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因为排版格式限制,题词放在开头很难看,以后都放在末尾,本章对应的是:如若不期望意外之事,就不能找到。因为所求的无所得,所问的无所答。
第二章 烈火寒冰
冯宣再次出现的时候,还是大乌鸦。
刘三很受不了他。“你号称变成乌鸦是为了要救我们,现在我们都不需要你救了,你就别再这幅怪样子吓人了好不好?再说了,我们要挖坑埋人,你这幅鸟样子,怎么干活?”
冯宣很抱歉地说:“我变成乌鸦可以自己控制,想变回人形却不能。只能等到半夜三更时候,才可以变回去。”
马头儿说:“刘三,你就别再这么凶巴巴的了。冯兄弟要不是为了我们两个活命的话,也不至于变成这幅丑样。做人不能忘恩负义,人家刚救了你,你怎么能对人这么凶呢?”
刘三却恨恨地说:“他救了我了吗?我可不觉得。他只不过也跟我们一起在发呆罢了!他要真有救我们的本事,干嘛不把另外两个人也救了?还害得我们在这里挖坑!完了还要拖个死人回去。真是晦气,遇见乌鸦晦气,遇见这乌鸦精,就更晦气。”
这刘三骂骂咧咧,一会儿喝水,一会儿吃东西,一会儿闲呆看。还走来走去,就是不肯干活。
马头儿悄悄对冯宣说:“冯兄弟,我看这刘三不是好人,他若是回营,恐怕很难遵守诺言,很可能会跟营里的法师说你是妖孽,你不想想办法的话,就会被他害了。”
冯宣问:“那您说,我该怎么办?”
马头儿作了一个割断东西的姿势,轻声说:“你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杀了他。你不杀他,他必害你。你要杀他的话,我会帮你,事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冯宣连连摇头说:“这般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决计不做!这人虽然可厌,但也不过是忘恩负义而已,罪不至死。”
马头儿叹道:“冯兄弟,我也不是那心狠手辣的人。只不过痴长你几岁,多吃过几年盐巴,多见了一些人间的恶心事迹。就刘三这种人,那是绝对的中山狼,你救了他,他必然害你。我也不愿造杀孽,不过你今天救了我一次,你若不忍心杀他,我替你杀,绝对是等于挽回你自己一条命!”
冯宣说:“大哥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不去害人,别人何必要害我?你万不可打着报恩的旗号,做那杀人的恶事。”
马头儿摇头叹道:“好人难做!你一定不要杀他,也由得你!罢了,你愿意犯险,我又何必妄做小人,随你便吧。”他一摇一摆的,取铲子准备挖土去了。
冯宣看那死去的两名小兵,甚是凄惨,去包裹里取出草席,给他们盖上,盖完之后,手中还有一张席子,看诸葛双全倒在那里,须发灰白,七窍流血,不觉动了恻隐之心,也给他盖了一张草席。又去找马头儿说:
“我听说营中有殡葬师,可以让死人不腐,运回他们家乡,入土为安。咱们能不能把那两位死去兄弟的尸体运回营去?也让他们得以重归故土,免得埋骨异乡,永做他乡游魂?”
马头儿说:“冯兄弟这番善心,当虽然是好的,只不过这里距离营地,不止十里之遥,现在天色已将晚,恐怕我们也运不到,那个刘三,更加不可能出力,看他表情,简直恨不得把死去兄弟的尸体扔进河里了事。”
冯宣说:“我原本就没指望他帮忙。我做乌鸦时,可以背负东西飞行,你帮我把死尸绑在后背上就行了。不用埋人,那厮也不会有意见。”
长话短说,这冯宣往来营地两趟,把两名死难小兵的尸体,放在营外附近僻静处。第三趟回来时,夜已三更,冯宣现了人形。马头儿与冯宣轮流,把裹了草席的诸葛双全尸身也运回营地。一路之上,那刘三只是冷言冷语,嘲笑冯宣痴傻,马头儿无能。诸葛双全尸身被运回神龙城,号令通衢。马头儿与冯宣各与殡葬师交割,安排阵亡战友尸骨还乡不提。
却说这刘三,本不是好人。生性怠惰,又贪得无厌。他初回营时,隐忍不发。待得过了几日,却去主帅帐中,毒舌如簧,说冯宣本是千年乌鸦精,然后又把营中粮草短缺,武器遗失、士兵失踪、军饷短少等等诸般不是,全都扣在了冯宣头上。统军主帅高羽杨,本性贪蠹,短少的钱粮,多半已被他中饱私囊。听得刘三奏报,正中下怀,顺水推舟,就把冯宣捉进囚笼。先让法师逼他喝药,现了乌鸦形体,然后就将诸般罪名。全扣在他头上,宣称三日后要将它处斩,以平军民之愤。对外只说真冯宣已经被乌鸦精吃了,这个笼子里的,就是不知名的千年妖乌。这位高元帅怕冯宣申冤,还让法师配了哑药给他灌下。冯宣喝了哑药,不要说人话,连嘎嘎叫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马头儿深知冯宣冤屈,却无力救他。倾尽所有资财,也不过有二两散碎银钱,马头儿去附近墟里买了半斤酒,半斤肉,又将余下银钱,统统送与守卫士兵,才得以将酒肉带给冯宣。马头儿哭道:“我老马一生,四十多年,从没见过兄弟你这么好心的人。你救过我命,我却要眼睁睁看你冤死牢笼!岂不是抱憾终生?要待与兄弟同死,家中却有妻儿老母,不能为兄弟尽义。兄弟若有什么遗愿,尽管告诉老马,上刀山,下火海,也要给兄弟你办到。”
那冯宣已然无法说话,只是千难万难,用爪子画了一个字出来,马头儿却不识字。正无奈时守卫士兵又来驱赶,马头儿大哭而去。
夜半时分,那个给冯宣配哑药的法师,潜到牢笼近旁,对冯宣说:“明日午时,你将被问斩。我知道你是冤屈,不过此间高元帅一手遮天,我等都是无可奈何,不得不从。你阳寿未尽,此时若死,违逆天意,阴司若问谁害你,断不可说我名字。告你的是刘三,斩你的是高羽杨,与我无关。”
冯宣连连点头,脚爪指点,让法师看木笼上的字,法师看时,却是一个“秀”字。法师虽认得此字,却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巨乌鸦嗓音嘶哑,啊啊连声,满心不甘,却说不出一个字,一句话,景况之惨,不可言传。
那法师离开时,却有一人跪在面前,求问木笼之中,写的是什么字。此人正是马头儿。法师经不住他苦求,告诉他,那是一个“秀”字。
马头儿方才想起,这冯宣原本就暗恋军中女杰秦秀,为了这秦秀,不惜与诸葛舍命相搏。马头儿想要去找秦秀,半夜三更,却又进不得女营。
马头儿一夜没睡,等在女营外,待天亮后真的见到秦秀时。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又怕秦秀不信乌鸦是冯宣,急得满头大汗,好半天,还只是反复在说“乌鸦”两字。
秦秀大惊,方才想起,帅帐前牢笼中待斩的乌鸦,有可能就是数度救援自己的那一只。忙赶去看。
那乌鸦见到秦秀,喜极而泣,跳了几下,就伏在牢笼里,闭目等死,神态甚是安详。虽然不能发出什么声音,却是一幅虽死无憾的样子。
秦秀大惊,发现这乌鸦,正是以往生死关头多次救自己脱险的那一只。秦秀赶到帅帐,请求高元帅法外开恩,愿意用多年功勋换取乌鸦一命。那高元帅却不以为然,只说秦秀是患了癔症,反而催促官员,着速斩了那只妖乌。那秦秀本是个性情刚烈的,见哀求无效,直奔出账,一剑砍开牢笼,要放那乌鸦飞走,那乌鸦却只是不走。眼神动作。却似在示意秦秀,不必理会它。秦秀干脆把自己也关在了乌鸦的笼子里,告诉高羽杨,要杀乌鸦,自己就和乌鸦一起死。
那高羽杨虽然气急败坏,怒发如狂,却也不敢枉杀秦秀这样的有功之将。无奈之下,只得借口避嫌,打好木笼囚车,解送秦秀与乌鸦去京城。一面安排手下喽罗,打算半路扮做冰霜王朝的贼人,劫杀秦秀,以绝后患。
秦秀与冯宣被押运途中,果然被贼人袭击,危急时刻,却有一队骏马,领头一对胡人男女。横冲直撞,杀将过来。赶散贼人,救了冯宣与秦秀。原来那男子名叫宇文光化,女子名叫慕容霏霏,却是苍狼帝国大单于慕容匡,派往神龙城通好的使节。
宇文光化检视了一下大乌鸦,笑道,“兄台的这身毛羽,不甚耐看,正巧在下微有法术,倒可以给你恢复原身。”
冯宣听说,突然感到非常害怕,他人本来就长得不太英俊,身材矮小,个性木讷,现在又刚被关在牢笼里许多天,饮食俱亏,形容枯瘦。再加上喝了毒性持久的哑药,已经成了哑巴。实在不愿意在秦秀面前暴露原貌,本身配不上秦秀,又让秦秀觉得好像自己救了她很多回,需要她感恩戴德似的。言念及此,万念俱灰,竟然腾空而去,一去不回。躲到故乡三侠村,做农民去了。
药性过后,他的乌鸦形体在半夜消散,又成了那个貌不惊人的冯宣。冯宣成了哑巴,回到家乡,生活跟战前相比,却并没有太大变化。
世上本来就没有多少人,有任何事情需要征求他这样不起眼的平头百姓的意见,本来就被当作没有发言权的人,如今不能说话,也没有多少不便。乡居纯朴,平日里不过是种豆绩麻,略微学点手势,也就够用了。冯宣本就不爱说话,哑巴了之后,也不去学太多哑语,每日里就是闷头干活,多近畜牲少见人。有时候,冯宣啊啊几声,反而能从牛马清澈巨大的眼睛里,感受到一些人们眼睛里面缺少的温情。
他在平静的乡野山间,慢慢抚平着心中的遗憾。神龙城虽然仅在咫尺,他却从来都不去寻找秦秀。尽管梦里心头,都不知想过她多少回了。冯宣只是对自己说,反正拼命苦求,最后也不过是伤心遗憾,倒不如顺其自然。
再说秦秀,被胡人马队营救之后,一起前往神龙城。秦秀问心无愧,也不打算躲藏,只是要去京城大理寺自首,洗清自己的冤屈。
她和同行的慕容霏霏,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简直亲如姐妹。
那慕容霏霏,也是女中豪杰,身手了得,做事干净利落,更有一股吞吐天地的豪气,似乎在这人世间,只有女王、元帅之类的职位,才适合这个年轻人。
若以中原的标准而论,霏霏也算是极为朴实,甫见面时,就把全家人姓名报告了一个遍:她的爸爸叫做慕容匡,是苍狼帝国大单于,慕容部家主;妈妈叫做段秀莲,身兼帝国萨曼之职,又是段部女主。她有三个哥哥,慕容峰、慕容朗、慕容迪,还有一个弟弟,叫做慕容迦。三个哥哥都已经有了自己的部属,其中慕容峰已经是慕容左部骨都侯,统率帝国数千精锐。霏霏说起这些事情来,那语气,就好像介绍他们家开的杂货店一样:老大如今也开了一家分店,主要经营铁甲骑兵。
秦秀很是吃惊,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大路上碰到来头这么大的人物。不过霏霏与她交往,完全没有帝国公主的架势排场,秦秀也就安之若素,当她是一个简单可爱的小妹对待,两人相处的很是融洽。
那位宇文光化,却总是面色凝重,若有所思,有时候秦秀提起神龙帝国部队里的事情,光化有意无意的,都好像在努力熟记每一个细节,分析每一条信息。有时就算他在远望另外一个方向,秦秀看到他背影的时候,也会觉得胸口像是挤靠着厚厚的棉被一样,非常不舒服。这种时候,她往往就会半途停下来,觉得好像自己在无意中泄露了军情。
每当这时,慕容霏霏都会狠狠地拍打宇文光化的后备:
“喂!小阴谋家,不许学你爸爸那样!要不我永远不理你。”
当然,喜欢说永远的人,通常都没有仔细想过,到底什么叫“永远”。
每到这时候,宇文总是回头微笑。秦秀在他的笑容背后,可以看到一些纯真质朴的东西,跟霏霏一样,让人觉得可亲,但是,这种质朴纯真的表情,在宇文的脸上,总是难以持久。
他们一起赶了好几天的路,秦秀从都没有跟宇文光化单独聊过天。
有一天中午,霏霏倒在马车后面,睡着了。
秦秀觉得有点热,就掀开前面的车帘,想到马车夫的位置旁边坐坐,吹一吹风。夏天就要到了,有时候天气很热。
马车夫位置上坐着的,却是宇文光化。
光化很坦诚,又有点不好意思似的笑一笑,解释说:“车夫好几天没骑马了,我让他去前面跑几圈儿,放放猎鹰。”
这些草原上长大的汉子,一天不纵马飞奔,就会觉得浑身没劲。
秦秀远远就可以听到那车夫欢快的呼喊声,回荡在天边的云层下。赶车的时候,他看上去不过是个又老又糟的老头儿,但是一旦骑上马背,感受到耳边的风,脚下飞掠的大地,他就成了一名一往无前的勇士,一个自由自在的精灵,他纵马疾驰的身影是那样狂放不羁,像是天上的鹰,地上的狼,有一种生命力旺盛到不可阻挡的风范。
“那位大叔骑马的样子真帅,”秦秀由衷地说,“像是在和马一起跳舞一样。我从来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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