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从医院回来后,整个人都沉默了不少,也没像以前那样追着他问东问西,他有一个错觉,那就是他妈这种放任的态度就像是在弥补,可他现在没心思想东想西,胸口闷得发疼,只想倒头就睡。
“妈,我去睡了。”张林鑫口里涩涩的,摸了一把抱着他大腿的张漾,“自己去洗洗,今晚哥不去摆摊了,你也早点睡觉。”
林欣源犹豫了许久有些不大自然的说道:“妈去摆摊吧!”
“妈,早点睡。你身子骨不好,别去外面吹风,也别再熬夜了。”张林鑫想了想还是牵起张漾,给他去刷个牙,走到卫生间门口的时候回头朝还呆立在原地的妈,故作轻松的一笑,“妈,以后你能不喝酒了么?要喝酒,您跟我说,我给你去买!”
林欣源被他突然的这一说打回了神,也朝他笑笑,“妈不喝了,妈不让咱鑫子这么辛苦了。”
“嗯,”张林鑫轻轻地应了一声,牵起张漾的手走进卫生间,拿起蓝色的小牙刷,手在挤牙膏的时候手抖得不成样子,胸口剧烈的起伏,用手背狠狠的抹了一把已经泛红的双眼,蹲…下身子,还是笑着:“来,张嘴。”
张漾听话的张嘴,手还是紧紧的拽着他哥的衣角,他感觉张林鑫好像哭了,可又没流眼泪,但他还是觉得他哥哭了,是比他没饭吃还要难过的哭,松开衣角,抚上他哥的眼角轻轻地摸了摸。
还在张漾嘴里的小牙刷顿了顿,但很快又动了起来,张林鑫笑了,“你这干嘛呢!帮你哥挠痒痒啊!”
张漾眨眨眼,牙齿咬住牙刷,嘴巴咕噜一动。
“你这小傻子,怎么啥都吃!”张林鑫捏开他的下巴,把牙刷抽了出来,忙把牙刷杯凑他嘴边,“快漱漱口!”
张漾吸进几口水,然后喉咙一动,又全咽下去了,然后张大嘴巴给一脸郁卒的张林鑫看,看完后就自个儿乐呵起来,还张张嘴,“甜的。”
“你这馋鬼!”张林鑫给他抹去嘴角的白色泡沫,也跟着他乐了起来,一把把他扛到肩上,扛起的一霎那,胸口的疼使得他倒吸了口气,为了缓解这股疼,连忙冲进卧室,把他扔在床上,两三下就扒了他的衣服。
回到软绵绵的被窝里,他胸口的闷疼才好受了些,做了几个深呼吸,捏住怀里人的小耳朵揉了揉,“怪不得你的牙膏用的特别快,你说是不是偷偷挤来吃了?”
小毛茸脑袋摇摇,张漾舔了舔带着甜味的牙齿,掰住张林鑫的脑袋,在他嘴上亲了一口。
张林鑫懂他的意思,伸出舌头舔舔嘴唇,“甜的。”
可一说完,就掐住小孩的后颈捏了捏,让他的脸对着自己的眼睛,唬道:“吃牙膏是要变笨的,咱小漾儿看来是要真变成小傻子了。”
张漾的小脸刷的一下就变得更白了,软软的手掌在他的脸上胡乱的摸着。
嘿~还真急了,看来是吃了不少牙膏。张林鑫心里贼贼的想,他不打算当下就告诉他,哥这唬你呢!
小孩子还真挺好玩儿,讲啥信啥,就这么晾着他得了。
一把搂住扭来扭去的身子,轻拍他的背,低喃,“睡了,睡了。”
可偷吃了好多牙膏的张漾哪还有心思睡觉,一想到明天也许就要变成傻子了,那他哥就不要他了,急得他都快哭了,脸直往张林鑫的颈窝蹭。
“别蹭了,你个小傻子,就算你是傻子,哥也要。”张林鑫低下头亲了亲他的脑门,“睡吧,哥明儿个还要去考试呢!”
听了那句话后,张漾果真就安定下来,脑袋枕在他哥的胳膊上笑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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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校厨师班的期末考试无非就是纸上谈兵,发下一堆需要死记硬背的试卷,然后花两整天的时间坐在椅子上左顾右盼,抓耳挠腮。
不过满不在乎的人也大有人在,而张林鑫和陈澄就是最典型的代表,两人都默契的花五分钟时间将满是选择题和判断题的卷子填完了,然后趴在桌面上傻呆呆的看着窗外,冬天的风从还未关紧的窗缝里灌了进来,冻得他俩牙齿直打颤。
而坐在他们左前排的李米则也是和他们一样,早就填完了试卷,只不过她的眼神却一直追随着张林鑫。
期末考完试,众人围在一起说笑,因为接下来的半年是要端大锅炒菜实习了,所以调侃的矛头都指向了班里唯一的女生——李米。
“小米子,你说说你这个小细胳膊能够端起大锅么?”老鼠是最会挑事的人。
“我这小细胳膊照样打得你满地找牙!”李米捋起袖子作势要揍人。
老鼠抱住脑袋,嘻嘻哈哈的讨饶:“女王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你这没出息的!”陈澄撩了一把老鼠的后脑勺,随后将他整个人揽进怀里,“不过班长大人罩着你。”
老鼠挣扎了几下,还转头瞪了他一眼,可那人依旧没有放开环在腰间的手,想了想也就随他去了,继续和李米开玩笑,这次还带上了在旁观战的张林鑫,“小米子其实你也不用学厨师了,反正你家有鑫子学了厨师,你说说你还学什么厨师!一个家里要两厨师干嘛!你们说对不对?”
李米喜欢张林鑫的事在他们班早就不是秘密,况且全班都是些没正经八儿谈过恋爱的毛头小子,所以等老鼠一讲完,纷纷起哄,说笑着推攘着被调侃的两人凑到一块儿。
到底是个女孩子,平时大大咧咧像个男孩子的李米也耐不住他们的起哄,脸噌的红了,双手胡乱的朝挤她的同学挥了挥,笑骂道:“你们这群吃饱了没事干的,无不无聊?”
反观张林鑫却淡定如常,一把拽住李米的胳膊,对那些还在笑闹的同学眨眼笑笑,“你们这群无知的人类,咱小米子会跟着我一个小厨师么?你们也太小瞧咱们女王大人了吧!”
这话一出,李米便焉了神采,扯出一抹苦笑,闹腾的挣开张林鑫的手,拉出起头的老鼠和他对骂起来,而周围的同学全当张林鑫说的那些话是玩笑话,继续勾着张林鑫和他说笑,可陈澄却明白他那话的意思,比了个中指,口型:“你他妈也太混蛋了。”
张林鑫不以为意的笑笑,朝已经快由嘴仗到拳脚相向的两人努了努嘴,“班长发挥你的作用了,再吵下去可要翻桌子了。”
“哟~你们两个小祖宗三天两头打一架,还有完没完。”陈澄就像个管事的大妈一样苦喊,一把拽过乱蹦跶的老鼠,朝还在看好戏的张林鑫一瞪,“可以回家了。”
“得!”张林鑫拿过书包,捏了捏老鼠气鼓鼓的脸,撇过脑袋,瞅了眼同样生气的李米笑笑,“小米子,拜拜。”
李米顿了一下,露出个笑容,“拜拜。”
张林鑫自认在处理李米这件事儿上还欠妥当,几次三番明的暗的拒绝该是把人女孩子惹哭过好几次了,可他这人就是个直条子,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感情这事一定得说清楚,吊着人家女孩子这叫个什么事儿,这不耽误人女孩子么!
考试完后离过年也就不远了,可九姨那张收据里的钱还没有着落,那笔钱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虽然他妈已经重操旧业去卖煎饼果子了,可依旧还是不能凑齐那笔酒钱。
张林鑫寻思了好久才硬着头皮去敲开了李大爷家的门,身后还跟了一只小跟屁虫。
“放假了?”李大爷忙把这两孩子迎进门,一进屋,张漾就跟撂下了他哥,拽住李大爷的衣角,这份亲昵惹得李大爷直乐。
“嗯,放假了。”张林鑫瞥了眼变心极快的张漾,跨进屋几步就不动了,深吸口气,没想着别别扭扭,话也就顺口溜了出来,“爷爷,您能借我五千块钱么?我急着用,过完年我再还你。”
“爷爷我有钱,这就给你拿去。”李大爷一听是来借钱的,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那可是最简单的事儿,他那没良心的儿子只晓得送钱。
张林鑫看着李大爷利索的从衣柜里拿出一张存折递给他,当下还有点不知所措,这还是他头一遭向李大爷开口借钱,接过钱后就打保证,“爷爷,我过年一定还你。”
“急什么,我又不缺钱用,你什么时候有钱了再还。”李大爷其实很想说不还也不打紧,可鑫子这孩子倔的要命,估计这次是真没法子了才向他来借钱,要不然他铁定不会来找自己。
张林鑫笑着点点头,这才觉得攥手里的存折没那么重了。
刚从李大爷那儿出来,转头就瞧见他妈正端着面粉糊桶走在楼梯上,张漾比他反应还快,一见到妈,就拎着两小细腿跑下楼接妈去了。
等他跑到他妈面前,张漾已经拎着还有小半面粉糊的桶子冲他扬了扬手,张林鑫想接过他手里的桶子,可那孩子就跟只猫一样,从他身边溜走,等蹦到楼梯口的时候还特骄傲做了一个耶的手势。
“这孩子太乖了。”林欣源扶着楼梯的扶手跟在张林鑫的身边。
“小漾儿是我养的,当然乖啦!”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你俩都乖,就妈最糊涂。”
“没。”张林鑫把手里存折塞进裤袋里,扶住他妈的胳膊,他妈的腿脚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利索,总是会发抖,去医院看过,说是因酒喝得太过而引起的。
九姨的那份钱,张林鑫隔天取了钱就还给了她,而后他就去周围的一些饭店找厨子的活儿,虽然他还没有真正专业的端锅炒菜过,可家里的饭菜都是他一人包揽完工,做小饭店的厨子他还是有自信的。
可这份自信在一次次的被拒绝后给碎得连渣渣也没了,不是嫌他没证,就是嫌他太嫩,他其实很想对那些说他嫩的眼瞎老板吼道:“你妹!咱嫩的是脸蛋,又不是身材,好歹我也是个一米八的大个,难道连只锅都端不动。”
眼看着年底就要到了,他家连年货都没买,以往每年这个时候,小漾儿都会拽着他衣角讨新衣服,今年,他也晓得家里比较困难,也就一直都没提新衣服的事。
张漾看着窗外正下着雨,拍一下正趴在桌上写字的张漾,“哥带你去买衣服。”
张漾摇摇头继续挥动着手里的笔。
张林鑫最舍不得他的那份过早的懂事,六岁本该就是闹腾讨骂的年纪,而小漾儿是真没无理取闹过,乖的就只剩下摇头、点头,搓搓手背,双手绕过他的肋下一把搂住,将他整个人都拖了起来,“走吧!今天下雨,我也不太好摆摊,就带咱小漾儿去买衣服,顺便带你去吃好吃的。”
张漾本想着再坚决一点,可新衣服和好吃的对他来说诱惑真挺大,没挨得住他哥的一番话,立马认怂,欢快的抱着他哥的大腿乱蹭。
“妈,我带小漾儿去买衣服,今天你也别去摆摊了,下雨了,天湿气重,你这脚不能遇水了。”张林鑫走之前特意跑他妈嘱咐了一番,现在这个家的依靠只能是他。
到了镇里,小漾儿就跟八百年没被放出来的恶鬼一样,完全野了,他也没想着买东西,就是喜欢看东看西,趴在橱窗前看一些他从没看见的小玩意。
冬季的雨特别的冷,雨水伴着冷风吹得他脸都僵了,打着伞的手被吹得通红,全身都在哆嗦,好在张漾这兔崽子一直贴在他大腿边,就像随身携带的热水袋,每次冷得不行了就把他抱在怀里,互相贴着暖和些。
张漾他也不挑衣服的款式,只要穿着暖和就行,所以只逛了一家服装店就买好了衣服,实在是扛不住那服装店老板娘略夸张的推荐和褒奖,就给小漾儿买了套衣服,也给他妈选了一套。
买好衣服后,张漾玩得就更疯了,连伞都撑不住他人,雨点儿全砸在了他的身上,蓝色小雨靴踩在浅水洼里,溅起一层层水花。
张林鑫第一次看见如此欢腾的张漾,一时间也没有责怪声,只是打着伞静静地站在原地,任凭湿了头发的小漾儿围着他疯跑,两只酒窝晃得他眼一阵缭乱,想着是不是太少带他出来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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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的那天,张林鑫和过去两年一样去请了李大爷到他家来过,戒了酒后的林欣源精神气了不少,一直在厨房里忙活。
张林鑫带着张漾去街上买炮仗去了,一下子屋子里只剩下林欣源和李大爷两人。
“鑫子他妈你总算是熬过来了。”李大爷坐在饭桌边,桌上刚泡好的茶还冒着热气。
林欣源解下围裙,乱遭的头发也被张林鑫硬拖着去理发店烫卷了,显得年轻了几岁,笑笑坐到李大爷对面,“这两年是我过得太浑,把鑫子累得够可以,唉~现在我总算是想通了,我这还不是有两宝贝儿子么!怎么的,也得好好过日子。”
“你这么想就好了,鑫子这两年过的是真够呛,而且这孩子倔的跟头牛一样,跟他说过要是撑不下去就跟爷爷我说,可这两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