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那依然磐石般的天下大势前,想要避免自己的命运发生,却是无比艰难。抽身而退,万难。惟有,到死方休。
老者及数十王级强者,都是面若死灰。大势所在,无所不入。今天,难道就是死期了么?
神经子,终究还是小看你了。
“唉!”恰在此时,一声如天外的叹息,透过这势,传来。
那曾感知到的威胁,再次浮现在丁聪心头。丁聪眉宇一皱,那势便要加强。这时却听的有人柔声道:“大势虽铁血,人心不可灭。”
一股柔弱似不禁风雨的气势,悄然自所有人的心底升腾。面对这突然插入的气势,丁聪不得不将大部分注意力转移。那老者与众强者得此机会,忙疯狂的催动气势。
噗——
人人都是一口心头热血,喷洒而出,染红了衣襟。那大势受到冲击,因此而一停顿。趁着这个机会,众人匆忙散开,大阵立破。
轰!
大势随后反弹,直轰而去。可那数十强者已眼尖的漂移出去,大势所到,惟有虚空与大地。丁聪忙收拢大势,一触而归,免得自己攻击自己,转而迎上了那后来的势。
目光过处,就见曲水河中的那块凸地上,站立着一个白衣弱冠的年轻人。他的面容清秀,眼神晶亮。头上,却是乱发飞舞。下边,赤足而立,实在的踏着那地。手中,一个画轴无声息的握着,并未展开。
“好一个人心不可灭!”丁聪难得的神情郑重,口中赞喝。自己所发,乃天下大势,万势不可抗。可这年轻人却以众生心之所向,凝聚出独特的势,与天下大势既相合又对立,众生不在,大势何归?
便如两种同源却不同质的力量,没有任何优势之说,惟有以实力高低分强弱,论胜负。
“大势已成,我不过借势导势而已,却是占了你的光。”年轻的男子毫不在意自己能抗衡丁聪,语气平缓。
“能借走我的势,就已不凡。”丁聪身体缓缓凌空,满头长发也自飞扬。他的双眸,变的幽深无比,如那深不见底的渊,谁若坠落其中,只有永恒的坠落,再无他途。
“罢手吧。”年轻人忽然意兴阑珊,双眼中星辰雾海一闪而没。
“既已出手,何不一较高低?”丁聪见猎心喜,不肯放手。能在如今的境界里遇到一个能威胁他的存在,很不容易,断无放过之理。
“杀了他!”远处,江山如画楼的楼主大喝道:“他若不死,江山如画楼便无安宁。难道你就忍心不管么?”
“生与死,不过浮云两朵。”年轻人神情落寞,淡淡的回了一句。
老者突然怒道:“当初之事,我也不知,你也始终隐瞒于我,须不能全怪我啊。”
这话一出,那年轻人的脸色促变,所发之势顿时一颤。却是旧日记忆被这几语勾引重现,心灵有了破绽。丁聪感受到,也立刻减弱了大势,并未趁机出手。年轻人感激的看了丁聪一眼,微微点头。
远处的老者此时又喝道:“若非你始终隐瞒,我怎么会不早提醒你?如今大错已成,你不思自身反省,竟然全都嫉恨于我么?我又错在哪里?”
“你错在哪里?”年轻人面色一苦,声音颤抖道:“自我小时,你就一味的霸道专横,任何事都要你一手安排,我根本就没有反驳的权利。是你生我,我无法辩驳,惟有接受,如那行尸走肉般挨了多年”
“我那都是为你好!”老着的嗓音也越发的高昂,情绪也罕见的有了巨大波动。“不是我督促你,你能有今日的成就么?”
“我再有成就,又能让梦儿不死么?”年轻男子涕泪横流,显然触动了那心底的大伤。结疤破开,血喷涌。疼痛,犹胜往昔。
“男子汉大丈夫,生当斩万人而傲立天下,区区儿女之情,有何足道?枉你是我江山如画楼的接班人,为了一个女人就如此颓废,倒是错生了你。”
丁聪有些发楞的看着、听着,颇是迷茫,一时竟收回了大势,转而观望。他实在很费解,怎么挑战到了半途,却变成了内斗?
若雪与云罗对望一眼,都是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意味。此刻虽然那年轻男子没有表露身份,她们却已猜测了个八九不离十。他的名字,也浮现在了二女的脑海。而之后那老者与年轻男子的对话,也立刻证实了她们的判断。
“一个女人?在你心里,她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么?她可是你的女儿啊。”年轻人双眼紧闭,却锁不住伤心的泪。
“远韵,你太糊涂了。生于这九州,长于这江山如画楼,你的命运就早已注定。你的血液里,你的骨髓里,都注定不能被儿女之情纠缠。是我女儿又如何?她阻止了你前进的步伐,就该死。”
“我若也没有这修武的天分,怕是也同样会被你遗弃吧?”
“不错,感情这东西,哪里有参悟武之大道重要?”
“果然,果然是这样”年轻男子满脸苦涩,身体在风中轻颤,仿佛那风是刮割骨髓的钢刀。
第144章那一指的风情
“你生在江山如画楼,你的命运就已注定,这是你的幸运。你的天分很高,我不能看你把自己给毁了,你知道吗?”老者怒声咆哮。
“生在江山如画楼,才是我最大的不幸。”
“混帐!”
“你还是这么霸道。”
“你我逆子噗”老者被气的,又是吐出一大口鲜血。
丁聪听到这里,才隐约的知道,这两位,是父亲跟儿子的关系。他们之间,想必是有一个女子,而因为这女子,令这父子几乎成仇。父亲恨儿子,浪费了修炼武道的天分,儿子怨父亲,毁了一生的幸福。
“逆子呵呵,我何曾逆过你,你的每一个决定,我不都遵守的么?你每说一句话,我都像个傀儡一样执行”
“那是你的命,你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你的骨,你的肉”
“是啊,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年轻男子落寞的应和着,在他的眼角,有两滴泪,晶莹中带着血色。伤,若伤的透彻,心便成死灰。“今日,我就把你所给我的一切,都还给你。我的骨是你给,还你,我的肉是你给,还你”
老者闻言,一时无语。
蓬!
男子的气势大放,他的眼睛看向丁聪,里面充满了决绝。“神经子,你是千年前的奇人,行事随心,何等逍遥快乐。我若有你一半,便知足矣。能与你一战,此生无遗憾。”
“确定?”丁聪深吸了口气,精神高度集中。他的身体,也协调到了最佳状态。之前那奇特的威胁感觉,让他不敢大意。
“是。”男子轻声道:“我叫陈远韵,是江山如画楼的小公子。在人前,我身份尊贵。且天资也高,他们都希望我继承江山楼的武道,寄心神与无情。偏偏,我爱上了一个女子,而且也由次领悟起不同的武道。这武,乃是有情之道。只是可惜,我之所爱,竟然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人伦大道,容不得我。我这一段情,竟也不知该归何处。”
“有情道,无情道,皆是武之大道的一方面,一个分支而已。武道万千,惟有最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固武传承,虽有一定优势,可最终的成就,必然有限。”
“您所言,果然不凡。”陈远韵赞叹道:“若我出声后能拜您为师,当有大成就。可惜,我生身的父亲却彻底的断送了我。今日,我就最后一次做江山如画楼的小公子,与您一战。战后,便再无牵挂。”
“那就,开始吧。”
“我所爱,虽是吾妹,情却是至性至情。而我后来所修,便是这至情之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情者,亦可定人生死玄机,也是杀人见血的利器。当初我与梦儿相遇,便心有灵犀。因此,我这武之道,便只有一指。”
陈远韵这边说着,他的气势已经疯狂的暴涨。待说到后来,却又安静无声,风不吹,浪不动。
“哪一指?”
“一指,定江山!”说罢,陈远韵赤足一点,人已凌空。那手轻探,一指点出。
指力所过,虚空扭曲,一切真实的,都似变的虚幻。这一刻,天地都已不在,众生都已入梦,独有这一指,在虚空中穿行。虚空多大,那一指便多大。一指之锁定,避无可避。
就像,突如其来的爱情,虽然渴望,却怕受伤。可已经到来,又无法躲开,只有去承受。尽管,情伤随后。
一个情字,让彼此明白为对方而活。一个情字,又让双方伤的彻底。就算前方已是绝路,却勇敢踏出,纵使粉身碎骨。
“不错,已有宗师风范。”丁聪的身影,忽然变的朦胧飘渺。如在眼前,又似虚像,似可触摸,又透明如空气。半虚半实中,如在位面空间不停的穿行,他的声音,也时断时续,前一刻还如在天外,后一刻已在身边。“可惜,你的偏执,让你领悟的,只是情字中的苦与伤,并非全部。情人故去,你既心若死灰。焉知情人不希望你个能够好的活着?爱虽苦,却要不断绝了自己的希望。有希望,什么都不是一成不变,即使天下大势力,众生之心,也可一力扭转。”
扑!
指力渐近,空间湮灭,所过处,一片虚无。
情伤至极,已无可再伤,便是毁灭。
这一指出,任谁也无法阻挡。丁聪,也不行。但武者之斗,并非只有你来我往的硬挡硬杀。
双手转动,划过两个半圆,一托一引。天地有道,讲求阴阳合,自无极中生。在那一指临近时,托者,顺其道而行。引者,转其道而去。
指过,花开。
噗!
血色的花。
明明一指向外点出,却没入了自己的胸膛。
陈远韵静静不动,而后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血花,安详的道:“死了,也许就是最好的归宿。我终于解脱了,好放松,谢谢”
身影如风中飘零的一叶,落向那曲水河。他的眼睛,终于闭了起来。
“你杀了他!”老者目泛血色,浑身颤抖。如洪水泛滥的杀气,澎湃而出。
丁聪叹息的望着那落去的身影,淡淡道:“是他自己杀了自己。”
“放屁!”老者大骂着,也不和那数十老者联手,竟一个穿身,如箭射向丁聪。“你毁了我的全部希望,我要杀了你。”
“滚!”低低的一声喝,丁聪一袖轻抽。那老者便如陀螺,被一下自抽打了回去。去势,比来势还快。他尚在晕乎中,已被抽落在地。
蓬!
陈远韵的尸体,终于落入水中。而就在这刹那间,轰然爆炸。那骨,那肉,那血脉,丝毫不与河水混合,竟有灵性般堆积到了老者的眼前。
“你给我的骨,还你,你给我的肉,还你从此,两不欠”风中,似有人低语,哀伤。
“不”老者老泪纵横,浑浊中也泛着丝丝血色。“不要走,不要走啊,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啊,我是要你继承老祖宗留下的武之大道,我是要你站在修炼的颠峰啊就算我有私心,也不是为了我自己啊,你怎么就不理解啊不要走儿啊”
老者眼中凝血,双手在地上胡乱的收拢着那一堆的骨与肉,血脉,却开始渗透向地下
第145章聚宝盆
在去聚福的路上,丁聪一直沉默,他的心情,因陈远韵而低落不起。
若雪叹了口气,道:“想不想知道那个陈远韵的故事?”
“恩,你说。”
若雪抿了抿嘴唇,想了片刻,才轻轻的说道:“这个陈远韵,就是江山如画楼当代楼主的小儿子。自小,便天资过人。他,是真正的属于天才那一种。因此,当代的楼主把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了他的身上,希望他能踏上传说中的境界,达到武之大道”
“而他,也是如此的要求着自己。身外的一切,都无需他操心。他所有的精神,都放在了修炼上。当他长到成年,实力已直逼大宗师”
“而后,因为很就没有突破,为了进步,他选择了出外游历。改变他一生的,就是这次游历”
“在游历到曲水河第三弯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女子。相见的第一眼,俩人就彼此吸引,认定了是自己的另一半”若雪轻声的说着,眼光却停留在了丁聪的山上,那眸子里,有着一种让人困惑的心思。
“可是因为他要修炼武道,又害怕楼主父亲不允许。所以就迟迟没有讲明。最后,她们决定,先生米成熟饭,再禀告父亲,希望既成的事实,让父亲不再为难”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若雪叹息着,继续道:“这女子,却是那楼主的私生女,与陈远韵,是同父异母的妹妹不知情的他们,在满怀着希望来到江山如画楼的时候,一切,都被捅破”
“却是如此,天意弄人啊。”无需若雪再说,丁聪已是明白了个中究竟。这个悲剧,倘若陈远韵早说,是可以避免的。可在他父亲的威压下,他哪里有胆子早说?想来他也知道他的父亲只希望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修炼武道上,怎么能允许让儿女私情影响了他?
当一切成既定事实,那女子自然受不得这伦乱之苦,自杀躲避。而陈远韵,则心伤若死,并把责任归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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