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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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世纪- 第1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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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咸也面色震动,呆呆地望着她,一向微笑的脸上,罕有地露出了哀痛之色。觋子隐气急败坏,大踏步走过去,刚走了几步,巫盼忽然抬头大喝:“你给我站住!”

觋子隐愕然站住,望着巫盼仿佛要喷出火焰般的双目,竟不知如何是好。所有人都惊呆了,在大荒有史以来,还从没有见过一个神巫以这种方式自杀的,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母亲——”司幽忽然发出一声大叫,疯了似的奔上神坛,一个踉跄,扑通摔倒,跪爬着来到巫礼身边,手忙脚乱地抱起她,只见巫礼的心口上,不知何时却插着一把青铜匕首!巫礼的精神力业已失去,她不懂元素力,就跟凡人没什么两样,心脏一破,可谓必死无疑。

司幽紧紧搂着自己的母亲,按着青铜匕首手柄处的伤口,也不敢拔,大团大团的鲜血奔涌而出,不禁朝巫盼嘶声喝道:“快救救她啊!”

巫盼如梦方醒,双手一展,指尖上白芒跳动,带着庞大的生机,轻轻按在伤口之上。巫觋的白巫术治疗内伤和外伤神奇至极,除了断肢重生不及木系,可以称得上大荒间最顶级的治疗术。巫盼身为七大神巫之一,神通何等强大,然而说来也奇,这蕴含着无限生机的白芒按在巫礼的胸口,竟然丝毫止不住血!

“没用的。师妹,我这匕首上涂了回梦菟丝草。”巫礼笑道。

“回梦菟丝草?”巫盼大吃一惊。

“母亲,你……你为何要这样啊?”司幽也呆若木鸡。他乃是机关术大师,自然也知道这回梦菟丝草是什么东西。这种奇草熬炼出来的汁液极为霸道,一些部落中人喜欢将它涂抹在兵刃之上,一旦割破肌肤,那伤口极难愈合,受伤者往往血流不止,活生生地将鲜血流干。

巫礼笑了笑,伸手抚摸着司幽的面颊,温柔至极:“儿子,娘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对不住你。无论你多么憎恨这个世界,一定要记住:你是黄帝姬轩辕的苗裔,少昊氏的子孙,东岳君与神巫的儿子,你身上流着高贵的血脉,是诸神的宠儿!”

司幽泪流满面,呜呜大哭:“娘,我记住了!我记住了!你不要死,我一定会救活你的!”

大片的鲜血几乎将巫礼的全身染红,巫盼徒劳无功地将白巫术灌入她的体内,但回梦菟丝草霸道异常,伤口又在心脏上,根本不起作用。

巫礼面色白得如同天上绵密的云朵,缓缓地一笑,抚摸着司幽乱糟糟的长发:“大荒山河虽美,人心却污浊不堪,儿子,你身上有着东岳君姬仲的孤傲与豪迈,却不要与他那般优柔寡断,不敢爱,不敢恨,被那浮名缠身。娘这便去了,你我母子十八年来刚刚见了一面,便要人鬼殊途……娘……对不住你啊!”

“娘——”司幽身躯颤抖,目眦欲裂,眼眶中竟渗出血来。

少丘这时也默默地走了过来,手提长剑,凄然望着巫礼。他知道,巫礼之所以自杀,是不愿让自己再与觋子隐赌命,赌注死了,这第三战自然不必再打了。

“少丘,少丘……”巫礼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少丘默默地走过去,跪在巫礼身边。巫礼艰难地伸出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掌,猛地抓住他的手,死死地盯着他,执拗地举着他的手,一点一点地向自己的胸膛上按去——司幽的手正在那里。

少丘明白她的意思,紧紧地握住司幽的手,慢慢道:“皇皇上天,照临下土;皇天之祜,薄薄之土。今日少丘与司幽结为兄弟,生死相携,患难与共。”

“好……好……”巫礼急遽地喘息着,温婉地看着司幽,笑道,“儿子……儿子……你看,你父亲走了……娘也要……走了……可是……娘又留给你……留个你一个……兄弟!你……不孤单啦……”

“娘!”司幽大哭,“我不要你死!我等了你十八年啊!我在那个肮脏黑暗的地穴中等啊,等啊,支撑着我的信念,就是要见到你。和你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儿子终于见到了你了,你却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

他嘶声大吼,血泪崩流。

巫礼嘴唇翕动,已然说不出话来,只是温柔地望着他,瞪大了眼睛,似乎眨也舍不得眨一下……

“娘!娘——”司幽与少丘忽然发现不妥,抱着巫礼的身子摇动,却是软绵绵地再无一丝生气。眼睛兀自大睁,温柔地盯着他们。

第427章第三战

场中十万人,目不转睛地望着这场人间惨剧,长风不吹,尘土不动,寂静得竟仿佛死亡的荒野。

司幽抱着母亲的尸体,眼睛失神地望着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一步步朝神坛下走去。帝丘的重臣眼见得名重一时的神巫、金天部族大祭司竟落到这种地步,也是心中感慨,木之言等木系高手心里更是不知什么滋味。

“不准走!”觋子隐忽然大声喝道。

司幽恍若未闻,抱着母亲的尸体一步步向神坛下走去。少丘眸子一闪,霍然回身,冷冷地道:“尊敬的圣觋,是否需要把巫礼的尸体留下来让天火焚烧啊?”

旁边的群巫脸上均现过一丝怒色,目光森然地盯着觋子隐,心道:若是此人敢作践巫礼的尸体,当真要不顾一切跟他拼了。

觋子隐微微一愕,冷笑道:“巫礼既死,便不是我人间的律条所能干涉了。不过你却走不得,三战未完,如何便要走?”

“圣觋还要与我赌什么?”少丘哂笑道,“我若是赢了,可没兴趣把你老人家从这水深火热中救出去。”

“不赌什么。”觋子隐对他恨得咬牙切齿,森然道,“就赌你的一条命。你我约定三战,如今才战了两场,还有一战未完。若是你赢了,你只管走人;若是输了,就把命丢在此处吧!”

少丘哈哈大笑,长剑一横,喝道:“好!何必三战!你们想战多少场老子都奉陪!来吧——”

场中顿时窃窃私语,都知道觋子隐是势必要把这个金之血脉者毁在这里了。六部族神坛西侧的一个青铜几案旁,一个身穿白狐皮袍、头上戴着白狐皮帽的老者跪坐在地上,脸色冷峻地盯着少丘。见少丘此时狂态毕现,他眉头一皱,轻轻一招手,一名腰配青铜弯刀的战士附耳过来。

那老者低声吩咐几句,那战士面容一肃,沉沉点头,霍然站了起来,大步走入场中,大喝道:“三危卢铁崖,来与你做这第三战!”

此言一出,帝丘重臣尽皆哗然,便连觋子隐也怔了好半晌,似乎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三危部落,西岳君欢兜,在大荒中可谓噩梦般的存在,与炎黄联盟的关系极是古怪,甚至好多炎黄中人也搞不明白。

——因为,三危部落与蚩尤乃是同源!

西方主金,远古的时候,金系崛起于西方,在日后的部族混战和迁徙的过程中,金系中的一支臣服于炎帝,随着炎帝东进。炎帝定鼎大荒之后,这支金系部落便定居到了东方,四大泽区之东、大海之西的辽阔地域。直到日后蚩尤崛起,统一了这片散乱的金系各部落,才正式命名为九黎部族。

也就是此时,西方金系各部落也被三危部落统一,要说这一东一西两大金系部落都是一家人,都信奉金神蓐收,可是随着蚩尤的崛起,九黎部族却开始挑战三危部落的金系正统地位,两个部落之间关系日渐紧张,所幸隔着数千里,想打架也够不着,只能是互相标榜,互相瞧不起。

偏生蚩尤诞生后,金之血脉者落到了这一代狂人的身上。蚩尤身负血脉,更是骄横无比,直接下书命三危部落尊奉自己为主,这下子可把三危部落给气坏了,若是离得近,只怕当场就是一场战乱。

这时节蚩尤野心膨胀,开始挑战炎帝的地位,一连数十战,把炎帝打得落花流水,势力大衰。结果西北黄土之原上的有熊部落首领姬轩辕趁势东进,击败了炎帝,逼迫炎帝与自己联合,姬轩辕登上了黄帝的宝座,命人向蚩尤招降。

蚩尤气得几乎发疯,自己千辛万苦击败了炎帝,却被黄帝摘取了胜利果实,一怒之下和黄帝展开了血战,黄帝抵挡不住金系狂悍的攻击,被打得遍地找牙,狼狈不堪。这时候黄帝的重臣风后献上一策:以金制金。邀请三危部落东进,打击蚩尤。

黄帝大喜,立刻和三危部落洽谈,三危部落一听打蚩尤,正中下怀。他们对东方的领土没多大兴趣,只有一个条件:击败蚩尤之后,自己就是金系的正统。

黄帝当场允诺,结果三危部落派遣数万大军东进,协助黄帝,大小数十战,最终击败了蚩尤,消灭了这个企图与自己争夺金系正统的狂人。

蚩尤殛灭,炎黄联盟成立,黄帝敕封三危部落之君为西岳君,主祭西方,万世不移。

本来三危部落可以彻底退出炎黄联盟,兴高采烈地做自己的金系之主,问题是蚩尤灭了,九黎部落却迁徙到了南方,成立了三苗国,依然狂妄自大地称自己是金系正统。三危部落气炸了肺,偏偏鞭长莫及,南方沼泽密布,河泽丛生,他们生于西方,对这帮僭越的家伙们也无可奈何。只好在名义上加入炎黄联盟,督促炎黄之帝平定三苗。三危部落处于独立状态,因此虽然名义上在炎黄联盟之中,实力也庞大无比,却没有算入六大部族之内。

这几百年来,三危部落和炎黄联盟的关系还算融洽,也向帝丘派驻有使者,称为西岳使。这一任的西岳使名叫卢断沙,已经在帝丘呆了十年,神通据说已达幻刃劫中品的境界,手下高手如云。

这个卢铁崖,便是西岳使卢断沙手下的著名高手。

众人脑子里梳理着三危部落与九黎、三苗间的恩怨,一时倒不明白卢铁崖突然出来挑战少丘究竟是什么用意。

“西岳使,”帝尧皱眉道,“你这是何意?”

第428章赠君一命

西岳使卢断沙就是那个头戴白狐皮帽、身穿白狐皮袍的老者,他面相清癯,皮肤微黑,高鼻深目,颌下一蓬卷毛大胡子,与东方人的长相大有不同。一听帝尧发问,他急忙右臂抚胸,恭声道:“尊敬的陛下,我族与金之血脉者颇有旧恩怨,如今陛下正在为三苗之事殚精竭虑,我族焉有袖手旁观之理。断崖,拿下他!”

竟是不管帝尧的态度,也要命卢铁崖出手了!

三危部落地位特殊,帝尧皱了皱眉头,没有表态,觋子隐心里泛出浓浓的不妥之感,还没来得及出言反对,卢铁崖长喝一声,伸手抽出青铜弯刀,身子一曲,嘣地弹了起来,闪电般扑向少丘!弯刀以极快的速度破开空气,高速摩擦之下,空中竟爆发出一溜火花。

“卑鄙!”金破天熟知三危部落与三苗的渊源,一看见这群与自己族人抢夺金系正统的家伙气就不打一处来,身子一弹,就要射出去。

少丘对这种部族间的恩怨并不清楚,一见有人挑战,管他是谁,玄黎之剑一扬,大喝一声,狂劈而去。

“叮!”刀剑相撞,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卢铁崖手中的弯刀宛如朽木般断成了两截,剑势不竭,扑面而来。

卢铁崖忽然微微一笑,伸手抛开断刀,竟对少丘的长剑视而不见。少丘一愕,还没想明白,长剑哧的一声,犹如破开了一张树叶,将卢铁崖的身体切为两半!

“扑通!”两截尸身栽倒在了地上。

少丘顿时呆若木鸡。

金破天纵身飞到了半空,也茫然地落了下来,呆呆地不知所措。帝尧、觋子隐等人也是瞠目结舌,谁能想得到卢铁崖如此身手,竟一个照面就被人给斩掉?

西岳使卢断沙忽然站了起来,哈哈大笑:“好个少年,竟然三战三胜,老夫佩服!金之血脉者啊!唉——”

他摇着头,竟然看也不看自己属下的尸体,转身从西侧下了神坛。三危部落的高手过来抬起卢断崖的尸体,随着他扬长而去。

“你……”觋子隐这才明白过来,感情西岳使这老王八蛋,竟是舍掉自己一名手下的性命,凑足了三战之数,救了这少年的命!一时间怒不可遏,转头望着帝尧,“陛下,西岳使……”

帝尧苦笑一声:“圣觋,三危部落也是我炎黄之一,西岳使既然接了这一战,输了这一仗,咱们也无话可说啦!”

觋子隐气得几欲爆炸,偏偏驳无可驳。

帝尧含笑望着少丘:“少年,你既然三战连胜,老夫自然遵守诺言。可惜巫礼已死,你们……这便离去吧!只要你不与我炎黄为敌,老夫也不愿拿你当作敌人看待。”

少丘怔怔地看着地上卢断崖留下的血迹,心里还没弄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换自己离去。听到帝尧的话,他苦笑一声,转身默默地走下了神坛。

这场喜气洋洋的祭天与大婚之礼,就在这片连绵的血泊与杀戮中结束。觋子隐虽然借着巫礼与东岳君通奸之事惨重地打击了巫门的声誉,却没能达到夺取祭祀权的目的,反而使巫门与觋门彻底反目,将一直在暗中的争斗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连老百姓都看得清清楚楚了。

少丘一走,巫咸当即率领群巫离去,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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