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此人实力超卓,是著名的水系高手,神通已臻超一流的境界。更难的是,他精通战阵,乃是著名的统帅。他躯体虽然臃肿,战场上的风格却极为凌厉,与荀皋相反,以狂猛诡异,无坚不摧的攻击为主。
帝丘三大名将,依次便是姬昆吾、姜重和荀皋。季狸投奔帝尧之后,携着高辛部族时的声望,风头日盛,原本已渐渐有四大名将之称,不过荀皋叛变,大家便把季狸也加了进去,仍旧说是三大名将。
一见伯奋要挥兵攻城,姜重急忙拦住他,细细看了下叔献的死状。也许是因为胖,他脸上了表情一直是笑眯眯的,连自己的将军死了都笑容不改,一边“笑“,一边摇头道:“叔献大人颈骨折断而死,元素丹并无异常,不如赶紧将他送回帝丘,请巫咸大人看看是否有起死回生之力。”
“什么?”伯奋大喜,结结巴巴道,“难道……难道人死了也可以复生么?”
“不好说。”姜重晃晃圆滚滚的脑袋,笑眯眯地道,“一般而言,元素高手最致命之处是元素丹,元素丹破,必死无疑。但是别的部位受伤呢,也会死的……譬如,脑袋掉了,腰斩了……”
“去你*的,当老子是白痴?你脑袋掉了还能活么?”伯奋心中大骂,脸上却作出一副受教之色。
“……颈骨折断,自然也是必死的。”姜重喘了口气,慢慢道,“不过呢,据说巫觋有种秘法,可以搜人魂魄,魂魄不离体,像颈骨折断这等重伤……哦,他已经死了啊……这等症状,若是以巫术连接其断骨,聚敛其魂魄,倒也未必非死。”
伯奋还从未听说过搜魂这等事,顿时大喜过望,道:“那好,我这就去帝丘拜见巫咸大人。”
姜重笑呵呵地点头。心里暗道:“连这等鬼话你居然也信,可见你们兄弟的智商了。嘿,死在少丘手中当真不冤。嗯,走了就好,你一走,高辛部族的军队自然就归老子统一调配了,再不受你掣肘——”
一念未绝,只听嗖地一声,一道裂电划过,叔献耷拉下来的头颅啪嗒掉在了地上。
伯奋正抱着他高兴,忽然发现自己兄弟的脑袋没了,顿时一呆。和姜重对视一眼,循着光芒望去,却见那道白光在半空转了一圈,嗖地飞向了天上。
远处的天上,九黎龙骑静静地悬浮,甘棠不知什么时候睡醒了,翘着脚正往下看。那道白光呼地飞到她手中,她若无其事地擦了擦上面的血迹,插进了靴筒。
竟是那只短小的三帝刃!
原来,少丘斩杀叔献后,她也睡醒了,见少丘没斩掉叔献的脑袋,她觉得少丘做事不彻底,便将自己的三帝刃甩了出去,割掉了叔献的脑袋。
伯奋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兄弟,好半晌才望着姜重,带着哭腔道:“亚卿,人没了脑袋,巫咸大人还能救活么?”
“呃……据说九婴的脑袋斩掉了可以重生……人,就不知道了。”姜重胖脸上肌肉翻滚,忽然望着天上的甘棠破口大骂。
大伾城中,木扶桑照例又大摆筵席,庆祝少丘斩杀叔献。
从大伾山中捕来的各类野兽,从允泽中捕来的各种水产,从附近部落交换来的五谷做成的面饼,摆满了临时的主营。
这数日来,少丘每胜一仗,木扶桑都要大肆庆贺,有些许小胜也是如此。归言楚疑惑不解,曾经问过两次,木扶桑笑道:“如今我三危战士离家太远,若没有胜利在激励,极易引发事端。”
归言楚不甚了解三危人,也就不了了之。
今日少丘阵斩叔献,戎虎士又在城北和季狸拼杀了两场,各有胜负。于是照例开筵。少丘端坐主位,与戎虎士、奢比尸兄弟等人纵情豪饮。忽然间,喀丝度从后面走了过来,半跪在少丘身后,轻声道:“主上,甘棠小姐不来。”
“哦?”少丘喝得有些醉醺醺的,半晌才想起,自己让喀丝度去请甘棠了,奇道,“她为何不来?”
“她说……”喀丝度看了看四周,轻声道,“她说,绝不与巫真大人站在同一座屋檐之下。”
少丘不禁哑然。
喀丝度说话虽轻,但周围的人都是何等神通,岂会听不到?奢比烈奇道:“老大,站在同一座屋檐之下是什么意思?”
他嗓门大,这么一嚷嚷,顿时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戎虎士也喝多了,他对少丘的情事了如指掌,大笑道:“这是隐喻。知道么?就是说,那野梨子说了,她决不愿和巫真睡在同一张床上。”
众人顿时噗地一声,口中的酒全喷了出来。少丘顿时僵硬了。
“咦,她干吗要和巫真一起睡觉?咱们大伾城地方很大啊!”奢比幽奇道,“不差多一张床啊!难道她想整天挂在天上喝西北风?”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搞不清楚是这个在地下呆了四百年的老妖怪是当真不懂,还是故意给自己下套,揭发少丘的臭事。
“奢比幽!”少丘气急败坏地大叫。
奢比幽瞪大眼睛看着少丘,一脸无邪之色:“少丘,和巫真睡在同一张床上当真比在天上喝西北风还难受么?”
众人哄堂大笑。奢比幽也张大嘴巴,呵呵笑了两声,刚笑出来,忽然觉得口中有异,嘴巴大张,竟然无法合拢。这奢比尸活了上千年,平时带着乌铜胄也看不出丑陋,这一张大嘴巴,众人顿时捂起了鼻子,只见他牙齿剥落,舌头焦枯,腮帮子都烂掉了……大嘴里发出难闻的臭气,离得近的更是纷纷掩鼻而走。
“奇怪。”奢比烈喃喃道,上前去扳他的嘴巴,咔地合住,一松手,又张开了。
奢比幽说不出话,嗬嗬乱叫,伸手朝少丘的身后指。奢比烈一抬头,顿时明白了,只见巫真从远处的营帐中走了出来,手中捏着巫印,一脸冷肃。
奢比烈苦笑不已,叫道:“圣女,还是麻烦你解了我兄弟的禁制吧!这……这口水都流出来了。”
少丘回头看见巫真,脸上顿时通红,讷讷不语。
巫真哼了一声,松了巫印。奢比幽这才慢慢合拢了嘴巴。巫真一身黑袍,盈盈地立于积雪之中,更显得楚楚动人,有如神女。她容貌本就美丽无双,这时眉目中流露出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圣之意,更显得容光逼人,众人几乎看得呆了。
“少丘君,”巫真盈盈下拜,“多谢你救了我,今日我就要离去了,特来辞行。”
“什么?你要走?”少丘放下了酒樽,讶然道,“如今大军围困,你去哪里?”
巫真淡淡一笑:“这几日我看君上纵横沙场,杀伐决断,当真是枭雄本色,为何却这般愚鲁?我要离开,姜重亲自来迎接仍恐不及,又怎么会留难?”
第607章大伾之夜
少丘一愕,忽然苦笑。从心底而言,他并不希望巫真走,这才说大军围城,浑没想到巫门乃是帝尧的上宾。
“你要去哪里?”少丘慢慢道。
“当然是丰沮玉门。”巫真露出哀痛之色,遥望着西方的山峦,泪水盈盈。
少丘吃了一惊:“如今丰沮玉门的巫者都遭到驱逐,姚重华和觋子隐仍在四处捕杀巫者,你去哪里,岂非太危险了?”
巫真露出凄然之色,淡淡道:“多谢君上关心。师尊给我的遗命就是挽救巫门灭亡的命运,我已经让师尊丢脸了,难道还要再逃避下去么?巫门有四大敌人,师尊预言了其中三人的命运,剩下的那个,就让我来预言吧!”
少丘沉默了下来,半晌才摇头叹息:“你不要叫我君上,还像我们初识的我不是什么部落之君,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是么?”巫真漠然道,“部落之君又怎能比得上你如今的权势。你手握重兵,一路凿穿炎黄如入无人之境,炎黄定鼎以来,有此威风者也仅你一人而已。还能算是当年桑林中背着我看明月的孩子么?”
“我……”少丘一时无语,想了想,才两年多的时间,居然真如梦幻一般遥远了。他悠悠地叹了一声:“我派人送你去丰沮玉门吧,向觋子隐递上我的手札,若是敢对你无礼,我铁刃军团击败姜重之后,必定扫灭丰沮。”
他慢慢地握起拳,喃喃道:“我会让觋子隐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他语气森寒,浑身霸气逼人,有如一把耸立于天地之间的长刀利剑,锋锐之气逼得人心战栗。众人看着他的神情,都有一丝异样,虽然他自己仍旧觉得还是那个桑林中的、空桑岛上孩子,可是无论对谁而言,都能明显地看出他的变化。
“好威风!”忽然天上传来一个声音,“别忘了,这铁刃军团已经不是你的了!”
众人抬头仰望,却见甘棠闪动着背上的双翅,从浅灰色的空中疾飞而下,呼地落在了院落中。她收拢双翅,脸色铁青地怒视着少丘,又细细打量着巫真,气不打一处来。巫真这等娇弱之态,是她永远也学不来的。
“你有什么权力把我的铁刃军团派到丰沮玉门去送死?”甘棠冷冷地望着少丘,“就因为这个娇滴滴的女人么?”
木扶桑和归言楚等人全都愣住了,大伙儿心道:“什么时候铁刃军团成了她的了?”
少丘露出尴尬之色,笑道:“我亲自护送,可以了吧?”
“不可以!”甘棠更恼火。
“等等等……”木扶桑急忙打断他们的话,“刚才你说什么?铁刃军团是你的?”他转头问少丘,“主上,这是怎么回事?”
“呃……”少丘还未回答,甘棠已抢先道:“对了,木先生,咱们趁着今天,需要把产权明晰了。这铁刃军团,从此不是属于少丘的,是属于我!”她一指自己的鼻子,“黄夷部落,甘棠!”
众人面面相觑,木扶桑皱眉道:“这是为何?”
“因为……”甘棠快步走到台阶上,望着众人傲然道,“他初入大荒时就是我收留的他,他欠我的东西数也数不清,现在到了回报的时候了。他的就是我的!”
众人瞠目结舌,一起望着少丘,少丘苦笑不已。
甘棠慷慨激昂道:“你们从此就要融入我的九黎龙骑,跟随我南征北战,我会带着你们征服大荒,重新建立一个崭新的、以金系为主导的大荒世界!”
她洋洋得意地望着众人,在九黎部族时,每每这样一说,都会有无数的掌声与欢呼将她淹没,可是……眼下怎么那样平静呢?
归言楚终于忍不住了,道:“甘棠,你知不知道铁刃军团是三危部落的战士?”
“当然。”甘棠一翻眼睛,“我至于笨到如此地步么?”
归言楚不说话了,木扶桑摇摇头,缓缓道:“那么,你可知道,三危与九黎的渊源?”
“当然知道。”甘棠不耐烦地道,“老头儿,有什么就说什么吧。我知道你是欢兜面前的谋臣。”
“那么,”木扶桑道,“蚩尤当年背叛三危,率领自己部落东进,成立了九黎部族,自称金系正统。对三危而言,他实与叛贼无异。两族间彼此交恶数百年,若非隔得太远,只怕早就大打出手了。当年也正是因为黄帝消灭蚩尤,三危才甘愿并入炎黄联盟,两族仇恨如此之深,你想我三危战士,会跟着你投降九黎么?”
甘棠生气地摇头:“你这老头怎么这般倔?这算是投降么?这算是……”她想了想,也没想出好词代替,于是恼道,“不说啦,你们看着办,反正铁刃军团要归我了。不跟我走不行。”
“若是不走那又如何?”金无刃冷冷道。
“不走?”甘棠傲然道,“除非你们能胜得我天上的双龙,还有我这身龙力!”
此言一出,铁刃军团的战士顿时炸了,在场的人不多,只有五百多人,都是少丘的贴身精锐——神蛫军团。众战士纷纷抽出兵刃,外围的战士掣出了长弓,更有甚者,还有人绞起了远处的箭塔。
甘棠面带冷笑,傲然站在当场。
“都住手!”少丘沉声喝道,“放下兵刃!”
神蛫战士毫不迟疑,齐刷刷掷下了兵刃。金无刃凝视着少丘,缓缓道:“主上,从首山起,属下就将这条命交给了您,刀里来火里去绝无二话,哪怕一动不动让这个少女一掌拍死。但是,请主上不要让我背叛我的族人!”
少丘点点头,心中大为烦恼。正沉吟间,巫真忽然道:“少丘,我要走了。有这么一个深爱着你的女孩,在这大荒之中,才是最值得珍重的东西。”说完,朝甘棠含笑一瞥,转身离去。
“胡说八道。”甘棠望着她的背影骂道,“我何时深爱着他了。”
巫真并不回头,淡淡道:“你想要的,是这股无坚不摧的军团,还是少丘最珍贵的东西?”
甘棠忽然哑了。
“我告诉你,妹妹,你与其把他所有的东西都握在手心,不如只要一件——他这个人。”巫真黑袍飞舞,在雪地里荡出刺眼之色,一边走,一边道,“天与地曾经聚合,如今分裂,谁能保证未来的一天它们不会重新聚合呢?爱一个人,有的时候需要放弃矜持,放弃尊严,放弃自己的高傲和脾气。妹妹,我祝福你。”
少丘迷茫地看着她的背影,只觉一种淡淡的愁绪在心中升起,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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