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你不是说过一遍了吗?”我低着头,又往回抽手,这次成功了。王维熙?我在脑海里迅速搜寻了一圈,没找到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
抬起头,看见王维熙刚才明亮的眼睛现在有些蔫。
“怎么了?”我问。
“我总觉得好像以前就认识你。”
“哈哈,那就是上辈子的缘分呗!”我一拍他肩膀,亲热地说,“以后咱就住一个寝室了,有什么事要兄弟帮忙的,尽管吱声!”
王维熙笑:“以后我们会很亲密的。”
“那是。”我的心情好了起来,果然一个寝室里不可能都是寸头男那样的人么,“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哈哈,现在,做朋友的第一步就是赶紧帮哥们儿把床底下那些垃圾弄出来。”
床底下什么都有,袜子,内裤,方便面盒,脏的卫生纸,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藏不到。王维熙扒出一个我惊叹一声。
“这寝室原来的人得脏成什么样呀?”
“其实这也正常。”王维熙说,“听说以前住这的是生命科学学院的学生,可能他想培养什么新型细菌。”
我看着王维熙扒出的长黑色霉菌的内裤连连点头。
“打个赌怎么样?你说一会能不能扒出安全套来?”我一边扫王维熙掏出的垃圾一边说,“我赌有安全套,你赌没有吧。”
王维熙摇头:“我也觉得有。”
“那就没得赌了。”我撅着嘴,不满地瞪王维熙,“不行,你必须得赌没有。”
王维熙笑,笑意就像春风拂过面颊,让我感觉很温暖。“我赌超过十个,要是没有十个,就是你赢。”
“好。”我拿过他的脏手,跟他拍了一下,“击掌为盟啊!”王维熙趁机握着我的手,在我疑惑的目光中又迅速放开。
后来扒出来三个套套,王维熙输了,说晚上请我吃自助,接着往出掏箱子。
箱子在床底下,又大又沉,很不好弄。王维熙在床底下甚至无法用手撑着身子,只能胸膛贴着地,一点一点拽箱子。拽一下,出来喘一口气,再进去。不一会就满头大汗了。
我拿晾衣杆往出勾箱子,但箱子太沉,勾到了也拖不动。
明明是我的活,让王维熙这么受累,我有点不好意思了,说:“我来吧。”
王维熙不理我,自己一人把箱子都扒出来了,最后从床底下钻出来的时候,脸上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头发上沾满蜘蛛网可以当盘丝洞了,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把我看得这个感动:“刚才应该我扒箱子。”
“没事,反正我都干上了,手脏了衣服也脏了,就别让你再脏了。”
“我、我给你洗衣服吧。”
“行。”王维熙笑,“你给我洗内裤吧。”
“滚!”我拍了他头一下。他大笑着躲过去。直起腰,对我身后一招手:“司图,过来搬箱子!”
我回过头,寸头男趿拉着拖鞋,一脸横肉地晃悠过来,嘴里叼着烟卷。王维熙过去,在他耳边说了句悄悄话,真好使,寸头男听完就同意了帮忙。
我们三个人忙活了很久,终于把寝室收拾得勉强能住人了。不知道别的学校别的宿舍是什么情况,反正我搬寝室那天就跟打仗一样,东西乱得没有下脚的地方,费劲巴力把寝室收拾得能下脚了,走廊又堆满垃圾。怪不得之前老四王维熙一直扫走廊,不扫根本没有路可走。
至今犹记搬寝那天的盛况,那真是垃圾与扫帚齐飞,汗水共灰尘一色。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学校对学生的训练与教育,就从搬寝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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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寝室四个人,我、司图、王维熙是先来的,最后到的是朱霍健。人全了之后,收拾完毕,我们四个一起去校园里最着名的叫“聚源”的店吃自助烤肉。
在校园里一家叫“聚源”的饭店坐下来,几杯酒下肚,互相都把别人当成掏心掏肺的兄弟了。我跟司图之间那点算不上不愉快的不愉快,也烟消云散。接触多了,我觉得司图这人,就是被家里惯怀了,有点盛气凌人,其实本性还行。我这人不记仇,按老四的话说我是属狗的,记吃不记打,跟谁都自来熟。
酒桌上,大家报了年龄,排了位,老大是朱霍健,老二是我,老三是司图,老四是王维熙。
一边吃,一边玩杀人游戏,除了老四,其余人都是第一次玩,一共才四个人,就只有一个杀手,一个警察,一个平民,一个法官,史上人数最少的杀人游戏。第一把小朱当法官我是杀手,小朱说天黑请闭眼,我们闭眼,小朱说杀手请睁眼,我睁眼,小朱说警察请睁眼,司图睁眼,我说小朱你说错了啊!我还没杀人呢!于是第一把错乱了,重玩。
第二把我是平民,老四是法官,这次法官没错,法官说杀手请杀人,法官又说大家请睁眼。我们睁开眼。法官说李尧被杀死。我死了。
第三把我还是平民,还是第一个被杀手杀死。
我大叫:“你们能不能别第一个就杀我,我还想多玩一会呢!”
小朱说:“我给你算一下概率啊李尧,你如果抽到平民,那么你第一把有三分之一的几率被杀死,如果你抽到警察,也是三分之一,这加一起就是三分之二,如果你抽到杀手,第一把不死第二把也百分之百被指认出来,所以综上所述……”
我打断他:“行了行了,知道你数学好别显摆了。”
人少,不玩杀人游戏了,玩扑克。司图现教我们一种新玩法,用三副扑克玩,出牌是扣着出,自己说这张牌是什么,下家猜真假,如果认为是真的还可以继续跟相同的牌。这种玩法大家也不熟,玩得也是一塌糊涂。比如我有一次先出牌,出了三张假的五,嘴里喊“三个五!”,甩在桌上甩得那叫一个霸气,从气势上看就像真的啊。大家都信是真的,跟随我扣着出了一圈五,又轮到我,我忽然忘了自己出的是啥了,想掀底牌看看,这一举动彻底暴露了我原来出的是假牌的事实。
还有一次大家跟了好几圈的K,轮到司图了,这家伙玩太high,跟蒙了,嘴里喊:“跟一个4!”这不是自己暴露吗你说。
一边吃着一边玩着。趁别人出牌我抓紧时间往嘴里塞羊肉,吃撑了就专心致志地玩,玩累了还能多吃点,把吃自助“扶墙进(饿得),扶墙出(撑的)”这条原则贯彻执行到底。
后来还玩抽王/八,他们说谁输谁喝酒,我不同意,司图说那要不喝就做二十个蹲起。我寻思做蹲起有什么了不起的,二十个有什么了不起的,结果点背不能怨社会,我居然连输五把,中间间隔不到一分半钟就又抽到,连坐一百个蹲起啊,以致整个大学四年我一听抽王/八就有阴影。最后还是老四仁慈,说咱别玩了,好好吃饭吧。
司图抓住我要跟我拼酒,他看我不赞同输牌喝酒以为我酒量不行。小样,我土生土长的东北人,酒缸里泡了二十年(我八岁上学,多念一年高四,上大学那年虚岁二十一),我怕他?小样到底让我灌趴下了。
小朱则是自己把自己灌趴下了。
吃完饭回寝,我扶着小朱,老四扶着司图。走到半路,司图耍酒疯,说啥不肯走,躺地上就要睡觉。那时虽然是八月末,但东北晚上还是挺凉的。小朱怕他睡着了感冒,说要给他盖点啥。踅摸了一圈,把人家电线杆上贴的广告揭下来,要往司徒身上盖,嘴里说着:“这回不冷了吧司图?”我赶紧推开小朱,这边叫醒司图,一眼没照顾到,那边小朱又撞电线杆上了。
历经千辛万苦,总算平安到达学校,却又犯了愁,司图小朱这俩头……人喝成这样,关寝的时间又过了,门卫肯定不能放行。老四说走后门,他在校外有一自行车,驮着俩人奔后门,我则找一破墙角翻墙进来了。
到了寝室,这俩这顿吐啊。我收拾,擦完这个抬那个。把俩头都安顿好了,出了寝室到垃圾,在走廊里听到隔壁寝室5436一哥们喊:“貂蝉!洒家乃吕布是也!”得,看来隔壁寝室那帮喝得也不少。
那天晚上我跟老四把这俩醉鬼伺候上床之后,都半夜一点了。
小朱和司图消停了,老四的酒劲上来了,拽住我不让我走。我搬了把凳子坐他旁边,困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听他说话。醒来后发现自己在老四的床上,跟老四挤在一块,也不知怎么就这么睡了一宿。
那天晚上我喝的也有点多,好多事记不清了。
就记得三个事,一个是小朱说梦话,妈,我一定会挣钱!给您娶一漂亮媳妇,生一足球队!这话他叨咕了无数遍。
一个是司图睡着前跟我说,咱寝四个……一辈子的朋友!我相信司图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很真诚的,发自内心的。
还有老四拉住我的手不放,说他特别信缘分,好像还说了别的什么,我睡着了也记不住了。
第二天醒来,吃完早饭闲来无事,和老四一起在校园里随便逛,逛到音乐学院教学楼前面,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大爷在拉二胡,拉得特别好,我来C城念大学,在C城火车站前看见有卖艺乞讨的,乞讨的也拉二胡,可没这位老大爷拉得好。我捅咕老四:“老四,咱给他点钱吧,我怎么没瞧见收钱的盆啊碗啊,你看见了吗?”
老四说:“你排行老二你不能真二啊,你看人家那身打扮怎么能是乞丐?”于是作罢,继续溜达,进了音乐礼堂参观,在一楼大厅展示柜前看见音乐学院执教教师照片,其中一张照片正是那老大爷,原来人家是音乐学院教授。为这事老四笑了我一天。
第三天,是正式报到的日子,也是新生正式入学第一天。那天事特别多,忙来忙去办入学手续,那时才知道到了那天寝室会有专人给收拾好,不用学生自己收拾。弄了一天,手续都全了。我记得特别清楚,那是2008年9月1号,从那天起,我成为了位列211同时也是C城四大流氓学校之一——JK大学生物化学类的大一新生,开始了我彪悍的犯二的大学生涯。从那天起,我欣然从傻A大踏步义无反顾迈向傻C。而日后我纵然再怎么牛/B哄哄,也不如当初跟大家一起从傻A迈向傻C的潇洒。二万五千里长征,我们就这样表面镇定内心兴奋地迈出了处/女步,走向也许只存在于我们内心中的光明。
大学生活第一步,貌似每个大学都一样:军训。
说起军训,话就多了。
军训的时候查寝特别严,每个学院之间要进行卫生评比,大院的寝室管理委员会派人查完寝室卫生,各个分院,即小院再查一遍。为了搞好寝室卫生,我们早晨四点半就起床收拾寝室,被子要叠得平四方,侧八角,苍蝇飞上去,劈叉,蚊子飞上去,打滑!个人用品要摆放整齐,窗玻璃要擦得能当镜子使,地面要拖得没有一根头发。检查卫生不合格,每人扣一分,寝室长扣三分。寝室长正是我。为什么是我呢?因为推选寝室长那天,我在卫生间洗衣服,他们三个在屋里商量谁当寝室长,老四说,谁不想当谁举手,说完自己第一个举手,然后小朱和司图也举手。我当时正在晾衣服两只手都忙着,举得晚了,就成为寝室长了。
悲催的是自从我当了寝室长,寝室卫生就没合格过……
因为寝室卫生不合格我总被叫出去挨训,导致整个化学院军训的学生几乎都认识我,每天军训前,俺们学生会主席崔健门学长会站在队列前大喊一声“5438寝室长何在?我就出列,接受众人的注目礼,听俺们学长训一通你们寝室卫生又不合格。不合格的理由五花八门,刚开始说桌子上个人物品没收拾好,我们回去一顿收拾,第二天还是不合格,我去隔壁5436取经,取完经我就泪流满面啊,怪不得人家合格,尼玛人家桌子上连根毛都没有!
5436住的是化学学院的大一新生,寝室长叫刘昱寒,正是喝醉了化身吕布满楼道找貂蝉的那家伙,他跟我说,李尧,我们寝总结出一个经验是:只要你桌子上摆东西,那就叫摆放不整齐,我们压根什么都不放,它就整齐了。
我回去之后,下令,咱寝书桌上也不能摆放任何东西。我们四个这顿塞啊,什么方便面矿泉水洗脸盆感冒药,全往衣柜里塞,那真是毛巾袜子裹茶蛋,喝水杯里塞橙子,差点把衣柜塞坏。
这样一来桌面物品这项是合格了,但是检查衣柜不合格了。
我又去隔壁寝室取经,这回学来的招数是:弄把新锁把衣柜锁上,钥匙不交寝室管理员,这样检查的人来了,打不开衣柜,一般也不会再向学生要钥匙,就会写合格了。
这招好使,我好几天没被俺们学长叫出去谈心,可惜好景不长,又一次被叫出去了,这次的理由是地面没拖干净。我回去一看,靠窗的暖气片底下有一个大脚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