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的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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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的叫喊-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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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一只蛛网上的蝴蝶,发出频死的绝望的叫喊却永远不会为人听见……”
    餐桌上的气氛降至了冰点,连常年与血腥、畸形乃至死亡为伍的年轻警探也皱着眉头,感到无话可说。
    “亲爱的,这是基督徒的地狱,这是犹太人的奥斯维辛,但这无论如何不会是你将要去的地方。”康泊倒突然笑了,他把视线从女孩脸上挪开,又看向了男孩,笑容更显更迷人地说,“来,亮出你的天籁嗓音,唱一首符合此刻氛围的歌吧——《欢乐颂》,怎么样?”
    
    16、北回归线以北(5)
    
    “唱一首符合此刻氛围的歌吧——《欢乐颂》,怎么样?”
    褚画把目光投于坐在自己斜对面的男孩,那个面孔苍白如同死人的男孩慢慢从低头用餐的状态中抬起了脸,以木然空洞的眼神望了望在座的人,突然开口说,“我不想唱。”
    “为什么?”康泊似乎对这个回答早有所料,动手替自己添了些酒,眼眸也未抬起。
    “我的母亲被关在精神病院,如你所说,像一只发出频死叫喊的蝴蝶,”极致苍白瘦弱的康肖奇亦像个病儿。白天的他还被一群同龄的高大男孩关进了女厕所,怯懦地哭泣不止;此刻却一脸沉静地挑战起父亲的权威,“我不觉得这世上存在欢乐,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歌颂。”
    “你说得对极了。”康泊以含笑的眼梢轻轻一瞥年轻警探,转而又凝目望向了男孩,仿似商榷地说,“我只想请你为我们的客人歌唱。”
    “我不。”康肖奇说出这两个字,就紧紧阖起了牙关。
    “那么你来,”身为继父的男人似也不为顶撞所恼,倒倾身靠近了离自己很久的女孩。眼神是令人难以招架的温柔,琥珀般的瞳仁浮荡着些许懒散又迷离的薄雾,血色隐隐的眼眶仍给人画有暗红眼线的错觉。康泊伸手扶托起康恩娅努力仰起迎向自己的脸,对她柔声说道,“你去钢琴边,为我们的客人演奏一曲。”
    手指仿佛柔软无骨,修长而又白得骇人,像汩汩而行的水流划过了女孩小巧的脸颊,最后停留在她的唇边——两瓣毫无血色的唇被男人的拇指将抵了开,圆润的齿被往复温存摩挲。男人以父亲般威严的目光与不容置疑的口吻对女孩说话,抚摸她脸颊与唇角的手势却分明带有情欲的暧昧。他说,“这不是请求,是命令。”
    来自父权的压迫感令她心怀抵触、心存恨意,可来自情人的温存爱抚又令她欲罢不能。泌出的唾液湿润了他的指尖,她发现自己无法拒绝这样的“命令”。
    待康恩娅把手指搁上琴键摁出第一个琴音,康泊重又将目光转回康肖奇。他以凝视男孩眼睛的姿态对琴凳上的女孩说,“在你弟弟愿意开口前,我不希望你停止演奏。”
    钢琴声响了起来,那热情欢快又生机勃勃的《欢乐颂》盘桓回响于餐桌上空。
    年轻警探曾见过一个死于性高潮的女孩——女孩因气道阻闭而口唇青紫,瞳孔散大,视膜充血,眼球几乎被骤然升高的血压挤出眼眶。
    但透过这些痛苦表象所看到的,是她仍旧带着一脸深感满足的愉悦笑容。
    褚画至今不太理解,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女人,愚蠢到为了追求另类的性交快感而任由自己的情人勒死了自己。但他很快发现,弹奏着这首欢快曲子的少女,与那个死于性高潮的女孩拥有同样的痛苦与愉悦。
    演奏至第十二遍的时候,越弹越快的康恩娅突然发出了两声短促又凄厉的尖叫。
    苍白脸庞蓦地腾起一层缺氧才会有的古怪红晕,手指痉挛、呼吸不畅的模样就像被绳索勒紧了喉部,她分明痛苦。但又沉湎其中。
    这种来自“自体性欲窒息①”的隐晦快感当然难以被男孩理解。他慢慢睁大眼睛,一眼不眨地望着这个虽无血缘相系却相伴了整整十年的“姐姐”,被自疚的情绪同样给扼得难以喘息。灰烬似的眼中再次燃起了足以将人焚毁的火,康肖奇复又转回脸去,朝自己的继父投以仇恨的目光。
    却发现对方也正认真地注视着自己。
    “你的姐姐在为你受罚,她也许会弹上一整个晚上。”一缕笑意慢慢绽于男人玫瑰般的唇旁,“我很欣慰一个男孩开始变得像一个男人,无时无刻不想着弑杀暴君,保护自己的家人——”意味深长的一个停顿后,他对男孩说,“但他显然做得还不够好。”
    男人的话触到了他的内心,为愤怒抱紧的男孩慢慢止住了单薄身体的颤栗,终于决定开口歌唱e!Sing a song of joy
    for peace shall e,my brother!
    Sing!Sing a song of joy
    for men shall love each other!
    That day will dawn just as sure…
    “很美,不是么?”康泊看向自己的客人,微笑着向他作了个敬酒的动作。
    男孩的嗓音太美妙了!有着风琴的抒情丰满,也有风铃的清脆婉转,以“天籁”形容毫不为过,尽管这早已是个被用烂了的字眼。
    再不会有酒鬼的狂暴、赌徒的贪婪、妓女的淫纵……苦涩的果实榨取出甘甜的酒浆,世俗之中种种关乎欲望的污秽恶行仿佛都被这空灵歌声给涤了干净。一旁聆听着的褚画,亦感到血液中那些与“情欲”相关的燥动渐渐归于平静。
    竹枝为春风击节敲打,我在等待渡我过河的人。
    一片骀荡。
    ※ ※ ※
    晚餐后其乐融融的家庭节目,初来乍到的警探先生也参与了其中。他变了个魔术。看似只是两手交叠后又随意地捻动了手指,结果原本空空如也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枝铃兰花。
    花苞已放,月亮女神对它眷爱低语,笼于月光下的花朵圣洁美丽得无与伦比。
    男孩与女孩同时惊呼起来,“你怎么做到的!”
    褚画会很多技法并不太高明的小魔术,比如凭空变出玫瑰或者让掌心的硬币消失无踪。偶尔露一手总会令人大呼惊艳,但看多了就会发现,不过是他的手指远比常人灵巧,能最为迅速又颠来倒去地使用一些障眼法。褚画很懂得见好就收,大多时候的表演只为博得传呼台小妞斯嘉丽的红颜一笑,好让她把那些诸如寻狗寻猫的案子传呼给别人,而把和银行劫匪火拼的任务留给自己。
    他妈的那多带感!
    当然警局里也总有那么些不信邪的蠢大汉们愿意和他打赌,然后骂骂咧咧地输他一顿午餐或者几十美元。
    如果这个男人没有成为警察,他一准儿会成为一个无赖。
    “作为对你为我带来天籁之声的感谢,我可以教你这个魔术,”褚画将纯白美丽的钟形花朵递给了康肖奇,挑了挑眉,朝他笑出了嘴角旁勾死人了的梨涡,“一定能让姑娘们爱死你。”
    这个本已枯死的男孩竟然真的对此来了兴趣。病态感十足的苍白脸孔渐渐生出了暖色,连那一如残骸荒凉萧索的双眸也浮起了奇异的光亮。他一遍遍练习对方所教的简单指法,还不停追问着他如何能将这个戏法变得更好。
    可惜男孩始终反应迟钝,手指又过于僵化,怎么也学不会。
    “这只能说明我是一个蠢货,对吧?”康肖奇看了年轻警探一眼,非常懊丧地垂下了脑袋。
    “这只能说明你是一个诚实的人。”褚画又笑,眯眯的眼睛呈现了两弯勾死人的月牙,“只有无赖才会对这种骗人的把戏一学即会,得心应手。”
    “你居然说自己是无赖?”男孩的懊丧与自卑感因由对方一言而释去大半,更很快对这陌生人生出不少好感。
    褚画一耸肩膀,不以为然地说,“我比无赖还糟一点。”
    这家的男主人拄着手杖坐于钢琴前,始终面带微笑地望着自己的儿子与这“来意不善”的客人。
    从头至尾犹如花瓶摆设的法国女人终于厌烦了这种宣告“家庭和睦”的逢场作戏,她一言不发地站起身,要回自己的卧房。
    褚画当日对她的一眼断言并没有错,她曾像个深陷毒瘾的婊子那般渴望得来丈夫的亲吻与爱抚,但随着肚中胎儿的夭折,曾经的狂热迷恋逆行而去,一种不可撤销的仇恨日渐将其取代。
    女人还未踩上上楼的阶梯就被丈夫出声唤了住,那个柔软迷人却毫无音调的声音在说,“亲爱的,你忘了道‘晚安’。”
    于原地立了好一会儿,看似经过了不少时间的心理斗争才作出决定。碧姬木着那张美丽至极的脸,返身走向康泊,俯身向坐着的男人送去一个“晚安吻”。
    即当与妻子美丽脸孔交睫相距的时候,微微仰着头的康泊忽而侧了侧脸,避开了碧姬即将落于面颊上的吻。面对妻子的愕然注视,他微笑说,“Lèvres(嘴唇)。”
    弓着腰的女人又怔了一会儿,随即闭起眼睛,俯脸过去吻向了丈夫的嘴唇。
    四唇即将相贴之际,褚画看见康泊探出了红似鲜血的舌,滑入女人的口腔。
    许是由于太过苍白的皮肤加以了映衬,若说那比常人艳得多的唇尚有红玫瑰般的美感,这血红的舌就委实有些妖冶得令人发憷了。
    一个强势侵入的热吻过后,身为丈夫的男人反倒彬彬有礼地向妻子道谢,“Merci bien(十分感谢)。”
    作者有话要说:①自体性欲窒息,通过悬吊、手勒等挤压喉管的方式让人在性爱中产生“飘飘欲仙”的特殊快感,挺M的一个性交行为。又,关于褚画喝酒必疯的事儿还没完,下章就为姑娘们揭晓
    17、北回归线以北(6)
    
    直到男主人的一双儿女都道过“晚安”后上了楼,这位不速之客才有机会与对方讨论案情。
    褚画还没开口问出自己心中所想,康泊就看似颇为了然地冲他微一点头,“你随我来。”
    阳光充足时刻紧紧闭阖的银棂长窗终于为人开启了几扇,月光与夜莺的啼鸣一并踏来。尽管如此,烛台并未全染,油灯将枯未枯,这条迷宫一般不时折曲的长廊仍旧幽暗无比。
    这条他白天曾摸索过一部分的长廊,在康泊的带领下竟似被赋予了全新的定义。有些年代的红砖显出别样的立体感,浮雕上的天使俯瞰芸芸众生,手持玫瑰念珠的裸女向每个来人屈体问好。
    夜视能力相当不错的年轻警探亦感视物有些吃力,可想而知,这个地方足以诱发任何寻常人的夜盲症。然而褚画发现,身处前方的康泊似乎完全不受任何来自视线的影响。或许因为他的眼睛早已征服了黑暗,又或许是源于对这个地方的了如指掌,拄着手杖的男人缓缓而行,优雅如常。不时对那些几若目不可视的、拥有浓厚宗教气氛的摆设与浮雕予以讲解。
    他不免稍稍有些惊讶。
    始终背身相对的男人,突然出声说,“饥饿应答。”
    “什么?”
    “哺乳动物在极度饥饿的条件下,个体会发生一系列改变以维持机体内环境的稳态。生物学上,把这种会诱导细胞产生自体吞噬的代谢性应答称为‘饥饿’应答。”简直像会读心术,康泊微微停顿了下,“也就是说,一个人在黑暗中的时间久了,他的肌肉组织会日渐退化,他的视力则会远远超出常人。简而言之,夜晚于他,将如白昼明亮。”
    “那么生物学上有没有说,”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中世纪,褚画左右游移着目光,说,“这地方太静又太古怪,在这儿待久的人一准会发疯。”
    “事实上我和我的第三任妻子搬来这里,正是为了避免发疯。”康泊自嘲似的笑出一声,又说,“她有非常严重的抑郁症,受不得任何世俗喧扰的剥蚀,所以我百般设法让她与世隔绝,最后买下了这个庄园。”
    “可她还是彻底发了疯,不是么?资料上说,她从钟楼上跳下结束自己的生命?”
    “可怜的女人。”男人的声音听来轻描淡写,毫无怜悯之意。
    “与你相关的女人不是死了就是疯了,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褚画开始试图把话题扯到案子上来,“你这人挺让人难以忍受?”
    “如果她们不是我杀的,或许确实可以这么理解。”康泊笑了,随后停下脚步推开了一扇褚画根本不曾看不见的门。
    从另一条路,他把他又带进了书房。
    ※ ※ ※
    “要来一支吗?”
    客人作了个“请便”的手势,男主人嗅了嗅手中的雪茄,然后将其点燃,咬进嘴里——他看来确实很像时尚圈里那些瘦骨嶙峋又爱吞云吐雾的美人。
    康泊坐在了书桌后,银制手杖置于一侧,跷起腿。他看见了那碎成两半的陶制面具。
    一面转动指间的雪茄,一面以另一手抚摸着它。很长时间,他的目光深情又隐带伤心,他的手势温存又恋恋不舍。
    褚画不禁觉得别扭。甚至有些开始相信,那个会爱上雕像的塞浦路斯国王确凿真有其人。
    面具上的脸孔与自己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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