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兽!禽兽不如!你竟然敢当着你家狗狗的面干出这样的事来,小狗学坏了怎么办!你等着受死吧,小费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你给撕碎了!”
“宝生,救命啊……”道奇一边哭,一边很熟练地乱摇我的大腿。我被他晃得头晕,只好答应陪他一起冒死返家,去看看小费现在的情况。
我们两个鬼鬼祟祟打开房门,做贼一样踮着脚尖走进去,刚转过玄关,就看见一身戎装的小费手持皮鞭端坐客厅中央,那气派可真叫帅。我马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直扑门口,没想到道奇的反应也不慢,结果两个人在大门口“哐当”一声撞了个四仰八叉。
我的眼镜在碰撞中掉了,摸索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才往鼻梁上一架,后领口就被人拽住了。我勉力回头,只看见小费一手一只,毫不费力地提溜起道奇和我,然后往沙发上重重一摔。小费这人平时就不爱笑,这会儿的脸色简直比锅底还黑。我心知不好,赶紧顺势一滚,趴到沙发背后的地板上装死,留下道奇一个人独自面对爱侣的熊熊怒火。
道奇是个软骨头,搁在革命年代非叛变了不可。人家小费还没刑讯逼供呢,他就“嗷”地一声扑过去大哭,“太君,饶命啊……”
费太君不轻不重地赏了他一脚,大吼道:“说!是谁给你撑腰让你有胆这么干的,快说!”
小费同志一开口我就知道今天这事要糟。为什么呢?因为我一直对道奇被小费全面压制感到不满,我认为在爱情中双方应该是平等的,所以经常教唆道奇挑战权威去争取自己应得的权利。这种情况下道奇肯定会把我招供出来,小费知道后非拿我当沙袋不可。
道奇这家伙果然没义气,立刻回答:“是宝生!”
“弥宝生,滚出来!”
我一听连忙叫起撞天屈来,“冤枉啊冤枉,草民冤枉!这小子觊觎大老爷您的宝地多年,还曾多次向草民讨要过十香软骨散之类的银药,草民出于对大老爷您的热爱,严词峻拒了。大老爷您务必明镜高悬,草民冤枉啊!”
小费瞅瞅我,再看看道奇,越想越气,“啪啪”地给了道奇几鞭子,大声骂他:“你个没良心的东西!这些年我为了你跟家里一刀两断,嫂子生娃我爹娘都不让我回家看一眼,为了你连军装都脱了,整天给人赔笑脸给你当保姆……”
“那叫经纪人,不是保姆。”
“呸!我说是保姆就是保姆,不许跟我顶嘴!”
“诶!”
“你好啊,居然听一个外人的话,跟我造反!”
“我不是造反!”
“哪是什么?”
“我我我喜欢你嘛!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可爱多诱人,尤其是穿制服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爱上了。我想得到你,想得蛋疼,可为什么我可以你就不可以,我也是男人!”道奇嘶声力竭地吼叫着,这是他第一次冲着心爱的人发脾气,泪水顷刻间爬满了他的面颊。
小费显然没想到自己这样的大老爷们也会被人当面赞可爱,小脸当时就红了,然后举在半空的鞭子也放下了。他呐呐地说:“你真想要说就是了,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什么时候说过一个‘不’字了。我其实就是气你办完事后不管不顾地跑了,这像是个男人该干的事情吗!”
“啊!你愿意啊?”
“废话!不然就你那小样的,以为我真的强不过你?”
“是!是!我一直就在纳闷,昨天怎么这么容易就让我得了手呢,敢情不是强剑是合剑。”道奇开心得满嘴跑火车。
小费其实也非常爱道奇,爱到愿意为他牺牲一切,就是脸嫩好面子,所以总是装出一副强势的样子。没办法,老爷们都有这毛病。
当这两人争吵时,我始终一动不动地在地板上趴好,假装自己只是块人形地毯。直到道奇发表完他的男人宣言,小费羞得抬不起头来,我知道我安全了。于是悄悄起身,一点一点往大门口溜。身后不断传来那两人的甜言蜜语,把最近刚失恋的我呛得可不轻。眼看着就要成功逃离魔窟,突然小费同志大喊一声,“站住!”
我吓得一激灵,双手很自然地举过头顶,战战兢兢回过头去,却发现道奇已经衣衫不整地倒在小费的怀中了。
小费问我:“你带着伊泰安栓剂吧?”
“嗯。”
“都拿出来。昨天那小子……狂……了,我……我需要用点……消炎药……”
小费说话时半垂着眼睑,小脸红扑扑的,那模样还真挺可爱的。我打开随身药箱,点了点,还剩十六枚伊泰安栓剂,够这两人用上一阵的。
我把药递给小费,嬉皮笑脸地说:“一枚七块半,上门费四百,承惠一共是五百二十元,看在大家是朋友的份上,小费就免了吧!”
小费面无表情地瞪了我一眼,那犀利眼神吓得我丢下药物抱头鼠窜,等一口气逃出了小区这才跳脚大骂,“臭小费,你等着,总有一天叫你落在我的手心里。到时候我用酒精给你清洗伤口,看你挨不挨得过!”
发泄完失去出诊费药费的痛苦后,我忍不住又笑出了声。道奇是我的朋友,小费也是个好人,他们俩能这样白头偕老渡过一生,我感到很开心。可是老天爷啊,属于我的缘分在哪里?
第十一章 没文化真可怕
我基于义愤对BB弹妈咪无礼这件事让我遭到了报应。工商管理、税务所、卫生司、药监局、消防队等等轮番上门检查,你方唱罢我登台,搞得我这小诊所疲于应付,根本没法正常运营。我一怒之下干脆歇业,给莲蓉包一周休假,让她安心在家准备执业资格考试。
这天大清早,我蹲在花园里正倒腾几棵新买来的沙田柚子树,嘴里还骂骂咧咧,不让行医,我就改行当果农,大不了挨点穷就是了,该死的老巫婆!
“呵!”身后传来一声短促低笑。我转过头,居然是我那夜猫子房东,他一向是不睡到日上三竿绝不起床,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问我:“包了饺子,口蘑松仁馅的,吃吗?”
“不吃!只听说过白菜猪肉馅的,哪有用口蘑松仁包饺子的。”
“东北老林子里出的野生口蘑和大松子仁,加点鸡汤调味,可香了。你是南方人,当然没吃过这种饺子了。吃不?”
“吃!”该死的长毛怪,这么好口才怎么不去当保险经纪人,说得我直流口水呢。
因为早晨刚下了一阵蒙蒙细雨,空气还算清新,我特意把碗筷搬到花园里的小桌上放好,乖乖坐等美食到来。刚出锅的口蘑松仁馅饺子热气腾腾,远远就能闻到一股诱人香味。我夹起一个,沾了点姜汁米醋,送进口中,果然很好吃。口蘑的鲜味与松仁的香味相辅相成,简直就是绝配。
我问:“你不也是南方人嘛,怎么学会了包饺子?”
“我在长白山脚下待过一年,邻居大嫂教的,口蘑和松仁也是她千里迢迢给我寄来的。东北有种野生水芹,有那玩意就更好吃了,可惜水芹不耐放,没法寄过来。”
“哦。”我听得心里直嘀咕,这家伙怎么又跑到深山老林里去了呢?不过由于正忙着吃饺子,嘴巴没空,所以只是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刘克克辛辛苦苦包好了饺子,我吃得活像小狗撒欢,他自己根本没动筷子。直到我开始打饱嗝了,他才撩了一把额头上的刘海,忽然说:“宝生,谢谢。”
“谢我什么?”
“呵呵。”刘克克知道我在装蒜,他这人不爱废话,所以一笑了之了。
饺子真的很美味,我一口气吃下二十四个,撑得连晚饭都省了。后来BB弹开着阿斯顿马丁来了,他郑重其事地向我道歉,保证他的家人以后绝不会再给我添麻烦。
我有点难为情,赶紧说:“没事,没事,我正好想休息几天。”
“阿克都告诉我了。”BB弹低着头说,“我妈咪就是这样的,不讲理,又霸道。”
BB弹一脸痛苦,我看着心里也挺难受的,于是忍不住说:“BB弹,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的事情应该由你自己决定。”
“宝生哥,我不像你,有本事,我的一切都是家里给的。妈咪再怎么样都是我妈咪,她最疼我,我不能……”
唉!除了一声叹息,我这个外人还能说什么。挑战世俗的爱情需要双方付出更多勇气,BB弹这样温室里娇养出的花朵显然不适合,作为朋友我能做的仅仅是一个安慰性质的拥抱而已。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我的小诊所复业了。第一位病人进来时我差点笑出声,木乃伊归来。为什么叫他木乃伊先生呢,因为他大热天里居然戴着帽子和口罩,整张脸就露出一双眼睛而已。
我问:“先生,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我下面很痒,痒死了,因为我喜欢游泳嘛。医生你知道的,现在的人没有道德啦,游泳池里的水不干净,他们不按照国家规定换水消毒,还有人在泳池里拉屎拉尿,害人啊……”
唉!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病人在我这里不停地为自己辩解,说出许多令我啼笑皆非的借口。要是哪天我有空,把这些好玩的借口都整理出来发到网上,估计会笑倒大家的。
我说:“可以理解。我给你开点抗生素,另外还需要打一周点滴。我这里可以提供上门服务,每次出诊费是五百元。”他即便是把自己裹得像具木乃伊,我还是从他极富感染力的嗓音上认出了这位著名主持人,所以报价时绝对不会跟他客气。我记得报纸上曾介绍说他是个绝世好男人,对妻子十分爱护什么的。结果还不是一样沾花惹草,弄的自己一身脏。
送走木乃伊后,今天上午的病人还剩下两个。为了感谢刘克克昨天送来的饺子,我特地做了罗汉上素和他爱吃的杂粮包,午饭时却没见到刘克克下楼,这才想起来昨天BB弹在这里过夜,两个人一早出门还没回来。
莲蓉包见我没精打采地用筷子在盘子里戳来戳去,问:“弥医生,天热没胃口?”
“少了一个人,不对,是少了一头猪,两个人吃饭好像有点冷清呢。”
莲蓉包一面乐呵呵嚼酱猪蹄,一面说:“你说刘先生啊,他和BB弹出门前留了一个很漂亮的盒子给你,我放在接待室的桌子上了,你没看见吗?”
“盒子?”我放下碗筷,走进接待室,果然在前台看到一个雕花的朱红色木头盒子,旧旧的,似乎有些来历的样子。打开盒盖,里面有一封写着我名字的信。
这年头还有人写信?我带着疑惑撕开信封,只见雪白的信纸上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应该是刘克克的笔迹:宝生,盒子送给你,我们走了,永远感激你。
“莲蓉包!”我看完信立刻惨叫一声,把莲蓉包吓得一块鲍鱼片卡在喉咙里差点噎死。我拽住她的胳膊拼命乱摇,连声说:“出大事了,你看你看!”
莲蓉包看完信后脸色也变得很苍白,她说:“不会吧,他们打算殉情?”
“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对了,报警!莲蓉包,快打110,我出去找他们俩。”我说完跳上老甲壳虫,狂轰油门冲了出去。
出门后我的大脑稍稍冷静了一点,深圳这么大,去哪里找这两个打算寻死的笨蛋?我记得刘克克曾说过他们俩是在苏荷酒吧认识的,会不会在那里?于是猛打一把方向盘,拐向东门南路,然后再转到嘉宾路。
现在是中午,酒吧大门紧闭,我无计可施,急得头头转,只好扯开嗓子大叫两人的名字,希望能得到回应,没想到把正在睡觉的保安给吵醒了。保安先生人长得斯文修养更好,没爆粗骂我,只是把拴住狼狗的铁链子给松了。那畜生站起来比我还高,牙齿像剃刀一样锋利,幸亏我跑得快。
这里没有,会去哪里呢?我忽然想起刘克克说他们俩常去水库钓鱼,还经常到梧桐山烧烤,不会投水自尽或者跳崖吧!
我立即驾车上了沿河路,向水库方向狂奔。等到了那里才意识到这么大个水库,要找俩人有多困难。沿水库边上弯弯曲曲的公路开了大约五分钟后,遇到一个岗亭和拦车的道闸。我摇下车窗反复同他解释人命关天,工作人员就是不让我进去。我急得跳脚,只差没给他跪下磕头了,可人家说上头有规定的,我一家老小每天等米下锅,您就别为难我这打工仔了。
无奈之下只好给莲蓉包打电话,希望她那里有好消息。可惜莲蓉包说警察告诉她人口失踪四十八小时后才会受理报案,而刘克克和BB弹的手机都在老屋三楼,根本就没带出门,联络不上。
唉!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一急,眼眶忍不住就红了。那工作人员见我不像是来胡闹的,心一软,答应把这事汇报给领导。
对方在电话里回答说非工作人员不得放行是规定,我的情况他虽然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