马上走?”
林浩初疑惑的扫了他一眼,“你想住这?”
吴秘书连忙摇头,心里却急的团团转,这两个人也太能折腾了吧?那个刚来,这个又要走?看了眼外面忽然阴沉下来的天色,吴秘书自言自语到,“好像要下雨了。”也不知道喜乐能不能赶来。
“什么?”林浩初看了眼奇奇怪怪的他。
“啊?没事没事。”吴秘书咕哝着。
回去的路上,果然开始下雨,雨势很急,吴秘书开着车,小心的注意着路况,“这种天气,这种路,还真容易出事故。”
林浩初看着雨幕发呆,腿上盖着一条维尼熊的毛巾毯,是喜乐给他买的,他看了眼上面的维尼熊,觉得越看越像极了笨笨傻傻的某人,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犹豫了下,林浩初拿出那支私人电话按了开机键。刚一开机短信提示声就响起,都是来电提醒的短信。只有一条讯息是喜乐发的,“我现在正在来J县的途中,等我!”看了眼时间12点整发出的。
黑色奔驰与一辆依维柯相交而过,林浩初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那辆白色依维柯,上面的车牌清晰显示的是N市的车牌。在雨幕里,它缓缓驶向相反的方向。却在下一秒,林浩初清晰的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那辆白色依维柯偏离的轨道,就在他的视线里,顷刻间撞向了对面驶来的大型油罐车,刹那间,一声巨响在身后响起,火光四射。
林浩初的心怦怦的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