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
凌乱不堪的室内,角落里散落着赤身裸体的尸体,蓝白的摩托周围聚着持枪的肌肉男们,另一侧站着咬牙压着手腕的玄女和几个龙兴帮的人,隔着一层帘子,外面的人们依旧在笑气的作用下高声大叫和笑闹。
而这边最关键的两个人,好像说好似的各自顶着脸上的淤青红肿。一个翘着腿坐着,灰眼球直直盯着前方;一个单手搭在沙发靠背上,目光淡淡地看着天花板。
一个和她说“过来”,一个和她说“别走”。
风里希沉默半晌,轻轻捅了捅李唐,又看了看玄女。
身边的人似是松了一口气,旁若无人地站起来从一旁的桌子上拣了几罐粉末药水,走到玄女面前为她处理伤口。
在玄女受宠若惊时,风里希在沙发上坐直了身体,对苏糜说:“你说得对,我见了他,是魂都没了。”
那边玄女惊呼了一声,接着是李唐低声道歉,倒把玄女弄得不好意思了。
风里希的头昂着,面上绷得紧紧的,苦笑道:“苏糜,我这样,还怎么嫁你?”
苏糜换了下腿,双手交握在膝上:“离离,你过来。”
风里希摸起手中的枪,一点点指向他:“苏糜,和他的恩怨,我会自己和他慢慢清算。和你的,我也总会给你个说法。”她抬手上膛,“但是今天,我不能让那些人动他。”
她说完,身侧的龙兴帮帮众都抬抢上膛,对面MS…13的人也立刻反应过来,一时间咔咔声整齐划一。
苏糜勾勾嘴角,动了动脖子:“离离,你能为了一个男人,葬送多少手下?”
风里希咬唇,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混账东西,这几年没人管你,你就要反了天了。”
先进来的是仍旧带着厚镜片的管六,之后进来一个男人,五十岁左右的年纪,个子很高,人却不壮,双手插在黑色风衣口袋里,脚上一双青布鞋格外出挑。
那人皮肤有些日久不见阳光的苍白,五官都十分锋利,一双眼睛却生得极好,把原本煞气十足的脸映得柔和了许多。
风龙走进来后,看了眼靠在一边的K,伸出两指算是打了个招呼,眼风一扫,就了解了情况。
他看了看对面的人,声音很低,却掷地有声:“枪都放下。”
龙兴帮的人本来听命于风里希,但现在真正的大哥发话了,风里希接管龙兴帮不到四年,如何能和在道上混了近四十年的风龙比,很快她身后的人就依次放下了武器。
风里希缓过劲来时,风龙已经对着李唐举起了枪。她心里好像被人揪住了:“父亲,你真的要赶尽杀绝么?”
风龙枪口抬了抬,摇了摇头,有些失望:“离离,我不在的这几年,你变蠢了。放心,他还有用。我今天只废他一双腿。”
风里希刚要张口,发现风龙的手指已经勾了下去。她脑子里一炸,想也没想就冲过去挡在李唐身前。
同时,室内一声巨响,正中的秋千架上腾起一股热浪。风龙的身影瞬间被火焰吞没,风里希呆立在那里,任由爆炸的气流迎面扑来。
眼前一黑,有人用湿漉漉的毯子将她裹在里面,她觉得腰上一麻,只来得及喊了一声父亲,就陷入了黑暗。
她再次醒来时,人处在一片黑暗中,身下是软绵绵的床,被子上有熟悉的味道。
她在绝对的黑暗中睁眼“看”了半晌,才见到对面的墙上一束光射进来,一个人夹着电脑走了进来,又轻轻将门关上。
室内再次回归一片黑暗,只有十分有规律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然后,她的手被人轻轻握住。
风里希看不见对方,那气息却忽然之间无处不在。她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那人循着声音而来,一只手慢慢抚上她的眼睛,薄薄的唇探寻着贴到她的脸颊上,然后摸索着擦过她的额头和鼻尖,最后落在她的唇上。
她依然张着眼睛,面前却仍旧黑漆漆一片,视觉的暂时丧失令她的其他感官更加敏感,就比如说,唇上的触感令她身子渐渐软了。
那人在她唇上流连够了,才小心用额头抵了抵她的下巴,又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
她没动,对方似乎觉得好玩,又侧头换了一边脸颊蹭蹭,这样蹭来蹭去,让她终于忍不住,咳了一声。
声音从近处传来,对方似带了笑意:“公主醒了?”
风里希对“公主”这个称呼实在很莫名其妙,还没来得及问个清楚,床已经一陷,总是披着高端技术人才外皮的变态已经挤了上来。
她有些别扭地去推,却被对方一只胳膊搂得紧紧的,一个不注意已经被他收进怀里。
他的身体依然发着热,气息却照样沉稳淡定,他的鼻尖贴着她的耳垂,呼出的气一下下挠着她的侧脸。
她心里着急,却不好直接问,只得绕着圈子道:“什么时候了?”
黑暗中那人声音有些疲惫,却仍是耐心:“7月15日23点38分,”他说,又算了算,“不,应该已经39分了。我们在芝加哥的总部。”
他说完这话,停了一会,才轻轻拍拍她:“别担心,只是肥料做的j□j。你父亲和苏糜都没事。今天收到消息,龙兴帮只一人重伤三人轻伤。”
他说完这些,好似真的有些累了,声音小了很多:“目前人类连续不睡的世界纪录是968小时。你要是再不醒,我可以顺道挑战一下这个纪录。”说完,他的长睫毛刮过她的皮肤,身边的人似是闭了眼睛,“我睡一会,起来煮东西给你吃。”
男人绵长的呼吸渐渐传来,她伸手去摸他的脸,渐渐心里一阵悲凉:这个人他,有多少年没有安心地睡过一觉?
风里希睁着眼,感受着贴着她的那具身体渐渐松懈下来。一片如墨的黑暗中,她偷偷攥着他一根手指,只觉得心里无比安稳。
时间好似静止,曾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一切就这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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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加州的豪宅中,7月穿白裘的病美人正坐在二楼的露台上“看”星星,身后传来拉门的声音。万年走到苏糜身后,打开一张纸:“教授,龙兴帮的风龙来信了,说是谢谢您那日的帮助,让他的女儿可以再次得到13K的信任。”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怎么措辞,“风龙说,风里希是个好姐姐,让您不要多心。等解决了13K,他会带着女儿登门道谢。届时如果您不介意,婚事仍旧可以照常进行。”
过了很久,等到他“看”的那颗星星被云遮住,苏糜才伸手接过万年手里的信,长手指一揉,那信被压成小小的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写着写着睡着了,可算撸出来了。
教授,请传授盲人看星星法。
昨天是管六叔(@管城侯)生日,祝六叔生日快乐!
为了庆祝六叔生日和过年,42决定这几天不虐恋情深了,这几天来点传说中的甜宠。
娘娘她老人家不能辜负奥斯卡小金人,入戏,入戏,不入戏怎么破第四层防火墙?
唉看着点击率掉得好心酸,大家都去哪了?你们都不要凉凉和42了吗?你们这些磨人的小妖精~
☆、第五十一章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再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她又躺着发了一阵子呆,才撑着坐了起来。
人刚一动,房间四角的落地灯就跟着亮了,照出一片淡黄,除了身下这张床和角落里的几张椅子,房间的摆设都是和式布置,墙上的字画看着有些年头了。
她又坐了一会,掀了被子起身下床,脚刚一着地,就觉得一阵眩晕。扶着床头站了好一会才缓过来,赤脚溜达到墙边,逐一看过去,最后停在一张半人长的玻璃白板前。
那白板显然被人擦过,上面干干净净的一片。风里希拿过板擦,用马克笔涂了点油墨上去,轻轻拍过白板。
很快,之前被写过的地方因为油墨而留了白,她伸出手,指尖点过一片片密密麻麻的公式和算法草图,最后停在结尾三个字母上。
Sis
最后一个“s”只写了一半,就被写字的人擦去了。
她的指腹反复蹭着那三个字母,一点点描过他的笔迹。
这时,门再次开了,她侧头望去,一架木质的送餐车被人推了进来,后面推车的人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轻轻扶着把手,那车好像长了眼睛一样,不需要他用力,自己避过各种障碍物,一路顺畅进来。
车后的人见她站着白板前,手离了木质的扶手,插着口袋向她走来,额前的头发有些长了,掉下几缕搭在睫毛上。
他匀速走到她身后,抬头看了看白板上被复原的字迹,轻轻从后面将她收进怀里,左手拿起下面的马克笔,有些缓慢地将Sissy最后的两个字母填上。
写完这些,他缓缓俯身,将下巴搁在她肩头,有些尖的下颌蹭着她的脖子。一室静谧中,唯有那气息不散。
风里希身子有些僵,她清了清嗓子,艰涩地开口:“李唐”
刚喊了一个名字,被他拉了手,他拉着她转身,朝已经停在一边收了轮子变成一张木桌的餐车走去,两张椅子随着他的脚步声停在餐桌边上,他将她请入座,淡淡说:“有什么话吃了饭再说。”他递给她一碗汤,“你想走,我送你回去。”
一餐饭吃得十分沉默,她默默舀着汤,这位大神他显然将做饭也当成了科学实验的一种在挑战,手艺一日千里,约莫哪天不想混黑社会不想搞技术了,还可以混个厨子当当。
她这么一想,噗嗤一声就笑了,自娱自乐得非常不是时候,一口汤呛进气管里,脸色当时就不对了。
对面用小刀细细切肉的李唐眼疾手快,起身压下她的头,又用同一只手连打她胸口几下。
缓了一会,她拉了拉他右边的袖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目光定在他总是插在口袋里的右手上:“你胳膊怎么了?”
李唐没回答,只伸出左手抚了抚她的发顶,声音依旧淡淡:“先吃饭。”
吃好了饭,又去洗了个澡,她穿着宽大的睡袍坐在床上吹头发,被从外面进来的李唐关了吹风机。
他伸手拿过一边的毛巾,单手细细给她擦着发丝,一边轻声科普:“头发所含的水分若降低至10%以下,发丝就会变得粗糙、分叉,而经常使用吹风机吹发的后果就会如此。”
风里希“唔“了一声,忽然发力将他压在床上,对方手里还抓着毛巾,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毛巾里还包了她一缕湿发。
风里希湿哒哒的头发垂在他胸口,瞬间湿了他的衬衫。她有些抱歉地伸了伸舌头,带着十分的歉意挥手将他胸前的扣子一颗颗解开。
半湿的衬衫被丢在一边,落地时各类器材声响。她的手指轻轻拂过他j□j在外的右臂,抓着他另一只胳膊的手不可自已地颤抖。
过了很久很久,一滴略有些烫的液体落在他胸口,一路滚至他脖颈。
她起身默默捡起地上的衬衫,背对着他问:“终于废了?”
床上的人默默从她手里拿过衬衫穿上,不甚在意地说:“最近没空管罢了。”将人拉回来圈在膝上,“你不嫌弃别人的眼睛,只嫌弃我的手?”
她猛地转头:“他的眼睛是因为我瞎的”说到这反应过来,泄气道,“我听说你拿自己的身体做实验”
身后的人没有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问:“如果我治好他的眼睛,你是不是不用嫁他?”
她身子一抖,转身问:“你能?”
被疑问语气深深刺伤的大神嘴唇贴着她的唇角一路滑到耳畔:“如果我说,不止我能,他也能,你信吗?”
风里希蓦然抬手,身子颤了颤,语气有些急:“你说什么?”
所以说爱情是伟大的,能让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神瞬间变成冷宫怨妇。他的手伸进她的睡袍,挟着三分愤怒三分嫉妒三分无奈一分讨好:“是不是我的手一直不好,你也会因为愧疚嫁给我?一只手不够,再加上一双眼睛?还是一条腿?”
风里希被他说得心里一阵发紧,伸手去捂他的嘴:“李唐,你被苏糜附体了?你确定刚才那段话不是你程序出错打出来的?”
他垂了头,声音被埋在一室昏黄中,听不真切,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挫败,“我是真想炸死他。”
他单臂一点点收紧,好像要把她压成一片做成标本收藏:“你妹妹我暂时还不能放。我不会对她不利。”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项链,单手有些笨拙地给她戴上,“别再丢了。”
风里希低头去看,入眼的一朵樱花垂在胸口,她有些疑惑:“你怎么找回来的?我明明看着它滚下去”
从来知道备份文件重要性的大神颇无奈地摇摇头,他就是再万能,也没那个技术从海里捞项链,不过是知道她反正要丢