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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佳男主角
作者:明日何为
1、 我也很奇怪,我是谁的孩子
你很适合我一部新戏里的一个角色,明天来试镜吧。
——也就过了一天。
你回去吧。投资方已经安了人进去,没你什么事儿。
“这么早就走?”
“是啊。”
“又要回去看你那神经质的老母?”
“……是啊。”
一片似嘲非嘲的笑声中,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外面清冷的空气夹杂着冰凉的雨丝扑面而来,打在脸上是细微的刺痛。少年习惯性地矮了矮身,苍白的指尖紧拉拢高领,低头朝白茫茫的路面吐出一口白气。
有点冷。
入冬的天气越来越潮湿阴冷,路两旁一盏盏路灯相继亮起,炽白的光芒与灰白色的天空融为一体。走在大街上忍不住哆嗦。
有点不想动。但是再不去会过了探病时间,虽然目前,她神志不清的程度判断,去与不去几乎是一个样了。
傍晚的医院不若白天的门庭若市,变得很异常冷清。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不知道吞没了多少人的希望,并持续以嚣张增长的速度让更多的家庭支离破碎。
他压低鸭舌帽进去,年轻的护士美眉一如既往地向他打招呼,他无声地笑笑。
护士MM也怪不怪。在外人眼中,少年是一个相当沉默的的孩子。
进病房时临床的病人先瞧见了。对她说,你儿子来看你了。
“我没结婚,怎么会有孩子?”女人抬起头来,干巴巴的龟裂的嘴唇吐出令人吃惊的话。
曾经丰腴白皙的女人如今变得很瘦,因此面颊颧骨显得很高,脸蛋就像用刀斧削去了两块看着怪异,眼窝深陷,眼角布满褶子毫无神采。
即便如此,还是依稀从又直又挺的鼻梁骨看出年轻时的美貌。
“我也很奇怪,我是谁的孩子。”也是令人厥倒的话,站在门口的少年用他那冷冷的倨傲的语气回敬他的母亲。
外人听着都觉得是一对奇特的母子。但也道出了事实——他没有父亲,更确切的说是不知道父亲是谁。
在这方面,她一向守口如瓶,从未透露过那男人的一点信息。
少年脱了灰白色的长外衣,小心坐近病房。女人已经用过医院的营养餐了,虽然打翻的比吃进去的多得多。
“给我酒。”
“你不能喝。”
“给我肉。”
“你只能吃点清淡的。”
“给我酒。”
“……”
少年眸光微黯,忆起来,关于父亲的信息倒也不是丁点全无。
至少有次在酩酊大醉后,她失态地说了很多。那人是如何少年得志意气风发,英俊潇洒风光无限,迷倒过无数的……说到此时,她突然狂笑起来。笑得像得了笑症一样止也止不住,到最后又咳个满面通红。
他悲悯地看着病床上的女人。女人的话总会夸大其词,特别是对心爱的人。
是啊,爱……多可笑。
这个醉生梦死穷途潦倒的女人从未说过爱,但少年偶尔从她凝视他的眼神中发现端倪——她在他身上找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女人一定是被抛弃的。否则像她那么骄傲的人,不会那么绝望。到最后——连毒品都沾染上了。
放高利贷的又来催了,砸光了所有能砸的。少年踩过一地的玻璃碎片,细碎的小玻璃片扎进鞋底浑然不觉。他在墙角处踢掉碎片,腾出一小块干净的地儿,靠着墙根坐了下来。
疲惫与困乏一股脑袭卷上来,不禁支撑不住地闭上了眼睛。
药费、检查费、住院费、高利贷……就这样在工作还钱、工作还钱中很不幸地死循环。生活好像找不到突破口。但他想好了。等她病好了,就带她离开这。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时门口“咔嗒”一声响,接着是沉沉的脚步声进来。
少年的身子一下子半立起来,眼神警戒地盯住门口。难道是放高利贷去而复返?这个念头令他浑身紧绷。
“这是怎么回事?”
穿着军绿色大衣、身材魁梧高大的男人大步进来,满脸的惊讶。
少年不禁松了口气,重又一屁股坐回地上,是熟人。
男人得不到回应,焦虑地走向墙角的少年。“记冰,你还好吧?”
凤记冰抬起脸,“我没事,我也才来。”
“那群人来过,找不到人就到处摔东西。我刚进来时也是吓了一跳呢。”
男人从嘴中咕哝着咒骂了一声,扶起倒在一旁的桌子将带来的一包东西搁在上面,然后弯腰收拾起来。
记冰见状也默默地起身收拾,两人之间谁都没有再吭声,似乎对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之下犯罪率极高,如果求救也不会有人管。等收拾好之后已经很晚了,“要喝水吗?”
“不用了,我不渴。”
记冰无声地应了,其实现在想找一只完整无缺的杯子也难,他在唯一能滴水的水笼头边绞好毛巾递给男人擦手,“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对了,”男人这才想起来,拿起那包搁在桌上的东西,“下酒吃了半只烧鹅,还剩下半只给你带来。”
摊开用报纸细心包了两层的烧鹅,闻着就感到饥肠辘辘了。凤记冰打完工后赶着去医院也没吃饭,回来就看到一地狼籍没心情做饭,到这时已经又累又饿。
“我可能会搬家吧。”
“搬家?”男人也不意外地哼了声,也在桌边坐下。
“还不起钱,就只能躲着。其实,我恨不得搬到舞厅去,只要他们不要一直逼我不间断地跳舞。”目前他的工作是在一家酒吧当领舞兼当酒保,虽然工作又累又苦,不过还能勉强支付她的医疗费。
“那种环境啊……”穿着军绿色大衣的男人不禁皱起了两道浓黑的眉。
“那种环境想杀人反而会比较麻烦吧。”
记冰看了看黑漆漆的屋子,斑驳的墙面一块黑一块灰,因为漏水的原因墙面永远潮湿,土灰还会不时掉下来。
“住在这里我时常会恐惧,睡了会不会永远醒不过来。”
男人看着少年尖尖的下巴,心中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自己的房子也小到转不过身,而他那爱闯祸的儿子又时不时会回家的话,他倒宁愿记冰搬来和他同住……“说起来,我还没见过你跳舞的样子。”
记冰微微一笑,“拜那个会唱会跳的女人所赐,我好像也遗传了这方面的一点基因。”
男人也笑了,“有机会就跳给我看吧。我的地址不会变,无论你搬到哪,想要找我时一定能找到。”
少年点了点头,愉快地咬了口烧鹅,他知道这个世上最关心他的就是眼前这大叔了。
“你想过找你的父亲吗?”
可能,这问题太过突兀,令少年有那么一刻停顿。就像带子被卡住接着才播放后面的声音与画面,他过了两秒才继续做吞咽的动作。
“你母亲已经变成这样了,我想找到你父亲找一个能照顾你们的人,会比较好吧。”
“我不需要照顾,我妈似乎也没想过要找那个人。”
少年意外地坚决,他的眸子里明白写着跟那个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况且,如果他真重视我们母子,就不会放任我们在外飘流那么多年。”
“……所以,我压根没想过要去找他。”
男人从衣袋取出压扁的烟盒,那里只剩下一支烟。刚要刁到嘴里,又突然想到少年闻到烟味就会咳个不停,拧眉塞了回去。哎……“真的一点都不好奇吗?”
一般男孩子对生父总会有所期待吧。长什么样,是什么样的人。不过照少年那张漂亮的脸,他的父亲……
少年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故意装作没听见,仰起脸说:“我曾经以为大叔会成为我父亲呢。”
他说这话时亮晶晶的双眼透露出促狭顽皮的笑意。那样的样子鲜少见,连身为男人的中年人都看得一愣。
“怎么会……”
可少年重重点了下头,似乎说这并不是开玩笑。
曾经,以为善良隐忍的大叔终会有一天把女人娶了去。就因为他总是无私的帮助,那时并不了解这年长的男人只是本性纯朴爱帮助人而已——并不是围在母亲身边的那些龌龊的男人。
“你母亲我高攀不上,总觉得将来会有一个开豪华轿车的男人——也就是你父亲来接她回去,然后高高兴兴地一家团聚。”
这种事绝不可能发生。
少年的眼中闪过一抹浓重的阴郁。
什么高攀不上,他曾见过母亲为了几块钱跟陌生男人过夜——她已经把能丢弃的都丢弃了,包括他这个儿子,包括她的尊严。
男人没多久就起身告辞了。他的修车铺还未打烊,只是抽空跑出来。记冰对香喷喷的烧鹅也没兴趣再咬一口。“不知道留到明天会不会变味。”
吃得太多清淡的,稍微吃点肉应该没问题吧……这样想的他,重新套上那件灰白的外套,走上了那条通往医院的路。
前台值班的导医正打着盹,他的走路声并没有把她吵醒。当临近病房时,却听到病房传来不同寻常的争吵声。在一片混杂的声音中,女人哑着嗓子的凄利恸哭声是那么清晰可闻!
记冰呆了下,蓦然惊醒,拔腿冲进病房看到几个医护人员压制着床上的母亲!
“你们干什么!”在用力推开医生与护士后,少年的脸上是难得一见的悲愤交织。
“凤记冰!你太没礼貌了!”
护士扶住差点摔倒的成田医生,脸上也有了怒容。“医生明明在下班后都结束一天工作了,还因为你母亲的突然发病,到现在还留在医院没回家好好休息!你不感激就算了,还推医生!你懂不懂礼貌啊!”
打了镇定剂后,病床上的女人已经缓缓安静下来,大睁的死鱼眼慢慢地阖上了。
凤记冰知道自己似乎误会了,涨红了脸,“对不起,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成田医生束了束自己的领带,他的头发也在刚才这场搏动中变得凌乱,手上更有女人挣扎时长指甲划下的几道血印子。
“你母亲刚才伤了邻床的一位病人。那位病人现在正在隔壁包扎。不能再让你妈看到他,一看到他就想上去拼个你死我活……”
“怎么会……突然伤人?”
“她隔壁的病人关掉了自己的收音机,就这样而已。” 护士插嘴道。
“收音机吗?”
“大概是在听什么歌曲吧,她喜欢听歌,被突然打断了就发怒,可那收音机可不是她的。”护士继续抱怨。
“对不起……”凤记冰低下头,再一次道歉。她确实喜欢听歌,很喜欢。
“你看,是不是该给她换一个单独的病房?”
病房内的空气有片刻的凝滞。
虽然深知他家的经济状况这样的要求着实有些不合情理,但护士还是决定说下去:“她不止会听歌,更麻烦的是她还会唱歌。”
“有时候接连不断地唱,哪怕所有的人让她闭嘴让她好好休息,她都置若罔闻又唱又跳。当然我们承认,她的歌声的确很美妙很动听。但是!她一个人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同房的病人。为此,病人的家属已经向医院控诉了好几回。”
好像也真是积累了满肚子的怨言。护士此刻淘淘不绝地数落起来,明明都是休息时间了,有些病人就是那么不合作,实在是让医院都很为难。
“好的……”少年说。
医护松了口气,同时又升起了巨大的不忍。成田医生拍了拍记冰的肩,“我会请示院长,你家经济贫困,看能不能把费用降低些。”
“……好。”
医护几人相继出去。记冰看着熟睡过去的女人,安稳得好像从来没有闹腾过。看了看手上的一包东西,连忙跟出了病房。
“成田医生。”
成田回过身,看到少年有点踌躇的将手上的东西递了过来。
“请把这个当宵夜吧。”
成田虽惊诧,并没露出讶异的神色,他道谢接过,知道这是少年对于刚才的事感到抱歉的赔礼。
记冰在此时却突然忆起自己馋嘴,已经把翅膀撕掉吃了,脸顿时红了红。“……这鹅没有翅膀。”
成田愣了下,下一秒笑了,冲淡了医生固有的严肃表情。鹅怎么会没有翅膀呢?望着面前清瘦的少年,他由衷地说:“我似乎看到了你的翅膀,将来一定飞得很高。”
凤记冰不置可否地笑了下。
他并没有什么梦想,如果有的话,想着以后是不是要去大叔的修车店里帮忙,做个修车的徒弟。虽然活又脏又累,倒也不至于挨饿。
从医院出来已经很晚了,正巧是晚间剧场落幕的时候。
熙熙攘攘的人从影院出来,流入大街,一时间街上有些热闹。有一群男生女生结伴出来,口中还意犹未尽的地回味着刚电影院播的影片。
“诶,你们有没有看电台报导的,Jolla来M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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