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少丘东来?
“请后羿出山?”帝尧沉吟道,“这……妥不妥?”
太巫氏神情漠然:“妥不妥请陛下决断,本座只知道,如果陛下征召,云师牧便是断了两条腿也会爬到帝丘。”
“呃。”帝尧苦笑,“老夫当然知道后羿的忠心。问题是……后羿能破这天劫么?”
“繁弱之弓,毁天灭地。有云师牧和他的神弓在,本座虽不知天劫能否破去,却知道这大荒之中再无一人敢蠢蠢欲动。”太巫氏道。
少觋氏脸上平静无波,大脑中的精神风暴却纠缠不休,知道这是太巫氏向自己发出的致命一击。
帝尧不禁怦然心动,破解天劫,稳定炎黄,是他当务之急。无论天劫是否能破解,只要后羿在帝丘一坐,这纷乱的炎黄瞬息间就会平静下来。然后自己再腾出手来慢慢收拾残局,倒当真是一招妙棋。
帝尧忽然想起一事,沉吟道:“如今披衣也在颖水盯着后羿,老夫征召他,披衣神师是否会阻挠?”
“这就要看陛下的智慧了。”太巫氏道,“如果云师牧执意出山,又岂是披衣一人能阻挡?眼下许由和善卷都在三危,方回坐镇姑射之山不出,若是陛下行动快,四大神师也徒唤奈何了。”
“许由和善卷两大神师在三危?”帝尧吃了一惊,“他们在那里作甚?两大神师齐出,炎黄有史以来从未有过啊!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了?”
“这个本座就不知道了。”太巫氏摇头,“本座只是感觉到他们的力量在西方而已。”
帝尧惊疑不定。
正这时,龙言仿佛雾气一样现在了他背后。这个人就像帝尧的影子一样,无论帝尧在哪里,身边再空旷,他都会悄无声息地出现。甚至连太巫氏和少觋氏一开始都没有觉察到他的存在。
“陛下。”龙言躬身道,“臣的纲言卫刚刚收到消息,两大神师确实在三危,具体原因不明。但半月前,已经随着少丘东来了。目前已经抵达龙首山。”
“什么?”帝尧更是诧异,“他们随着少丘东来?少丘东来作甚?他不是刺杀了虞岐阜之后逃到三危躲起来了么?”
“这个臣下就不清楚了。”龙言恭敬道,“咱们在三危的力量薄弱,难以探查详情。”
帝尧皱眉不语。
“陛下。”觋子羽忽然走过来躬身施礼,“下使刚从西北回来,倒略知一二。”
帝尧沉默地看着他,他当然知道觋子羽去西北作甚,就是此人策反了他的爱将荀皋,还有一万轩辕战士。
“这个少年刚入帝丘之时,若是愿为我所用,多好。”帝尧心中叹道,随即慢慢点头:“说。”
“少丘率领着一万名三危战士东来,队伍之中还有三个月前出现在西方的夸父族,大约三百名左右。两位神师就随着他的军团。不过他们尚未出三危地界,因此东方各部落尚且不知。”觋子羽淡淡道,“据报,少丘打出的旗号是:统合各族,共破天劫。”
帝尧不禁骇然:“少丘率领万人军团东来?还有夸父部落……嘿,统合各族甚好,却难道由他来统合么?”他脸色冷峻起来,“三危出动了一万战士,如此看来,欢兜是要叛乱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禁骇然。若是欢兜叛乱,那可是惊天动地的一桩大事。
龙言皱眉道:“陛下,此事臣下立刻去查。”
帝尧思忖片刻,沉声喝道,“龙言,传老夫旨意,命河洛之原各部落全力戒备,闭门不出,任其通过。命荀……”刚要说荀皋,忽然想起荀皋早率领一万轩辕战士投了姚重华,脸上顿时闪过浓浓的青气,“命季狸暂代轩辕军团首卿,调拨轩辕军团两万人,驻扎大伾城……就让黄河之岸,变成大荒的战场吧!”
众人脸色沉凝,一个个默不作声。看来,少丘的东进,已经触动了帝尧的底线了。
“遵命。”龙言慢慢地退了下去,身形宛如雾气般消没在光天化日之下。
“后羿不出山也不行了。”帝尧悠悠地叹道,“快二十年了。老夫快二十年没有见他了……”
帝尧再也无心在丰沮玉门长留,又说了些团结齐心的话,率领重臣们离去。太巫氏和少觋氏更没多少话好说,率领各自门人回各自的神殿。
过了伏羲桥,就是觋门的地盘,少觋氏摆手命门人继续前行,自己却站在桥上,“望”着脚下瀑布奔涌不息的水声,神色幽宓。
觋子羽正跟着众人走,忽然脑海里传来少觋氏的声音:“子羽,你且留步。”
觋子羽急忙停步回来,躬身施礼,也以精神力发问:“师尊何事相召?”
少觋氏挥手在周围布下一道封印,笼罩了整座伏羲桥,然后淡淡地道:“你在蒲阪做的很好,完成了我觋门的既定计划,回来之后却为何闷闷不乐?”
“一切都瞒不过世尊的体察。”觋子羽顿了顿,道,“策反荀皋,刺杀虞岐阜,扶姚重华即位,我觋门的目的确实达到了,但弟子的心愿并未达到。”
“因为少丘没死?”少觋氏笑道。
觋子羽露出讶然之色,心中竦惕,沉着道:“是。”
少觋氏叹了口气:“毁掉一棵树,不是砍断它的树干;填平一条河流,不是填满它的河床。你与少丘之争,不在判出生死,而在于谁能看淡胜败。你虽然修炼精神力,在境界上,已经落了下乘。”
觋子羽悚然一惊,恭恭敬敬地道:“师尊说的不错,弟子的确执着于皮相了。然而,除了杀之,弟子没有胜过他的标准。”
“何为标?和为准?心中一把尺而已。若是你放眼个人之恩怨,你永远胜不过他。因为老夫虽未见过少丘,却知道,此人对自己的恩怨看得极淡。他若放眼大荒,你便也放眼大荒;他若放眼万民,你便也放眼万民。你立刻就会知道,何为胜,何为败。”少觋氏道。
觋子羽一时呆住了,忽觉眼前如拨云见日,灵海顿悟。
“子羽呀,”少觋氏转换话题道,“你可知道,老夫寿元将至?”
觋子羽大吃一惊:“师尊,您这是什么话?您神通无敌,与天地同寿……”
少觋氏哈哈大笑:“神通无敌老夫绝对不是,天地同寿也绝不可能。老夫判断,一年之内,必死无疑。”
“为什么?”觋子羽心中冰凉,喃喃道。他在这个世上最大的靠山便是少觋氏,若是少觋氏死了,他还有什么资本实现胸中的抱负?
“因为不久之后,太巫氏就要死了。”少觋氏呵呵苦笑,“这个女人啊,她若死了,又怎么会让老夫活着?”
觋子羽更加吃惊,这可是天崩地裂的惊人消息,太巫氏和少觋氏要双双死去?这话传出去,大荒非震得一塌糊涂不可。
“太巫氏为什么会死,老夫也不知道。但她自己知道,因为巫门有一种神术,可以预言未来。老夫平素跟她不见面,各自以封印保护着自己的神殿不让对方精神力进入,因此也不知晓。不过今日老夫与她见面,却察觉到了这个秘密。”少觋氏哈哈笑道,“太巫氏有眼睛,她可以看到未来;老夫是瞎子,却洞察事态人心。看到未来有什么用?这未来,还不是千人万人在一桩桩一件件地实现?因此,我觋者透视人心事态,才是王道!”
他到了这时还念念不忘巫门与觋门的理念之争。
第560章艾桑的婚姻
“可是师尊,”觋子羽道,“既然知道太巫氏要拉您一起死,咱们可以早做防范哪!难道她要杀您,便如此容易么?”
“她要杀老夫自然不易,不过她要一命换一命,老夫可是没有丝毫的法子。她取我性命的法子,老夫已经猜到了,却没有破解之策。嘿,其实老夫根本不想破解。”少觋氏畅快地大笑道,“好了,子羽,太巫氏既然能预言未来,此事就无可改变。预言术乃巫门第一神术,其博大精深,号称预言术第一人的巫彭连个皮毛都没学到。老夫今日找你来,便是为了问你,我死之后,谁堪继承觋门大统?”
觋子羽心中一颤,顿时呆住了。只觉这话凶险无比,竟隐含着阵阵杀气。
少觋氏何等人物,对人心透彻通明,当即微微一笑:“子羽不必慌张。所能继承我觋门大统之人,无非你们四个圣觋而已。四圣觋各有所长,子隐根基最深,精神力最强,野心也最大;子缺为人诚厚,古板方正,将这个世界看得太简单,因此老夫就给他个最简单的任务,帮助夏鲧征伐三苗;子幽沉迷于寻找诸神,胸中丘壑太深,有如万里悬崖,看不到尽头;子睿已死,你成功地继承了他的位置,正待大展宏图,一展胸中抱负。”
觋子羽听得汗如雨下,心中惴惴不安,只觉“成功地”这三个字宛如一把匕首插进了自己胸膛:“难道他知道我处心积虑杀了觋子睿,谋夺圣觋之事?”
“呵呵,你不必慌乱。少年人,有野心,有魄力,有何不好?”少觋氏咧开干巴巴的嘴笑道,“老夫对于下一任少觋氏的人选,也是难以判断。子缺自然是不适合的,老夫不会找一个悲天悯人的少觋氏来对敌人怜悯;子幽……”他沉吟片刻,道,“资历、威望、神通均是上上之选,含蓄内敛,颇能聚拢人心。问题在于,以老夫透彻通明的精神力,竟然也看不透他!这就很可怕了。因为你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会做什么,对他主政之后的发展无法预料。老夫用人,不怕野心大,也不怕心肠狠,只怕你不知道他要把这艘船驶往何方。”
“那么……”觋子羽小心翼翼地道,“唯一人选自然是大师兄莫属了。”
少觋氏哈哈大笑:“野心大很好,因为咱们敌人太强,巫门上千年的积累,可不是一个守成者所能打破的。但老夫的理想继承者,不仅仅要野心大,还要有雄才大略,忍、狠、准、无情!我觋门的宗旨是教化百姓,爱护万民,但那要等我们在大荒中的地位牢不可破之时,现下么,如果连生存下去都不能,你怜悯世人,却没有人怜悯你。”
觋子羽的心霍霍乱跳。排除了觋子隐么?难道……
少觋氏黑洞洞的眼睛凝望着他:“子隐的问题就在于,他要达到目的,更多的是以阴谋诡计来实现,而不是靠捭阖天下的雄才!这种玩弄人心的技巧再精密,终究格局太小,一个阴差阳错,便全盘颠覆。这也就是为师要让你放眼大荒、放眼天下的原因。你明白么?”
“弟子……弟子明白!”觋子羽这时已完全明白了少觋氏对自己的期望,心中狂跳,连嗓音都颤抖了。
“哈哈哈哈。”少觋氏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既然如此,就去弥补你的破绽吧!”
“我的破绽?”觋子羽诧异道。
“艾桑!”少觋氏冷冷地“望”着他,“你对天下之人皆可冷酷无情,难道对她也可以么?如果不能,这就是你最大的破绽!”
觋子羽脸色忽然惨白。
“老夫对此事最大的失算,就是落入太巫氏谋算之中,为报答她赠衣之恩,让她做了公主。”少觋氏嘿然道,脸上一副懊恼之色,“预言术当真神奇,当年太巫氏和老夫赌这个少女的命运,老夫还不信,没想到亲手把你的破绽送到了帝尧的手上。能看到未来……真好。”
少觋氏悻悻地道。
帝尧赶回帝丘黄帝宫,立刻命人准备六龙銮车,要亲自赶往颖水鹿台。
帝尧离开帝丘可是一件大事,他也没打算瞒着,就是要以召后羿出山的消息来震慑大荒,宫中立刻忙乱起来。
散宜氏和艾桑亲自给他准备行装,无数女奴穿花般来往忙碌。帝尧坐在寝殿之中静静地思考着,看到艾桑正在打理自己的日用之物,忽然道:“桑儿,你过来。”
艾桑急忙奔了过来,施礼道:“君父,找桑儿有何吩咐?”
帝尧慈祥地摸着她的秀发,脸上一副浓浓的慈父之色:“这些日子,为父忙于政务,也顾不上照顾你,苦了你了。”
艾桑的眼圈红了,她父母兄弟皆亡,自从认了帝尧和散宜氏为父母,便找到了失去的父母之爱,早把眼前的老者当成了亲人。低头道:“孩儿很高兴,每日和母亲在一起,非常开心。”
“这样就好啊。”帝尧叹道,想起与自己决裂的娥皇、女英,心中伤感,“你的两位姐姐嫁人之后,关山路远,与为父的亲情便如被那绵延的山河斩断了一般,为父时常夜中惊醒,垂泪不已,悔不该将她们远嫁。”
艾桑也流泪不已,她也隐隐听说娥皇、女英与帝尧间仿佛出了什么隔阂,却不明内情,劝道:“君父莫要忧伤,两位姐姐孝心甚重,待得她们腾出空闲,自然回来看望您的。”
“看望我?她们敢来么?”帝尧心中郁闷,勉强笑道,“桑儿,为父决定,以后给你找夫君,可不会让你远嫁了。你呀,就在为父身边守着就是。”
艾桑脸一红,讷讷道:“桑儿不愿嫁人,一辈子伺候君父和娘亲。”
“这可不行。男女婚嫁乃人伦天理,为父身为帝君,岂能因为舍不得女儿,便耽误她一生的幸福?”帝尧哈哈大笑,慈祥地望着她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