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不过从旸谷遇见虞无极,才开始加入这个计划。”姚重华冷冷地道,“可是我却筹备了十二年!自从我被放逐大荒,流浪在穷山恶水间,你知道支撑着我的信念是什么吗?”他静静地凝视着觋子羽,一字一句道,“我要做一代圣王!”
觋子羽哼了一声,嘲弄地看着他:“论阴谋诡计,咱俩差不多,可是你我最大的区别就是,你一边宰杀你老爹,一边还痛哭流涕地当温顺的孝子。我不同,名声与道德对我而言是狗屁。咱们俩可算一个伪君子一个真小人了吧?”
“住口!”姚重华怒道,眼睛里露出痛苦之色,“你不懂!这个大荒,只有真正的圣王才能够拯救,可是真正圣人在他奋斗的路上就会变成铺路的尸骸。所以,要走向圣王之路,就必须依靠枭雄的手段!”
这话倒无可辩驳,觋子羽有些意兴阑珊。两人看见封天印那无可抗拒的威力,着实都有些崩溃了,大声咒骂着发泄心中的恐惧与无奈。
“还是别说了。”姚重华喃喃道,“如何破掉封天印才是咱们需要面对的。”
觋子羽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光幕,这等“神窥千里”破耗费力气,他的脑袋已经开始发涨。忽然,姚重华叫道:“等等,你听——”
这时巫真正在说话——“他必将死于神器之下。”
“他必将死于神器之下?”觋子羽奇道,“吴刀和封天印都在他的手中,大荒还有什么神器可以制他?难道是夸父杖?”
“夸父杖被封印,它的威力不见得可以破掉封天印……不对,”姚重华霍然一醒,“他手持封天印,帝尧断然不会把吴刀再让他随身携带!”
“那是自然。封天印是终极防御性神器,吴刀是强大的攻击神器,两大神器同时在手,帝尧还能控制他么……”觋子羽忽然醒悟,“你是说……”
“吴刀!”姚重华沉声道,“如今能置他于死命者,只有吴刀了!”
觋子羽哈哈大笑:“有了吴刀,虽然未必能破封天印,但要杀龙言自然绰绰有余。杀了龙言,封天印自破。问题是帝尧会把吴刀给你么?”
“我相信太巫氏的预言。”姚重华慢慢地道。
两人彼此对视着,想起太巫氏神奇的预言术,都不禁心中火热:太巫氏预言他将死在神器之下,他就必定会死在神器之下!
“圣觋,你告诉我,预言术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一个预言,能够会成为现实?”姚重华兴致勃勃地问。
“我怎么知道?”觋子羽悻悻地道,“那是巫门的秘术,便是我师尊也不清楚。不过大概原理我还是明白的。你要知道,这大荒中有人类之处就有精神力,我们的精神力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彼此相连,我们能够感受到他人的喜怒哀乐,就是因为精神力感染所致。预言术,就是以自身强大的精神力影响大荒中精神力的变化,从而达到自己的意图。”
第610章封天印与夸父杖
“可是……”姚重华皱眉道,“大荒如此之大,一个人再厉害,他的精神力又能笼罩多大的地方?而一个预言成真,往往会延续数年数十年,地域覆盖上千里,一个人的精神力又如何能影响到这么大范围的精神力?”
“你问的正是预言术的核心。”觋子羽凝望着他,不禁为这个男人的可怕洞察力感到惊心,“你在地上竖一排砖,彼此间隔少许,你推倒第一块砖,第一块砖倒下的时候会压倒第二块,第二块压第三块,直到整排砖全部倒掉。精神力的影响就像大海中的波涛,一浪推动一浪,直到拍击在海岸上。”
“我明白了。”姚重华忽然精神勃发,“太巫氏的预言从未落空,这次也不会。我相信,我们必然能从帝尧那里搞到吴刀,斩杀龙言!”
觋子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怎么啦?”姚重华见他笑得怪异,忍不住道。
“吴刀择主,非历任炎黄之帝不从。”觋子羽嘲弄地看着他,“封天印是炎黄各族共同授予炎黄之帝的印符,而吴刀跟随炎黄之帝,却是因为自身的灵性。虞君,若是你能盗来吴刀,那就已经向大荒证明你是炎黄之帝的人选了。”
姚重华心中一沉,他渴望这个帝位已经很久了,却从来不敢正式面对自己选择的路,难道今日,在吴刀面前他非要作出非此即彼的抉择么?
“我知道,”姚重华缓缓道,“若是吴刀不认我为主,就会被吴刀吞噬。我已经受够了漫长的等待,我的事业能否成功,就让吴刀来裁决吧!”
“好!”觋子羽钦佩地看着他,对他的枭雄本色也是不得不服,“虞君先行一步吧!我留在此处再观察一番。数日后我会赶往帝丘。”
姚重华点点头,两人作别。
他们若是知道太巫氏根本就没做出这个预言,纯粹是巫真自己预言来吓唬龙言,只怕会后悔得以头撞墙。
“轰——”旋转的暴风撞在封印之上,荡出的纹理如同波涛般涌向半空,现出了整个封印的轮廓。但是封天印依旧岿然不动。
这是夸父杖的第十次撞击。
十多名夸父被撞击产生的反噬力冲得倒飞出去,庞大的身躯摔出去十多丈远,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大坑。积雪飞舞。
夸父们已经折腾了整整一夜,夸父杖神通百变,却是对封印无能为力。双方战士打着火把站在积雪中观看,一方垂头丧气,一方兴高采烈;一方哈哈大笑,一方则是破口大骂。双方战士就聚集在封印内外对骂了起来,污言秽语蓬勃而出,最后骂得双方高层面面相觑,作声不得,没想到自己战士的骂功居然如此了得。
“呵呵,少丘,这次落在我手,你还有何话说?”龙言死板板的脸上居然也现出一抹笑意,“六个时辰已经过去,封印彻底凝成,老夫就开始压缩了。”
“唉,神巫啊,”姜重抱歉地朝着巫真一笑,“一会儿开始压缩,地面崩裂,怕是城池都要摧毁,您还是远离大伾城,也不要在封印的边缘。”
巫真还没说话,奢比烈骂道:“滚,老子有经验。”
“喔霍,”姜重的胖脸上笑容不减,嘲弄地望着他,“老夫倒忘了,你们奢比尸习惯在封印中生活了。嗯,很好,这辈子你就别出来了。”
忽然间大伾城头一道暗影飞速掠至,轰然撞向姜重。姜重唬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嘭嘭嘭撞飞四五名战士。那暗影一拳击在封印上,轰然一声巨响,波浪翻滚。
待得波纹平息,姜重等人讶然望去,却见一个背生双翼的少女眼睛仿佛要杀人般站在他面前。却是甘棠。甘棠也倒霉,飞向自己的龙车时,没觉察空中有封印,一脑袋撞了过去,结果被撞昏,这时才苏醒。
“吆喝,”姜重心有余悸地看着她,喃喃道,“这少女力气蛮大的啊!”
甘棠吃了这么个大亏,恼怒无比,啜唇一声长啸,喝道:“给我杀光他们!”
“杀光我们?”伯奋大笑道,“谁来杀我们?放狗来咬我啊?”
话音未落,只听半空里一声龙吟,两条巨龙驾着辆车呼啸而下,一道火焰,一道毒水喷涌而来,联军顿时成了火海,无数的战士被点成了人形蜡烛,还有些更惨,沾着毒水立时全身溃烂,嗤嗤数声,化作窟窿。
“杀了这两条恶龙!”姜重大叫一声,手一挥,无数的冰凌射了过去。不过他的水元素力虽然厉害,碰上水系的龙类可讨不了好。那条龙口一张,嚼冰棍一般给吞了进去。
龙言大怒,手中托出封天印,印上激射出毫光,向上涌去,眼看就要把那两条龙给罩在其中。龙族在千年前就曾经被五元素神屠杀、封印,对封印的恐怖世世代代保留在了记忆中,一看这时间最可怖的封印,立时一声长吟,倏忽而去。龙言的封印罩了个空。
龙言一呆,闷闷地收了封印,骂道:“这畜生倒识得厉害。”
“纲言牧,”伯奋大叫道,“还是不要拖延了,尽快压缩吧!早早将他们压进地下,好班师回帝丘。”
龙言点了点头,托起封天印,口中念念有词,那封天印重新迸射出强大的毫光,笼罩了大伾城,空中的毫光五彩纷呈,宛如天地初生之际,混沌初开的灿烂。
少丘等人从未见过封天印发威,仰头观望,就看见穹庐似的封印一点点向下压缩,原本一百五十丈高的封印,这时看起来只有百丈高下了。然后就觉得脚下大地震动,有如爆发了地震一般,所有人都站立不稳,纷纷倒地。
少丘、归言楚等高手施展神通,牢牢地站在地面上,朝封印的边缘一望,不禁骇然失色,只见边缘的地面竟然裂开一条一丈多宽的裂口,黑洞洞的也不知有多深,那裂口仍在继续开裂,数十里的地面居然分裂而开,连允泽的湖岸都分裂了,大片的湖水涌进裂缝,轰隆隆的有如江河倒灌一般。
“夸父们——”儋耳一声大喝,“万神合一!”
“吼!吼!吼——”上百名夸父一起大叫,快步疾奔过来,百支夸父杖咔地合兵在了一处,有如一座巨大的圆木。
然后夸父们跪倒在这百根夸父杖四周,一起合掌祭拜。少丘等人诧异地看着,就见在夸父们的祈祷声中,这一百根夸父杖竟然化作一个整体,然后急速生长,瞬息间抽枝发芽,根须扎进地底,枝干却笔直地向上生长,霎时间长成百丈高下,百人合抱的一颗巨树!
无论是铁刃军团还是帝丘联军,谁也没见过如此粗大的树木,一时都看呆了眼。连龙言也啧啧称奇,正瞅着,忽觉有异——那封印压缩之势竟然渐渐弱了!
他大吃一惊,催动力量加快压缩,然后就听到这棵夸父之木咔嚓嚓直响,仿佛被封印压断了枝叶一般,而封天印也遭遇到了强大的阻力,压缩起来极为艰难。
“妈的!”龙言这才算明白,原来夸父们竟然以夸父杖形成巨树,抵挡着封天印的压缩!
这时双方战士都看明白了,一方为龙言加油,一方则为夸父们喝彩。
两大神器居然以这种奇异的方式开始了直接的对抗。封天印向下压缩,夸父杖则向上生长,顶端相抵的地方不停爆发出狂猛的爆炸,无数的枝叶树干从空中掉落下来,夸父杖被压毁一截,再生长一截。
饶是如此,所有人都心中有数,如今夸父杖在封印之中,被隔绝了天地之气,封天印得了地利,获胜是早晚中事。
第611章城池的陷落
龙言心中明白,忽的咬破自己的中指,将一滴鲜血滴入印中,那璀璨的光芒忽然变得火红,封印爆发出了狂暴之力,漫空都响起了咯咯吱吱的压缩声,夸父巨树寸寸折断,一点点地压缩下去。
轰隆隆——
地面爆发出连绵巨响,以大伾山脚为基线,大伾城周围的整个地面完全开裂,湖水涌入,城池变成了一座孤岛,水面已经阔达到四五丈宽。而这座孤岛还在下沉,少丘站在封印边缘,凝视着龙言等人,慢慢的,自己的脑袋竟与对方的肩膀齐平,再然后,只达到对方的胸口……腰部……湖水在封印外翻腾,在他面前形成一座水墙,无数的鱼儿惊慌失措地在他鼻子前面游来游去……更形象地说,是飞来飞去,仿佛一抓就能抓到。
景象怪异无比。
甘棠、巫真、归言楚、儋耳、木扶桑、戎虎士、奢比尸兄弟、金无刃、喀丝度等人站在少丘身后,默默地望着下沉的地面和上升的湖水,脸上一派平静。
“便宜你了。”忽然甘棠转头恶狠狠地望着巫真,恼道,“要走干嘛不走得快些,非要被封印进来。”
别人茫然以对,巫真却明白她的心思,淡淡地笑道:“我没走的及不是正好么?若是没有巫觋在场,你和少丘大婚谁来主祭呢?”
甘棠一愕,随即喜笑颜开,频频点头:“这倒也是啊!”
忽然醒悟过来,脸色不禁通红,瞥了眼少丘,呀的一声惊叫,双翅展动,飞回了大伾城。众人哈哈大笑,少丘报以无奈的苦笑。
“去他妈的!”归言楚哈哈大笑,“不看啦!少丘,咱们不如回城喝酒吧!嗯,你不觉的咱们的大伾城变成海神宫殿,也蛮有趣么?”
“对极,对极。”少丘也哈哈大笑,“再不去,咱们的酒都被开明兽喝光啦!我这几天就没见这家伙,听喀丝度说,它一直泡在藏酒的大帐中不出来,每日都醉醺醺的。”
“啊?”戎虎士大叫一声,“我说怎么一直没见它!惨啦,惨啦!死开明兽,老子要宰掉你吃肉……”
甩开大步咚咚咚地跑了。
“儋耳君,”少丘走过去,仰起头拍了拍儋耳的大腿,“事已至此,还是让夸父们保留些实力吧!”
“我不甘心!”儋耳暴然一声大喝,声震长空,“我率领族人来这大荒,为的是消除天劫,难道就被这帮无耻之徒永生封在地下么?”
众人默然叹息,少丘望着大伾山上飞舞的雪花,忽然朝龙言一笑:“这个印能封住什么?”
龙言一怔,狞笑道:“它能封住一切,包括诸神!”
“错了。”少丘悠悠地道,“它封不住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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