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了,但由于家里保护过度,依然是个孩子。
想通了这一点,我朝我的朋友们微笑,说:“他们俩好久没见了,我们走吧,给他们一点空间,让他们好好聊聊。”
离开老屋后,我跟着道奇两口子去了他们家。一路上道奇都在骂我滥好人。我实在听不下去了,于是回击说:“我相信阿克。他以前是跟BB弹在一起,不过都已经说清楚了,刚才他还说愿意和我去美国注册结婚,他不会变心。”
道奇气得鼻子都快歪了,又骂道:“你也不照照镜子。你哪一点比人家强?人家有财有势,不但比你年轻,点子还特正,又是刘克克刻骨铭心的老情人。以前是人家老妈拼命拦着两人,现在老妈死了,障碍没了,还有什么能阻止他们俩在一起?也只有你这种白痴才会故作大方地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我告诉你,这两个家伙现在肯定在叙旧,叙着叙着,你猜怎么则?啪地一声,旧情复燃了。你呢?你怎么办?你就等着卷铺盖走人吧!”
道奇说得不无道理。要论跟刘克克合拍,我可比不过BB弹。可我在心底不断鼓励着自己,要有信心,一定要对刘克克有信心。我努力地在脸上堆砌出生平最自信的笑容,说:“你等着瞧吧,不等我们到你家,阿克的电话就追来了,叫我赶紧回去给他做饭。他最喜欢吃我做的杂烩炒饭啦。”
大话我是说出去了,可现实却一点面子也不留给我。刘克克的电话没有追来。天色越来越黑,道奇看着像气球一样瘪下去的我,心疼地说:“今晚在我家住着吧。明天那姓刘的小子要是来找你,我让小费狠狠地揍他一顿。”
我点点头,心里委屈得快不行了,非常懊悔自己今天所做出的轻率举动。道奇说得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太脆弱,太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所以容不得一丝退缩和轻慢。一晚上我都抱着手机,几乎没睡。很想给刘克克打电话,问问他到底打算怎么办,可又有些抹不开脸。就这样翻来覆去的瞎折腾,第二天起床时,两只超大熊猫眼把道奇吓了一跳,以为我哭过了。
我说:“放心吧!咱又不是女人,遇到点事就掉眼泪。不管出了什么事;再大我都能抗得住。咱不能给老弥家丢脸不是。”
道奇的表情说明他一点也不放心,小费也是。两口子守着我,寸步不离,生怕我想不开,干出什么傻事来。我知道他们俩其实都有事要做,不能因为我,把人家的正事给耽误了。我说:“没啥大不了的,不就是这么点破事嘛。没他我更自在,以后找个实实在在的好女人,结婚,生孩子。我他妈的要生他一大堆孩子,自己留俩,剩下的都送给你们两口子。”
一句粗口终于把道奇给逗笑了。道奇笑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哥们吃草要赶早。”
“赶早,赶早!我一定赶在他们俩前面摆酒结婚发喜蛋,您就等着瞧好吧!”
送走了要去赶工的两口子,我一个人待在道奇的家里,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电视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放着振兴祖国的大事不做,全都在谈情说爱,令我忍不住又开始想刘克克。他是什么意思?我走,他不留。我一夜未归,他也不闻不问。就算是因为见到了BB弹,俩人旧情复炽,这么做也太绝情了吧。分手可以,但怎么则也得给我说明白,拖拖拉拉的可不像爷们干得事。我得问问他去。
手机拿在手里,刘克克的手机号码和宅电我都有,打哪一个呢?我犹豫着,颇有些拿不定主意。打宅电吧,万一接电话的是BB弹,那情形一定特尴尬。打手机吧,有来电显示,他知道是我也许会不接听。想来想去总觉得都不妥当,最后把手机往沙发深处一扔,算了,还是不打了。因为不想主动把窗户纸挑破,我开始把希望寄托于刘克克身上,如果他主动联络我,只要他开口,要分要和我都听他的,绝不胡搅蛮缠。
道奇因为晚上有走秀,午后打来电话说今晚和小费不回来了,让我早点休息,别给他们俩留门了。晚饭时,莲蓉包没打招呼就来了,还带来了一大堆好吃好喝的。她这是怕我一个人呆着会胡思乱想,特地过来陪我的。我心里挺感动,嘴上却什么也没说。这就是朋友,不用废话太多。
一天,两天,三天,时间就这样在我睁眼闭眼之间过去了。我那破手机虽然时不时地响起,但刘克克始终没有打来电话。道奇因此把他老刘家的列祖列宗都问候了个遍,小费也破天荒地骂了一句粗口。身为事主的我,经过了这七十二个小时的煎熬,反而不怎么生气,只想着回老屋把我的东西拿回来,尽快离开深圳去香港。我跟学长通过电话了,他说随时欢迎我到他的医院里供职。
第三十五章回到老屋(大结局)
这天天气特别好,晴空万里。和深圳擦肩而过的台风,仅仅留下了一场洗涤尘土的好雨,和雷雨后特有的清新空气后,就离开南部沿海,向着我的故乡上海去了。我换上小费特地为我准备的一身好衣服,还用了道奇从国外带回来的保养品,武装好自己后,像个战士一样走出道奇家,向老屋进发。
我第一次见到老屋时,这里简直跟鬼屋差不多,万圣节时拿来吓唬小孩,都不需要额外装饰。我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才让它能重新住人。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凝结着我的心血和人民币,院子里还有我亲手种下的沙田柚和银杏树。我一直期待秋天果树能有所收获。现在秋天来了,我却要离开老屋。一想到吃不到好吃的冰糖白果和沙田柚了,我这心就生疼生疼的。
推开大门,我放轻脚步,回想起第一次见面时,我把留着邋遢长毛的刘克克错当成了看门狗的事,一丝笑意便从嘴角逸出。我记得我自我介绍说:“我叫弥宝生,你呢?”
他回答道:“刘克克。”
名字有点像女孩子,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后来我又说:“原来是刘先生啊,很高兴认识你。刘先生你喜欢吃什么?你别看我是个男人,我的厨艺不错的,只要你说出来我都会做的。”
他一脸不耐烦地回我:“随便。”
他待人这么冷淡,真叫我失望,可我没放弃,我继续说:“我平时比较喜欢看书、种花,偶尔旅游,不知道刘先生你有什么爱好呢?”
“没爱好。”
什么叫没爱好,连狗都有爱好,喜欢交配,人怎么可能没爱好呢?我当时就想啊,这人不但模样怪,性格也挺烂的。我想尽快修缮老屋,出于礼貌,我征询了他的意见。“我呢明天就打算找工程队来维修老屋,不知道刘先生觉得方不方便?”
“方便。”
“我们俩以后也算是同屋啦,彼此多了解可以有个照应嘛。啊!刘先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交朋友?”
“不喜欢。”
竟然会有人说不喜欢交朋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怎么不移民去月球呢。那里清净,没人。想到这里,我自嘲地笑了一下。刘克克虽然有诸多缺点,但有一点很好,从不会装模作样,做人做事都很率真。
老屋里空荡荡的,没有人。一楼大厅的柜子上,显眼的摆着那只价值不菲的瓷猫,下面压着刘克克给我的纸条。字迹依然丑陋,语法照旧混乱。大意是说他和BB弹觉得没脸见我,所以走了,以后也不会回来了。瓷猫、金币和老屋作为对我的补偿都送给我了,任凭我处置。纸条的最后,刘克克对我写道:宝生,谢谢!
好吧,我天生就是那种会被派发好人牌的那种人,人们总喜欢对我说“谢谢”。馨儿这样,刘克克也是。我本来还以为这次换了个男人,待遇也许会不同呢。既然人生是踏上了就回不了头的路,爱情是扔出了就收不回的赌注。我愿赌服输。
我伸手摸了摸那只笑得十分吊诡的瓷猫,安慰自己说:“弥宝生,你发达了!五千四百万,你中了头奖啊!这么多钱,数钱数到手抽筋。你以后想要什么没有?别墅跑车美女,样样不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发了……你……发……”眼泪无声地落下。我本来向自己保证过,男人要有男人的腔调,这次绝不哭,可是我的泪腺天生就是比别人发达一点。
这时,身后传来叹气声,有人从后面环抱住了我。不必回头,熟悉的清凉油味道已足够说明问题了。静静的,温暖就由拥抱的肌肤传送给了我。我不敢回头去看,偷偷擦干了眼泪,问道:“你不是跟BB弹走了吗?你什么意思?”
刘克克回答说:“我没有离开过半步,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那这纸条是怎么回事?”
“那天你一生气,掉头就走,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我也生气了,故意这么写,想吓唬吓唬你。其实BB弹只是来跟我们打声招呼的,后来他就回去了。我气你不信任我,把我拱手让给别人,所以一直不给你打电话。赌气了三天,实在是憋不下去了,本来打算去道奇家把你抓回来的。刚要出门,正好看见你的老甲壳虫进了老屋。我就偷偷躲起来了。”
原来如此,我整个人立时就满血满点复活了。又问:“你跟BB弹怎么说的?”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都说那是过去的事情了,你还婆婆妈妈的问。我就这么让你没有安全感?”
安全感?我扪心自问了一下。要说缺乏安全感,刘克克可能比我更甚。毕竟他是个彻头彻尾的GAY;而我只是“误入歧途”,随时都有可能抛弃他,和别人生儿育女去了。更何况安全感是自己给自己的,不是别人能施舍给你的。
想到这里,我转身说:“你也太损了吧。我只是想给你一次自由选择的机会。有你这么报复人的吗?姓刘的,我跟你说。下一回我要是再离家出走,你必须立刻给我追,然后跪下来求我回家。我不原谅,你就给我一直求一直跪。你要是再敢跟我玩冷处理,我就……就……”下面的话全都淹没在一阵唇齿相依的纠缠中了。男人嘛,比女人少了八分之一的DNA,属于进化不完全的生物,一感动就容易冲动。两个人扭着扭着,就倒在大床上了。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我继续经营着我的小诊所,生意时好时坏,业绩跟深圳市扫黄打非工作紧密联系在了一起。因为有“粉红联盟”的女士们帮村,我成了本地享有盛名的专科医生,为此还上了一次报纸。人送绰号“妙手医圣”。
刘克克对普通的工作一向没什么兴趣,“lemur”乐队解散后,他不知怎么了,忽然对绘画产生了兴趣。因为画风大胆,用色鲜亮,颇受年轻一代的欢迎,几年之后居然成了东门一带小有名气的野兽派画家。光靠他卖画的钱也足够我们俩家用了。
我家二老虽然对于无后这件事一直心存遗憾,当着我和刘克克的面却很少抱怨,偶尔感慨一句谁家的孙子都会打酱油了什么的,只要刘克克稍微露出一点不自在的表情,二老就赶紧住口了。因为他们俩一直都认为是我“带坏”了刘克克(因为我比刘克克年长,而且二老认定我才是个“GAY”),其错在我,总是感到有愧于刘克克,对他好得连我这个亲生儿子都吃醋了。
跨入而立之年的道奇,终于对混娱乐圈感到厌倦了。他和小费在东门最繁华的地段开了一家咖啡店,因为时常有圈内的朋友到访,惹得一干追星族日夜守在他家店面里,所以生意相当不错。道奇一直想领养个孩子,小费却不以为然。为了这事,小两口没少拌嘴。可这两人的感情却越吵越牢固,每次吵完架都要向我讨要伊泰安栓剂。
继续纠缠了几年后,屡战屡败的瞿乃文终于知难而退了。后来不知道怎么搞得,他居然跟我的香港学长好上了。这两个人外形都帅得一塌糊涂,并排这么一站,不知道秒杀掉多少少女春心,只可惜都是GAY,对异性高挂免战牌。以瞿乃文的本事,要搞定学长家一门老少自然是毫无问题。直哄得学长的父母将他视如己出,连祖传的龙凤镯都舍得送给他。
莲蓉包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春天,嫁给了她的未婚夫。老公疼她爱她。两年后生了一对双胞胎姐妹花,生活美满幸福。她后来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儿科医生。几年后得到家中和老公的资助,也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私人诊所,经常给人家提供免费义诊。
也许是因为年纪渐长,终于懂得了家庭责任的意义。BB弹遵照他家族的意愿,由BB弹进化为潘总。想不到他这个人看似长得生嫩,其实挺有经商的天分的,驰骋商场不往不利。我经常在财经报纸和杂志上看到他的相片或者是关于他的报道。有一次我和刘克克在机场正好遇见他携妻带子出门。潘太太个子高高的,挺漂亮,还是前奥运冠军。一双儿女遗传了两人的优良基因,都很可爱。我们三个人隔着老远相互对视了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