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一眼小朱,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小朱却没看我,他在看赵老师,目光没有一刻离开。这让我想起老四说的话,难道,赵老师最好的朋友是小朱?难道赵老师也在吃醋?我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靠谱,悄悄问坐我旁边的老四。
老四摇了摇头。
我悄声说:“那你说怎么回事?你没觉得赵老师对我很有敌意吗?”
“呀,难得呀。”老四笑,“难得你也有聪明的时候。”
“别贫,快说。”
“真想知道?”老四笑得贼兮兮。
“废话!说不说?欠揍是不?”我在桌子底下握住老四的手,故意使劲。“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反了你了!谁老二谁老四不知道?”
老四痛得苦着一张脸。我本来也不是真要揍他,便松了手。不想老四反手握住我的手,握得死紧,我抽都抽不出来,又怕让赵老师发现,不敢有太大动作。
我以为老四要报复,可他却只是握着,我不挣扎了他便不用力。
我皱眉:“你干嘛?给我手!”
“不给。”老四对我温柔地笑,“借我握一会。”
“不借,我的手,凭啥借你握?你给钱了么你?再说给钱也不能随便握呀,这不是钱的事!你给我手!”
“不给,今儿你说什么我都不给了。”
“……那你就握着吧。”
老四笑了起来,不敢大声笑,肩膀一耸一耸的。“你呀,真是……”手拄在桌子上,托着脸颊,歪着头看我。“阿尧,你知道吗,我最希望的就是永远握着你的手……”
“得得得,鸡皮疙瘩掉一地!”
老四松了手,眼睛似乎黯了一黯,飞快恢复正常。
“你真想知道小朱最近的变化是怎么回事,今晚放学后去无机实验室吧。”
无机化学实验室?那里除了一堆瓶瓶罐罐和无数能熏死人的药品,还会有什么?
听说最近赵老师在研究什么课题,美国那边急着要,成功了可能就去美国工作。赵老师没黑没白蹲在实验室,有时晚上就睡在实验室旁边的办公室里,在这种情况下,小朱每天放学都去实验室帮忙。
老四让我今晚去实验室,有什么好看?难道没人的时候,小朱会变成僵尸不成?算起来,今儿是十五,十五月圆夜,正是狼人变身的时候。狼人?小朱那么俊,说是狐狸精还比较靠谱。可惜了,是个带把儿的,要是母狐狸,我倒可以趁着今晚没人的时候在实验室,先xx再oo……
到了晚上,我独自走进安静的教学楼。戴上耳机,听着手机里小朱的录音:
“赵清明,和谐社会救了你啊啊啊……”
“阿尧,阿尧你干嘛,别录了,快给你老子点烟……好好好,你是我老子还不行吗?老子,给你儿子点个烟!”
“我这个人,堂堂正正,清清白白,为什么你们要如此对我?天地良心啊没偷牌,老三冤枉我……”
我听到这不禁一笑。想起那次玩斗地主,小朱一个人赢了个盘满钵满,我们三家输的差点当裤子。老三顶不住了,串通我和老四联手诬陷小朱出老千。
小朱口口声声说“我这个人堂堂正正,清清白白,你们为什么要如此对我?天妒英才啊!”嚎了整整一晚上。不过他辩白也没用,人民群众的力量是不可抗衡的。我们三个人统一了战线,把他按到床上,脱衣服,扒裤子(可惜没扒成),挠痒痒,打屁股,把他□□个半死。
可是到最后他也没承认自己偷牌,骨气倒是硬。
教学楼走廊里的灯是声控的,一段时间没声音就自动熄灭。脚步声的声音太小,不足以让灯亮。
我只顾着听手机里小朱的录音,回神的时候已是漆黑一片。为了使声控灯重新亮起来,我便大声喊了一句:“亮!”
“谁?!”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忽然响起。
两个抱在一起的黑影迅速分开。
满室光明。
我吓了一跳,定睛一看,一对狗男女,衣衫不整,靠在一起,战战兢兢的,被吓得也不轻。那女的胸罩扣子被解开了,真大,嗯,我狠狠地咽了下口水。
我说:“不好意思啊,刚才灯灭了,没看见二位,继续继续。”一边向他们俩走去。
那男的一脸戒备。
我更尴尬了:“那个,二位挡道了,抱歉啊,我得上楼。”
两人慌忙让开。
我上了二楼。
老四,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
我想着小朱脸上越来越明媚的笑容,想着刚入学时小朱跟我在宿舍楼天台喝酒时说的关于爱情的话,想着小朱说“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一个爱我并且我也爱的人”。
我慢慢上了三楼。
我几乎可以肯定小朱是恋爱了。也许他现在正在实验室里做刚才那对男女做的事。
我上了四楼,停在无机化学实验室门口。
小朱为什么不公开他的恋情呢?无论那个女人是谁,我们都会祝福的。难道小朱的恋人是老三看上的大美女学习委员柳茗诗?不管怎样,小朱不再孤独,心灵找到依靠,这是一件多么让人高兴的事啊。
我的手抬起,想了想,还是没有敲门。
既然小朱不愿意公开,我还是别勉强的好。他若是想公开,自然会告诉我;他瞒住了这件事,必定有他的难处。如果是别人,可能会不顾一切窥探秘密,先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再说,但我不是别人,小朱是我的兄弟,我会尊重他的意愿。
往回走,路过洗手间时肚子痛,冲进去,随便找了一间,蹲下。
后来我常常想,如果那天晚上我没进洗手间,一切会不会不同?既然没进无机实验室,为什么要去洗手间呢?是不是有些事,其实早已注定了?即使路径不同,终点也一样。
我在便池上蹲了一会,脚步声传来,听声音是两个人进了洗手间。
“唔……唔……”其中一个人的声音,隐忍的,低沉的,压抑的,男人的声音。
“啊!”那个人惊叫了一声。
我的心也随之一跳。
“唔,啊啊!嗯……嗯啊!”接着是“咚”的一声巨响,好像是身体撞到墙壁了。
啧啧的口水的声音传来,看来已经亲上了。
真猛,晚上放学后的教学楼,真是处处奸/情。早知道,像陈大摄影师那样随身携带照相机就好了。我要不是没提裤子,真想从门底下的缝偷窥,这可是免费的爱情动作片啊。
“别,别这样,别在这,让人看见……啊!你干什么,别……唔……”
我愣住:这是小朱的声音!
“没人会看见,都这么晚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传来。
我几乎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惊得动都不动。再想到那人在平常一本正经的样子,完全傻掉了。
“啪”!清脆的响声,似乎是金属撞击地板砖发出的。金属?我想了想人身上有什么东西是金属制,好像只有裤腰带。难道他们已经……
那人继续说:“三天了,亲爱的,我好想你,好想看到你在我怀里哭泣的样子,你不想我吗?嗯?”
“唔,嗯嗯,你别……啊!好痛!慢、慢点啊……啊啊……”小朱的声音听上去很痛楚,夹杂着剧烈却又压抑的喘息。同时传来吮吸的声音,极细微,却又不住地往耳朵里钻。
说实话,我虽然知道这世上有这么一回事叫同性恋,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真真切切地发生在眼前。只有一门之隔的地方,我最好的朋友在跟个男人……
“别乱动!天……你是我的!哼,你真以为我没看见你和李尧,眉来眼去的样子吗?嗯?”
我的拳头一下子就握紧了,浑身的肌肉紧绷着。
“我跟你说了八百次我和阿尧……啊!你混蛋,别!老师!”
没错,外面欺负小朱的男人就是赵清明这个王八蛋,妈的!
“清明,你明知道我……啊啊,唔,呼、呼……你是不是要我把心掏、掏出来……”
我的拳头慢慢松开。小朱为什么要这么说呢?难道他……
“求我,我放了你,嗯?”赵清明的喘息越来越剧烈。伴随着噬咬的声音,小朱细细的抽泣越来越高昂。
“求、求求你……清明,我受不了……”
“说你爱我,说你永远不会离开我。”
“我……”
“说!”
“啊!疼!别、别……呜呜呜……”
哭声一下一下,微弱的,像刚出生的小动物一样。很细的吸气声,间隔很久从嗓子里发出的呜咽,是小朱哭了。
而赵清明的喘息变得更剧烈急促,偶尔会低低地吼一声。
不用看,也能猜测到外面的人在干什么。但是,男人跟男人,是怎么做的呢?我只知道个大概,难道就……不会痛吗……我觉得不好意思的同时也有点好奇,更多的是愤怒。
腿已经蹲麻了。
要出去吗?绝对不能出去!
我小心翼翼地不发出声音,甚至连脚趾头都不敢动一下,就怕被他们发现。若被他们发现,小朱该有多尴尬,只怕从此后再不敢见我。
不知过了多久,没有声音,他们走了。
我知道小朱明明喜欢女人的,我们以前一起对着美女吹口哨,流口水。他家里穷,想大学毕业了自己挣钱娶个不贪慕虚荣的女人,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是他追求的幸福,怎么会跟个男人乱搞呢?是自愿的吗?呸!自愿的能哭?可不是自愿的会那样?以小朱的性子,早一拳头打上去了,又怎么会跟一个男人……
总之,都是赵清明这个王八蛋!死同/性恋,搞男人搞到我们小朱头上!
我骂累了,想起身,猛然注意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没带手纸!
作者有话要说: 点此进入我的专栏
☆、第五章
老大朱霍健的故事暂且告一段落了。其实我多希望,这就是故事的结尾。那段日子,小朱有我们一帮朋友,有赵清明做恋人,真是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了。
小朱的事先扒到这,按年龄顺序来,老二是我——那就扒老三吧。
老三叫司图,名字虽然没有小朱悲剧,但也比较麻烦,每次跟人介绍他都得加一句:“不是姓司徒,是姓司名图。”后来老三烦了,不解释,弄得直到毕业还有人问我:“你们寝室老三叫司徒啥?”于是我就告诉他:“叫司徒黑桃J。”经常让听的人联想到很不和谐的地方去。
与小朱穷到一粒芝麻掰两半吃不同,老三司图走的是另一个极端:富。司徒的富有,简直堪比赵清明老师,人家赵老师富有到宝马被划成那样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司图有一次和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点了一勺麻婆豆腐,吃了一口就吐出来,说是猪食,放下餐盘,去点别的。回来又不满意,扔了,再点,在卖餐窗口与座位之间往返。一顿饭下来,我们光看他折腾了。老四统计了一下:司图一共点了十八道菜,扔了十八道,由此得了个外号叫“菜十八”。
司图身上的衣服全是名牌,但他有一个谁也比不了的特点,他能把所有名牌穿成山寨版。他一个款式买好几件,有的甚至颜色都一样,这就导致了一个现象:两个月,身上好像穿着一件衣服。不知内情的同学都猜司图家里得穷成什么样,才能两月没衣服换。
司图家里是做生意的,具体多有钱我不清楚,想来家里的钱,让司图花三分之一,捐三分之一,剩三分之一没事撕着玩是没有压力的。家里对司图的教育原则是:该省的省,该花的花。司图的具体实施办法就是骑着自行车上酒吧,自带面巾纸,爆米花。
司图穿的衣服,生活用品等等,都是家里给买好的,除了吃,司图在其他方面确实不浪费。不浪费到斗地主的时候,经常能把他输急了。由此可见司图还是有点“小”,小年轻,从小被家里宠着惯着,难免带了公子哥的娇纵任性,不识人间疾苦,高高在上的。脾气上来了,谁也不好使,他最对,永远对,错了也是对。就因为这性子也得罪了不少人。
比如我们的班长大人。
有一次在学校内的小饭馆,司图和我们班长大人同时点了一道拔丝地瓜。刚巧那天的地瓜只够做一份的,两人就杠上了。说好价高者得,拍卖似的,一道拔丝地瓜被抬到四百块钱的天价。后来我问司图到底花多少钱买的,司图说十块钱。因为他一叫价四百,班长就败退了,班长一走,剩司图一个人,只肯出价十块,老板爱卖不卖。为此我们又叫他“贾(假)四百”,与“蔡(菜)十八”遥相呼应。
司图跟老四王维熙交情最好,俩人是小学同学。王家和司家又是世交,俩人从小就认识,可谓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佳偶天成,天造地设……反正是很好就对了,两个人是过命的交情。不过初中时王维熙转学了,一直到大学,他们才又碰见。重逢后老四觉得司图娇纵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