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的时候，曹行挺怕他，后来听见他弹钢琴给大家听、批评自己的画作，又跟着他在小剧场排舞台剧，为了省经费被 叫去画布景，为大家买冰水等等等等都做过了。虽然被随意差遣，曹行心里挺轻松，没有人因为他的存在而困扰。
李听雨说那些为黎央北打抱不平的话，曹行听来，渐渐觉得真真的是了。
“我跟你讲啊往事不可追，明白不？你懂不懂中文啊？”
“我们家黎央北喜欢张梓皎都要八年了，八年好不好？你他妈在哪儿呢？”
“张梓皎他妈把我家小北打到医院缝针，黎央北都不怪她，你来试试？你有我们家小北这胸怀么？”
“人家在一块儿光学术问题都能侃三天，这叫臭味相同，你那什么抽象派油画，张梓皎他能懂么？隔行如隔山，你歇了吧 啊！”
“小行行，说真格的，你从人品上就输给我们家黎央北了啊！学高为师，身正为范，刘知泉儿教出来的人不可能差，看看 我就知道。”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被小爷吓着了吧，这叫演技，哈哈哈，咱打个商量，我吃点亏，你我拜兄弟，张梓皎按辈分比你 小呢，你就不会念他了！”
……
就在刚才，李听雨说：“……你道歉我就道歉！”
“我道歉，你就道歉？”曹行猛地来了一句。
李听雨瞪他一眼，把梨往盒子里一扔，“吃梨吧你！”
“我道歉，你就道歉？”曹行自觉地伸手端了保鲜盒，拿起那块被摔了梨。
“曹行，你来劲了是不是？”李听雨一口咬得小番茄爆汁水，“你他妈当面儿给黎央北道歉，明儿我就给赵晓阳那贼货道 歉，谁不干谁他妈是孙子！”
“好。”曹行把梨放进嘴里，又拿起一块递到李听雨面前，“刘教授说你必须吃梨，不能挑嘴，他叫我监督你。”
“靠！”李听雨骂归骂，还是乖乖把梨吃了。
两人一前一后，溜达了十几分钟，回了家。
走到单元门口，李听雨猛地想起来，黎央北说今儿带着张局长回来吃饭，回头看一眼曹行，正认真的把保鲜盒子里剩下下 的渣滓倒进垃圾桶里。
李听雨思忖：曹行这家伙说话算数便罢了，要是不算数，把他撕成八块儿，大不了不收他半毛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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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梓皎陪着刘知泉下围棋，难得有个懂围棋的，李听雨学不会，只能跟他把围棋子儿当五子棋下。
张梓皎这种二刀子哪儿能跟刘知泉做对手，被刘知泉打压的抬不起头来，这时候门铃响，黎央北拴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 说：“我去开，你们下。”
门一打开，外面站着李听雨和曹行，李听雨见黎央北说：“师娘要吃豆腐鱼。”
“吃豆腐找师傅，鱼是清蒸的，照顾曹行，你爱吃不吃。”黎央北面不改色的忽视小师娘的要求。
曹行抿嘴笑，黎央北和李听雨是上辈子的冤孽，从来不对盘，这是刘教授说的。曹行这一时的笑落进黎央北和李听雨的眼 睛里。
黎校长心说：多好的笑啊，等会儿就没有了啊！
前偶像心说：笑个屁，小北在你面前呢，倒是做正事儿啊！
黎校长退了半步让开，前偶像抬眼往客厅一秒，和黎央北对望一眼后，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曹行。
曹行轻车熟路的进门脱鞋，最沉不住气的当属刘知泉，倏地站起来说：“小曹回来了啊！”
夹着棋子的正在想要怎么放的张梓皎偏了头，脱了一只鞋的曹行没站稳，望了一眼便往门外跑。被李听雨拉住，“狗日的 曹行，你刚才跟我说的话呢？说话不算话要被天打雷劈……黎央北你二啊，关门！”
黎央北怎会听二缺小师娘的话，不但没关，反而把鞋给他踢过去，“你走吧！能走多远就走多远，躲我俩一辈子！”
“你要躲着也行的，只是不要再拿命开玩笑。”张梓皎站起来，往门口来。
两厢话音落，曹行反而不跑了，李听雨好嫌弃似的推开人家，“跑呀……”
曹行一直背对着大家，等到李听雨又推他一下，才缓缓的回过头来，被脚下的鞋子一绊，软软扑了下去。
再抬头的时候，黎央北伸的右手，张梓皎伸的左手，两只手就那样横亘在眼前不远的地方，曹行忽然觉得眼前开始模糊， 被泪水模糊，“……对不起……”紧紧握住黎央北的手，“对不起……”再握住张梓皎的手。
那两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灵犀，同时使力把曹行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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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的两个，那个蓝色的只要半个就够了……”刘知泉和张梓皎扶着曹行躺下，隔着房间给黎央北说药的剂量。
张梓皎看着脸色发白直冒汗的曹行，听着刘知泉给他说这是过度呼吸，一有压力马上见效，罩着纸袋呼吸，吃了药就能缓 过来，不碍事。
“来了、来了……”黎央北端着水杯进来，李听雨捏着前儿买薯条打包回来的开封菜纸口袋，叫嚷：“这个可以用，虽然 有油点点。”
“你们出去吧！我和听雨喂他吃药，快出去……”刘知泉赶黎央北和张梓皎走，一直好好的，今儿一见到他们俩就发病了 ，病因太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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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央北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胸，张梓皎站在他旁边，两个人都望着房间门口。
“如果有什么事，是我的责任，应该先告诉他的……”
张梓皎伸手搭上黎央北的肩膀，“不会有事儿的，他不是第一次这样的。以前阿wing一个人都能搞定，何况这里有这么多 人。”
“皎皎……”黎央北摸着张梓皎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我太心急了，我……”
“别乱想。”张梓皎稳住黎央北的心神，“我觉得最重要的心意已经传达了，小北不这样认为么？”
“嗯……”黎央北点头，从曹行握住自己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
“没问题的，一切都好起来了。”张梓皎忽然半跪下来，握着黎央北的手，和他额头相抵，呢喃道：“因为小北那么努力 ，所有事情都好起来了。”
“嗯。”黎央北点头然后抬手把他搂进自己的怀里，“我相信你说的。”
“我这么说是因为相信你啊！”张梓皎失笑，他们俩到底是谁依靠着谁？本来清楚，现在却成了糊涂账。
“我敢那么做是因为相信你啊！”黎央北也笑，在张梓皎的耳边呵出热热的气息，直言不讳的回答把糊涂账又糊涂了一把 。
罢了、罢了，张梓皎不愿再想这笔账，吻过黎央北的耳垂，说：“从今后不分彼此的。”
“嗯。”黎央北把头埋向他的颈间，就算看见房间门里踏出一只李听雨那万恶的脚来，也不愿意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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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快圆了，又大又亮的挂在天上。
“二货，快把人弄走，刘知泉儿凭什么照顾他啊，刘知泉儿是爷一个人的，是爷的固有领土，容不得别人侵吞！”李听雨 把瓜子壳弹到黎央北身上，遭到黎央北残酷的报复，在他屁股上狠狠的踹了一脚。
“师傅替你赎罪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欺负人家。拿人的钱，不做人的事儿！”黎央北收回脚还优雅的掸了膝盖上的灰。
“我日，想起来了，被曹行坑惨了！”李听雨瓜子嗑的脆响，“明天要给赵晓阳道歉。二货，都他妈被你害的。看看小师 娘为了你名节都不保了！”
“你还有什么名节啊！嘁！”黎央北伸着脖子从阳台看客房，刚才曹行缓过来了，说想见局座，纵然黎央北是一百二十万 个不愿意，还是让局座去了。谁让自己挑了一张心胸广阔的皮背着呢！
李听雨本来站着的，视线比黎央北的广，这一会儿一惊一乍的喊：“日，黎央北你男人爬墙了！”
黎央北倏地从摇椅上弹起来，那边客房的窗户被拉开，张梓皎望着他俩哭笑不得，“小师娘，能让我听不到么？”
“噗呵呵呵……”黎央北捏着一把瓜子笑。
李听雨不服，“你拉了曹行的手，你俩拉手了！”
黎央北挥挥手，懒懒的躺回摇椅上，“皎皎，要是小行行难受，你就搂着他拍拍背，诓睡了咱再回家吧！”
张梓皎无语问明月，呲啦把窗户又拉上了。
李听雨又用瓜子壳攻击黎央北，“装吧你，二货！”
“听雨，去洗澡，睡衣给你放进去了。”刘知泉从浴室闪出来招手叫人。
“滚，你爸叫你回家洗澡！”
“你爸，你全家的爸！”李听雨一把瓜子撒到黎央北身上，哈哈笑着几步跑开，追都追不上。
黎央北恨的牙咬咬的，跳起来拍掉身上的瓜子儿，瞥见客房里曹行笑的好开心，看不见皎皎的脸，想必也是不错……
嗯……黎校长颇有不悦，挥挥手把不悦打散，又躺回摇椅去，师傅出来，端着切好的水果各种，放在瓜子盘上，说：“多 吃水果。”
“嗯，师傅最好了！”黎央北卖乖。
“知错能改的人，都不坏。”刘知泉笑眯眯的跟徒弟说这话。
“这个我还能不知道。您老想说什么啊？”黎央北笑，忘了刚才有过的那点小不悦。
刘知泉望望客房里正说话的两人，又看看小徒弟透澈的眼神，放了心，“就这个。”
“我是那容不下人的人么？我的心胸好比大海阔广啊师父你会不知道……”
“……”师傅被自己教的二货徒弟打闷了。
第六十五回
看着曹行的脸色恢复如常，张梓皎安了心。他说要见自己，没多想，进了来。果然如进来时想的那样，两厢无话。
又有什么能说的呢？
张梓皎眼观鼻鼻观心。
曹行却不似刚见时的闪躲，大睁双眼看着张梓皎，仿佛要把他的样子刻在脑子里似的。
一分一秒，时间过去，房间里静默的能憋死人，曹行喉头上一阵酥痒，猛的咳嗽起来，张梓皎见他咳得厉害，伸手拍背。
曹行不愿，抬手挡，就这么着两手交集一刹那。恰这时候，窗外传来李听雨的大嗓门，说：“日，黎央北你男人爬墙了！ ”
双双笑喷，咳嗽的不咳了，张梓皎总算有点要做的事儿了，拉开窗户有了刚才的对话。
黎央北那不靠谱话作结时，曹行说：“他很好。“
张梓皎说：“嗯。”
“他叫我好起来了，跟他抢你，让我给他机会整死我……呵呵呵……”曹行话说一半就笑起来了。
“呵……别当真。”张梓皎听就知道是黎央北会说的话，忍不住笑。
“我不敢的，我不是他的对手。”曹行往身后的枕头靠去，脸上笑意更浓了，“而且，李听雨说小北就是家里最弱的一个 ，上面还有会喷火的大师姐，能空手劈砖的二师姐，用眼神杀死你的小师姐，还有阎王脸的大师兄，更不要说他家那个手 下养着一大群劳教释放人员的亲大哥，还有两个鬼见愁的大侄子，随随便便找个人出来都能把我碾成灰了……”
“……”张梓皎想起黎央北总说小师娘是二缺，无条件的崇拜起黎校长的慧眼来。
“其实……不要别人的，他就很厉害了，生拉活拽的把我拖回来，呵呵……小梓，我知道我没有这个资格，可是我还是想 说……是黎央北和你在一起，我就放心了。”曹行的话说完，没抬头就感觉到张梓皎的视线，忍不住对视一眼，曹行马上 反应过来，笑着摆手说：“不是遗言……雅娜、亚力甚至徐言一都来了，哦，你不认识他们，川籍留美学生联谊会，我逃 回去之后，是他们支持着我的，嗯，都是好人，我是最糟糕的那个……他们讲了好多，黎央北也讲了好多，李听雨也骂了 好多，刘教授也教育了好多……好像所有认识不认识我的都来教训了我一样……我不会再那样了。”曹行说着看了看被袖 子遮住的手腕，“不会了……再不会了，我也会听你的，把该戒的戒了。太阳总会升起，生活总要继续……是我要放开你 的时候了……”
“嗯。”张梓皎点头，仿佛看到多年前的曹行，在球场边手舞足蹈为自己加油的曹行。
“对不起……为我给你的一切厄运，对不起……”曹行忽然撑起身子，抱住坐在床边的张梓皎，“对不起，我只是说了这 轻巧的三个字，就要继续厚着脸皮在这世界活下去……”
张梓皎轻轻抬手搂着他的肩背，微笑着说：“你给了我机会，遇见小北，这足以弥补一切……”
“……呜呜呜……”曹行推开张梓皎，一边哭一边点头。
张梓皎忽然觉的自己的那颗心正变得轻盈起来，而阳台上捏着扫帚扫瓜子壳的黎校长的心却以一种最小言情的方式黯淡了 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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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央北在心里建了一个黑账本，上面一条一条记录着张梓皎的“不是”。
第一、跟曹行拥抱时间超过十秒，次数还过了三！第二、每天都怂恿自己打电话问候，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