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现在站在台上的她,与他曾见过的样子相差甚远。妆容艳丽夸张,穿着性感火辣,咋一看,哪还有飒爽的模样,如果不是因为他眼睛够毒,只怕也就真认不出来了。
而此时,甘一诺的心情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难以置信。
如果不是听到唱歌的这个人声音如此熟悉,她简直都不敢认。这个画着大烟熏,带着鼻环,唇环,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男人是她那个优秀上进的亲弟弟。
他现在不是该在学校里好好上学的吗?
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前,甘一诺告诉自己必须冷静,所以,她极力用平静的语气说:“甘一言,解释一下。”
被称为甘一言的年轻男人,无所谓地耸耸肩,懒洋洋地对她说:“你都看见了,我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说完,他对着麦克跟听众说了句对不起,不管台下已经嘘声一片的众人,转身就要走。
甘一诺当然不能这么放任他离开,三两步就赶上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被甘一言一下甩掉。情急之下,她用了擒拿的招式,总算是将甘一言给抓住了,双手条件反射地去摸腰后的手铐却摸了个空。
钳制住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弟弟,甘一诺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她并不想对他发火。
“甘一言,我不管你到底怎么回事,今天你必须给我说清楚。”说完,甘一诺对着隐蔽的麦克说了句对不起,简单地说明了一下这边的情况,她让同事先离开,将不停挣扎的甘一言押着往外走。她今天是要做诱饵来抓变态杀人犯的,可是,这个是她最爱的弟弟,她仅存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她无法在当下做到公私分明。为了他,她不得不暂时放下心中的原则,丢下任务,马上将他带回家。
甘一言还在拼命挣扎,即使身高上高出了姐姐一大截,可他怎么也挣脱不了她的钳制。
忽然,他不怒反笑,扭曲着身子对身后的甘一诺说:“姐姐,今天你不用去办案吗?怎么有闲工夫来管我的事?”
这么一笑,总算让她明白过来,心也跟着又苦又涩起来。原来,她的弟弟,根本就没有走出那件事所带来的阴影。他一直都在怨恨着她呀!
甘一诺突然之间不知道该对弟弟说些什么,双唇蠕动了半天,声音变得干涩暗哑:“一言,我”一时间,她的一颗心被慢慢的愧疚和后悔所占据,如果那一天,她没有加班,如果那一天,她的手机没有自动关机。他的手就不会
“如果你是想道歉,那就不要开口了。因为那毫无意义”
是啊,道歉的话,她早就说过几百遍。可是,一言的手还是废了。这个事实,根本不会因为她的愧疚而改变。
是她,毁了弟弟的前程和梦想。
此时的灯光昏暗而暧昧,甘一言的脸罩着在迷离的光线中,样子变得有些模糊不清,甘一诺忽然发现她似乎一点儿也不了解现在的弟弟。
像是觉得还不够彻底,甘一言嗤笑一声,继续道:“呵,甘警官,看你的表情,不用这个样子,我右手废了,不是还有左手呢!”说完,他不可遏制地大笑起来。
甘一诺无言以对,他说的每个字都像是细小的针一般直直插。入她的心脏,这种痛,尖锐到她想大叫,可是又发不出一点声音。
两人纠缠着出了喧闹的夜场,无论如何,甘一诺不想看着自己一直都优秀的弟弟继续这样。首先,她必须带他离开这里。这儿根本不是适合他待着的地方。
甘一诺拉着弟弟拦了很久的车,司机一看到他们两的打扮,再加上两人这么激烈的动作,纷纷委婉地拒载
正一筹莫展时,一辆黑色卡宴开了过来,慢慢停在他们面前。
司徒醒摇下车窗,对着甘一诺说:“上车,我送你们回家。”
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甘一诺还是拉着甘一言上了车,目前为止,她只能选择接受他的帮助。
关上车门,甘一诺对着前排俊挺的身影,诚恳地说了句谢谢,是打心眼的感谢,他的帮忙,对现在的她来说,如同雪中送炭。
一路无话,甘一言也放弃了在她眼皮底下溜走的想法,默默将头转向车窗,避开与甘一诺眼神的接触,他开始闭目假寐。
心道:该来的总算来了,那就一次来个痛快。
车子的性能很好,带着他们游刃有余地在密实的车河里游曳,等红路灯的间隙,司徒醒扫了一眼后视镜,刚才灯光太暗,他并没有看得很清楚。
今晚的甘一诺如的确很不一样,原本白皙润泽的脸上画着浓浓的妆,乌黑的直发在脑后绾成一个秀雅的髻,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身上的黑色抹胸小礼服,将她的好身材展露无遗。胸挺,腰细,臀翘,腿直,活脱脱一个尤物。
今晚的她,妖娆,性感,迷人。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让他的心跳跃的频率不自觉的加快。
这女人,总是能够让他惊艳。
而最让他觉得大有收获的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女人的脸上看到那么多的情绪变化,惊讶,愤怒,失望,不可置信
原来,她也会有情绪波动的时候,而能让她有如此变化的人,就是那个打扮得很另类的男人——她的弟弟。
刚才,他可是把两人的话全部听进了耳里,对于两人的纠葛大概也明白了几分。对于“甘一言”这个名字,他感到莫名的熟悉,略略在脑海里搜寻了一番,他想了起来。
他记得,他开的一门选修课,其中一个已经连续缺席了三次的学生,就是这个名字。原来,他是她的弟弟,当初看到花名册他就觉得有些亲切,两个人的名字刚好只差了一个字。真是想不到,两人果然有渊源,这也算是无巧不成书了。
想起好友给他的四字箴言,司徒醒若有所思,投其所好,他总算找到了一个下手的方向。
第7章 另眼相看
很多时候,人们总是容易以一种先入为主的观点去看待某件事或者某个人。甘一诺承认她犯了这个大多数人都会犯的错误。对于司徒醒,自那晚后,她觉得自己似乎对他的看法有了改观。
至少,她再不是打心眼里抵触他了。
他能让她的弟弟,那个目前为止,浑身都散发着对她的抗拒因子的另类青年,冷静地坐下来跟她谈谈。光凭这一点,她就对他讨厌不起来。
虽然,她并不知道那一晚司徒醒到底跟甘一言谈了什么。
她被甘一言隔绝在门外,只能通过厚厚的门板听到一些隐约的口琴声。她虽然是外行,但是完全可以肯定地是:口琴演奏得很动听。后来,似乎还有吉他声,同样的撩拨心弦甘一诺心里默默感叹:想不到这个男人会的东西还真多。
其实,自我介绍了自己的职业以后,甘一诺就发现自己的心理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虽然她知道自己这样的态度变化,未免表面又肤浅。但是,至少,司徒醒不是她之前想象的那样,单纯只是一个肤浅,自大,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
想不到他年纪轻轻就能当上知名学府的教授,看来他还是有他的过人之处。不自觉间,她居然开始认真地打量这个男人,不经意间地回想与他几次接触的细节。静下心来,不难发现,这个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清俊和温雅,甚至举手投足间还隐隐透出些许的清贵。
似乎,他这个人并不一般。甘一诺如是在心底下着定义,不自觉地又默默将两人划分成了两个等级。
这天,甘一诺请了假,准备到q大去帮甘一言办一下他的事情。之前,甘一言因为旷课太多,学校已经做出了严肃的警告,话里话外都是要将甘一言作为典型来抓,杀一儆百,不要仗着自己有几分才华就可以藐视校规。
为了弟弟的前程,甘一诺只好再次违背自己的原则,到q大为他办理补假的事情。口袋里揣着托人开的病例,甘一诺的心里从没有像此刻这样忐忑,她自以为自己是一个行得正做得直的人,没想到今天,她还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睁着眼说瞎话,还不知道这事儿能不能圆过去。如果不能,让她情何以堪呢?
因为职业的因素,甘一诺很容易就得到了校方的信任,又或许学校根本只是有意地放水。补假事宜办得很顺利,系主任只是语气有些重地教育了她一番,让她一定要好好做弟弟的思想工作。对甘一言的处理也不过是全系通报批评。
比起勒令退学,这个结果实在好得太多。
其实,学校也是本着留住人才的思想,再怎么样,甘一言也是以全系第一的分数考进来的,且在校期间,每个学期的成绩都稳居第一的位置,每一年,各种不同级别的奖学金更是拿到手软。经他提出并撰写的一些论文,甚至还在一些前沿的医学书刊上发表过。这些成绩让他在高校圈内小有名气。
即使他的右手废了,拿不了手术刀,无法在外科界有所建树,但是,他的个人价值远远不止这些。这样的人,即使换一个专业,甚至转系,仍然是会大放异彩的。
临走时,甘一言的班主任语重心长地跟甘一诺谈到了此事,换个专业,对他也许会更好。
甘一言,似乎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
人生的际遇就是这样,你以为你得到一切时,生活就会不经意间给你意想不到的考验,勇敢面对还是逃避后退,全凭自己选择。
甘一诺跟他道了谢便准备离开,她不知道该如何说明自己现在心里的感受,太痛了,太后悔了。心脏处仿佛有人拿着一把尖利的锥子,在那里不断地穿刺,锥心刺骨。
她毁了弟弟一生的理想,这个错误她该如何弥补?
刚走到大门口,她想起了司徒醒是这里的教授,又折了回来,既然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样也应该好好道个谢。
到了经济系的老师办公室,她并没有找到司徒醒,同事说,他去上课了,并告诉了她教学楼和教室的位置。没有多想,找了过去。
这时的司徒醒正在上课,偌大的阶梯教室挤满了学生。甘一诺的目光一下子就被那个站在讲台上的男人给攫住。他穿着浅色的衬衣,深色裤子,简单至极的衣着,却衬得他不一般的俊逸。鼻梁上带着一副无框眼睛,却遮不住他睿智的目光,倒是为他平添了几分儒雅,精致深邃的五官,这个男人长相的确不俗。
他的声音很好听,略带着磁性,语速自然,言语幽默。上课时的司徒醒给人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面对枯燥乏味的理论和数据,他总是能用机智幽默的语言讲解得入木三分。这样的自信从容,挥洒自如,的确令人瞩目。
等到甘一诺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自己居然打量了司徒醒这么久。这真是有史以来头一遭。跟陆非走到一起,完全是水到渠成的过程,当然也没有发生她死盯着他看的举动。倒是,他昏迷了以后,她经常细细地看他。
在司徒醒非常完美地解决了一个男学生刁钻的刁难时,甘一诺觉得自己该走了。
她居然有那么一点点为他感到骄傲,她一定是疯了,他是她的谁?
心里有些乱,她觉得今天似乎并不是个见面的好时机,转身,她选择离开,脚步干脆利索,却怎么却甩不掉心里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细微悸动。她的步子越迈越大,仿佛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她。她居然对一个除了陆非以外的男人疯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听到有人叫她,转身,好死不死的就是那个男人。
头上冒着微微的汗意,司徒醒走得有些急。其实,早在她出现在窗口那一刻,司徒醒已经发现了她。
“你来,是找我的?”睿智的双眸难掩喜色,这是甘一诺第一次主动找他。司徒醒压了压情绪,面上总算是波澜不惊,现在他似乎有点儿了解这个女人的喜好。
她,并不喜欢他表现得太过明显的喜欢。
甘一诺稍稍有些尴尬,还以为他专心上课,根本就没发现她,这下说她来是道谢的,到没什么诚意。
对司徒醒,她一贯冷漠,这次也没有太多意外,又加上刚才心里那些有的没的,她说话起来更加刻板:“今天来是帮一言办一下手续,一言现在放弃玩儿摇滚,我该好好谢谢你。刚才看你在忙,所以觉得还是不打搅你,先走了。”
一席话不会显得太陌生,也并没有多热络,依然将两人的关系定义得很好——他们只不过比陌生人熟悉一点。
司徒醒仿佛不以为意,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建议道:“现在是午饭时间,一起吃顿饭。关于你弟弟,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谈谈。”
最后一句话,让甘一诺根本也说不出拒绝的理由。
只是一顿饭而已。
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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