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孽天使- 第33部分

　　　　简媚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摇摇晃晃地把身体支起来，凑到玉卿身边：“我——爱——她。”

　　　　“爱她才应该毁了她啊。”玉卿也笑个不停。

　　　　“哈哈哈…不行不行…”

　　　　“算我求你，”玉卿笑得几乎岔了气，“毁了她吧！”

　　　　可是紧接着笑声的，却是剧烈的咳嗽。

　　　　简媚和玉卿都咳嗽起来。

　　　　不知是不是笑得太厉害，简媚的眼睛里都迸出了泪来，玉卿本来是用手捂着嘴的，可这时，被子上还是沾染了透明的液体。

　　　　天使透明的血。

　　　　“小葱…”简媚不笑了，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玉卿，“你到底，是怎样想的呢？”

　　　　“我想…被毁掉啊。”

　　　　沉默。

　　　　被毁掉吗…怎么会…简媚的眼睛里，弥漫起了茫然的夜色。

　　　　这是我的希望，玉卿的目光坚定而温柔，我最大的，希望。

　　　　小葱…你不怕吗？

　　　　怕，我什么都怕。而我最怕的，就是那个唯一能保护我的人，弃我而去。

　　　　可是…如果为了能呆在他的身边，而必须付出惨烈的代价呢？

　　　　代价吗…玉卿凄然一笑，我们这种人，本来就是活在绝望里的，如果有什么东西，可以换取希望，那么，即使是生命，我也愿意。

　　　　这样吗…

　　　　媚儿，去找沐阳吧。

　　　　啊…

　　　　毁掉她吧。求求你，毁掉她吧！

　　　　我…

　　　　我替她，求你…

　　　　简媚的眼泪忽然夺眶而出：“小葱！来不及了！”

　　　　玉卿似乎也忽然之间有了力气：“不会的。她总不会是，今天晚上的飞机吧？”

　　　　简媚含着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玉卿倒吸了一口冷气。

　　　　“小葱…怎么办怎么办…”简媚像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大哭了起来。

　　　　玉卿伸出手，替她把眼泪抹去了。

　　　　“别怕，有我呢。”玉卿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我带你去。”

　　　　“来不及了…”简媚抽噎着指了指墙上，“已经6点半了…”

　　　　“她们是几点的飞机？”

　　　　“好像是…7点15。”

　　　　“那如果，”玉卿笑了，“时间逆转三个小时呢？”

　　　　简媚睁大了眼睛：“小葱你…”

　　　　“穿衣服！”玉卿忽然站了起来，替简媚把椅子被上的红裙子抛了过来，然后推开门，走了出去，“我去洗把脸，你穿好了就出来。”

　　　　一切都像一场梦。

　　　　当简媚和玉卿分别把自己收拾得有了个人样了之后，时钟已经指向了6点55。

　　　　“媚儿，准备好了么？”

　　　　“嗯！好了。”

　　　　“抓紧我的手，无论如何别松。”

　　　　“明白。”

　　　　巨大的、灰色的漩涡，时空逆转。

　　　　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在大街上了。

　　　　简媚茫然地抬起头，发现太阳才微微有向西的趋势。

　　　　“看表，现在是几点？”玉卿就在自己身边站着，雪白的衬衫在阳光照耀下分外纯净、醒目。

　　　　简媚先是一愣，继而猛地反应过来：“啊，四点整！”

　　　　“跑！”玉卿说着，便拉起她的手狂奔起来。

　　　　行人在倒退，马路在倒退…简媚觉得自己的鞋底都快要冒出了火星子来：“小葱——”

　　　　“什么——”边跑边说的效果就变成了互相大喊大叫。

　　　　“为什么这么急——”

　　　　“怕堵车——”

　　　　“那为什么不多倒回去几小时——？”

　　　　“最多三小时——”

　　　　“哦——”

　　　　“能不能不说话了——快没气了——”

　　　　“好——”

　　　　眼前“呼啦”一下闪过了一辆公交车。

　　　　“小葱，好像是这个！”简媚大叫了一声，然后两人又掉头去追那公交。可眼看着公交在前面的站牌处只站住了那么一下，继而又甩开了轮子往前飚去。

　　　　“天…”简媚上气不接下气，脚步也慢了下来，“算了吧…小葱…小葱？”

　　　　玉卿似乎做了点什么。

　　　　但简媚也无法确定，他刚刚到底做了什么。

　　　　只是一种异样的，莫名的感觉，感觉似乎有一阵风，从自己身边刮过了…刮过了之后，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

　　　　可是那辆车，停下了。

　　　　玉卿拉起惊愕的简媚，朝着那辆车跑了过去。

　　　　愈发的像梦境了。各种荒唐的、巧合的事情，还有即将做出的，疯狂的举动吗…简媚用力捶了捶自己的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车开了。

　　　　那个和小林一模一样的少年就在自己身边坐着，靠在车座的椅子上，闭着眼睛，似乎很疲惫。车窗外有些模糊的阳光，透过玻璃落下来，照在他的脸上，使整个面部的轮廓天使般静谧柔和。

　　　　“小葱？”

　　　　“嗯，媚儿说吧，我没睡。”

　　　　“我有点慌。”

　　　　“为什么呢。”

　　　　“一会见到沐阳的话，我说什么？”

　　　　玉卿睁开了眼睛，看着她笑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啊，这样吗…

　　　　车一直开。

　　　　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了。真奇怪，刚刚还那么急，现在，倒好像没有什么事情了一样。

　　　　“小葱，你难过吗？”

　　　　“啊，什么啊。”

　　　　“我是问，你难不难受，现在。”

　　　　“呵呵，不是很难受啊。你还在发烧？”

　　　　“不烧了已经。”

　　　　“那就好。”

　　　　简媚看了他一眼。

　　　　好像有一条线，从自己的目光中游离出来，在空中绕了几圈之后，又缠上了另一个人的目光，再透过他的目光，进入到他的心里。

　　　　似乎在这一刻，两种绝不相同的人格达成了谅解。

　　　　到站了。

　　　　简媚立刻拉着玉卿下了车，然后很顺利地，在15分钟后坐上了通往机场的大巴。

　　　　时间刚刚好。

　　　　当他们被大巴司机赶下车来的时候，已经是6点40分了。

　　　　“小葱，”简媚有点迷糊地看了看周围，“你坐过飞机么？”

　　　　“没有，”玉卿的目光，正集中在前面大厅的入口处，“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机场，应该只有这一个口才对，我们进去。”

　　　　“嗯。”

欲孽天使　　上卷　第56章　犯罪的感觉

　　　　进去之后仍然傻眼。

　　　　“小葱…”

　　　　“媚儿别慌，”玉卿拉起她往二楼的电梯走去，“看这个指示牌，应该是二楼！”

　　　　“咱们又没有机票…”

　　　　玉卿笑了：“没有机票，还不许来送站么？没事，只要赶在他们领登机牌之前，就来得及！”

　　　　简媚信服地点了点头，眼睛里满是感激。

　　　　机场的大厅像是用玻璃砌成的，从地板到天花板都亮光光滑溜溜的，让人想起镜子。夕阳的光隐约从玻璃那头照进来，于是墙上的玻璃就变成了半透明的，透过玻璃向外看，可以看到远处起飞的飞机。

　　　　大厅里空间很大，除了正门对着的电梯，还有大片的服务区和候机区。人并不多，而且看上去都很从容，大的行李已经办理了托运，一位位绅士淑女都只提着、挎着随身的小包，迈着从容的步子，出入机场的咖啡馆或是洗手间。

　　　　这是简媚在电梯上看到的。

　　　　脚下忽地一抖…才发觉电梯已经到了地方，再不迈步就要整个人扑倒在地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可身子刚向下一倾，便被一只手拉了起来。

　　　　“啊！谢谢小葱啊！”

　　　　“吓着了吧。”

　　　　“没…”

　　　　“走，”玉卿倒是一分钟也不耽误，“我们去前面看看。”

　　　　前面，人忽然多了起来。

　　　　“小葱，这是怎么回事？”

　　　　“排队领登机牌的吧。”

　　　　“我…我没看到沐阳她们！”

　　　　“别怕，我也没看到，”玉卿的语气虽镇定，心下却也有不安，“我们再往前走走。”

　　　　简媚点了点头。

　　　　这种感觉…忽然让简媚想起了那一天自己在教学楼前等夏沐阳的场景。

　　　　太多的人，同时从一个狭小的门洞里涌出来，像决堤了的河水。

　　　　而你，要在这洪水中，寻找到你要找的那个人。

　　　　时间受限，空间受限。

　　　　如果你不能在人流涌出来之前找到她，你就永远也找不到她了。

　　　　还记得那时，心头一瞬间袭来恐怖和绝望。

　　　　永远…找不到她了…

　　　　人头攒动。

　　　　简媚的眼神渐渐迷离，渐渐混乱…

　　　　“媚儿，你没事吧？”

　　　　谁的声音从一边传来了呢…在安慰我吗…没用的，我找不到了…

　　　　眼前，是混乱的、涌动的人流。

　　　　喊吧。

　　　　有一个声音这样说。

　　　　我…我喊不出来。

　　　　喊你要找的那个人，她会听到的。

　　　　我…

　　　　你是喊出来，还是眼睁睁地与她错过？

　　　　我…我……

　　　　“沐阳——”

　　　　附近的几个人诧异地回过了头。

　　　　“沐阳你在哪——”

　　　　最前排换登机牌的人也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工作人员似乎要走上来询问情况了。

　　　　“沐——阳——媚儿来找你了——我来找你了——”

　　　　近乎凄厉的声音，传遍了整个二楼大厅。

　　　　连玉卿也愣住了。

　　　　这时一只胳膊抓住了简媚的右手：“小姐，请注意秩序。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吗？”

　　　　简媚空洞的眼睛里根本没有映出这人的形象。

　　　　又过来了几个人，推着简媚和玉卿往后走：“配合一下！配合一下！”

　　　　完结了么…

　　　　就这样…像一场荒唐的闹剧，落幕了…

　　　　简媚的唇边，浮起了一丝凄惨的笑意。

　　　　“等等！”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所有人，回头。

　　　　除了简媚。

　　　　“媚儿，”那声音颤抖了，“我在这。”

　　　　简媚还是没有回头。

　　　　另一个声音不耐烦地响起来了：“有话快点说，我们先进去等你。”

　　　　然后人们就散开了。

　　　　夏沐阳的妈妈走了，跟随的人走了，工作人员走了，玉卿也忽然失去了踪影。

　　　　二楼的营业大厅，一切如常。

　　　　可是，她们谁也没有再说话。

　　　　静默着，像两根哭泣的蜡烛。

　　　　忽然，夏沐阳一把拉住简媚的手，发疯了一样冲下了楼梯。

　　　　人们尖叫着纷纷闪避，一边闪避一边抱怨。

　　　　夏沐阳拉着她，一口气跑到一楼大厅的外面。

　　　　这里，已经是飞机场上了。

　　　　夕阳残照里，平坦的阔大空间，像一面巨大而温暖的镜子，将所有的光，反射到了略有云层的天幕上。

　　　　她们就在这天幕之下，静静默立着。

　　　　“要登机了，”夏沐阳的声音变得很冷，冷而硬，“想说什么，说吧。”

　　　　简媚抬起头。

　　　　风撩起她零乱的发，一时遮住了眼睛。

　　　　夏沐阳的手条件反射般抬了起来，似乎要替她拂去那乱发，可是终究，无力地放下了。

　　　　“你要是没话说，我就走了。”夏沐阳已经转过了身去，似乎真的要走了。

　　　　“我想毁掉你。”

　　　　时间静止。

　　　　“你…你说什么……”夏沐阳呆了。

　　　　简媚自己把那缕乱发理到了脑后：“沐阳，不要走。”

　　　　没有回应。

　　　　真是荒唐可笑的对白呢…简媚在心里笑了，可笑极了。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啪——！”一记清亮的耳光。

　　　　打醒了梦里的人。

　　　　一阵诡异的沉默。

　　　　简媚的手，并没有去捂脸，而是颤抖着，伸了出去，试着去抓那只刚才狠狠打了自己的手…可是她没有抓到。

　　　　因为那只手抓住了她的发，把她狠狠拖到了一个人的身边。

　　　　“唔…”

　　　　深深的，报复性的吻。

　　　　沐阳…好疼…

　　　　肩膀的骨头，似乎都要在这抓住自己的一双手下面碎裂了。

　　　　可是…

　　　　可是求求你，不要放开我…

　　　　不要放开！

　　　　沐阳，我觉得，好幸福啊…

　　　　眼睛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摇晃的世界，窒息的世界…只剩下残阳鲜血一样的夺目光辉，刺透了自己的身体，把自己溶进了夕阳的血光里。

　　　　太阳…也会出血的吗。

　　　　会啊，因为她爱的人，差点就不要她了。

　　　　差点么…

　　　　对，差点。

　　　　那么，后来呢…

　　　　后来，她们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沐阳…

　　　　不要说话。

　　　　好…

　　　　似乎只有一个瞬间，似乎已经过了一个世纪。

　　　　夏沐阳松开她的时候，夕阳，已经完全沉到了地平线的那一头。

　　　　“沐阳…”简媚似乎有点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