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级的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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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级的造物-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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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俄罗斯人?”
  血统上来说,确实如此。安娜给了对方一个肯定的眼神。
  “按照我们公司的套路,这种故事的背景要么在美国,要么,在伊朗,”茱莉雅深吸了一口烟,“你和他们太不一样,很特别……你需要从我这知道些什么?”
  这就太好了,安娜继续说道:“狙击手的报告中明确提到迈尔被击毙,使用的是反器材狙击步枪,能把人打得身首异处。可是没有找到尸体,枪战之后迈尔就不见了。按道理说他是死透了,特工和叛军都是目击者。”
  茱莉雅捡起一张照片,把精美结实的相纸折成烟灰缸的形状。
  “但两个月前他又出现在英国,我试图抓住他,失败了。”
  “你的本事真烂,”茱莉雅插了句话。
  “剩下的那枚核弹渺无音讯,除了他,没人知道它在哪里。迈尔组织的叛军由他的部下接任,依然在和政府对峙。核弹就是隐患。如果迈尔回来见过你,希望你好好想想他和你说过什么,或者给过你什么东西。”
  茱莉雅把烟灰弹进相纸折成的纸盒里,眉头紧皱。
  “迪奥去世之后,我父亲就没回来过,”她停了一下,干脆碾灭了香烟,“我和妈妈的一位朋友一起生活,每个月都能收到固定的一笔钱。寄钱的人从来不和我们联系但我想是,他设置的定期汇款。”
  “很抱歉让你想起伤心事,可你是怎么断定那是设置好的定期汇款的?”
  “汇款人应该不知道我的行踪,我经常会被公司外派出国,一去就是两三个月,有专门的国外户头,可那笔钱依然会到我在德国的户头上。钱一直在每个月15号到账,上个月我满18岁了,这个月就没有了。”
  听起来是爸爸们会做的事。
  “你还能想起别的细节吗?”
  “没有啊,”茱莉雅把上衣拉链往下拉了拉,“马克斯(注4)很忙,一直很忙。和我们的关系也不好,如果他哪次回来了,肯定是天下大乱。”
  “天下大乱?”
  “全家打成一团。”
  “全家?”
  “好吧,是我和他。马克斯不是个好父亲,他像树懒一样迟钝又冷漠。”
  尽管如此,茱莉雅还在用他的钱,安娜想着,这倒是很有意思,她多少有点嫉妒了,怎么说对方还是有亲缘关系上的爸爸,比所谓的“生物学”好多了。
  “我可不觉得你爸爸会揍你。”
  “他从不还手。”
  “你刚才说到,你的兄弟?”
  “迪奥,他也死了很多年了。”
  “你妈妈呢?”
  “哦,你可真胆大,什么功课都不做,就来了。”
  茱莉雅也反应过来了,她根本不把审问她的人当回事。不过在这种问询场合下产生的“倾诉”,让她显得很可怜。
  “她一直在工作,朋友,你该去柏林看看,那是欧洲的纽约。人人都在认真工作,不像你。”
  “朋友”,这倒是个很流氓的称呼。安娜感到一阵不快,合上电脑,开始收拾东西,她要查的还很多。
  “谢谢你,提奥佐小姐。如果你想起了什么,请和我联系,”她递过一张名片。
  “听着,”茱莉雅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如果你再找到马克斯那个粪条,多带几个人去好好揍他一顿。”
  安娜毫不惊讶地望着茱莉雅,说:“我会的。”
  (注3:吉尔罗伯茨,电影惊声尖叫4的反派角色。)
  (注4:马克西米利安的昵称。)
  




☆、第 17 章

  4月20日,德国,巴登符腾堡州斯图加特。
  茱莉雅从来没幻想过这样的情景,她从来就没进过警察局,更何况是在接受一个非正常的调查之后再走出来。警察局?真是可笑,无论是审她的人还是她自己。
  茱莉雅拉上拉链,找了个自助终端给手机存了话费,选了手机电话簿里最后一个联系人号码。为了把他放到最后一个,她还特意加了个前缀。等待接听的那几秒非常漫长,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与其担心对方的反应,倒不如考虑考虑这通电话要花多少话费,很可能是跨国长途。
  电话接通了,对方没有开口。
  “爸爸?”
  没有回答。
  “爸爸,说话,有事。”
  对方咳嗽了一声,足够分辨出他是谁。茱莉雅也听了出来,可她依然不依不饶。
  “说话!”
  电话挂断了,这个做爸爸的一直让她失望。紧接着来了一条短信,内容非常简单:原地等着。
  茱莉雅快速走回自助终端前查询了话费,余额显示她刚才拨打的并非国际长途,连国内长途都不是。这个爸爸木了点,倒还不蠢,知道轻重缓急——所以就赶紧回来了。
  她扫视四周,没出一分钟就和马路对面一位穿灰色西装的男子对上眼神。男子对她打了个手势,茱莉雅抬起左手碰了碰耳朵表示听到,双方就没再多说话。血缘关系就是有这点好处:一眼发现,立刻行事——好像没什么直接关系。
  出于安全起见,茱莉雅还是转了半个街区,坐滚梯从百货一楼上到十五楼,在吸烟区碰上了她要找的人。她一把揪住自己的亲爹,劈头盖脸地发问了。
  “发生什么了?什么人找你麻烦?”
  罗杰没法发火,这个会话开始得太快,快到他还没来得及摆脱跟着他的人。见他不回答,茱莉雅的脾气上来了,一把抓住她爸爸的手腕,“我们换个地方说。”
  “别闹了,就在这儿,”罗杰的目光越过他女儿的肩膀,不远处跟着他的几个影子乖乖地藏回了拐角。
  “我在你这放了什么东西吗?”
  “什么?妈妈的首饰?”
  “这很重要,有人在跟着我。我在你这放了什么?电脑、移动硬盘、笔记?”
  茱莉雅摇摇头。
  “你倒是想想,诸如此类的东西。”
  “咱们家连你的照片都没有了。”
  “不是照片,是存储器、资料,明白吗?”
  茱莉雅转转眼睛,“那可真有个……大件。”
  追踪者显然不耐烦了,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三个体型彪悍的大汉,胳膊上有相同的纹身,看起来像是什么地下摇滚乐团的歌手。但那个符号在罗杰看来有着不同的意义。如果罗杰单独对付他们倒还勉强,带着个姑娘就不行了。
  十五楼,看来他们只能自己解决了。
  罗杰领着茱莉雅向观光电梯的方向退去,恰巧来了一架电梯——老天还是眷顾他的,借着人群,罗杰侧身把自己的手机往茱莉雅怀里一塞,用力把她推进电梯。
  电梯下降的时候,追踪者们也到了他的面前。
  “你是雷芬斯塔尔先生,为埃德加工作的,没错,”为首的男子一把挡住罗杰的去路,那口气“我是卢卡斯,我们得谈谈。”
  罗杰扫视四周,计算着逃离这里的路线。
  “没什么好说,”他简短地回答。
  卢卡斯揪住罗杰的衣领,把他从等候电梯的人群中拖了出来,一直拖到天井旁边的配电室里。
  “我和‘猎人’不一样,他们的宗旨是不杀人只杀syphion,我呢,是个好雇员,”卢卡斯拔出手枪顶在罗杰胸口上,“很正常,这也是他们雇我的原因。”
  “猎人”,这个称谓还真够不新鲜的。罗杰注视着胁迫他的壮汉,一个简单的计划在他脑子里隐约成型。
  “埃德加现在在哪?”
  罗杰张了张嘴,他本想直接回答,毕竟合约已经到期了,埃德加也没有和他签任何保密协议。但是这么快就答出来,对方十成不会信。
  “我不知道,”他尽力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埃德加从来不告诉我他去哪,计划是什么。他只是说……”
  卢卡斯旁边的一个壮汉给手枪装上了消音器,这是个好兆头。
  “说什么?”
  “要换个地方。我不知道——”
  卢卡斯扬起枪托狠狠打在罗杰的脸上,砸得他满口鲜血。
  “你是和那个syphion走得最近的人类,没有什么你不知道的。”
  罗杰抬起衣袖擦了擦脸上的血,咕咕哝哝地说:“他另有心腹,我只是个幌子。”
  “那又是谁?”
  “我不知道!”
  卢卡斯失去了仅有的耐心,一脚踢翻罗杰,皮鞋在他胸口上留下肮脏的痕迹,高速前进的子弹打穿了他的头盖骨,鲜血和脑浆洒了满地。
  
  4月21日,德国,巴登符腾堡州斯图加特。
  罗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解剖室了,周围没有一个人。他摸摸自己的胸口,没有出现期待中的血糊糊的Y字。作为一具尚未得到处理的尸体,他得到的保管显然是非常妥善的:衣衫完整,就连鞋也没脱。罗杰坐了起来,舒缓一下筋骨,顶着有如初生般的疲惫和倦怠从解剖台上挪下来,慢慢向外走去。既然他都躺到处理尸体的地方来了,那么事情肯定惊动了所谓的“世俗”部门。世俗,罗杰在解剖台上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就明白了,无论以前他做过什么,今后都不能作为一个“人”好好活着了。
  罗杰贴着墙壁缓慢地向前移动,钝痛敲打着他的脑袋。走廊顶层的灯散发着微弱的冷光,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星星点点的灯光——他身处一个建筑群或者小区之中。罗杰费尽力气走到电梯旁边,一路上都没碰见人,运气未免太好了点。罗杰扶住垃圾桶,用力按下电梯按钮。
  与此同时,所有的灯都灭了。黑暗之中,罗杰的眼前出现了奇异的景象。
  仿佛什么动画电影一般,所有的物体在他面前被无形的手勾勒出清晰的线条,“画”上了明暗,物体之间关系清楚,透视准确,像是合格的素描画。
  不可思议,但是从罗杰认识埃德加以来,不可思议的事就多了去了。他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定了定神,环视四周,靠窗户的一处高光吸引了他。钝痛还是没有减弱,甚至连一点弱化的迹象都没有。罗杰忍着头痛,以他一贯对待自己的粗糙手法——爬了过去。沿着室外透进来的光线,他找到了相对真实的感觉。疼痛变得难以忍受,好在他还没有失去判断力。
  灯又亮了,断电仅仅持续了不到十分钟。罗杰的头痛随着眼前的虚拟图像一起消失了,他侧过身体,熟悉的疲倦再次包围了他。这时一个毛绒绒的物体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从它的位置来看,它跟着他有一阵子了。
  罗杰只来得及看到那只漂亮的俄罗斯蓝猫就失去了意识,猫见他不动了,凑上去嗅嗅他,轻巧地转身走了。猫突然出现的地方,总不会离埃德加太远。
  




☆、第 18 章

  4月23日,阿德雷尔国际制药公司欧洲总部,观察病房。
  埃德加招了招手,猫跳到床上,准确地绕过罗杰身上的输液管,在枕头旁边坐下。按道理说,一只猫不该出现在这种严格要求清洁的环境当中——可它已经在这儿了。埃德加在床头柜上放了一台平板电脑,转身摸了摸罗杰的脸,啊,这么睡着不是办法,他的胡子变得扎手了,得空了要刮一刮。埃德加对猫咕哝了两句,猫点了点头,他欣慰地挠挠它的下巴,关门出去了。
  茱莉雅站在门口,见埃德加出来,默默地打开钱包,取出两把钥匙递向他。
  埃德加的目光越过钥匙,聚焦在她脸上。
  “您不进去看看他?您的父亲……我没说错吧?”
  “斯图加特一个车站的储物柜,钥匙上有号码,我记不清是哪个车站了。”
  茱莉雅回避了问题,牵过埃德加的手,把钥匙拍进他的手心。
  “那我可不能独自去开那个,那是您家的东西,”埃德加犹豫地握着钥匙。
  “哎呀,先生,”茱莉雅苦笑了一下,“你比我们全家和阿尔弗雷德叔叔都更亲近马克斯,也只有你会管他。”
  “我没有权利打开别人的私密物品。”
  “你怎么知道那是私密物品?”
  “我猜的。”
  “马克斯和我们关系都不好,他能给我们的不会是什么私密物品,”茱莉雅自嘲地说,“如果要给,也是给阿尔弗雷德。”
  他已经不在了,埃德加想着。
  “而且现在很危险,我们从斯图加特离开的时候,那里就变得很奇怪。”
  “我明白,这种危险的情势下,您也不适合回到那儿,”埃德加的眼睛转了转,“我可以去取这个‘私密物品’,但是分析它的时候,请您务必在场。”
  “如果取它回来的时候我还在的话,那就可以,”茱莉雅耸耸肩,“我还有自己的工作,快一点。”
  埃德加把钥匙举到眼镜旁边,挑出储物柜钥匙留下,将另一把钥匙还给茱莉雅。
  “请您务必留在这里,您的损失——把工资条拿来就行了。”
  “你真顽固。”茱莉雅挑起眉毛看着埃德加。
  “这很重要,我想让他信服,让所有人信服。”
  东西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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