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杀,只怕熊牧野不死也被迷糊死了。
“巫彭,你以他人假扮熊牧野,将颛顼宫的宫卫炼成僵尸战士,诛杀部族长老,又与三苗国、虞部族和高辛连年发动战争,葬送了我多少高阳男儿!你还知耻么?”仲容厉叱道,“若非是你挑起此次战争,引得高辛土狗杀过涡水,我高阳部族又岂会一片血海烽烟,残垣断壁!我高阳各部落有多少战士因你而死,你还有脸站在此处么?”
“信我者得永生,叛我者遭神灭。”巫彭也不恼怒,哀悯地摇摇头,“诸神啊,宽恕他们吧!”她凝望着城头忽然眼泪奔涌,“仲容,庭坚,若是你们还有丝毫良心,就不要让诸神惩罚这些无辜的战士!不要让女人失去丈夫,让老人失去儿子,让孩子失去父亲!让他们一家人团聚,让他们幸福安乐地过日子吧!”
仲容冷笑:“诸神与我们同在!难道你这个妖言惑众之徒,也敢迷惑诸神么?”
“住嘴——”巫彭厉声大喝,“仲容,神罚已然降临,就让你看看诸神是站在谁的身边!”
仲容一怔,和庭坚对视了一眼,见战士们都露出惊惧的神情,却不知如何应对。难道这女人真能降下神罚?
甘棠坐在巫彭身边的飞虎上,格格笑道:“巫彭,你还挺会表演的呀!连神罚都敢吹嘘!”
“哼。”巫彭瞥了她一眼,傲然道,“神与我同在,天地之间的秘密,又岂是你这个黄毛丫头能理会得了的。”
甘棠惊疑不定,眼睛叽里咕噜转着,却不明白她到底如何才能降下神罚。要知道,这神罚可不是凡人以元素力所能模拟的,一旦触怒诸神,那种庞大的力量直可以毁城灭国,毁天灭地。正因如此,神罚极少降临大荒,自颛顼帝以降,二百年来,大荒之中还从未有过神罚,众人几乎都要忘记了诸神的存在。
“诸神啊!”巫彭朝着她轻轻一笑,转过头仰望城头又开始哭喊了起来,“饶恕他们吧!我,巫彭,愿意折寿十载,为这些迷途的战士承担您的震怒,万方有罪,惟予一身!诸神啊,请熄灭你的怒火,减轻您的霹雳之怒,向这些失去信仰者略作薄惩,由我替您来教化他们吧!”
“呸,”城头的仲容按剑而立,冷冷道,“折寿十载?诸神应该把你这妖妇挫骨扬灰才是!”
“他们在干什么?”庭坚忽然惊道。
众人望去,却见三座方阵中的高辛战士齐齐跪伏在地,随着巫彭一起三拜九叩,口中跟随巫彭振声呼喊:“信我者得永生,叛我者遭神灭。惩罚那些渎神者吧——”
六千人同时呼喝,声音惊天动地一般,众人站在城头都感觉到城墙在簌簌发抖,不禁面色骇然。葛天氏喃喃道:“他们疯了么?”
话音未落,就在这惊天动地的呼喊中,高阳战士只觉脚下一阵颤动,地面仿佛如波浪般翻滚,南门、西门、北门,三座高大的城门猛地如巨大的龙蛇般剧烈地抖动,随即向上一抛,又重重地陷了下去,远远望去,三座城门如同被地面吞噬一般,轰然一声巨响,四五丈高的宏伟城墙霎时间四分五裂,在漫天的尘灰中,塌散成了一片碎石!
四千名战士除了一千余名后备力量,大多数聚集在城头,谁也没有想到城墙会突然塌陷,三千名战士撕心裂肺的呼喊中,轰隆隆地被卷入山洪般的乱石之中。当初葛天氏为了保命,修建这座城墙不惜成本,均是以巨大的条石砌成,唯恐不坚固,被土系高手以移土成山之术给轰塌。这时候那些巨大的条石全成了要命的凶器,从四五丈高的空中跌落,数千名战士被巨大的石块砸个正着,一个个骨断筋折,被砸成了肉酱。
尘烟散尽之时,满目尽是巨石、尸骨、鲜血和一堆堆不分彼此的肉酱。场面之惨,直如人间地狱。
第二百七十七章神秘杀人术1
此处乃高阳之原的西部,水网纵横,丘陵迭起,桑、葛、柘、榆、杉,密密麻麻的树林覆盖了山冈,在凛冽的西风中被冰雪雕成了玲珑莹白的琼枝。结冰的河流在低洼之处流过,积雪覆盖这坚冰,在夕阳下银鳞抖动,仿佛蛰伏的龙蛇排挞而去。
正奔行之间,前队的战士忽然一声惊呼:“季狸大人,前面有人!”
季狸纵马跃至队伍前面,哼道:“是否追上仲容的败兵了……”正说着,遥遥往前方望去,不禁一呆,却见百丈之外,一人一马孤零零地立在雪原之上。在呼啸的风中凝立不动,仿佛在静静地等待他们。
季狸心中狐疑,沉声道:“前锋营跟我过去,中卫营、后卫营以作战阵型散开,命令两翼游骑扩大搜索范围。走!”
两千战士哗地在雪原上散布开来,季狸率领五百前锋营小心翼翼地策马驰过去,走进了才看见那却是一名高辛战士,一身黄色的甲胄,骑在战马上,动也不动。那战马也如木雕泥塑一般。
“大人,这是咱们的哨探!”一名战士道。
“是炎琨么?”另一名战士居然从背后认出了这名哨探,喊道,“你在那里作甚?”
那炎琨仍旧一言不发,背对着众人,一动不动。寂静无人的雪原之上,一人一马凝立在满目的积雪之中,端的诡异。
季狸默不作声,缓缓策马奔过去,走到那炎琨背后两丈,忽然深深地吸了口气,脸色沉若冰雪。身后有战士奇道:“大人,这炎琨到底怎么了?他们二十骑哨探在前面开路,怎的他自己却在这里?”
季狸挥鞭一指前方:“你再往前看。”
身后的战士们纷纷伸长脖子,眯着眼睛望向东面的雪原之上,不禁同时呆住了。
此处是一片山冈中间的缓坡,缓坡中间是杂沓的乱雪,被无数的马蹄踩出一条光滑的道路,看来仲容便是从此处逃走。周围是连绵的榆林,也不知生长了几百年,枝干虬生,造型怪异。就在这道路中间,他们的二十名同袍,每隔数十丈便有一人呆若木鸡地在马背上静静伫立,一律面朝东方,仿佛栩栩如生的冰雕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高辛战士纷纷惊呼,“他们怎么了?”
季狸长叹一声,从背后的中空牛角弓囊里抽出一枚箭枝,折下箭镞,轻轻掷了过去。嗖地一声撞在了炎琨的后背。诡异之事发生,僵立不动的战士,身子忽然四分五裂,哗地散开,仿佛被砸碎的一尊陶俑般散了一地!
高辛战士目瞪口呆。这种场景他们见得多了,中了垕土箭的人,被箭镞上的土元素入侵,身子便会化作泥土。
“难道他是中了垕土箭?”前锋营统领鼎枭喃喃道,“据说高阳部族曾经从帝丘购买过一批垕土箭……”
“他不是中了垕土箭!”季狸凝重地道,驱马到了战马的旁边,细细查看,原来那战马双目紧闭,却在酣睡。这情景实在诡异,正在追踪敌人的战士,忽然在马背上化成了土像,而战马却站在地上呼呼大睡。
季狸皱着眉头,跳下战马捡起一块炎琨化成的土块握在手心闭目沉思了片刻,道:“炎琨的土元素力炼到了什么境界?”
“据说修炼到了第三劫的‘无破劫’。”一名与炎琨交好的战士道。
季狸点点头:“是‘无破劫’的中品境界。嘿,垕土箭上附着的土元素力,力度与第一劫‘无攻劫’中品的力度相仿,一支垕土箭,也不过能使人的某个部位土化,又怎能使达到无破劫的炎琨全身化为土像?除非他浑身中了十支以上的垕土箭,体内的土元素力方才抵抗不住垕土箭的土元素力攻击,被土化。”
“可是,方才没看见他身上中箭啊!”一名战士喃喃道。
季狸大踏步走到二十丈外凝立的第二个战士身边,果然也与炎琨一模一样,身上罩着甲胄,甚至双臂扔在作出抖动缰绳的姿势,脸上表情栩栩如生,张开嘴巴仿佛在大声呵斥马匹赶路,身体却已然化为土像!
季狸细细查看他的全身,没有发现任何伤口,更没有箭镞射中的痕迹,看来是在全速疾驰的过程中突然体内发生变化,竟就在一瞬间凝结。
“难道就没有丝毫外力施加?”季狸诧异无比,“将人土化或者石化,是土系元素力特有的能力,难道有极其厉害的土系高手突袭他们?可是,如果有高手突袭,怎么后面的战士土化之后,前面的战士已然毫无觉察,仍旧赶路?要知道他们负担的使命是侦查敌人,在明知前面有八九百名敌人的情况下,是极其警惕的呀!”
季狸一头雾水,心中泛起一股寒意。
这时候前锋营的战士已然将前面的十八名哨探全都查看了一遍,与炎琨一模一样,身体化为土像,马匹闭着眼睛在沉睡。
“大人,这……”鼎枭迟疑道,“咱们是否继续追杀仲容?”
季狸咬了咬牙:“追!”
说完翻身上马,刚刚在马背上坐稳,忽然身体一颤,只觉一股极为怪异的气息缓缓涌来,他凝目四顾,雪原沉寂,榆林静谧,只有大雪压断枯枝的嘎嘎声偶尔传来……
“大人——”一名战士惊叫道,“你看……浊尹他……”
季狸霍然回头,顿时目瞪口呆,只见在自己前锋营的队伍之中,一名战士静静地骑在马背上纹丝不动,方才还活蹦乱跳的战士,瞬息间化成了土像!
第二百七十八章神秘杀人术2
“怎么回事?有没有发现敌人?”鼎枭大怒。
“没有……”浊尹周围的战士惶然摇头。
“不可能!”鼎枭嘶声道,“你们在他外围,怎么最外围的战士没有事,偏偏他……”
战士们面面相觑,只觉头皮阵阵发凉,若是真有敌人,能消灭里面的同伴,凭什么就不能把自己给灭掉?
“大人!”鼎枭满头汗水,“这……是否是个警告?”
季狸哼了一声,扬声喝道:“哪位土系的高人在此?若是想与季狸一战,这便出来!”
四周悄然无声,喊声在山冈间回荡不息。回答他的,依旧是枯枝被积雪压断的单调之声,在这寂静的山林雪原中,更添幽秘之意。
“继续追杀!”季狸大怒,挥鞭喝道。
“吼——”众战士齐声呼喝,一起催马奔驰,不料刚刚奔出十数丈,只听队伍之中哗啦啦一阵响,七八名正在策马驰骋的战士身体忽然四分五裂,栽倒地上,化作一地尘埃!
队伍中一阵惊呼,饶是这些战士如何凶悍铁血,但面对无形无影的对手和无可抵御的杀人方法,仍是禁不住的浑身颤抖,充满了惊惧。
“你究竟是什么人?”季狸嘶声大喝,忽然间纵身跃起,嗖地蹿上一株榆树之上,纵目四顾。一看之下,身子重重一颤,险些从树枝上跌了下来。
榆林与雪原中依旧无人,在队伍两翼的百丈外,便是自己撒出去的两队游骑,防备仲容杀个回马枪,从两翼包抄自己。他站在林梢上,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两翼的游骑正在忠于职守,整整两百骑,一个不少。
可是,那两百战士却是如此诡异,静立在雪原之中一动不动……季狸不用看也知道,他们已然尽皆化成了土像!
季狸提着青铜剑,茫然站在积雪的林梢,怔怔地望着长空与雪原。这片冰雪的世界,在他的眼中忽然陌生无比,充满了难测的杀机与凶险的气息。
他呆呆地站了半晌,跳下树梢,落地一个踉跄。鼎枭急忙奔过来扶着他的身子,却见这个无敌的统帅这时候充满了疲惫,无力地摆了摆手,喃喃道:“撤退……”
回去的路上再也没有了死亡,季狸却如死亡一般,脸色更加惨白,漆黑的长发与死白的面孔对比更加鲜明,无比诡异。战士们谁也不敢打搅他,默默地在雪原上奔驰,马蹄上沉闷而无力。
这是季狸生平所遇到最诡异的凶杀,杀人者渺不可测,杀人手段无可防御,杀人动机无可猜测,这一切让这个少年统帅涌出一股无力之感,他纵横沙场所向无敌,半日前还以精准的谋划霹雳般摧毁了仲容的四千大军,可是半日后却又被一个无形无影的对手悄无声息地摧毁了他的斗志。
回到葛邑,城中战事早已平定。伯奋、中凯和巫彭等人正在葛天神殿议事,甘棠照旧坐在巫彭身边,被俘虏的葛天氏和东浦君坐在下首的葛藤坐垫上,垂头丧气,一言不发,因为议题便是如何善后葛邑。
“氏君,”伯奋端坐在葛天神殿的正中,那原本是葛天氏的位置,笑吟吟地盯着脚下的大胖子,“既然你愿意投降,我高辛自然不拒绝。我不收回你对葛邑的治理权,但我会另外委派高辛战士担任葛邑统领,替你防守城池。如何?”
葛天氏微微有些意外,肥厚的下巴抖动了几下,也不知是喜是悲:“大人宽宏大量,老夫自然感激涕零。老夫老矣,只求能带领葛天部落安逸地过日子,嘿,这种大部族之间的征伐,尤其是我们这些小部落所能干涉的。”
“如此想最好。”伯奋点点头,“但你要记住,虽然你葛天部落的葛布和葛根酒对我高辛部族很有用处,但你葛天氏却不比葛布更有价值,甚至离开你葛天部落的族人,葛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